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说他过于讨好了。
乔颜目光一怔，有些委屈，他忍不住辩驳：“可是、可是弟子真的觉得我们会赢，若违背本心，岂不是欺骗师尊和师伯？师姐和师兄他们都很强……”
最后的声音隐没进唇间，他微微咬了咬下唇，没有再说。
忤逆师尊，亦是大罪。
虽然话没有再说下去，可少年的眉眼中分明写满了委屈可怜，他低着头，好像一个被抛弃而垂头丧气的幼斑鸠。
掌教忍不住哈哈大笑：“仙羽，你不是一向自诩公平？怎么今日要他人想法皆随你而行？我看你可没做到平日所说的公平。”
仙羽道君面色平稳瞥了他一眼，又见乔颜委屈地低着头，可怜兮兮的模样，便道：“你自己没弟子？整日拉扯着我的弟子说话，难道我的弟子格外讨喜些？要不要我把郁凌霄让给你，拜入你门下如何？”
掌教哈哈大笑的表情直接僵在了脸上。
连委屈失落的乔颜都下意识抬起头用好奇的目光打量掌教，仿佛在说：掌教的弟子这么不讨喜？
“……”
掌教面色僵了一会儿，收敛神情，终于回归平淡。
他轻哼：“师弟，你真无趣，你门下弟子也不知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他话音刚落，方才还委屈的乔颜眨了眨眼，已经十分认真解释：“师伯，能拜入师尊门下是我几辈子积攒的福分。”
掌教：“……”
他自然不会和一个小辈计较，可心里确实有点堵，最后也只得叹道：“果然是天命之子啊天命之子，你这么一个师尊竟然能培养出来这许多谦虚有礼的弟子，可怜我们一个个鞠躬尽瘁，为弟子费尽心思才得几分尊重。”
“比不上师兄。”
……掌教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会因为口舌不利和自家师弟大打出手。
他面色沉默地坐了会儿，突然开口道：“本座出去散散心。”
然后便如一阵风消失在座位上。
乔颜看得一怔，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有些紧张地靠近师尊，他犹豫中问道：“师、师尊，师伯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他自己会想开，与你无关。”
“哦……”
乔颜这才放下心来。
见掌教离开了，他想了想，小心询问：“师尊，您要喝茶吗？”
“嗯。”
乔颜便手脚麻利地帮他倒了杯茶。
见师尊看着底下的演武场，乔颜站在他身边，也认真看了一会儿，许是这些时日的接触，仙羽道君的‘随和’让他没那么紧张，言语之间便也随性了些，他看了会儿，小声道：“那位长老瞧着挺和蔼的，可他们宗门的弟子出手好重啊，那位师姐都认输了他还出手重伤师姐，修者应该能控制力道。”
他说完好一会儿也没人附和，乔颜这才反应过来，忙谢罪：“师尊，我、是我妄言了。”
仙羽道君并未训斥，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才道：“你记住，修界从无良善。”
这话乔颜有些不太明白，不过他依然认真记在心里。
“是，弟子记住了。”
见他应下，仙羽道君眸光平和了些，在乔颜有些懵懂的神色中，他突然开口。
“你不是想要修复灵海的宝物？”他看向底下比试的弟子，神色间无波无澜，如同在说一件寻常之事，“今日比试，无论什么方法，你若能赢一场，我便去南荒为你寻修复灵海的宝物。”
乔颜眸光升起浓重灼热。
“您说的是……真的？”
“我从不说假话。”
少年呼吸深重，他闭了闭眼，用力按捺内心涌起的火热，长长吸了口气，声音是从来没有过的沉重和坚定。
“哪怕粉身碎骨、肝脑涂地，我必胜一场！”
第8章 师弟真是个好人
◎准备。◎
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仙羽道君的任务看似是给他一个机会，实则难如登天。
一个修为被废的修者根本不可能在至少是内门弟子的比试中胜出，若是寻常人，只怕会以为师尊故意羞辱，而不是真给一个机会。
但乔颜面上只有一派坚定。
他深吸了口气，朝观礼台下走去。
途中，系统在脑海中同她说：“宿主，你干嘛？”
“你没听我师尊说，当然是想办法赢一场了，还好，他没说非得要正面抗衡。”
“等等！”
系统赶忙制止她：“宿主，在原剧情中你是心灰意冷之后得到奇遇才恢复修为，不是现在，这剧情不对，咱们得扳回原处。”
“人生何处不相逢，计较这么多干什么？人家都说了愿意帮我去南荒寻找恢复修为的宝物，做人嘛，不要太为难自己，试试才知道自己行不行。”
乔颜语气散漫，很有些无所谓的意思。
系统据理力争：“那怎么能一样，这明明……”
“那都怪你们系统。”乔颜声音突然正色起来：“你看，我按照你给的人设、剧情走，就算我演技特别好，可这也不能怪我吧？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我身为一个内心坚毅、渴望实力的复仇者，我拒绝师尊那不是OOC？你要是有本事让时光倒流，可以让我师尊收回这句话啊，我也不介意。”
“……”
系统显然不是她的对手。
“所以说，我现在是在补救你造成的漏洞，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把系统说得哑口无言后，乔颜走到了几位师兄师姐身旁。
他才过来，郁凌霄便嘲讽道：“怎么？六师兄被师尊赶下来了？”
乔颜看都没看他一眼，只走到大师兄和温师姐身边，“师兄、师姐，你们能帮我介绍一下其他两宗的内门弟子吗？”
他点明‘内门弟子’，又请求‘介绍’，意味不言而喻。
大师兄没说什么，但温师姐微敛眉尖，“师弟，你想参加比试？”
虽然他也是内门弟子，但以乔颜的情况谁也不会逼着他去和旁人比试。
乔颜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
“师尊说只要我能赢一场，就会为我寻找能修复灵海的宝物。”
“师尊怎会这样说？”温如雪眉头皱得更深了：“岂不是叫你去送死？”
“师妹言重了。”陆飞羽倒是温和道：“三宗关系尚可，师弟就算不敌也不至于有生命危险，不过想赢几乎不可能，内门弟子至少是浮空境修为，师弟，你肉体凡胎如何与一个浮空境修者对敌？”
“我知道。”乔颜垂下眼眸：“可我不能放弃这个机会，就算死，我也要死在比武台上。”
少年第一次展现出自己的执拗。
两人劝不动他，半响，陆飞羽叹道：“好吧，我为你指几个对手。”
他为乔颜介绍了几个实力比较低的内门弟子，但即便如此，他的胜率看上去也十分渺小。
乔颜把这几个人的模样记在心里，告别师兄师姐，主动朝两宗方向走去。
她首先来到青玉宗这边，找到了大师兄介绍的其中一个弟子。
“师兄。”
他走近这人，低声行礼。
对方看了他一眼，虽然不太想和他说话，但到底忌讳仙羽道君的名头，有些不耐道：“什么事？”
“待会儿我若挑战师兄，可否请师兄……败给我一场？”
这青玉宗弟子目光顷刻冷厉起来：“别以为你是仙羽道君的记名弟子，便能如此放肆。”
“师兄误会了。”
乔颜叹了口气，声音更低了：“我有不得已必须要胜一场的缘由，师兄与其败给别人，不如败给我，我私底下会给师兄满意的报酬，如何？总不会让师兄来此一遭空着手回去。”
这青玉宗弟子脸色不太好看，不过倒没有立刻反驳他。
乔颜说得难听，却是实话，其实这场交流会是为那些天骄之辈准备的扬名之机，与他这种普通弟子没什么关系，他不过就是走个过场，如果乔颜能给他满意的报酬，对他来说其实是挣了，只是败给一个废人多少有些难听，也许回去要被训斥几句。
他凝眉思考了一会儿，乔颜也不急，只站在旁边等待。
中间差了两个大境界，开挂都没这么开的，他只能另辟蹊径，想来仙羽道君对他的考验也是如此。
便在乔颜等待之时，斜里突然一道和蔼声音传来。
“孩子。”
他寻声望去，看到了之前赠送丹药的长老。
乔颜面色一怔。
“过来。”长老笑着对他招了招手，等乔颜有些踌躇地走到他旁边时，他才继续道：“你们方才的话老朽也听到了。”
乔颜立刻解释：“长老，请您不要误会，我没有折辱青玉宗弟子的意思，我只是……”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这么做定然是有些缘由，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因着他面容实在和蔼，少年犹豫了一下，将师尊的考验说了出来。
“……这涉及到弟子之未来，所以才行了这事，请长老见谅。”
“原来是这样。”
青玉宗长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旋即笑意更深：“不必惊慌，你师尊想来也是这个意思，毕竟修道路上实力并不是唯一……这样吧，我正好有一内门弟子，名唤刘莫君，我和他说一声，你准备好了就挑战他，届时我让他输给你。”
乔颜有些不敢置信，他面上写满了感激：“长老，您真的愿意帮我？”
“你我有缘。”
青玉宗长老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他微微一笑，笑容满是深意。
乔颜立刻道谢：“多谢您，您的恩情我一定铭记于心。”
他的声音无比的动容。
脑海中，系统有些奇怪：“宿主，他试探你一回就够了为什么还要帮你一次？”
这对青玉宗也没什么好处。
乔颜声调平淡，甚至有些凉意。
“你是不是傻，哪只眼睛看出他想帮我，他分明是想杀了我。我一介凡人，他的弟子是内门中的佼佼者，杀我甚至不用太大力气，就算仙羽道君坐在这儿也未必救得及时，等我死了，青玉宗说一句弟子失手，再不轻不重地罚一罚，难道仙羽道君和驱仙门还能为了我去讨要说法？”
系统听到这才恍然大悟，它急切道：“那怎么办？你怎么不拒绝？”
“你别什么事都拒绝拒绝的，人家一个仙门长老好心帮你，求之不得的事情，正常人会拒绝？除非你已经知道青玉宗是幕后黑手，那样我会死得更快。”
乔颜显然比系统冷静多了，与它说话时面上的感激之色也没丝毫退却。
系统倒不计较她嫌弃的语气，只道：“那怎么办？”
“我在想。”
乔颜一边离开青玉宗观礼台旁，一边在脑海中思绪飞掠。
便在神思掠动之间，她扫到了面色有些冷淡的郁师弟。
乔颜唇角弯起不易察觉的微笑，“有了。”
系统：“什么有了？”
乔颜没回答它，折转方向，朝自己的同门走去。
走到几位师兄师姐身边，乔颜简问候了一声，便将目光投向冷淡的郁师弟。
兴许是她眸光过于灼热，郁凌霄第一次有种毛骨悚然之感，他不自觉身躯往后仰了仰，道：“你看我做什么？”
乔颜难得对他露出好脸色，“师弟，我听说你有一件宝物，叫做无漏衣。”
这不是什么秘密，虽然乔颜是从剧情里知道的。
郁凌霄却不由警惕：“是又如何？”
“借我。”
“你说什么！？”
乔颜漂亮而单纯的眸子微黯，声音低了些：“师尊的考验我必定得用性命去拼，虽然交流会很少死人，但我如今只是一个凡人，我要做些准备，师弟若能将这宝物借给我，至少能保我不死，我们是同门，日后我一定会报答师弟的。”
“谁和你是同门？”
郁凌霄皱眉：“本公子的宝物凭什么借给你？你死不死关我什么事？”
乔颜脸色更黯淡了，他咬了咬唇角，用有些可怜又有些悲惨的目光看着他，把郁凌霄看得毛骨悚然。
但郁师弟依然没松口。
乔颜只好暗暗扫了眼大师兄，让陆飞羽面上温和的笑容一顿。
系统则在她脑海里喊道：“OOC！OOC！宿主，你要OOC了！”
“O你个头，我都经历灭门惨案了，怎么也得懂点人情世故吧？你行你上。”
系统：“……”
系统偃旗息鼓，乔颜却没有停止她可怜的目光，且她就盯着大师兄一个人。
谁叫这位腹黑呢。
果不其然，陆飞羽神色微顿，眸光微暗了些，但他很快心领神会般笑叹：“小师弟，我们都是同门，未来六师弟走上修道之路，我们还有无数年要相处，何苦如今闹得不愉快。”
这话倒也是事实。
大师兄说完这话之后，不止他和温如雪，便连四师兄和五师兄都看向郁师弟，让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到底还要在仙羽道君门下修道，诸多同门目光下，他咬了咬牙，从怀中取出一团东西抛给乔颜，有些切齿：“你要是敢弄坏，我跟你没完。”
乔颜迅速收起，不让其他人、特别是青玉宗那边的人看到，少年漂亮的面孔上写满感激，“谢谢师弟，你真是个好人。”
至于会不会坏，那就不是她能知道的事了。
作者有话说：
乔颜：所以师弟还是年轻，不懂职场规则，这样很容易被人PUA的。
陆飞羽：（微笑）呵呵。
#‘单纯悲惨’的乔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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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桀骜
◎真正的师姐是什么样。◎
这件无漏衣在原剧情中是郁灵霄比较重要的宝物之一，乔颜现在没有修为，无法激活灵器的主动防御，只有这件灵器的基本防御能在浮空境修者攻击中帮她抗一下。
抗住一下，仙羽道君就会发现对方想杀她，后面的事就是青玉宗欲杀道君弟子无果，而不是她发现了罪魁祸首。
因这灵器看去仿佛一团流动的金属，乔颜没有将全身防御起来，那样太明显了，她只护住了最基本的心脉处。
准备好这些之后，她又在演武场旁看了两圈，直到那青玉宗长老频频朝她投来目光，乔颜才深吸了口气，在一座擂台战斗结束后往前一步。
少年面色有些紧张，眉目却显得坚毅，他看向青玉宗那边，朗声道：“驱仙门乔颜，欲挑战青玉宗刘莫君师兄，还请师兄赐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