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秀娥她们担忧:“安宁,怎么样?”
姜安宁点头:“问题不大,你们做的很好,草木灰缓解了潮气。回南天还不知道会持续多久,我们只要抓紧时间把芒果烤干就行。秀娥嫂子,你去找司务长借一些砖头,数量尽量多一些,我打算盘一个长条形的灶台,里面烧柴,上面放上铁网烤。另外再找司务长借一下制作防护网的铁丝,新旧都可以。阿曼桂芬嫂子,我们去上山挖些粘土回来。”
这么多芒果干,用搪瓷盆装上炭烘烤显然不现实,姜安宁想到了前世北方的那种炕。她们可以用砖砌一个改良版的条炕,上面不封顶,放上铁网,可以保证有足够的面积,又很方便。
而且这个条炕盘起来以后要做果干也可以重复利用。就算不用了,拆了砖头还能用。
关上办公室门,几人分工合作。
姜安宁三人背着黏土一步一步往院子走,把黏土倒在副业组办公室前的院子角落,拿上背篼继续背黏土。刚走出副业组办公室外的院子,碰到了林梅她们。
林梅几人笑着道:“我们是来帮忙的。安宁妹子,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尽管吩咐。”
姜安宁她们正愁人手不够,林梅几人就像及时雨。
司务长那边听说郭秀娥的来意,不仅很爽快的批了砖头和铁网,还把梁石几人派过来帮忙。
现在副业组是司务长手里的香饽饽,他还指望姜安宁可以把副业组真正做起来,以后可以吸纳更多的军嫂就职,也可以给部队提供一个收入来源,对姜安宁要求,只要是合理的,他都支持。
姜安宁她们忙活了一下午总算盘出了三条十米长灶台,砌在院子里很是壮观。先后忙活了大半天,条灶总算可以投入使用。
天色已经晚了,姜安宁见郭秀娥面带疲色,“这里有我们看着,秀娥嫂子你先回去歇着。”
郭秀娥拒绝:“大家都在忙,就我回去像什么样子。今晚我也要留下来帮忙。”
“秀娥嫂子,我们这么多人足够了。你怀着孩子,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替肚子里的孩子想想。”
郭秀娥这才仿佛回过神来,一拍额头笑着道:“要不是安宁妹子提醒,我都差点忘了我还怀着孩子了。今天忙了一天,这孩子居然没闹,害我都忘记了。”
其他人都被她这迷糊的样子逗乐了,连眉眼间的疲惫也消散了一些。
三个条灶台,要不了那么多人,除了郭秀娥,姜安宁也让林梅几人先回去休息。剩下的人,当天晚上,轮流休息烤芒果。
没想到晚上八点钟,郭秀娥竟然做了夜宵带过来,满满一大盆麻辣海鲜,外加红薯和玉米面饼子。
姜安宁连忙接过:“咋还带了这么多吃的?”她们才吃过晚饭没多久。
郭秀娥和林梅端着搪瓷盆,“晚上还有那么长的时间,不吃东西肯定受不了。这些玉米面饼子你们晚上饿了就烤着吃。玉米面饼子一人一个,海鲜和红薯管够。”
海鲜就算了,红薯和玉米面饼子是粮食,秀娥嫂子肯定是从自家口粮里抠出来的,姜安宁几人都给了粮票。
“粮票什么拿回去。前几天刚赚了钱,这么点玉米面饼子我还是请的起的,再这么客气我可就生气了。”郭秀娥叉腰佯装生气,把粮票全退了回去,见他们收下,这才笑着道:“这就对了。你们也别替我心疼,红薯是我自留地种的,海鲜是赶海捡的,就饼子花点钱,真没花多少钱。”
这次回南天只持续了一天,姜安宁她们烤了一天一夜,终于在第二天晚上把所有的芒果都烤干了。两万多斤芒果一共得了一千七百多斤芒果干,差不多是十斤新鲜芒果才能出一斤芒果干。
姜安宁几人看着香味扑鼻的芒果干都松了一口气。她见大家眼里都有红血丝,招呼大家赶紧回去休息。等其他人都走了,姜安宁把办公室检查一遍,确保没什么遗漏后,才锁上门,回了家。
家里静悄悄的。这两天天,她吃住都在副业组办公室,偶尔才回来。铁牛跟着宁医生学药材炮制,带着口粮住在宁医生家。
简单洗漱过后,姜安宁倒头就睡,一直睡到第二天上午,太阳晒屁股了才醒。
吃过早饭,她出门给菜地浇水给文昌鸡喂食。篱笆上缠绕着月光花,开满了红的紫的白色的花朵。
这时,邱玉费招娣背着背篼拎着竹篮,一路笑着往这边赶。看到姜安宁,客气地点了点头,走进方秀家的院子。
没一会儿,三人就一起出来。
方秀看到姜安宁的身影,嘴角勾了勾:“你们在这等我,我去打个招呼。”
“姜同志,浇菜呢?”方秀了看了一眼自留地,“你家这菜可长的真好,翠绿翠绿地看着就嫩气。”说话的时候那双狐媚的眼睛一直往姜安宁脸上打量。
这么镇定,应该还不知道周恩瑾出事吧?
这辈子孙芳没死,还以为周恩瑾会好运地逃过一劫,谁想到人算不如天算,这件事还是落到了他头上。
要不是她家老盛被她哄得说漏了嘴,她还不知道周恩瑾出海出任务,失踪了。一切的细节都和上辈子周恩瑾的死对上了。
这就是命,她姜安宁注定要守寡的命。
姜安宁不想理会她,自顾自地浇水,没想到方秀却没有走的意思,便不耐烦地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方秀同志有事?”
言外之意,没事就赶紧走,别在这儿碍手碍脚。
方秀翻了个白眼,硬气什么,她嘴上话头一转:“姜安宁同志还是这么镇定,我还是得跟你多学学。要是我家老盛出事了,我肯定没有这么好的心态在这浇花。”
姜安宁停下浇花,目光犀利盯着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方秀惊讶了一下:“你不会还不知道吧?”
“知道什么?”姜安宁抿唇,有种不好的预感。
方秀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和周团长一起出任务的宋大山宋副团长都回来了,你家周团长没回来,听说是失踪了,付团长带人出去找了几天,还没消息,你居然不知道?”
似乎还嫌不够狠,方秀补充了一句:“我就说周团长失踪了,你还有闲情逸致在这浇花喂鸡,那得是什么人,敢情是不知道啊。”
方秀嘴上可惜,眼神里却满是幸灾乐祸看热闹兴奋劲儿。
周恩瑾失踪了?不可能。
姜安宁不相信。
“周团长那么年轻,才结婚三个月不到怎么就出了这档子事。姜同志,你要想开一点!”姜安宁脸色越难看,她心里就越高兴。
“闭上你的乌鸦嘴,我们家周恩瑾才不会有事!还有,”姜安宁狐疑地看着她,“周恩瑾失踪连我这个妻子都不知道,你一个外人怎么知道的?”
周恩瑾这次出的是紧急重要的任务,一切行动都是军事机密。如果周恩瑾真的失踪了,一点风声都没露,宋大山也躲着不见人,说明有人特地封锁了这个消息。
方秀怎么会知道?
方秀还没意识到问题,只以为姜安宁是不愿接受事实,丝毫不介意在她伤口上撒盐:“我理解你的想法,也替周团长可惜,可事已至此,你还是要想开一点。”
姜安宁盯着方秀冷冷道:“方同志,我们家周恩瑾的事我会去人问个清楚,不需要你在这里假惺惺的安慰。另外,你窥探军事机密的问题,我也会上报给师长。”
说完丢下水瓢,急匆匆往部队赶。
窥探军事机密?方秀被她丢下的话弄的愣了愣。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姜安宁说的是周恩瑾失踪的事。
“这件事怎么会是军事机密?”方秀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转身朝邱玉费招娣走去。
刚走没几步,突然意识到问题,顾不上其他掉头去找姜安宁。可哪还有姜安宁的身影。
方秀跺了跺脚,怪自己贪图嘴快,居然忘了这层关系。
这下完了。师长会不会查到老盛头上,不会连累老盛挨处分吧。如果她说自己是偶然看到宋大山乱猜的,师长会信吗?
这理由别说师长不信,她自己也不信。他家老盛一个处分肯定是跑不了。这很可能会影响他接下来的升职。
明明她是来看笑话的,怎么现在自己成了笑话,还要连累自家老盛。
都怪姜安宁。
“贱人!”方秀恨恨地踹了一脚姜安宁家的篱笆,还不泄愤,又多踹了几脚。
“你干什么?停下!”郭秀娥出门倒水,发现方秀的动作跑过来阻止她,等看到被踹坏的篱笆,不悦地瞪着她:“你生气回你家院子啊,凭什么拿安宁妹子家的篱笆出气。多好的篱笆啊,都给踹坏了。”
方秀本来就有气,听到她提姜安宁的名字,想到刚才在嘲笑不成反吃瘪更加不爽,不客气地道:“这院子又不是你家的,你管那么宽。几个破篱笆,踹坏了就踹坏了,有种你告诉姜安宁找我赔啊。”
“我这暴脾气,你新来的,还不知道我的外号吧。不给你点教训,你还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郭秀娥撩了撩袖子,“我今天还就告诉你,安宁是我妹子,我不仅管她,连她家篱笆也要管。”
邱玉和费招娣一看不对,连忙跑过来劝:“秀娥嫂子,不能动手。你现在还怀着身孕,要是动了胎气怎么办?”说着冲方秀使了使眼色,示意她先走。
方秀撒了气,人冷静下来,想起家属院传言说这个郭秀娥是个不识字的棒槌,也不想和她硬杠,借坡下驴走了。
邱玉和费招娣连忙跟上。
郭秀娥看着三人的背影,呸了一口,“蛇鼠一窝,什么玩意。”
部队今天站岗的是朱大力。
朱大力远远看到姜安宁过来,吓的掉转头就要跑。
“朱大力!朱大力!”身后传来姜安宁声音,他很想装作听不到,偏偏身边的梁石一把踹住他,“嫂子叫你呢,你跑什么跑啊。”
朱大力骂人的心都有了,可惜姜安宁已经追上来了。
“嫂子,我不能说。”朱大力直接开口,想都不用想嫂子肯定是来问团长的事的。
姜安宁咬唇,“你知道我想问什么?”
朱大力点头:“团长的事我真的不能说。”
也就是说周恩瑾失踪的事是真的?
她不想相信这个事实,可五天过去依然没有音讯的爱人和朱大力的回答已经说明了一切。
姜安宁脸色惨白。
她告诉自己不要慌。失踪而已,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她擦了擦眼泪,径直去了师长办公室。她想知道周恩瑾现在怎么样了,付团长他们有没有找到他。
师长办公室。
齐师长看到她的样子已经猜到了,叹了口气,示意警卫员小张出去,“请坐!”
姜安宁没心思坐,“师长,我现在就想知道周恩瑾怎么样了?人找到了吗?”
齐师长这次没有隐瞒,隐去了任务细节把周恩瑾失踪的事情告诉了她。
听到周恩瑾是为了保证任务完成和战友的安全,特地引开了追兵时,她心头又骄傲又担忧。
骄傲自己嫁给了一个英雄,担忧他的安危。
“那怎么确认是失踪,不是被敌人带走了?”
齐师长摇头:“这件事我们详细进行了确认,可以确保周团长没有被带走。”
只要不是被敌人抓走,周恩瑾活着的可能才会更大。
“付团长他们走了多久,有消息了吗?”姜安宁问。
齐师长正准备回答,门外响起警卫员小张的声音:“师长,付团长回来了。”
齐师长:“快请。”
付一山进来看到姜安宁,眼神一凝,还是说出来残酷的事实:“我们在周团长失踪的附近海域仔细搜寻了几天,没有发现周团长的痕迹。”
这么多天,在茫茫大海上,没找到人,生还的可能性极低。
姜安宁不敢相信,焦急道:“付团长,你们真的仔细搜了吗?他会不会流落到附近的岛屿了,你们有上岛检查过吗?”
付一山摇了摇头,很遗憾:“我们把周团长失踪附近海域一百海里内的岛屿都搜寻过了,没有发现周团长的踪迹。”
也就是说要么这几天周恩瑾靠自己游到了他们搜寻范围之外的岛屿,要么就……
这两个可能里第一个几乎不可能。他们搜寻的范围极广,在没有补给又受伤的情况下,周团长几乎不可能游那么远。
谁也没有想到,周恩瑾会遇到鲣鸟,然后被带到一座没被发现过的无人小岛。
对这个结果姜安宁不接受:“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不相信他会死。他一定还活着。齐师长,我想去找他。他一定正在某个岛屿上等我们去接他。”
这是一种直觉,就算别人都告诉她周恩瑾很可能不在了,就算种种证据表明他生还的几率很小,她就是这么坚定的相信着。
齐师长被她坚定的目光打动了,点了点头:“你回去准备准备,我来安排。稍后出发。”
“谢谢齐师长。”姜安宁是真的很感谢,要到一望无际的大海上去找一个很可能无果的人要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齐师长同意也是顶着巨大的压力。
姜安宁不知道会找多久,拿了几身衣服。除此之外,她还带上了之前晒制的九节虾干和一罐芒果干,要是找到了爱人,他可以吃。
屋外响起翅膀扑腾的声音,姜安宁不用看就知道是鲣鸟。可是她现在急着要出去,实在没心思喂它。
鲣鸟见她要走出院子,忙追上去,落在她面前,把红色的大脚丫子伸过去。
这是?
姜安宁蹲下身,抓住布条,看清上面的“周”字时,眼眶瞬间红了。
“怎么了?”身旁的付团长见她情绪不对,询问。
姜安宁把布条给付一团:“付团长你看,周恩瑾他没事,这是我给他缝的衣服的布条,他让鲣鸟送回来了。”
付一山一听接过布条一看,上面歪歪扭扭像一团草的东西,似乎确实是个“周”字?
这东西他见周恩瑾穿过。
“我马上去告诉师长一声。你现在这里等一等。”付一山拿着布条,跑步离开。
“谢谢你鲣鸟。”姜安宁很开心,给鲣鸟多喂了一些月光花露。
鲣鸟喝完月光花露,眼睛愈发明亮,甚至闪过一丝人性化的眼神。
姜安宁见它这么乖巧,摸着它的脑袋,自言自语:“要是你会说话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问你周恩瑾的情况。”
本以为鲣鸟听不懂,没想到鲣鸟冲她叫了一声,吓了她一大跳。
姜安宁狐疑地看了它一眼,“你不会真的能听懂吧?”
没想到鲣鸟竟然点了点头,叫了一声。姜安宁惊讶极了,又试着问了它几个问题,发现它确实聪明了许多,但也不是完全成精了。
能懂一些但又不完全懂。
她想问它周恩瑾的情况,又怕得到的答案她不喜欢,矛盾极了。最后她还是深呼吸一口气问了出来:“周恩瑾他还活着,他没事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