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也不等乔颜回答，又看向那边的夏侯桀。
“蛊惑我之弟子叛离，这笔账，今后我和你慢慢算。”
夏侯桀愣了一下，旋即才冷声道：“谁蛊惑他？你这弟子怂恿朕还差不多。”
“他年幼无知，你不是。”
仙羽道君声音多了几分冷色：“上古半步创界之人，秘藏多如牛毛，我也想领教领教前辈的高招。”
这还是仙羽道君第一次称呼他为‘前辈’。
夏侯桀却不仅脸色难看，甚至还有些咬牙意味。
他算是发现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仙羽道君这一门表面性格各异，内里皆是阴损的家伙，一个个说话都藏刀带剑，坑人使绊子样样俱全。
可说完这句之后，仙羽道君却没再多说什么，乔颜先前阻止了他和夏侯桀动手，他似乎便也没有和夏侯桀继续动手的意思了，说完这些话，连乔颜都没看一眼，他朝秘境入口走去，余下人只听见他悦耳、略带清冷的声音响起。
“陆飞羽，你去准备拍卖之事。”
大师兄目光微怔，旋即苦笑一声，起身行礼：“是，师尊。”
他家里有类似于拍卖的生意。
仙羽道君很快走出了隆山秘境，驱仙门其他人自然也跟着起身，余下弟子站到了掌教身边，乔颜的同门则有些无奈地跟着仙羽道君一起离开——这等情形下，和乔颜打个招呼都不方便。
倒是掌教还多留了一会儿，他看着自家师弟离去的身影，又看向乔颜一脸凝重的表情，突然笑道：“得了，你也别琢磨了，他到底还是比你痴长些年岁，看过的人和物都比你多，我看你也不用考虑了，那上古战场确实可遇不可求。我让飞舟等你一会儿。”
后面一句他压低声音说的，说完掌教也带着剩下的人离开。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子坑蒙拐骗样样在行，可惜仙羽根本不吃这一套，正所谓知子莫若父，虽然仙羽不是他的父亲，到底处了这么久的师徒，还是他知道怎么治住乔颜。
比如此刻，驱仙门的人虽然走了，乔颜却当真被为难住了。
该说不说，仙羽道君确实了解她，想让师尊挥剑斩情丝是一码事，但提高实力对乔颜的诱惑绝对不比这事小。
身处修仙世界，谁不想像仙羽道君这样一剑试仙门，一人就顶一片天？而且她还有一个大敌没解决，比如这次这事，如果她有仙羽道君的修为，哪里还需要借力夏侯桀？她自己就能上。
所以那片上古战场对乔颜的诱惑力非常大，掌教说得没错，这年头这东西可不好找，甚至找到一个魂力稍稍充沛一些的地方都很难，所以修噬魂之道的人才大多数都选择了杀人夺魂来修炼。
没得说乔颜晋升驭灵的机缘也许就在这儿。
像对一个在沙漠里行走了三天三夜滴水未进的人说：“我这里有水，只要你跟我来，我就让你喝个饱。”
这谁抗得住啊？
乔颜面色沉重地站在原地思考了许久，最后终于看了眼脸色同样难看的夏侯‘陛下’，她把手里放剑的匣子往旁边的桌上一搁，一句话都没说，抿着唇就往入口处追了上去。
还算乔颜有几分良心，她把郁氏三个人也带走了。
夏侯桀始终没有言语，也没有拦她，脸色阴沉不已，乔颜离开后，在无数寂静的宾客目光中，他于那个乔颜临时打造的华丽王座上坐下，眸光暗沉沉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场的宾客大多以目光交流，私下传音，虽无人和驱仙门一起离开，但也没人再露出之前恭贺时的客气笑容，整个宴席间呈现出一种极为诡异的气氛来。
另一边，乔颜最后还是屈服在上古战场的诱惑之下。
没办法，她本来不想的，但仙羽道君给的太多了。
驱仙门的飞舟就停在隆山秘境的入口处，所有人都已经在飞舟上找好了位置，或站或立，但只有掌教和仙羽道君站在最前头的甲板上。
底下弟子长老们也不敢多言，皆是一片沉寂。
直到乔颜有些鬼祟地带着郁氏三人也摸上了飞舟，原本静静目视前方的仙羽道君才扫了她一眼，淡声道：“回宗门。”
操纵飞舟的长老这才启动飞舟。
飞舟逐渐深空，茂密的丛林被甩在身后，眼前慢慢变成了漂浮的白云。
乔颜因着这一出，和其他人到底有些隔阂，她也没靠到同门那边去，只和郁氏三个人默默蹲在飞舟一角，皆是寂静无言。
沉默之间，她还同系统道：“你说，仙羽道君这么个大人物，应该不会诓我吧？”
系统没好气道：“你怕的话别上人家的飞舟啊。”
“你不是废话？”乔颜哼道：“那可是上古战场，肯定有很多无主的魂力，我升官发财就靠这了，换你你能抵挡地住？那什么挥剑斩情丝下次再斩就是了，他要是真把这地方拍卖出去了，我到哪儿哭去？”
她觉得以师尊的凶残程度，这事真能做得出来。
“既然如此，你担心还有什么用，你还能打得过他不成？”
“你说得也有道理。”乔颜叹了口气，还没来得及感怀一下自己这失败的计划，就看到原本站在甲板上的师尊突然往里走来。
仙羽道君根本不在乎旁人的目光，径直走到她面前，乔颜蹲在角落里仰头看他，因他这异常举动一时有些怔住。
师尊却没表露出太多情绪，只轻挥袖角，一把剑落在乔颜面前。
正是她还给掌教的那把。
“看在你曾为我弟子的份上，一千五百灵石卖给你。”
乔颜：“？”
她茫然之间，却是往日相处的习性发挥了作用，习惯了听从师尊之令，还没过脑子，手已经飞快从储物戒取出了一千五百灵石给仙羽道君。
仙羽道君也不多说，收起灵石就回到了甲板。
乔颜这时才回过神来。
她呼吸屏住，脸上的茫然一瞬成了悲惨。
“系统，你怎么不拦着我！我只有一千五百灵石啊！我不想买这把剑啊！”
准确来说，她身上还有不到一百颗灵石，而飞舟行驶、外出传送都需要消耗灵石。
她有神魂之剑，这把剑其实就是平时用来练习剑法掩人耳目的，对她没那么重要。
系统没什么感情道：“你掏钱那么快，我怎么拦得住？”
乔颜面色惨淡：“你说……我还能要回来吗？”
作者有话说：
仙羽道君：强迫，是最下等的做法。
乔颜：（悲痛）我的钱，我的钱！
掌教：还有一百灵石，够你在宗门里吃喝了，这样也好，省得你三天两头折腾。
#这该死的和高岭之花的相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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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夜谈
灵石……大约是要不回来了。
因为当乔颜鼓起勇气凑到仙羽道君身边, 低声同他说：“道君，我、我不想买这把剑。”
仙羽道君目视前方，淡薄的雾气从他身边飘过, 让他更多了几分仙气，他没看乔颜, 但乔颜听见了他的声音响起, 一如往常那样清冷。
“从来没有人敢和本座反悔，他们都不敢揍你，你猜本座敢不敢？”
乔颜：“……”
师尊也是个狠人，她可是门清儿。
她只好看向旁边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一点儿也不关注他们的掌教。
只是还没来得及传音，掌教便先主动同她传音道：“别问我, 仙羽也敢揍我。”
他一瞧乔颜那小眼神就知道她的心思, 可他哪敢在这时候给她灵石, 他可是一宗掌教，要是当众被揍，他不要面子的吗？
他摆明了不管这事儿, 乔颜也没法，只好继续看着自家师尊。
可惜仙羽道君依然直视前方，连半个余光都没给她。
乔颜在脑海中恼道：“他强买强卖！系统，他讹我钱！”
“你和我说也没用, 你师尊摆明了不想再让你出去鬼混, 这点灵石都不够飞舟的消耗, 除了吃喝的灵石, 我看你连驱仙门的地界都飞不出去, 你师尊果然是你师尊。”
人家甚至都不搞强迫那套。
“哼。”乔颜冷哼道：“别逼我, 再逼我, 当心我……”
“你怎么？”
“我用美人计！”
系统：“……？”
“不就是一千五百灵石吗？我会在乎？”
乔颜和它说了几句之后突然平静了下来, 也不提美人计了，她道：“回去找华师兄借点就行，难得倒我？我要是想走，谁拦得住？”
只是现在她还等着仙羽道君告诉她那处上古战场在哪儿呢。
提升修为最重要。
至于灵石，让华师兄到时候问掌教要好了，反正羊毛总是出在羊身上，她不信诓不来。
想清楚其中关系，乔颜也不悲伤了，她收敛了神情，兀自寻了个角落，打坐下来，那副生疏的表情，摆明了不想和任何人交流。
不过旁人也可以理解，这件事对乔颜来说确实难以接受，而且……许多人偷偷看着仙羽道君，最后飞舟上仍是一片沉默。
这么一路沉默回到了驱仙门，旁的人都逃也似地离开飞舟，不想再感受这沉寂气氛，只有乔颜站在飞舟上冥思了一会儿，才闷声道：“掌教大人，还请您为我安排一处居所。”
她现在不是驱仙门的人，不是仙羽道君的弟子，无论怎么样，住在升仙阁似乎都不太合适。
掌教瞥了自家师弟一样，轻声咳了咳，道：“让仙羽帮你安排吧，本座还有事要处理，先走了。”
掌教直接开溜。
他如今是真不想再插手仙羽道君和乔颜之间的事情，太麻烦，而且容易引火上身，他是看出来了，这两个都不是好相处的，一个能比一个能折腾，难怪能看对眼。
不等乔颜唤他，掌教便已消失在她眼前，仙羽道君门下其他弟子也不敢多说什么，纷纷下了飞舟，各自回去，只是离开时大多都看了乔颜一眼，大师兄还同她笑了笑，似乎有些深意。
顷刻间，飞舟上便只剩下仙羽道君和她两个人了。
乔颜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她倒不是觉得尴尬或是其他什么的，就是单纯地觉得现在和仙羽道君待在一起，不知道要说什么，毕竟之前演了这么一出。
仙羽道君也不催她离开，两个人就这么站在飞舟上站了许多，连守门的弟子都看了好几眼。
乔颜最后实在待不下去了，便主动道：“敢问道君，那上古战场在何处？”
她还是最关心这个问题。
仙羽道君瞥了她一眼，突然迈步往飞舟下走去，边走便道：“今日回去休息一日，明日我带你去。”
乔颜便有些纠结。
想了想，她还是跟了上去。
毕竟机缘重要。
两人一前一后，在许多人明里暗里惊愕的目光中又走回了升仙阁。
进了院子乔颜便窜进了自己的房间，然后把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躺在熟悉的床上，闻着自己熟悉的味道，她看着床顶，发出一声惆怅叹息。
系统便问：“又怎么了？”
“我觉得挥剑斩情丝这事儿，难搞了。”
“其实本来就和你无关。”系统十分冷静：“仙羽道君的道，和你有什么关系，他好不好都是他的事，只要不影响你修道不就好了？”
“所以说你不是人呢，人的感情是很复杂的，他这样肯定会影响到我啊，你没发现我最近无情道的心法都慢了吗？”
系统：“？”
一年不到就修炼到了第三层，这叫慢？那快起来岂不是要灭绝人性？
“唉，说了你也不懂。”
乔颜在床上翻了个身，又是一声长叹。
她是真的不想看到仙羽道君这么一位天才修者为情所困，这绝对是整个仙灵界的损失。
可如今好像也没什么好办法，师尊这个人真的很怪，明明做出这容易受刺激的事，却一点不受刺激。
想着想着，乔颜躺在床上慢慢睡了过去。
睡梦中，她好像又梦到了师尊，仙羽道君寂静、沉默、如一道幽魂般站在她床边，乔颜甚至能感觉到他眼里流露出的一丝和白日里不同的黯淡与痛苦。
吓得她立刻醒了，猛得从床上扎了起来。
再之后她就发现梦境成了真。
仙羽道君的确像个幽魂一样站在她床边，只是和梦中不一样，他的眸光十分平静、内敛，看不出什么太大的情绪起伏。
乔颜愣了一下，有些口齿不清和惊悚道：“你你你、你怎么在这儿？”
于此同时，乔颜听见脑海中传来了系统热情但机械的提示音。
“恭喜宿主，本月【魅魔的馈赠】已生效，生效人为仙羽道君。”
“警告：由于仙羽道君对宿主的好感度较高，此道具加成下，极有可能发生超出预料之外的事，请宿主注意！”
乔颜：“……”
万万没想到，她之前心心念念梦寐以求的时刻，居然在这一刻得到了实现。
仙羽道君修为极高，所以乔颜所有的道具对他来说都像没有似的，几率极低，她本以为【魅魔的馈赠】永远也不会对仙羽道君生效了，却不曾想这一次……
所以果然是系统坑她吧！
人哪有这么倒霉的！
以前怎么想都不中，现在她不想了，结果给她中了，这不是玩人吗？
乔颜唇角颤动，实在没忍住在脑海里破口大骂道：“我就知道是你这个混蛋坑我！你自己说，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我刚不想他中他就中，之前怎么不中？你不是说对他这等修为的人来说，【魅魔的馈赠】基本上相当于没有吗？他为什么还会中？”
系统沉默。
虽然乔颜骂它，它却罕见没什么反应，只是沉默不语。
系统也想不明白，这世上怎么会有人有这样的运气？还被它碰上了，绑定成了宿主。
骂了系统一阵子，乔颜总算冷静下来，她看着眼前丝毫没有要离开的师尊，到底对方眼眸还算冷静，她清了清嗓子，道：“道君，有什么事不如明天再说？”
潜台词希望他现在冷静点，众所周知，深夜是一个容易情绪起伏的时间。
仙羽道君静静看了她一会儿，不仅没有离开，反而在她床边坐下，还指了指另一边，道：“坐。”
那姿态与从前乔颜侍奉在他身边时没什么两样。
乔颜抿了抿唇，到底也没能力强行让他离开，便也如他所愿坐了下来。
一人坐了一边，中间还隔了一段距离，并未靠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