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华——宇宙第一红【完结】
时间:2023-07-12 14:36:45

  弯月是她府内所有丫鬟里手最巧的那一个,三两下便为她挽了一个纤云挽月鬓,又替她选了一套对交领轻纱薄衣,腰以银丝编带为束,又挑了一套轻纱腕臂,才刚给沈落枝套上,便听见沈落枝问道:“弯月,我可是胖了些?”
  弯月失笑:“公主说的哪里话?您身上哪有二两肉。”
  沈落枝以前像是清俊的树,枝丫都纤细的抽条着,瞧着有一股出尘的仙气儿,现在像是肥厚的君子兰,是这些时日养的太好了,每一片叶片都水润润、厚实实的,像是找到了扎根的泥土,被养的嫩油油的,皮肤都泛着一股子釉色,但也不胖,瞧,以前这衣裳也还正好呢。
  沈落枝这才痛快点。
  说话间,弯月又给沈落枝挑了一对凤凰并飞的小簪子,一对凤凰在飞,上以翡翠点缀羽翼,还有金丝勾成的翅膀,阳光一洒,分外好看。
  这簪子是公主的规制,沈落枝出嫁的时候,皇后特意赠的。
  “今儿个太阳正好呢。”弯月把那金碧辉煌的簪子插进沈落枝乌黑的发丝间,道:“公主可要出去走一走?”
  沈落枝本也想出去走一走,她骨头都要在床上躺懒了,该出去晒晒太阳,动一动的,可是不知为何,她就是不想动。
  “罢了。”沈落枝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躺着,而且还有些饿,便吩咐道:“叫后厨做一些糕点来。”
  她说完,才惊觉她自己竟又要吃。
  怪不得耶律枭说她胖啦!
  沈落枝一时恼怒,起身道:“不吃了,叫后厨别做了。”
  说话间,她往矮榻上一倒,拿起昨日没看完的话本,一边翻开,一边道:“给我泡壶茶算了。”
  “是。”弯月便退到一边去,为沈落枝泡了壶茶后,便出去外间站着了。
  沈落枝躺在矮榻上继续瞧话本,瞧着瞧着便觉得腹中饥饿,实在是忍不了了,便唤弯月进来:“去外头拿点吃的来。”
  弯月领命而去。
  沈落枝便躺在榻间等,她等来等去,等弯月拿回来了几串刚烤好的烤肉。
  因着沈落枝是突然提出来要吃东西的,所以小厨房里没备下什么旁的吃食,只有一盘烤肉,这还是备给那些侍卫们吃的。
  沈落枝平日里也能吃些烤肉,她虽然食不厌精,但也不是非要什么珍馐,烤肉她也能入口,只是今日不知怎的回事,那烤肉一进到喉管里,一股说不出的恶心反胃之感便直顶她的喉管,沈落枝一俯身,“哇”的一下便吐出来了。
  弯月吓坏了:“公主!可是这肉坏了?”
  沈落枝用帕子捂着下半张脸,闻言直摇头。
  肉是没事儿,是她自己胃里不舒服,一直往外反胃酸,烧的她喉管口腔都跟着难受,浑身的劲儿一下子没了,倒在矮榻上便不想起来,顿时虚弱的不成样子。
  弯月吓坏了:“奴婢,奴婢去请个大夫来。”
  “何须用请。”沈落枝好不容易喘上一口气,摆了摆手,道:“我觉着,大概只是苦夏。”
  她本就是药娘,自己什么身子,自己还算是清楚,虽说是不怎么勤于锻炼,但底子还是好的,从未生过什么大病,突如其来的不适,应当也不是生了什么急病。
  说话间,沈落枝躺在矮榻间,给自己听了个脉。
  当时弯月刚松了一口气。
  他们公主一身医术好着呢,纵然不是华佗在世,但诊治个病证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纳木城那么多人,全都是他们公主给看好的呢,她也是一时昏了头,才说要去请大夫。
  而这时候,弯月突然听见沈落枝叫她。
  弯月一抬头,就看见沈落枝缓缓放下手,闭上眼,道:“还是请个大夫来吧。”
  弯月:哎?
第64章 脆弱的夫妻情分
  调.情
  沈落枝请的大夫来的很快。
  耶律府的府中也是养了大夫的, 平日里府里人若是有什么头疼脑热,都会去找大夫来瞧,府内养的大夫, 比外面医馆药娘馆里的大夫药娘更信得过,不会专挑着贵的药给人。
  不过那大夫在府内治了许多人, 给公主看病还是头一遭。
  弯月过来请人、他提着小药匣子来公主府、公主歇息的院儿里的时候心里直打鼓, 生怕是碰上什么难事,若是治不好,后半辈子可就搭进去了。
  沈落枝一向不喜欢外人入她的厢房,所以纵然是请大夫,也是出了厢房里, 去前厅请的, 西疆民风开放, 所以沈落枝也就没挂什么帷帐,搞什么“不可直视公主尊颜”,而是坐在前厅内, 如寻常人家一般,叫那大夫直接诊脉。
  大夫行了礼后,半边屁股挨在椅子上,仔仔细细的给沈落枝把脉。
  沈落枝身子其实还算康健, 只是偶有疲懒, 或有苦夏, 但也远远没到伤身的地步。
  因此, 大夫给沈落枝问诊的时候, 弯月并不多担忧, 只是沈落枝神情却有些严肃, 临了到了问诊时, 沈落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转头与弯月道:“去外头泡茶。”
  这便是要支开弯月了。
  弯月心生疑惑,但也不敢发问,低着头应了一声,便道:“是。”
  她道了一声“是”后,便从前厅内退下去了,也不知那大夫跟公主说了什么,大概一炷香后,大夫从里面出来了,弯月才端着一杯新泡的茶走进去。
  她入前厅的时候,沈落枝还坐在椅子上,没有什么反应,似是没听见她的脚步声一般,只失了神似的盯着她足下绣花鞋看,一张清冷的玄月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怔怔的发呆。
  瞧着那模样,魂儿都像是被人扯走了似的!
  弯月瞧见沈落枝这模样,心头顿时“咯噔”一下。
  该不会是生了什么救不回来的大病吧?
  “公主?”弯月颤巍巍的走上前两步,放下了手中的新茶,问道:“可有什么吩咐?”
  沈落枝恍然的端起新茶,都忘了弯月泡的是一杯新茶,茶温滚热,触碰到唇瓣时,沈落枝被烫了一瞬,这才回过神来。
  “公主!”弯月在一旁惊叫道:“您这是怎的了?”
  沈落枝微微摇了摇头,似是不想多说,只道:“去外头一趟,把金蛮王请回来。”
  弯月吓的眼前一黑。
  完了,都要唤金蛮王回来了,该不会是真生了什么病了吧!
  她连行礼退下这一流程都忘了,惶惶然的往外面跑,沈落枝也没顾得上看她,只坐在椅子上发呆。
  这一主仆都各有心思。
  弯月一路直奔出前厅的门,提着裙摆冲出去,先去找了侍卫,又让侍卫带着她去找耶律枭。
  耶律枭此时正在城外剿匪呢。
  因为纳木城太繁华,所以城附近会有马匪,这种马匪不止杀过路的官商行人,若是遇到了官差也是一样的杀,前段时间纳木城就有一队官差出城巡逻的时候被杀了,耶律枭亲自出来抓人。
  他抓人的法子也简单,就是放鹰。
  鹰这种动物,是很记仇的,只要让它在天上飞过,瞧上一眼,它一辈子都记得。
  鹰不好养,需要熬,与人不同,人与人是讲究你进我退的,鹰就只有往死里熬,被熬出来的鹰,也只认一个主子。
  只是有时候不止一个人有鹰,耶律枭的鹰飞上天没多少时辰,便寻了一个方向飞,飞了片刻,便遇到了另一只鹰。
  两只鹰在天上打架。
  耶律枭抽出箭,将另一只鹰射死,然后寻了一个方向,继续带着人追。
  追了半日,好不容易追到了几个匪盗,抓住一问,才知道,他们大本营就在附近,藏匿在一座刚建好的小城里。
  现在西疆遍地都是这种野城,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盖起来了,也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覆灭了,地图更新迭代,都没它们消失的快,而且这种野城很麻烦,进去了就相当于进了人家的瓮,保不齐被捉。
  耶律枭记下了这个野城,打算明日多带点人去清扫,他现在只带了十几个人,是不能去独闯一个城的。
  等到他回到城门口,远远便瞧见他的侍卫和弯月等在城门口,两人都是一脸焦急。
  他出城的猎捕路线是不定的,天知道劫匪会在哪儿,又会跑去哪儿,所以出了纳木城,想要找他很难,还不如在城门口蹲着他,说不准更快些。
  耶律枭瞧见他们,便觉得心口微紧,他的侍卫来了便罢了,沈落枝的侍女来又是为什么?
  平日里他出城,沈落枝都是不管的,只是偶尔回来的太晚,害她久等,她才会恼怒,今日却派了人来找他。
  耶律枭一念至此,心里越发不安。
  是沈落枝有什么急事?
  他夹紧马腹,驾着马便奔了过去。
  他才刚落地,还未曾下马,便瞧见弯月脸色惨白的看着他,一脸凄凄然的说道:“驸马爷,不好了,我们公主怕是害了大病了!”
  耶律枭的后背都凉了一瞬。
  他纵马快奔回公主府,一路上,他脑子里都是弯月那颠三倒四的话。
  沈落枝今日用膳的时候吐了。
  沈落枝今日请了一个大夫。
  大夫说什么话弯月都不知道,但是弯月说,自大夫走了之后,公主便浑浑噩噩,与人说话时神色都不大对劲,瞧着恹恹的,像是什么都提不起力气来一般。
  耶律枭都被她说的怕了。
  他刚新婚,日日粘着沈落枝都觉得不够,一刻都不想跟沈落枝分开,也从未体会过什么“生离死别”,乍一听见“病”这个字,他只觉得后脊梁都跟着冒冷气,一直窜到他后脖颈上。
  他从未生过病,他生来就是被鹰神眷顾的,身子健壮的很,打断他一条腿,扔荒郊野岭,他都死不了,但是沈落枝是不同的。
  沈落枝浑身的骨头都那么脆,人也那么纤细柔弱,好不容易这几个月养的胖了些,但也柔弱的像是一个易碎的琉璃杯。
  若是沈落枝生了什么病,当真这样离开了,他就算是能活百年,又有什么意思呢?
  人死了,便是不会动了,鲜活的血肉会腐烂,如绸缎的柔发会渐渐枯黄,变成如同外面的野草一样的东西,漂亮的眼睛不会再动了,会变成干巴巴的样子,随便用木头一搅和,便会有一层皮被掀起来,底下是腐烂的脓水,也不会再讲话了,不会蹬他,不会掐他,不会贴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不会软绵绵的喊他的名字。
  那就不是他的灼华了。
  耶律枭的马跑到耶律府的时候,他的后背都冒了一层冷汗,手中的马缰几乎都要被他自己的掌心给润湿了。
  他近乎冒出了一种“惊惧”的念头,只要一想到那个画面,他便觉得浑身都要被压垮了。
  他立于马上,过了片刻,才从马上翻身下来,双脚踩在地面上时还没有实感,飘乎乎的像是踩在柔软的沼泽上,他稍微驻足,便会陷下去,整个人都要被吞没。
  耶律枭眼前又开始发晃了,从耶律府的门口到后院沈落枝住的院子,寻常摆在他面前不过片刻须臾的路,他硬生生走了两刻钟,走到沈落枝的厢房外间时,外间守着个丫鬟,正神色诧异的看着耶律枭。
  无他,只因耶律枭这脸实在是白的吓人,叫那丫鬟都有些踌躇。
  耶律枭瞧见了那丫鬟,一句话都不想说,只摆了摆手,那丫鬟离开之后,他自己便走入外间。
  外间与内间只有一道珍珠帘子做隔断,透过被风吹得摇晃的珍珠帘子,耶律枭瞧见沈落枝正靠在矮榻上,并未看话本,桌上也没摆着吃的,沈落枝甚至都脱下了她华美的衣裳,只穿着柔软宽松的雪绸中衣,也摘下了头顶上的簪子,墨色的发丝垂散在她身旁,她静美的像是一尊瓷器,眸色怔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耶律枭心口骤缩。
  以往不管什么时候,沈落枝都是一副镇定自若,满身勃勃向上的样子,这还是他第一回 瞧见沈落枝如此模样。
  难不成,真是得了什么要命的病症吗?
  他自门口走来,都觉得膝盖发软,撩开帘子的时候,手指都有些发颤。
  他撩开帘子后,直奔矮榻前,这回,他没有翻身上矮榻,而是直接走到矮榻前,俯身半跪到了矮榻前,他目光正与躺在矮榻前的沈落枝齐平。
  沈落枝一眨眼间眼前多了个人,她回过神来,诧异抬眸,就看见耶律枭一脸痛苦的看着她,那双绿油油的眼眸里满是悲意,与她目光对时上时,耶律枭竟然一低头,将大脑袋拱到了她怀里,他头上的发簪都要顶到她眼睛上了!
  沈落枝向后躲了一下,随即用手拍了一下耶律枭的肩膀,道:“发什么疯?”
  她还一个字儿未曾与耶律枭提过呢,这人怎么就表现出了一副无法接受的样子。
  沈落枝越看他那张脸越觉得诧异,难不成是外头那大夫先跟耶律枭露了口风?
  她正想着呢,便听耶律枭低着头,闭着眼,一脸痛苦道:“若你死了,日后我也不独活。”
  沈落枝悚然一惊。
  女子生产纵然是一件危险事,但也不至于如此吧?她甚至有些恼了,有了身孕这等事,在大奉可是要放两挂鞭炮的,怎的叫耶律枭说的如此吓人!
  他们那点脆弱的夫妻情分在此刻骤然碎裂,沈落枝毫不留情的一掌推到耶律枭的脸上,愤而咒骂道:“胡说八道什么?若要去死,也该是你先去死!我要长命百岁!”
第65章 婚后甜甜
  甜甜
  耶律枭被她的手拍在脸上, 还留恋的去蹭,狼眸含泪的说道:“你不用瞒我了,弯月都跟我说了, 你生了重病。”
  沈落枝转念一想,便想起了弯月临走时候的模样, 只是她当时腾不出来心思来去处理旁人, 还一直在闷头想有身孕的事,没想到让弯月有了误会。
  她有了身孕之后,心思也是颇为沉重,一个未知的生命就在她的肚子里,正在慢慢长大, 让她有一种奇妙的负担感, 有点喜欢, 也有点担忧,她没有与任何人分享过,只想着等耶律枭回来再谈, 却没想到,阴差阳错,将耶律枭吓成这般。
  沈落枝一时来了兴致,她拿一只手轻轻捏了捏耶律枭的耳朵尖儿, 问他:“你知道我这个病, 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吗?”
  耶律枭根本都不知道她得了什么病, 他现在只觉得头晕目眩, 只一听到“病”这一个字, 只觉得腿上发软。
  他竟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上半身撑在矮榻上, 问:“日后会变成什么样?”
  他以前瞧见过很多人生病, 各种各样的病,他们金蛮没有很多治疗病症的法子,那些人,到最后就只有死路一条。
  他记得一位生了病的妇人,不知道是生了什么病,总之是越来越瘦,最后,人身上的肉都没有了,只有薄薄的一层皮,贴在骨头上。
  耶律枭一想到那个画面,便觉得眼前发黑。
  他的枝枝,他的灼华,丰盈饱满的像是枝头上的果子,甜甜酸酸,有一口好味道,皮薄肉嫩,是最美好的模样。
  如果沈落枝渐渐消瘦,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那样的她,会是什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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