正当中兴帝在思考该给章家什么样的不大不小的惩罚时,向慕澄的心腹李元将军站出来道:“陛下,章家敛财行为固然可恶,可其残害忠良,使我南陵朝损失数几名能干的文臣,实在令人痛惜!”
“臣恳请,将章家上下诛九族!”
向元思大惊,这蠢货,到底知不知道诛九族意味着什么!
难不成李元这个老东西想谋朝篡位吗!
李元看举朝上下都震惊的看着他,他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直到身边有个小文官偷偷在他耳边给他科普,他才吓得立马跪了下来。
原来九族也包括着皇帝老儿哇!
妈耶,皇帝老儿的胡子都被他气飞了!
他赶忙为自己解释:“陛下,老臣愚昧!老臣长这么大竟然不知道诛九族的意思,只以为是很严重的刑罚,陛下宽宏大量,想必一定不会怪罪老臣吧!”
中兴帝:……
他已经气的脸色铁黑,不想理这个蠢货。
李元自知理亏,也没再出声。
奇怪,明明是伏王殿下吩咐他要求诛九族的啊,这狗崽子,定是在坑他!
李元老将军虽然不知道向慕澄为什么这么做,但是他隐约感觉到,文武两者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减少了很多,甚至还有文官站出来替他求情,他最后竟然连殿前失仪的板子都没挨到!
行吧,就不怪罪那狗崽子了。
文官们都心知肚明,这是十七殿下想利用李元将军将这事定性为极为严重的事情,让陛下无法轻易放过,最轻也是斩立决!
而且,司空氏嫡女哪里能搜集到这么多关键性的,致命的证据,这其中不可能没有伏王的手笔。
文官们的心逐渐在偏移,这么些年,无论是皇帝还是太子,他们都攒够了失望,司空丞相当年的事,未经调查就草草结案,有一阵子,他们一听到哪里有灾情就胆战心惊,生怕自己被指名做那倒霉的护送大臣。
现下,章家是保不住了,太子注定倒台,不如早投明君。
武臣这边,更无须多言,自从向慕澄天神般的将粮草送到边境时,他们就已经决心追随伏王了。
百官的心思早已千回百转,只有中兴帝还忍着怒意,不知该如何定夺。
章家,可是知道他不少事啊。
他在想,要不直接装昏好了。
突然,章月华从殿后冲出来,直指着司空柳歌骂道:“小贱人你口出狂言!”
司空柳歌不卑不亢的直视她。
章月华开始哭诉:“陛下!她都是为了陷害我们!我们章家劳苦功高,我是皇后!皇后啊陛下!”
中兴帝被她吵得头疼。
章月华知道司空柳歌所列举的每一条证据都是铁证,可父亲派人告诉她,一定要保住太子性命,那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到这时,章家还以为,他们并不会全族获罪。
中兴帝终于做了最后决断,“章氏罪过罄竹难书,亭台城百姓因此流离失所,朕心痛不已,现将章氏全族赐斩立决,择日问斩!”
“陛下……”章月华吓傻了,她可是皇后啊,她儿子可是当朝太子啊!
她扑上去抱住中兴帝的大腿,却被身边侍卫和太监狠劲拉开,她不甘地叫喊着:“陛下,您怎么能这么狠心,我们章家为您……”
“够了,你这毒妇!”中兴帝慌忙厉声喝止。
他死死瞪着她,“你们章家罪恶滔天,还好朕的儿子洁身自好,不曾知情,对吗?”
他慢慢将视线转向太子向元思。
第66章 月光落于心田
章皇后一共二子一女,其中最大的六皇子向元修不幸殒命,女儿十公主向倩也被方依霜毒死了。
她这些日子已经精神恍惚了,她不能再失去她唯一的孩子了。
她颤抖着代替已经懵了的向元思回答,“是,元思,毫不知情。”
向元思满眼悲痛,但他还是果断澄清,“父皇,儿臣对章家做下的事也深感震惊,恳请父皇不要顾虑儿臣,对章家秉公执法!”
而他,绝对不会放过司空柳歌!
很突然地,又像是意料之中,章家做的坏事太多,蚍蜉撼树,也终有一天,会让章家这颗大树轰然倒塌的。
然而章家毕竟是大族,不可能就这么束手就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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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宛泱这几日都穿的很鲜艳,总是一身红衣强行进入众人视线,江母取笑她恨嫁了,恨不得现在就嫁给伏王。
后来江母又改了口,说是十七殿下。
章家倒台后,章氏全族已被押入大牢,期间事项中兴帝都交给了向慕澄,然后在某一天,用一件不起眼的小事,撤了他的王位,还命令他将尽数家财上交国库。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中兴帝忌惮这个儿子。
江母拉过江宛泱的手,问她是不是喜欢十七殿下。
江宛泱思考了很长时间,觉得自己说不喜欢才是对他最有利的,也是对江家有利的。
因为她知道,章家倒台之后中京必乱,而江家,也到了要站队的时候了。
毫无疑问,向慕澄一定会登基,而他与宣晓桐,不,是司空柳歌,并没有按照书中的剧情走,反而最近司空柳歌频繁上门找向慕澄都被他拒之门外。
向慕澄没了对司空柳歌的偏执情绪,她相信他一定会是一个英明的君主,江母问她是不是喜欢他,只是在衡量江家与他的关系。
江家毫无疑问是站向慕澄的,流城之事,江云骥已经选择投靠他,加上这些日子向慕澄日日为她寻来珍贵草药滋养身体,也算是一种示好。
若她心悦向慕澄,那只会为这个同盟关系加上一层隔阂,江母从前就跟她说不希望她嫁入皇家,若她执意说喜欢,那想必在他们达成同一阵营的条件中会加上立她为后这一条件。
这样想必双方都不会满意。
但她若说不喜欢,那江家就没了后顾之忧,也不会强人所难。
江母听完她的答案很是惊讶,“阿泱还惦记着那位家道中落的公子?”
江宛泱:哦对,忘了还有个合理的理由。
她内心窃喜,但面上一片悲伤,“是,母亲。”
江母明了,心想十七殿下可太难了。
他们夫妻俩在背后调查了向慕澄很久,发现他这个人深不可测,势力更是遍布朝中各个角落,就连中京百姓闻之色变的地下金城都有他的手笔!
他们当时就决定让女儿远离这个人,可他们之所以能查到这么多信息,都是向慕澄故意透露给他们的。
他将他所有的势力,钱财,甚至他的弱点都一一整理成册摆在了江父江母面前,让他们吓了一跳。
他当时是跪在地上的,看着江父江母,诚恳地向他们求娶江宛泱,发了毒誓,此生只江宛泱一个妻子,再无他人。
那时候他们就挺感动的了,结果还没完,他找来了了缘,当着他的面吃下了蛊虫中的子蛊,母蛊交给了江母,说日后若他有违誓言,尽可销毁母蛊,取他性命。
已经做到这种地步,他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只是没想到女儿如此长情。
“阿泱,若有朝一日殿下要娶你,你可愿意?”
江母这话就问的她有些摸不着头脑,阿澄也不是那种为了获得江家势力就搭上自己的人呐。
她试探着问:“殿下他,娶我作甚?”
江母又明白了,合着女儿还没开窍,根本不知道十七殿下喜欢她喜欢的要命。
江母开怀笑了几声:“没什么,没什么,只是觉得殿下这人着实不错,若是我家女儿嫁过去定是不愁吃喝的。”
江宛泱一头雾水,母亲选婿的标准怎么变成了不愁吃喝?
江母走后,向慕澄后脚就来了。
看他大包小包又拎了不少东西,她真是又感动又好笑。
她和青云一样一样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打趣他:“你不会是打劫了哪家的药铺,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
像身上背了个炸药包,一点都不像阴沉偏执的反派。
“都是些药膳,厨房里我让柳穆放了几尾鱼,是方京的特产,前几日路过哪里就顺便吊了几条上来。”
他话说得轻巧,可这是寒冬啊。方京就算位处南方,那湖也结结实实的都是冰面呢。
真的,很感动。
感觉这一趟异世之旅没白来。
她拉着他坐下,“刚好,我正准备做晚饭,你就好好坐着歇息,我去把那几尾鱼蒸了。”
“一起吧,我帮你处理了。”
他执意要去,怎么说都不行,就只好由着他。
但他进了厨房,却很快又被他赶出来了。
“你真的是,你怎么直接把鱼头直接砍了呢?这多难看呐。”
“还有,鱼鳞都不刮,阿澄呀,你……”
她是看明白了,他是什么都不会,但真的很自信!
忍无可忍,她推着他出去,“出去,出去,你这个普信男,哼哼,好好的鱼都被你毁了!”
向慕澄却一个回身绕到她背后,缠住了她的腰身,贴在她耳朵边呼出温热的气,“别赶我走,泱泱,说好的不放弃我的。”
语气中还带了点委屈。
她开始还有点不自在,反应过来之后立马推开他,学着他对她的样子敲了敲他的额头,佯装生气,“文字游戏你倒是玩的炉火纯青,怎么就被一条胖头鱼难倒了呢?”
“嗯?我的殿下?”
向慕澄笑着望向她,眼里盛满了她生动的样子。
她好像要被那眼神吸进去,忙推搡了他几下,进厨房拯救她的鱼。
向慕澄也没回小客厅,而是坐在厨房门口的门槛上,心想在那件事之前,该怎么表明心意呢?
他抬头往上望,明月皎洁,月光落在他心田。
他想,也许,现在就是那个好的时机。
第67章 月亮很远
入了春,天气却比腊月里还要寒冷,了缘被向慕澄架回了中京,但他实在没有脸去见他的爱徒,媚生花向慕澄替他寻到了,他不知道他费了多大的力气才从已死之人手里找到这株草药,但都是白费了力气。
他根本研制不出来解药,或者说,这媚生花只能研制邪毒,却毫无抑制之法。
她的爱徒主动找到了他,他没瞒着,连宽慰的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他看见她又穿上了红衣。
她每次受到灼烧之苦时,都会穿上一身红衣,这样如果有人觉得她气色红润的时候,她便解释说是衣服衬的。
她听了这些事之后也没有难过,只拜托他不要把无解决之法的事告诉别人,只说需要时间就好。
了缘叹气,他面对她这副笑盈盈的样子总是忍不住叹气。
这不是个好习惯。
她还说,中京恐有巨变,请求他在向慕澄的地盘住上一阵子,等平静之后带她一起走。
她可能又想一个人悄悄地接受死亡吧,一如一年前,她刚到这具身体,悄悄地服了毒,假装只是睡着了。
但他答应了。
吃完饭,江宛泱坐在院子里与向慕澄一同赏月。
“你记得在城外猎场上时我给你涂了什么药吗?”他问。
“记得,”她对这东西记忆尤深,“清霜草。”
“对,”他看向她“你当时说你的心上人身上有这个味道。”
“额,”所以他是在闻人身上闻到了?
他又说:“闻人身上确实有这个味道,不过……”
她在思考,要不要拉师兄做个垫背的。
“不过他自己说的,你并无心上人,而且跟我说了他用清霜草的秘密。”
江宛泱诧异,这种事,闻人就这么跟刚认识的人说了?
她知道他最近一直住在向慕澄那里,而且跟柳穆玩得很嗨,但是,这种事,也说了?
他不是很在乎的吗?
“额,他怎么跟你说的?”她真的挺好奇的。
但向慕澄却说:“这个不重要。”
不,这个很重要!
向慕澄被她求知的眼神打动,扶了扶额,解释道:“他说他不行,让我不要怀疑他。”
哦~,肯定是阿澄对闻人用强了。
“好了,听我说,”她点头继续听他说,“你应该知道,我一直有在你身边放着暗卫,为了保护你。”
她点点头,那暗卫在的时候也总是给她信号,告诉他在附近。
“我知道你为了应付父母告诉他们你有个心上人,可在我看来,你并没有,对吗?”
她点点头,并且夸赞了一下那暗卫的耳朵,还挺好使。
他忽略掉她毫无感情的夸赞,认真地看着她,说:“你并没有大家想象中那么单纯,有很多事,你都清楚……”
“你的迷糊倒是真迷糊,不过你的温柔小意倒是掺了不少水分。”
那天对宣宁的态度估计露了馅,不过,她确实没那么善解人意,事事谦让。
她继续听他说,有些好奇他到底要说什么。
“不过你要是真像观世音一样,我倒是会对你退避三舍,尽管现在,我也觉得,你是很遥远的人。”
他抬起了头,“你看,我觉得我与你的距离,就像地上的泥土和天上的月亮。”
“月光只是偶然照到了泥土,但泥土却想住到月亮上去。”
“但是,我就是喜欢我配不上的人。”
寒风轻轻吹来,吹过树枝,发出微微的声响,更衬得庭院寂静无声。
好久好久,她说:“月亮,是真的很远啊。”
远到生死相望,阴阳两隔。
向慕澄敲了敲她额头,“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月亮上面没有人,到点了,或许就会离开。”
“不过那又如何,消失了,我就再等下一个天黑,总能等到的……”
最后一句话更像是他的喃喃自语。
他知道她的回答一定是拒绝,他用了她喜欢的形式,尽量委婉,也收到了委婉的拒绝。
她总是对谁都很好,对谁都体谅,也很少跟人生气,不是她太善良,而是什么都不在乎。
她仿佛随时都会离开,所以只把自己当成这里的局外人。
而他就是她的任务,他察觉到他对她的特殊,或许是他放下屠刀的那天,她就会离开了。
在此之前,无论用什么手段,利用她的愧疚也好,担忧也好,他都要留下她。
闻人这几天过的很是精彩,没想到柳穆这人看起来很高冷,居然这么会来事!
此刻他正喝着小酒,吃着中京最上乘的饭菜,欣赏着最壮观的景色。
“哎,柳兄,你怎么不吃?”
“吃腻了。”
闻人咂咂嘴,“行吧。”反正他家道中落之后就再没来过中京,这美食都升级了不知道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