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定定地站着,就好像如果说了是,他们之间就再无可能。
她还是点了点头。
她只是觉得有点累了, 不想再将精力浪费在伤害自己的事上。
“好。”
梁遇唯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陈最没有出去看。
她听到梁遇唯在门口换鞋的声音,之后是一阵短暂的安静。
再然后, 就是关门声响, 将她隔绝在屋内。
陈最摸了摸嘴角。
她嘴角还有梁遇唯口中淡淡的薄荷味道。
她盯着满满当当的食材, 呆呆地站了一会。
她本想像上次一样, 给四个女孩的群里发条消息,可她突然间失去了所有兴致,也不想招待任何人了。
-
梁遇唯从那道门走出来,一头扎入正午的盛夏。
走还是不走?
他本来没打算走的。
可陈最没有给他台阶, 就只能先分开。
才不过两三秒,梁遇唯身上就已经渗出细汗。
他透过电梯间的窗户往外看了一眼。
正是最热的时候,室外基本没什么人。
等电梯时, 梁遇唯胡乱地拨了拨头发,心情就跟这天气一样燥热。
陈最主动吻他,实属意料之外,他需要冷静冷静。
不光是大脑, 还有身体。
她就不能有异性朋友吗?他好像管不着。
可莫名其妙的占有欲莫名其妙地驱使着他, 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实在是太热了。
梁遇唯光是从楼里出来, 就出了一身的汗。
他为什么不在空调房里好好待着?
他苦笑一声,觉得口干舌燥。
路过便利店时, 他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梁遇唯从冷柜里拿了瓶水, 放在收银台上。
结账时,他又看到了被陈最撞倒的安全套架子。
那个架子被陈最撞倒后, 手忙脚乱地瞎捡瞎摆,垒得并不整齐。那些盒子还是跟刚才一样的状态,七扭八歪。店员好像并没有整理过。
这会没有顾客,店员缩在狭窄的收银台内刷手机。
梁遇唯清了清嗓,店员收起手机,直起身结账。
梁遇唯的视线不受控制地看向那个架子。
店员显然认出了他。
付款时,梁遇唯发觉,店员看他的眼神颇有深意。
他不知怎么的,一股无名火上头,指着那个架子说:“全要了。”
-
人走了,饭还得吃。
陈最发了一会儿呆,还是回到厨房。刚套上围裙准备开火,就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
她紧张了一下,独居的人最怕莫名其妙的响动。
她手握着锅铲悄无声息地走到厨房门口,下一秒,却看见梁遇唯开门走了进来。
他手里拎了个便利店的白色塑料袋,里面鼓鼓囊囊的,好像装了不少东西。
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进门换鞋,动作熟练。
“你,你怎么进来的?”陈最问他。
他将塑料袋随手放在玄关的鞋柜上,散漫地走进来:“谁让你不好好看钥匙的。”
他还在怪她?
“已经是第二次了。”
他慢悠悠地从口袋掏出她的钥匙,晃了晃,又放回原处。
那是刚才离开的时候,他顺手在玄关上拿的。
陈最转身往厨房里去了,还关上了门。
可厨房门没带锁,她这样做除了将自己逼到一个退无可退的境地,没有其他任何好处。
梁遇唯推门,但并没有进来。
他倚在门口,注视着她。
陈最不想受他的影响,一直背对着他,将那些备好的菜从案板上换到盘子里。一个盘子不够,她又换了个大盘子。
她在料理台边来来回回地打转,胡乱地忙着,却不知自己在忙些什么。
梁遇唯看了一会,开口道:“一个吻不够。”
陈最还在生气,没看他,只问了句:“怎么不够?”
“是你自己说的。”
“我说什么了?”
梁遇唯便将她的话学给她听:“你说,请我吃顿饭还是不够,我如果有什么想要的礼物,或者什么愿望,你能做到的,都可以满足。”
陈最终于转过身来:“我什么时候说过?”
“在山上的时候。”梁遇唯淡淡地看着她。
她确实说过。是她脚踝受伤,梁遇唯背她下山时说的。
看她不做声,梁遇唯接着问:“所以,你就想用一个吻糊弄过去?”
陈最语气不大好:“那请问梁总想让我做什么?”
“对不起。”梁遇唯也察觉出自己的话不得当,便调整了语气,向她道歉。
他主动向前一步,想握她的手:“我不想跟你只是单纯的工作关系,我们也做朋友,好吗?”
这句话里竟带着些不可查觉的乞求语气。
陈最依然带着气,抽回自己的手:“我跟朋友可不做这种事。”
梁遇唯上前,将她揽进怀里。
她手掌抵着他的胸口,开始用力推他。
她想逃开,却被他紧紧摁在怀里。
他们之间的力气悬殊太大,陈最不再挣扎,而是靠着他的胸口,语气突然低落下来:“我已经受够了所有消耗自己的人际关系,我希望我能有跟朋友一起吃饭的自由,无论是同性还是异性。”
梁遇唯听出她情绪不对,便松开她,表情和语气认真道:“抱歉,今天是我反应过激了。”
陈最盯着他,接着说:“我说过我手艺不好,为了这顿饭,我已经是第三次改进了。就是因为我把你当成比朋友更特别的存在,才不厌其烦地做这件事。”
“我……”他一时间揣摩不透她“比朋友更特别”的意思。
混乱的思绪让他舌头打结。
“如果你还觉得不够,那今天一并都还给你。”陈最说。
下一秒,她的双手就主动勾上他的脖子,将自己的嘴唇贴上他的,身体也跟他紧紧相拥。
他明显感觉,这次的吻跟前几次都不一样。
他克制着自己,浑身的血还是不受控地往一处汇聚。
她极有侵略性地撬开了他的唇齿。
梁遇唯呼吸渐急,在她突如其来的进攻下节节败退。
他还是努力捡回理智,跟她分开,捧着她的脸问:“你确定?”
“别废话。”她重新撬开他的唇,指尖轻划过他肌理清晰的腰间。
她指尖随意一个轻挠,却激得他身体像过电一般,时不时地炸出火花。
这是她逾距的证据。
很快,她就迎来了他的反攻。
他扣着她的后脑勺,攫取了她全部的呼吸。
一时间,她只觉得天旋地转,腿脚发软,忍不往后倒,差点磕到油烟机上。
梁遇唯护着她的头,把人往外拉了一步。
他的手顺着她的发丝往下,游走过她的伤疤边缘,又触到她后背。
那些轻薄的衣料,仿佛他不用费太大力气就可以撕碎。
她紧紧地抓着料理台的大理石台面,用力到指尖发白。
她整个人就好像无依无靠地漂浮在惊涛飓浪之中,台面的边缘就是一根毫无作用的浮木,而她还是拼了命地扒着它。
陈最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在他指尖划过后背的金属钩扣时,她身上轻微地抖了一下。
再进一步,她的伤疤就要暴露在他面前。
还没有人完完整整地看过她的伤疤。
梁遇唯看着她的脸。
他捏住她的下巴,注视着她湿漉漉的、充满色气的眼睛。
他们都已经不去掩盖脑中过分的绮念。
他问:“是想试用一下,给申淼出个用户体验吗?”
陈最知道申淼不小心把消息发到了梁遇唯那里,但不知道她竟然发了这么羞耻的内容。
“嗯。”陈最垂目扫过他的腹部,她刚摸过,那里有紧实的腹肌,“身材这么好,试用一次,我也不吃亏。”
把他当什么了?□□的?
梁遇唯面无表情地拢过她,更狠地啄她,星星点点地落在她的鼻尖、颈间。
热烈期间,她的领口从肩头滑落,露出伤疤的边缘。
他看到了。
然后毫不犹豫地将唇覆了上去。
她颤抖着,卸掉了最后一层盔甲。
她最后的秘密也完完全全暴露在他面前。
陈最闭上眼睛,做了个深呼吸。
身材这么好,试用一次也不吃亏,那就一起堕落吧。
她想摘下围裙,不料越急越解不开,最终那两根细绳被她系成了一个死结。
梁遇唯将她的手拨到一边。
片刻后,梁遇唯打横抱起她,往外走。
她遗憾地回头看了眼落在地上的围裙。
它在梁遇唯的暴力拆解下,已经失去了它原本的用途。
两人对上视线,他们都知道将要发生什么。
陈最问了句:“不吃饭了?”
梁遇唯在心里骂了句,还吃什么饭。
“还没买套……”她说。
梁遇唯门口拎起塑料袋,然后径直抱着陈最往卧室去。
陈最怕掉下去,双手吊在他脖子上,问袋子里是什么。
梁遇唯将袋子放在卧室的化妆台上。
她也终于看清里面的东西。
“你刚才就想了?”她故意凑到他脸前。
他别扭地别开脸。
其实没想的。
至少没想是在今天。
他只是看不惯那个店员的眼神而已。
或许那个店员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他内心太烦躁。
“想用哪一个。”他看向陈最,“一会随你挑。”
-
陈最身处一片汪洋之中,周围潮湿闷热,还有水声,她却视线模糊,什么都看不清。
她觉得自己像是溺水,想将头探出水面,看一看外面的光亮,却被一只大手摁回深不见底的水下。
哦,这里还有梁遇唯。
他就是那只让她身处汪洋之中的大手。
她做了个深呼吸,打算用憋气对抗压抑的水下时,却发现,她好像来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他在教她潜水。
她缓缓睁开眼。
她的卧室布局简单,床的对面是化妆台。
化妆台上有一面小的、圆的化妆镜。
那个镜子平时都是转过去对着墙的,今早护肤后,大概是她忘了关镜子的灯,也忘了将镜子转过去。
此时此刻,她睁开眼,正好对上镜中自己潮红的脸。
还有梁遇唯肌理明晰的宽阔的肩背。
他们一起被盛在了那个小小的圆里,上演着一副柔美和坚硬碰撞的画卷。
画的边框带了一圈乳白色的光圈,美好得像梦境。
陈最好像从未认真对着镜子欣赏过自己的身体。
就算是洗澡,她也是匆匆洗完,套上成套的睡衣。
她发觉,自己的肩膀和锁骨的形状其实很漂亮,除了伤疤的位置,其它部分的皮肤依旧细嫩白皙。
她穿抹胸婚纱大概会很好看。她自己默默地想。
这个想法凭空出现后,她又一惊。
她刚刚明明把这次□□定义为“试用体验”,现在竟想到了婚纱。
她将这可怕的想法赶走,转而问梁遇唯:“你知道的,是吗?”
她早就猜到了,他知道她身上有伤疤。
所以他从不问她为什么总穿着长袖,所以总会在第一时间为她打开空调,所以才在第一次触到她的伤疤时平静如水。
梁遇唯没有回答,而是问她:“疼吗?”
其实是有点疼的。但可以忍受。
身上的印记提高了她的疼痛阈值。
她努力让语气保持稳定,摇摇头,反而问他:“很丑吗?”
她指的是伤疤。
梁遇摇了摇头。
怎么会丑。
明明很美。
接着,他兀自埋头苦吃。
“看了会觉得吓人吗?”
他终于抬起头看她,她的眼睛像是一汪清澈的湖,映出他迷离的双眼。
他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你想的太多了。”
他这个吻是克制的,手却不是,他持续地将她往深海里拖拽。
她注视着他,他的眼睛也潮潮的,里面灌满了叫欲望的东西。
颠簸之中,她又看到了化妆镜。
镜面实在太小,框不出完整的画面,场景便来来回回切换着。
小小的圆镜中,从白里透红的脸,换成起伏的伤疤,最后又变成一对被握住的脚踝。
陈最紧张地注视着梁遇唯。
那种在水下的窒息感又短暂袭来,之后伴随着一声暗哑的闷哼,忽然之间,像是有一潭温柔的水在她身体里泄开。
待她回过神来,两个人已经被汗包裹了。
身下的被褥几乎要被汗印出人形。
他们没开卧室的空调,她甚至没来得及找卧室空调的遥控器。
只靠客厅里偶尔吹进来的丝丝凉风,根本不够用。
但当时那样紧急的情况下,谁又想得到开空调。
陈最的鼻尖又冒汗了。
她撑着上半身爬起来,在床头柜上找到遥控器,按了下去。梁遇唯的下巴磕在她肩窝,她找到哪里,他就跟去哪里。
他根本舍不得从她脸上移开眼,这么多年连本带利的感情,多少有些浓郁得过头。
可惜陈最没注意到他深情的眼神,只当是正常男人事后都会有的温存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