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舅舅你有印象在哪吃过吗?”姜安宁期待的看着孔令生。
王福花和翁梅夫妻屏住呼吸,看向孔令生。
孔令生努力回想,脑海中的记忆仿佛被一层黑雾笼罩,想不起来。他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在哪吃过,就是有种很熟悉的感觉,但是具体让我说,又说不出来。”
“没关系,想不起来先别硬想,有熟悉感就好。”王福花眉眼温柔地把柿饼往孔令生面前放,“喜欢你就多吃点,要是吃完了,我再给你带。”
虽然没有完全想起来,但是有印象就是希望,说明他们的方法有效,这就给了大家更多的信心。
几人正聊着,孔令生的同伴在外面叫他,“阿生,你不是说今天潜水叫你吗?你还去不去?”
孔令生本来想说不去了,谁知姜安宁一听潜水来了精神,“孔舅舅你要去潜水?”
自从月份大了,周恩瑾就不许她下海游泳了。她都四五个月没下过海了。
这会儿听到潜水两个字就心痒痒。
孔令生见她这么兴奋,“你想去吗?你要去的话我们带你去。”
难得有机会下海,姜安宁当然不想放过,“要去。”
安安有王福花带着,孔令生带上两个人用的工具,领着姜安宁去和小伙伴汇合了。
孔令生的朋友们都很好,听说姜安宁要一起去潜水,都很欢迎。一群人坐着渔船出海了。
今天天气好,因为有姜安宁在,他们没去深海,而是选了附近的小岛潜水。这座小岛周围的海水清澈,海里东西多,潜水还可以抓抓鱼捡捡海螺贝壳什么的,很受女孩子欢迎。
孔令生特地带了鱼枪,这种枪是用有弹性的绳子制作的工具,有点类似弹弓的原理,只要扣动机关,尖锐的刀尖就会以极快的速度刺出去,穿透鱼。
姜安宁虽然第一次用鱼枪,孔舅舅和他的伙伴只教了她一次,她就学会怎么用了。
等看到她的潜水能力,孔令生他们都惊讶了,纷纷竖起大拇指,“安宁,你太厉害了,我们疍家人从小生活在海上,天天都潜水,才能潜这么久。没想到你这么有天赋。”
“还好啦,我就是比较喜欢潜水,我家恩瑾也教过我。”姜安宁也很高兴。
生完孩子后,她的能力好像更强了。这次她没用金手指,居然也能和孔令生他们这些天天和大海打交道的人相比不落下风。
“天色不早了,一会儿潜水该看不到了。我们先下海。”
孔舅舅的小伙伴去了深一点的地方,姜安宁和孔令生在这里潜水。
潜水镜是用玻璃和木头制作的,在海下也能看得很清楚。姜安宁游了没一会儿,就用鱼枪扎中了一条两斤重的海鱼,浮到水面把鱼交给孔令生,换口气又潜入水中。
这片浅海的生态很好,姜安宁看到了不少珊瑚礁,不仅用鱼□□中了几条鱼,还捡了许多的螺和贝壳,好好过了一把潜水赶海的瘾。
潜水是个体力活,姜安宁潜了没多久,有点累了,打算到沙滩上歇会儿,开始往沙滩上游。
姜安宁游的那个方向?
孔令生在岸边视野更好,提前发现海浪的不对劲,整个人显得很惊慌,扔掉装海鲜的桶,朝姜安宁的方向游来。
姜安宁在海里,正开始往岸边游,对即将到来的危险一无所知。
离沙滩只有不到十米的时候,姜安宁发觉自己不管怎么游都会被海浪往大海里带。
意识到自己遇到离岸流了。
遇到离岸流不要慌张,也不要用力往岸边流。因为这种时候离岸流的速度非常快,人是无法逆流而上的。
最好的方法是垂直离岸流往两边流,游出离岸流的区域。
她刚往旁边游了两米不到,就遇到了游过来的孔令生,被他带着一路继续往旁边游。
等到了沙滩上,孔令生连忙查看姜安宁的情况,“安宁,你没事吧?”
姜安宁见他脸色苍白,嘴唇颤抖,以为他吓到了,安慰道:“孔舅舅我没事,谢谢你救我。”
孔令生头疼得厉害,各种画面在脑海里翻来覆去,混乱极了。
姜安宁见他不对劲,“孔舅舅,你怎么了?”
“老毛病犯了。头很疼。”
“孔舅舅,你的药呢,带了吗?”
孔令生指了指不远处的包,姜安宁连忙过去帮他把药拿过来。
吃了药,孔令生的头疼好了很多,但精神不是很好。回到船屋后,他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
姜安宁很担心他,把今天的事告诉了翁姨婆和王福花她们。
“我去看看他。”翁梅话音刚落,孔令生就拉开了房间的门,走了出来。
他的目光落在王福花身上,熟悉又陌生地喊了一句,“花花姐。”
花花是妈的小名。
姜安宁看向孔令生,“孔舅舅你想起来了吗?”
其他人闻言,全都看向了孔令生。
第109章
◎二合一◎
孔令生看着大家期待的目光, 点了点头,“我想起来了。”
王福花忍不住流着泪道:“太好了,你终于想起来了。小弟, 这十多年,我们都很想你, 我终于找到你了。”
妈生她的时候伤了身子, 本以为这辈子只能有一个孩子,没想到后来又怀上了小弟。
她和小弟相差了三十多岁,感情很深,与其说是姐弟,不如说小弟和她儿子差不多。
当初小弟丢的时候, 她怕爸妈伤心, 只敢偷偷哭。这么多年了, 还以为这辈子再次相见的机会微乎其微,没想到真的有实现的一天。
孔令生眼眶湿润:“花花姐,对不起, 当初我不该不听话擅自乱跑的。我错了。”
“过去的都过去了。当初要是我多注意一点,你也不会走丢了。”
姜安宁翁梅夫妻看着两人相认也跟着红了眼眶。
姜安宁搂着王福花,用手帕帮她擦眼泪,安慰她:“妈, 你看你眼睛都哭肿了, 现在也没必要追究当初是谁的错, 小舅舅想起来就是大好事, 该高兴才对。”
“你说的对, 这么高兴的事, 我不该哭的。”王福花擦干眼泪, 看着孔令生心里满满都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妈, 你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我找到小弟了。
翁梅招呼几人坐下,“别站着,坐下慢慢说。老孔,你去我房间把今天新摘的龙眼拿过来。”
孔时民起身去房间,把今天早上在无人岛上摘的龙眼拿过来。
野生龙眼结果不如种植的龙眼,个头小,但这株龙眼树是棵百年的老树,结的龙眼汁水多,味道甜。
翁梅和孔时民招呼大家边吃边聊。
王福花拉着小弟的手,“小弟,之前我们想了那么多方法都没有唤醒你,你是怎么想起来的。”
孔令生回忆起这个过程仿佛做了一场很长的梦,“其实我能想起来,你们之前的方法是有效的。不管是大酱、柿饼还是阿奇的东西,讲我小时候的事,这些都触动了我的记忆。虽然我没有立刻想起来,却在我心里留下了痕迹。这次我和安宁去潜水,遇到离岸流,瞬间将我拉回了十多年前……”
小舅舅因为救不了弟弟非常愧疚和伤心,当年他年纪小无法排解这份巨大的愧疚和伤心,造成认知和记忆障碍。
这就好比他用厚厚的一层壳把真正的自己封锁起来,嫁接了阿奇的记忆,把自己当成了弟弟阿奇。
他们之前所有试探,都是在不断打薄这层封锁的壳,这次遇到离岸流,和十多年前的离岸流重合了,成了打破这层封锁壳的最后一把锤子。
有了缺口的封锁,再也无法完美的欺骗自己。加上孔令生这次救了她,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当年的缺憾,那些记忆就全都回来了。
王福花翁梅他们都没想到过程这么复杂,庆幸孔令生病好的同时,也不禁替他担心。
“小舅舅,明天你还是去卫生站检查一下,这样我们都放心一些。”姜安宁建议道。
王福花和翁梅也觉得应该去。
孔令生本来觉得没必要,可有一种关心叫花花姐和阿妈阿爸外甥女觉得有必要。
翁梅知道姐弟失散多年,肯定有许多话要说,和孔时民去准备晚饭了,把空间留给她们。
孔令生看着姜安宁,眼里充满了长辈的关爱:“没想到我真是你小舅舅。这么多年,安宁长成了大姑娘,还有了自己的孩子。”
姜安宁:“孔舅舅,当初我第一次见你,我就觉得你一定是我小舅舅。现在可算是相认了。”
王福花轻拍了拍自家幺女的手,“还叫孔舅舅,该改口了。”
没相认前,虽然也是舅舅,但因为是通过翁姨婆这层关系认的,所以姜安宁只能叫孔舅舅,一个姓区别了亲舅舅和干舅舅。
现在相认了,自然该改口。
姜安宁从善如流地喊了一声小舅舅。
孔令生哎了一声,甥舅俩相视而笑。
王福花看着相似度九成的两张笑脸,也跟着笑了。这次来海岛真的来对了,没想到还有这个意外之喜,爸知道了肯定很高兴。
孔令生问了王福花家里的情况。
王富花叹了口气,“妈积郁成疾,早早去世了。她去世之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至于爸,到底年纪大了又有些操劳,身子骨没以前硬朗。你什么时候和我回去一趟,看看爸。爸那个人看着沉默寡言的,实际上只是不善于表达,他这些年一直都在找你。知道我们找到你的时候,别提多高兴了。这次你恢复记忆,找个时间给爸先打个电话。”
“花花姐,明天我们去完卫生站就去邮局打电话。等你回锦城的时候,我就和你一起回去,看看爸。”孔令生也想他爸了。
记忆里那个老实巴交却勤劳肯干的背影,总是默默给他晒最喜欢吃的柿饼。为了把柿饼晒好,特地拿一天的工分和人换方子。
“好。”
孔令生和王福花说好后,又去告诉翁梅和孔时民,“爸妈,我打算明天先去邮局打电话,然后请探亲假和花花姐一起回去。”
“你这么多年没回去了,是该回去看看。妈这就去帮你收拾东西。”说完也不给孔令生拒绝的机会,去了他房间。
海沙岛部队大院。
从下午开始天气就格外潮湿闷热,到了下午五点开始刮风,狂风卷起落叶,乌云密布,天色昏暗犹如夜晚。
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周恩瑾刚从小橡岛回来,只不过离开几天,他就止不住想念。回到家,没看到妻子和儿子。
“刘婶,安宁她们出去了吗?”
刘婶在厨房里忙,听到声音才知道周恩瑾回来,道:“安宁和王大姐去疍家湾了。”
周恩瑾:“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我去接她们。”
“那估计要明天了。疍家湾到部队家属院的班车每天就一趟,她们只能坐明天早上的车了。”
要是有车,妻子就能当天回来了。
周恩瑾想起什么,趁着还没下雨,跑去师长办公室。
齐师长最近心情有点好,好事一件接一件。
小橡岛和红星工厂源源不断给部队提供军费,不仅战士们的伙食改善了不少,部队也有余钱。那些用了许多年,已经落后的船和边三轮摩托车都可以淘汰换上更先进的设备了。
还有战士们的胶鞋,今年可以换成他们自己的橡胶生产的胶鞋了。
齐师长坐在座位一边抽烟一边想部队接下来的计划。
他的烟也从八分钱一包换成了三毛二的大生产牌香烟。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进来。”齐师长抬头看到周恩瑾,意外地挑眉:“你这小子不是刚从我这里离开,怎么又来了?”
周恩瑾:“师长,我记得前些天,您淘汰了一批边三轮摩托车。我想买一辆。”
齐师长诧异:“你平时出入都在部队,出个门不是开我的吉普车就是坐船,要摩托车干什么?哦,我知道了。你这是想给小姜买?”
“没错,她经常在海沙岛跑,总是坐班车到底不方便。要是有一辆边三轮摩托车,方便多了。”
“你这么说倒是提醒我了,海沙岛地盘广,部队离周围大队和码头都比较远,小姜经常在工厂和大队来回跑,总是坐班车确实不方便。”
齐师长抖了抖烟灰,“这样,你也不用买淘汰的摩托车,小姜好歹也是我们部队工厂的门面,骑个破破烂烂的摩托车也不适合。正好这次部队要购买新的设备,我让交通兵的杜团长给小姜配一辆新的摩托车,公用私用都可以。”
“那我替安宁谢谢师长。”周恩瑾也很高兴,淘汰的摩托车虽然能开,但性能和零件都老化了,比不上新车。
齐师长不在意地摆摆手,“行了,我还不知道你小子。这么些年瞧着稳重了不少,还是一样的老谋深算。这么着急跑过来买淘汰的摩托车,不就是来提醒我不要忘记给小姜配个交通工具。”
周恩瑾丝毫没有点破的心慌,在齐师长面前,难得露出痞痞的笑容:“我想买摩托车是真,这不是做两手准备吗?还是师长英明,什么心思都瞒不过你。”
齐师长难得见他这幅不正经的模样,笑着道:“臭小子,就知道拍马屁。不过,以小姜的厂长的身份也确实该配车。小轿车没有,摩托车应该有一辆才方便。行了,不说这么多了,我还得在办公室待会儿。你小子要是没其他事,就先回去。”
“那我就不打扰师长了,先走了。”周恩瑾走之前把门带上。
齐师长摇了摇头,这小子。
结了婚之后,性格倒是恢复了不少,也好,更有烟火气了。
疍家湾的晚上,渔船上灯火点点,随着海风在船屋下摇晃。夜晚的海湾,温度比白日要低上许多。
孔时民起床,发现身边没有人,起床穿上衣服推开了船屋的房门,一眼便看到自家妻子站在甲板上。
“夜晚寒凉,你也不多披件衣服,着凉了又该不舒服了。”孔时民把手上的外套给翁梅披上,搂着她一起看夜晚的渔火。
“你怎么出来了?”翁梅拢紧身上的衣服,依偎在外人的肩头。
孔时民看了一眼妻子微皱的眉头,“还在想阿生的事情?”
阿奇去世后,阿生就成了他们夫妻的精神支柱,这么多年每天天不亮出海打渔、晒鱼,都是希望给阿生更好的条件,阿生的病一直是他们夫妻俩的心病,放心不下。
平日里翁梅大大咧咧,此刻在丈夫怀里露出了小女人的脆弱,她依偎在丈夫怀里道:“嗯。以前我做梦都希望阿生能够康复,他现在真的康复了,还和失散的亲人相认了,我心里总算了却了一桩心事。”
孔时民粗狂的脸上露出一抹担忧:“了却心事是一件好事,你怎么闷闷不乐的?”
他和妻子从小青梅竹马长大,对她很是了解。不管遇到什么样的问题,她都是积极开朗的,有什么烦心事也是很快就想通,绝不会留着过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