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开吸管，一口气将奶茶喝掉了大半杯。
味道甜腻腻的，不好喝。
正好休息时间结束，工作人员来喊他们回去继续录制。
一下午的录制，夏兮心不在焉。
秦致远这傻逼居然还有脸到她面前。
好恶心。
录制一结束，夏兮没有拖泥带水，立即起身离开。
看到门口那道颀长挺直的身影，她紊乱的心终于安定下来些许。
江寄白主动拿过她身上的包，如平常一样低声询问她今天的拍摄怎么样。
夏兮满不在乎道：“也就那样，走吧走吧，我们快去赶飞机，在这里都呆了三天了，好无聊，我想赶紧回家好好睡一觉。”
看着她的脸，默了片刻，江寄白点头：“好。”
从江州市回到海宜市，夜色深沉如墨。
今日海宜市天气不太好，刚落地，就下起了大暴雨。
海宜市机场位置很偏僻，这么大的雨开车也有点危险。
两人在机场等了一个多小时，等雨势稍微变小了一点，方才去停车场。
和往常一样，江寄白开车载夏兮回去。
等到家楼下，时钟指针已经过十二点了。
在电梯里，夏兮对江寄白道：“今晚就不打扰你啦，我还不困，这几天攒了点视频素材需要整理一下。”
她去拍综艺还顺便拍了点vlog。
毕竟拍综艺对普通人来说也算是个新鲜事，她都记录下来，打算等所有拍摄结束再发视频出去。
江寄白轻轻颔首。
到楼层了。
她走出去，转头笑眯眯地跟江寄白说了句晚安。
江寄白也道：“晚安。”
电梯门合上，夏兮转过身，打开家门。
家里跟三天前没什么区别。
她有点饿，同时也有点累，不想自己做饭，干脆拿起手机，叫了个外卖。
她什么也没有做，静静地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出神。
外卖到了，她慢吞吞起身去拿。
她点的是垃圾食品，可乐汉堡这种。
平时很少吃，但心情不太好的时候，就很想吃这种高碳水的炸物。
夏兮吃完，茶几上一片狼藉。
她懒得收拾，又躺回去了。
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不受控制地浮现出秦致远的脸和从前的那些事。
本来她都要忘记了的。
结果秦致远偏偏就要凑到她跟前。
脑子乱糟糟的，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脑袋一歪，睡着了。
醒来后天光大白，客厅里的灯还开着。
夏兮揉揉眼睛，嫌弃地看了一眼身上臭烘烘的衣服，钻进浴室泡了个澡。
深夜思绪容易发散，一觉醒来，她精神状态倒是好多了。
骂了一句秦致远傻逼，夏兮泡完澡出来，打开电脑准备整理这几天拍的视频素材。
结果刚打开电脑，忽然接到了汪微月的电话。
夏兮接起来：“怎么这么突然打电话给我？”
汪微月很少会直接给她打电话，两人一般都是微信聊。
一般她打电话过来，肯定是有重要的事。
汪微月一上来就问：“你看到那个视频了吗？”
夏兮懵逼：“啊？”
“那就是没看到了。”汪微月说，“看微信。”
夏兮起床就去洗澡了，压根没打开过手机。
此时才一头雾水地把通话界面切到后台，点开汪微月给她发来的那个视频。
“见到老同学就你就是这么一个反应吗？夏兮。”
“秦致远，你有病吧！”
“傻逼，滚！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长的什么鬼样，你也配来和我说话？”
……
视频很短，就这几句话。
夏兮心一沉，她昨天和秦致远对峙的场面，居然被人给偷拍下来了？
视频有画面，但画质有点模糊，秦致远背对着她，她的脸在视频正中央，认识她的人一眼就能认出她来。
汪微月：“看完了？这个视频昨天半夜突然出现在秦致远的超话里面，是一个小号发的。他粉丝扒出了你是同节目组的嘉宾，现在已经开始冲综艺官方微博要求把你踢出节目组，并让你向秦致远公开道歉。对了，你也别看微博，你各大平台的账号评论区基本都被他的粉丝给攻陷了。”
“看完了。”夏兮面无表情道，“我长话短说，视频是真的，但剪辑过。”
汪微月：“所以你和秦致远？”
夏兮顿了顿。
如果是之前，她肯定不愿意说。
但她知道，汪微月来问她是为了帮助她解决这个问题。如果她什么都不愿意透露，白梨那边就算想帮她澄清也无法下手。
没多犹豫，夏兮很快做出了决定。
“让我想想该怎么说。”夏兮平时一个那么能说会道的人，提到从前那些事，都有些无从开口，“事情有点复杂，大概就是我高中的时候被班上的人排挤了，他是带头的其中之一。当时我一时想不开，跳楼了。”
“……”
汪微月沉默了。
夏兮继续道：“运气好，楼层不高，掉在草坪上，除了骨折了一条腿以外没伤到哪里。当时我心理状态出了很大的问题，住院的时候办理了辍学，然后我妈带我去京城那边的看心理医生，现在已经治好了。”
简单描述完后，她把昨天发生的事情也一五一十地告诉给了汪微月。
不知道为什么，说之前犹豫再三，说出来之后，夏兮心情反而平静了许多。
本来以为再提起这些事她会很难过，但说完之后，夏兮觉得自己像是在评价一个陌生人一样，情绪无波无澜，没有一点儿波动。
汪微月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知道了，我先去和那边联系一下。”
夏兮：“好，麻烦你了。”
挂了电话，夏兮在椅子上像个雕塑似的定格了好一会儿。
门口传来门铃声。
夏兮长睫动了动，从椅子上跳下来，慢吞吞踢着毛拖鞋去开门。
是江寄白。
他低头看着夏兮，递出手。
手里是一个透明的袋子，里面装着一杯奶茶和一只厚蛋烤吐司。
夏兮看了一眼，让他进来，“你看到了？”
“嗯。”
都已经告诉汪微月了，夏兮觉得对江寄白没什么好隐瞒的。
她将刚才的话跟江寄白复述了一遍。
这次更轻车熟路了，语气平淡的仿佛在说别人的人生一样。
不过面对江寄白，她补充了一点。
“之前我不是跟你说，我们六年前就见过了吗？”夏兮声音轻飘飘的，“其实有件事我没跟你说，你当时给我递了一瓶旺仔牛奶，来安慰在楼梯间里藏起来哭的我。在那之后，我一直把你当做救命稻草。”
她回房间拿出那个空的旺仔牛奶罐子。
小小的一个，也就245毫升的容量，她单手就可以一整个将它圈住。
看着这个罐子，夏兮鹿眼里流露出几分怀念：“那个时候，你是唯一一个主动朝我伸出手的人。”
就像溺水的人会死死抓住一切能够抓住的东西。
夏兮将江寄白当做了她的浮木，当时疯了一样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他更多信息。
她在互联网上搜索他的名字，翻了好久好久，才找到一篇庆祝他成为桐林市理科状元的报道。
那一篇报道上还附上了一张江寄白高中时代的照片，和现在其实差不多，只是青涩些许。
夏兮将网址抄下来，坐车去离家很远的打印店，让老板帮忙将里面的照片打印下来。
照片被她放进一个本子里，里面写满了她的幻想。
但梦终究是梦，不可能成为现实。
她坠楼的事当时其实没有引起很大轰动，校方将消息封锁得很死。
她不知道章新梅和学校怎么协商的，反正她直接退学了。那时候她完全听不得学校两个字，章新梅也不会在她面前提起。
她乱七八糟的青春就这么拉下了帷幕。
住院的时候，还发生了一件事。
除了骨折以外，医生还发现她身上有其他伤口。
一开始章新梅以为是她的同学打的，准备一并去找校方要个说法。结果问了夏兮才知道，这些伤口的罪魁祸首竟然是夏兮的亲爸夏鸿明。
平心而论，夏鸿明以前对夏兮的确不错。
但在夏兮上初中的时候，他就开始变了。
他是个懦弱的男人。
当时在学校里因为一个家长无理取闹的举报，影响了评职称。
夏鸿明敢怒不敢言，把怨气都发泄在了夏兮身上。
一开始只是掐，后来发展成打。
章新梅工作忙得晕头转向，常年不在家。
一次夏兮跟她打电话的时候，夏鸿明正好在洗澡，夏兮小声跟她说“爸爸打我”。
章新梅并没在意，以为夏兮说的打就是那种轻轻拍一拍的程度，开玩笑道：“那你可得乖乖听话，不要犯错惹爸爸生气了，不然不仅爸爸会打你，妈妈也会打你。”
就因为这番话，夏兮认为她和夏鸿明是一丘之貉，之后再也不敢跟她说这件事。
章新梅知道真相之后，毅然选择了和夏鸿明离婚，独自抚养夏兮。
比起身体，夏兮的心理问题更加严重。
小县城没有很好的心理医生，于是她辞掉工作卖了房子，带夏兮去京城求医。
“其实很奇妙，治疗一开始对我来说是完全没有效果的。”夏兮说，“我当时整个人都是封闭的，谁也不信任。但在某一天，我很早起床，那时候天还没亮——”
当时章新梅在京城租了一个一室一厅的小房子，卧室给夏兮，她自己睡客厅。
夏兮的床挨着窗户，她坐在床上，看着夜幕被一点一点地染白。
直到天光大亮。
她突然就想开了，太阳一出来，那些阴霾骤然散开。
突然就释然了。
后来又接受了一段时间的治疗，夏兮开始着手拍视频做自媒体。做出了一点成绩之后，搬到海宜市开始做全职博主。
这段故事说短不短。
江寄白全程没有惊扰她，安静地听着她向自己诉说。
那是他不曾知晓的过去。
倾诉完之后，夏兮说回这次事件：“也不知道要怎么处理，早知道我那个时候就应该拿出手机把那傻逼说的话给录下来的。”
果然秦致远就是个灾星。
一遇到他准没好事发生。
江寄白摇摇头：“不是你疏忽，就算你原封不动录下来，他的粉丝也未必会觉得你没错。”
夏兮：“也对。”
江寄白沉吟了一会儿：“我去问下。”
“诶？”夏兮愣了愣，“问谁？”
她话音刚落，手机响了。
拿起来一看，是汪微月打过来的。
夏兮站起来，“我先接个电话。”
“好。”
夏兮走到阳台，江寄白思忖了一下，也拿出了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等了半分钟，那边才接起来。
“哟，天塌了还是地陷了？你小子居然主动给我打电话了？”
“妈。”江寄白低声道，“有件事想询问一下你的意见。”
江真如嗓音懒洋洋地：“我儿媳妇的事是吧，我已经知道了。”
江寄白：“您有办法处理么？”
江真如在娱乐圈人脉很多，这种事情求助她是最好的选择。
“坦白说，挺麻烦的。”江真如一边嗑着瓜子，一边道，“而且麻烦事还不止这一件，昨晚没这事的时候，就有人给节目组压力，让他们把我儿媳妇踢出去，你猜是谁干的？”
江寄白眼神一凝，声音有些冷然：“秦致远。”
听过夏兮刚才说的那些事，不难想到。
与此同时，汪微月也跟夏兮说了这件事。
“那个视频拍摄的人我们已经联系到了，是个秦致远的私生饭。”汪微月道，“她意志不算坚定，我们正在向她购买原视频。”
夏兮：“买完就送她去吃牢饭吗？”
汪微月没接这话，继续道：“现在事情很多，你这几天尽量别出门……那边喊我去开会了——”
最后一个字音都没完全落下，电话就被掐断了。
夏兮看着戛然而止的通话界面，转身走回客厅，对江寄白道：“我好像给不少人添了好大的麻烦哦。”
为了帮她解决这件事，白梨视频那边都焦头烂额了。
“别自责，不是你的错。”江寄白道，“是那些人太坏了。”
夏兮扑哧一下笑起来。
这种话从江寄白嘴里说出来，莫名感觉有点孩子气。
但他表情十分认真，这就是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他们做不了什么，现在贸然出声只会给其他人添乱，只能等待。
到了晚上的时候，有秦致远的粉丝扒出了夏兮以前跳楼的事。
底下评论是清一色的嘲讽。
【笑死，三楼也配叫跳楼？这一看就不是真心想自杀的。】
【这女的惯犯了吧，估计就是想借机来吓唬一下别人。】
【心疼她的同学。】
【哎呦我好害怕啊，万一等下她又故技重施用跳楼来指责我们网暴她怎么办？】
【快去看最新那条微博，有人扒出她以前的事了，她当时在班里非常不受待见，经常迟到旷课还偷舍友的东西。】
……
他们肆无忌惮地狂欢，嘲笑着夏兮的一切。
连那个“夏兮暗恋秦致远”的事都被扒了出来，是一个夏兮的高中同学说的。
于是夏兮对秦致远说的那些话被解读为她学生时代暗恋秦致远，因为得不到他因爱生恨，时隔多年终于有机会接触到秦致远，于是在他面前发疯。
这些夏兮都没看到。
在他们狂欢的时候，夏兮在美滋滋地睡大觉。
她现在心情平稳的不得了，反正什么也做不了，不如好好吃好好睡，养足精神。
第二天起床，她点开手机。
微信消息很多，但她一眼就看到一个人——
贺叶嘉。
昨天贺叶嘉看到那些新闻彻底呆愣住了。
她先去问了秦致远，但秦致远说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估计是被私生饭偷拍了吧。
作为男团的成员，秦致远私生饭不少。
贺叶嘉还想问更多，但秦致远却说自己还有工作要忙，不回复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