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后退一步,眼神胡乱地往两边瞟,“我不是想为她求情,只是随便问问。天色不早,我先回去了,哥哥好梦。”
说罢,逃也似的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中。
楚南瑾望着她的背影许久,直到常守默默走上前,方才将视线收回。
“打听到了吗?”
常守拱手恭敬道:“属下已查清,那日孟世子窥见的密谋之人,正是逸王和他身边服侍的宦官昌贤。当日,昌贤便将一名女子带到了逸王名下的布庄,一个时辰后昌贤离开,那名女子却一直未再出现。”
楚南瑾淡淡瞥了一眼,常守跟在太子身边多年,自是了解他每一个眼神的含义,立刻明白太子是让他继续说下去,可他将前因后果概述得明明白白,哪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只得硬着头皮往下扯,“怕打草惊蛇,属下并未让人进入布庄,只派了人在周围驻守,若殿下准允,属下立刻让埋伏的弟兄冲进去。”
“孤并非问你此事。”
常守愣了愣,抓耳挠腮许久,都不知太子要问的究竟是何事。
想起太子方才一直望着公主离去的方向,灵光一闪,回道:“属下从春香那打听到,荣国夫人问了公主不少问题,明面上是来看望公主,却是怀着另一层心思。您说您一眼就看出孟世子对公主有意,那依照属下看来,荣国夫人这趟是为孟世子而来。”
楚南瑾眉眼微微抬动,覆下一层阴霾,“念兰如何回答?”
“公主说……”想起春香的复述,常守窥了眼楚南瑾的神色,小声道,“孟世子若愿与她结交,她也是愿意的。”
“咔嚓”,常守似乎听到了衣帛碎裂之声。
半个时辰后,楚南瑾回了寝殿,敛下的眉眼晦暗不明。
炉内的混魇香燃尽,余了一滩残渣,骨节分明的长指掀开炉盖,添了新的进去。
他愈发沉沦于荒诞的幻境,放纵私欲,皇妹却离他愈来愈远。
结为姻亲?
除非他死了。
——
夏凉正拨弄着兽脑炉里的香灰,春香换了新的炭盆,走到她身边,从柜屉中拿出几味不同香料包,望着其中一味,皱了皱眉头。
公主并不独爱哪一种熏香,都是换着来点,春香翻看账册,发现其余的几味香都有添新,唯独一味“混魇香”装了满满一屉,却没有添新的记载,看起来几乎没怎么用过。
春香攥着香料包走到姜念兰跟前,“公主可是不喜欢这香?”
姜念兰瞧了一眼,羞恼地别过脸,“是不喜欢,以后莫要点这味香。”
春香福身退下。
夜色浓郁,美梦绕梁。
水色山光,飘渺的雾幔将青山揽照入怀,好似生在云端的宫阙。
姜念兰不知睡了多久,晕晕乎乎地醒来,身子像漂浮的芦苇,置身于烟波万顷的湖泊水中,四肢都是软绵绵的。
飘扬的幔帐好似摇曳的水草,层叠送来消暑的凉风,姜念兰感知到什么,心神一颤,猛地睁眼,旋即对上一双幽深漆黑的眸子。
楚南瑾坐在床沿,裤管卷至半膝,露出弧度匀称的小腿,雪白的寝衣清爽利落,眼神正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上逡巡,手里把玩着什么。
大抵是上次的一度春风,让她一见着他这副不羁的模样,两颊就不自主地发热,她别开视线,害怕他又做出让她羞臊的事,努着嘴说道:“怎么又是你,你、你为何总是欺负我?”
她这副真实得过分的灵动模样,诱得楚南瑾逼近几寸,卷起她颊边垂落的发丝,慵懒道:“你这虚幻出来的小人,还能有记忆?”
姜念兰又羞又恼,“什么虚幻出来的小人,这话应该我说才是。”
这虚幻出来的哥哥,不仅会欺负她,竟还会调戏她!
楚南瑾眯起眼,有些不耐道:“嘘,我现在心情不好,你乖一点,惹恼了我,受苦的可是你。”
后背冒起丝丝凉意,姜念兰知晓若恼了他,自己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却是压不住心底的好奇,忍不住问:“你为何心情不好?”
梦境的人,也会拥有常人的情绪吗?
“因为你啊。”楚南瑾扬起恶劣的笑意,倏然揽过她的后背,往胸前按,用她听不见的声音低声道,“因为你,想要逃出我的手掌心,走到旁人身边去。”
柔软的脑袋撞上坚硬的胸膛,姜念兰皱起五官,轻声痛呼,想要从他手中挣扎。
“梦外的你,何时才会是这副模样。 ”温热的手游移过她的下颔、两颊,停留在圆润的耳垂,“娇娇吟吟,令人欲罢不能,恨不得将你困在身下,至死方休。”
这人竟顶着哥哥的脸说出这般羞人的话来,姜念兰十分恼怒,却有一股莫名的酥麻流窜过四肢,本就软绵绵的身子更是无力,像是要融化为一池春水。
“你、你这人好生不要脸。”
“不要脸?”楚南瑾低低笑了起来,“妹妹就是骂人,也这般毫无慑力,不痛不痒。”
楚南瑾印着她鲜红的唇,勾起一抹莫名的笑意,牵过她的手,俯下身,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姜念兰指尖颤抖,憋红着脸骂:“你!你!流氓!”
“我方才不是教了你如何骂人?还是妹妹没听清,需要让哥哥再教一次?”
他又要凑近,姜念兰不想听到那些粗鄙的词汇,碍于手被他攥着,不能捂住耳朵,上半身拼命往后退,抗拒道:“我听清了,我才不要那么说!”
楚南瑾止住动作,漆黑的眸子夹杂着深色,话锋一转,“妹妹方才不是问,我为何心情不好?来陪我玩个游戏,我就告诉你缘由。”
“什么游戏?”
楚南瑾摊开掌心,姜念兰方才看清他一直把玩的东西,“是……葡萄?”
“妹妹凑近了看。”
姜念兰的眼珠子几乎贴上那东西,才发现不是。这东西外观形似哥哥送她的翡翠耳珰,却更大更饱满,泛着莹绿的光泽,可若不挨近了观察,很难发现那道光泽,进而错认。
楚南瑾又摊开另一只手,因为外观太过相似,姜念兰不敢确定他手上的是葡萄,还是旁的什么。
“妹妹不是说这耳珰很像葡萄?我重新打造了一番,更是以假乱真,一试探,妹妹果真一眼分辨不出。”
姜念兰瞠目结舌,继而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
难道哥哥说的游戏,就是让她猜他手里的东西是什么?
她觉得这个游戏很幼稚,却没敢说出口。
楚南瑾收拢掌心,撩开雾蒙蒙的幔帐,将她拦腰抱起。
姜念兰双手紧紧攥住他的胸襟,没来得及惊呼,衣角被冰凉的水沾湿。
第61章
正暑的日光炙热, 似横在天际的火炉,将热气腾腾发散地面。
楚南瑾横抱着她,跨入一泉清凉的池水, 挽起的裤管只湿了边角,辰光将没入池水的小腿折出莹莹玉色。琉璃眸温柔缱绻地注视怀中小娘子,好似捧着块稀世珠玉, 垂落的鬓发将一丝不可察觉的欲掩覆, 雪雕般的侧颜若皎皎琼仙。
缕缕凉气驱散了些热意, 那种泡在水中许久的软绵感袭来, 姜念兰在他臂中犹如任由摆布的人偶,脑袋乖巧地倚在臂弯,再没了挣扎的意图。
纤瘦的小娘子轻如羽毛,楚南瑾抱着她走了许久, 非但不觉疲累,反倒不舍得将小娘子放下。幽深的眸眼淡淡瞥过她的面颊,提唇笑了起来。
“妹妹真乖, 要是一直这般乖才好。”
温厚的掌描摹着她巴掌大的小脸,细腻的触感令人爱不释手。
眼前似蒙了层烟雨,水帘洞开,姜念兰模糊地睨见天顶那一轮红日, 眼睛被刺得不住扑闪, 楚南瑾的话断断续续地入耳, 听得并不是十分真切,他摸着她面颊的手带来阵阵酥痒, 她忍不住动了动腰肢。
楚南瑾用力禁锢住她, 不让她在这个节骨眼上胡乱点火,“妹妹仔细听好游戏章程, 我只说一遍。若是输了就得接受惩罚,我不会因为你卖可怜而心慈手软。”
闻言,姜念兰不再乱动,即刻竖起耳朵,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听完,却是更觉幼稚了,她没猜错,哥哥果然要与她玩猜葡萄的游戏。
楚南瑾将她放了下来。
双足踩入凉爽的水池中,姜念兰浑身舒畅,还未站直,小腿倏地一软,没有防备地朝后倒去。
楚南瑾长臂一揽,将人一把带到了胸前,戏谑道:“妹妹是迫不及待想玩游戏了?”
“谁迫不及待了,你不觉、觉得……”姜念兰转着眼珠子,却是不继续说下去了。
虽然幼稚,但比起欺负她,她还是转移他的注意力,勉为其难地陪他玩幼稚的游戏吧。
楚南瑾让她背后倚着池壁,不知从哪儿摸出一颗溜圆翡色的物什,声色无尽魅惑,“妹妹猜猜这是葡萄,还是翡翠珠子?”
初时分辨不出,姜念兰盯着那物什盯了许久,笑眯眯道:“是我爱吃的葡萄。”
“聪明的妹妹。”楚南瑾揉揉她毛茸茸的头顶,她还没来得及骄傲,唇齿便被他的指尖挑开,甘甜的葡萄汁水挤了进来,“这是给你的奖励。”
梦里的葡萄好似比梦外更甜些,姜念兰舔了舔唇角,犹觉不够。
指腹揩去她唇角的汁水,望着唇红齿白的小娘子,眸底卷起暗涌,楚南瑾敛起眼帘,摸出新的翡色物什,声色暗了几度:“妹妹继续猜。”
初次告捷,姜念兰信心暴涨,细细端详了一眼,不假思索道:“还是葡萄。”
“错了。”
姜念兰顿觉不妙。楚南瑾微微一笑,俯下身去,炙热的呼吸席卷,“猜错了,就要接受惩罚。”
良久之后,姜念兰气喘吁吁地抚着胸口,气息不稳地控诉道:“这不公平,为何我赢了你没有任何惩罚,我输了你却要惩罚我?”
“妹妹若是觉得不公平,那便换一种章程。”
兽眼猩红的眼眸和锋利的獠牙露出,单纯天真的绵羊却浑然不觉,步步走入圈套,仰着脖子认同道:“定是要换一种,不能只有我一个人受罚。”
楚南瑾作势认真思索了一番,似乎在考虑新的章程,不知过了多久,慢悠悠地开口。
“我教过妹妹如何凫水,不知妹妹是否还记得?”
姜念兰不知他为何提起这个,点头道:“记得。”
“那很好。”
楚南瑾牵过她的手,朝着池水深处走去,本来只没过膝盖的水逾渐上升,环住曼妙的腰身,轻薄的纱衣浮在清澈的水面,像一朵盛开的菡萏。
等池水快没过小娘子的胸膛之时,楚南瑾止住了脚步。
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将她的姿态一览无余,包括她包裹在水中的一双修长玉腿。
眸色暗淡,好心提醒道:“妹妹可要站稳了。这新的章程呢,便叫‘寻觅’,哥哥说出其中一种,妹妹便潜到水中去,找到对应。能听懂吗?”
总归是个幼稚游戏,还能复杂到哪儿去?姜念兰自是听明白了,聚精会神,卯足干劲,决定要让他输得服服帖帖。
楚南瑾指令刚下,姜念兰便像只得水的鱼儿,“咻”地钻进了池水中。
水下视野很差,没有姜念兰想的那般轻松,她打起十分精神辨别,方衔着颗葡萄浮出水面。
第一回合是姜念兰赢了。
她开开心心地吃下楚南瑾喂下的葡萄,嘴上不消停地说道:“既是我赢了,你输了,那你应该接受惩罚。”
楚南瑾眸光戏谑,“那妹妹便像刚才那样罚我吧。”
打的这般坏主意,左右都是她亏!
姜念兰义正严辞道:“说好了公平公正,规矩就应该我来定。”
她歪着脑袋想了许久,只好道:“我还没想好,你先欠着吧,等我想好了,你再还回来。”
运转时来,姜念兰一连赢了好几回,也让楚南瑾欠了她好几次,得意之色溢于言表,像只高傲的孔雀,小尾巴晃啊晃,竖得老高。
却没得意多久,终于栽了一回跟头。
高傲的小孔雀却没因此气馁,尾巴仍翘着,昂着首,想看他能整出何般新奇的惩罚来。
“妹妹不打算用我欠下的抵,而是选择接受惩罚了?”
姜念兰自认还没想出一个能让他吃瘪的法子,不想浪费机会。
被他吻过的嫣红唇瓣仍润着水泽,撩人而不自知。楚南瑾收紧掌心,暗藏在心底的恶念一发不可收拾,喧嚣着要倾泻而出。
忍耐得手背青筋凸起,楚南瑾便干脆顺从着心中恶念而去,两指捻着打造精美的翡翠珠子,探入水中,逆着水波划了过去,掀起小娘子薄如蝉翼的纱裤。
姜念兰震惊地睁大双眼,浑身似触了电似的,双腿不住打颤,若不是及时拉住他的手臂,只怕会直直栽入水中。嘴唇发麻发抖,几乎是咬着吐出字节,“你……你……”
流氓一字咬在齿间。
“妹妹还是少说点话。”
姜念兰很难受,想伸手将东西拿出来,却被他擒住两臂,严丝合缝地紧贴在他的胸膛。
“妹妹要乖,这是惩罚,专心继续游戏,否则会吃更多的苦头。”
初时还能稍稍忍耐,时常一长,双目涣散,浑身感官都集中到了一处,哪里还能顾得上其他,眼睫落雪似的扑簌闪着,用了十分的定力,方才没让双腿软了下去。
一回赢,一回输。
姜念兰没敢自大,颤着声让楚南瑾抵偿先前欠下的债。
可她接下来像转了霉运似的,回回都是输。
渐渐地,随着数量增多,姜念兰哪里还能专下心,眼前冒起金花,已是强弩之末,浸在水里的一双腿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以不住颤抖无声地抗拒着,荡漾浮沉,风雨飘摇,零零落落地栽入一池融化的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