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美人赶紧上前扶了一把，顺便贴心地询问了句，“赵姑娘，你没事吧？”
赵简桐：“没事……”
她强颜欢笑。
赵简桐摆了摆手，让王美人去忙自己的事情。
王美人抿了抿嘴巴，倒不是那么想走了。
“皇上此刻已经醒来，若是王美人去迟了，恐怕别的妃子们都扑上去了。到时候，皇上眼中哪儿还能看到你。”她轻飘飘一句话，让王美人快速行动起来。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之后，跪拜在地上的商寂白慢悠悠地爬了起来。他眸光中带着火，似要将少女炙烤一般。
赵简桐随意打量了他一眼，修长的双腿上有几处血迹。看样子之前的碎瓷片割伤了他的腿。
商寂白朝前走了几步，落日的余晖从他的背影照射而来，他的身影刚好将赵简桐笼盖住。
赵简桐依旧轻飘飘地来了一句，“商世子，你看起来真的好狼狈。我之前耳朵没聋，听到了王美人唤你为狗，还说你下贱。”
她面不改色地复述。
商寂白眸光冷冷，眼神从赵简桐的头顶穿过。
他此刻呼吸很平稳，语调也很平，说出的话却带着威慑力。“总有一天，我会让那些对本世子出言不逊之人，死无葬身之地。”
“到时候，赵姑娘来做血祭的第一人，好吗？”
他的声音听上去柔软又带着诱，惑，就那样悄无声息地钻入了赵简桐耳里。
她觉得膈应。
赵简桐：“你死了我都不会死，还想让我血祭，做你的春秋大梦。”
第48章 他此生最恨的便是“操盘手”
“哦？本世子还以为赵姑娘会立马答应下来呢？毕竟你如今作死的速度越来越快。本世子以为人间留不住你了，你想要赴黄泉。”
威胁的话语就在耳边，挥之不去。赵简桐忙慌退后几步，面上带着警惕。
“商世子，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最多不外乎是我撞破了你扮猪吃虎的秘密。不过此事还是你主动透露给我，原本我也不太想知道。”
这一世，她和他的关系，大致明面上是如此。
商寂白身上杀气腾腾，和以往都不一样。
感受到商寂白手心运起的魔气时，赵简桐才觉得自己之前的行为是多么天真和可笑。只要商寂白想，随时都可以要她性命。
而她，像个傻子一般三番五次地挑衅他的底线。
这一世，她完全没有必要一上来就将商寂白放在对立面上。她如今对上他，就如蚍蜉抱大树，可笑不自量。
她太蠢了，用了一个最容易让对方设防的一招——正面对敌。
商寂白这一次是真的想杀她！
她得赶紧想主意，不能死在这儿。
商寂白目光慢慢移动到她眼眸处，斜睨着眼睛一字一顿道，“赵姑娘，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笑得很假。”
“得罪了本世子，你还能活吗？”
之前顺手救下赵简桐，只是他一时兴起，觉得她有一丝有趣。可刚才，赵简桐教唆王美人要他的命，已触及到他的底线。
他此生最恨的便是“操盘手”。
赵简桐，让他想起了深宫内的那位令他恶心作呕的阉人。
恃强凌弱，掌权者最爱的游戏。
如今，他，商寂白，就陪她玩一玩。
赵简桐只感觉到强烈的窒息感，整个人都好似要昏厥过去一般。商寂白身上强大的魔力，会让她如一只蚂蚁般被捏死。
她后怕了。
明明之前，她也对商寂白动用了武器，那个时候她的杀意比今日还显现得更多。为何当时商寂白留了她性命，如今却不成了呢？
她睁大双眼，猛烈咳嗽着，小手疯狂地捶打着商寂白捏住她脖子的手。“你……可想好了，这里……是皇宫，你敢杀我吗？”
商寂白邪魅的眸光中带着一丝可笑，“为何不敢。如今四下无人，就算我将你杀死了，又有谁会想到一向唯唯诺诺的商世子敢对东宫未来太子妃动手？”
赵简桐被梗得无言以对，眸光中带着一丝乞求，“商世子，你别这样，我真的有点害怕……”
商寂白倒是颇为意外地盯着她看着，手上的力道轻了一些。
“你怕？本世子可从未看出来。”
赵简桐已经死过一次，哪儿能再死一次。之前是她嚣张任性，完全不将商寂白放在眼里。她早就应该看清楚她和商寂白之间的差距。
商寂白武功高强，身上又有魔力加持。
而她虽然有医术，还兼备强大的自愈能力。可若是商寂白下了狠手，想办法将她剁成肉酱，她即便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活。
她被他的杀意彻底惊醒。
“商世子，你留着我或许还有用。你不是一直想拉拢我爹爹吗？只要你留我一条小命，我保证为你牵线搭桥。”赵简桐脑子转得很快。
就在将要濒死时，她已改变了和商世子为敌的作战策略。
既然打不过，索性加入！
等到她彻底打入商寂白势力内部，再找出他的弱点。到时候直接“一剑封喉”让他永无翻身之日。
如今，她只能伏低做小。
她要换个思路，首先得活下来，绝对不能再惹怒此人。
商寂白冷眼望着火速改变主意的女人，想起她适才之言，倒是觉得她还存留着几分价值。只是这女人的态度未免转变得太快。
“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赵简桐：“黄天在上，厚土为证，我赵简桐所言非虚。若是说谎，天打五雷轰，死后下十八层地狱！”她举手发誓，目光炯炯。
她是个死过一次的人，早已不在意伤不到根本的誓言。
商寂白却很受用，当即松开了手。
“今日本世子便饶你一命，不过从今往后你必须对我言听计从。若有违抗，我便要了你的小命。”他眸色冰冷，再也不复之前唯唯诺诺之态。
赵简桐吞了吞口水。
她明白自己似乎从一开始就小瞧了商寂白。
“我有一事不明。王美人今日对你万般折辱，为何你不对他痛下杀手，却反而对我如此？”赵简桐深觉她今日不过是浅浅地推波助澜。
王美人才是行恶之人。
商寂白嘴角冷笑浮现，“本世子何时说过要饶了她？”
“南莅朝最强大的玄学大师曾经批了我的命格。说我是天煞孤星之命。凡是靠近我的人，都会遭受无妄之灾。”
“我虽然不信那位早死在我手中的玄学大师之言，却可以利用他说过的那些话。”
“我会将王美人的死弄的玄乎。让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因靠近我而死，而非被我害死。”
赵简桐唇舌打颤，“这是商世子心中所想之事，又何苦对我说这么多？”她深知，知道得越多，越不容易活下去。
商寂白睨了她一眼。
“本世子只想告诉你，我是个睚眦必报之人。若是你接下来所行之事没有让我满意。我随时可以杀了你。”
“我原本毫不在意你，只怪你总爱出现在本世子面前。”
第49章 诡秘的往事
商寂白敛了神情，为何他隐忍多年，偏偏好几次在赵简桐面前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绪。
兴许是赵简桐对他迸发的杀意，让他不得不重视她。
“滚吧。”他薄唇轻启，冷眼望着少女。
赵简桐面上挂着假笑，极其麻利快速地溜走了，仿佛生怕他下一秒反悔。
等到那人离开后，霍郎如魅影一般落在他身后。
“少主，那阉狗嚷着要见你一面。”
商寂白冷笑出声，“哦，他还在折腾，这倒是我没想到的。”他尾音微微上翘，带着一丝诡异。“既如此，那便去看看。”
阴冷诡谲的地宫内，有人被泡在水中，浑身散发着一股恶臭。
商寂白坐在臭人对立面的高台上，眸子微微转动，“听霍郎说，你想见我？”
郭鸣眼珠子里早已没了光，他被五花大绑地泡在水中已经多年，全身皮肤泛白肿胀。他苍白的嘴唇一张一合，“求世子爷，赐奴才一死。”
虚弱的声音充斥在静谧的地牢。
“想死，可没那么容易。”他猛得站了起来，嘴角噙着笑意，“郭公公对本世子格外优待，自我年幼时就尽心尽力地照顾，我怎么舍得让你去死呢？”
拔高的音量带着瘆人的味道。
郭鸣的眼珠子转了转，猩红的血丝下藏着无尽的痛楚和无奈。“当年之事，是奴才失察，一时之间让那群阉人得了手。”
“闭嘴！”商寂白浑身迸发的魔气将水池里的水翻滚起来，张扬的衣摆和发丝翻飞起来。
当年那件事，是商寂白挥之不去的梦魇。
皇宫向来都是个吃人的地方，他想埋怨娘亲为何要将他带回来，为何要让他经历那么肮脏的事情，可娘亲早死了。
那年，他不过才十余岁，一日免向待他很好的郭公公哄着他去了一处荒凉冷宫地，将他关在里面，任由他怎么敲打都无人回应。
到了夜里，他又冷又饿时，有一帮年老公公推门而入，浑身带着腌臜恶心的气息朝他扑来。
他们笑着闹着，“细皮嫩肉的，老奴最爱了。”
“别怕，等我们玩够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他眼眸发狠，身上力气却小得可怜，那时候他不过是个幼童，魔力也没有觉醒。浑身上下唯一的武器，不过是手里捏着一块石头。
为首的臭老阉狗哈喇子将落在他脸上时，他用石块狠狠地砸在那人头上。那人吃疼地叫唤了一声后，对着他的大腿狠狠一踢。
接下来，无数的拳脚朝着他瘦弱的身躯上砸下来。
他浑身淤青，疼得昏了过去。
醒来之后，他便瞧见浑身恶心的印记，惹得他作呕不止。
郭公公推开门时，手里提着一篮又大又香的白面馒头，他极饿，却打翻了所有食物。他抬起眸子，怔怔地望着门口的人。
郭公公为他披上了衣裳，嘴唇往下，似强忍了许久才控制住情绪，“世子爷，这个冬天太冷了。自惠柔长公主死后，就再没人管我们死活。”
“……”
郭公公长叹一声，抹了一把眼泪，悲戚道：“我们得活下去啊。”
第50章 寂白，爹带你回魔族
那一刻，商寂白是厌恶他的，却还未到恨的时候。
直到——
孙氏告诉他，郭鸣并不是惠柔长公主的人，而是皇上的人。自从南莅朝玄学大师测出他是天煞孤星的命格，皇上便派人在他身边随时随地监视。
他被老阉狗们凌辱，是郭鸣一手策划，在郭鸣身后，是皇上的默许。
他得知消息时，面无血色，只怔怔地站在雪地里。
郭鸣虽是阉人，但之前在商寂白心中，他算得上是半个父亲。
“孙嬷嬷，你在骗我，对吗？”他弱小的身子在天地之间如沧海一粟，白雪覆盖在他头顶，单薄的外衣上，外界的严寒抵不过心里的冷。
孙氏一把抱住他，将他搂在怀里，“小世子，老奴没有骗你。这皇宫我们不要再待了，老奴带你去宫外。惠柔长公主离世之前，向皇上为你求了一处世子府。”
“我们搬到外面去。”
年少的商寂白歇斯底里地怒吼着，孙嬷嬷却怕他将不该惹的人招惹过来，火速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小世子，只要出了皇宫，我们的日子会好过的。”
商寂白在孙嬷嬷的怀抱中挣扎了许久，直到完全木然地流干了所有眼泪后，他才怔怔然地看着孙嬷嬷，“整个南莅朝都属于皇帝舅舅，即便我们搬出了皇宫，去了世子府，就能改变了吗？”
孙嬷嬷用绢布擦拭着红肿的双眼，紧紧将商寂白搂在怀里，一字一句道，“会好的，一切都会变好。只要出了皇宫，便没人再来欺辱我们。”
商寂白点了点头。
在离开皇宫的前一天夜里，那一群老阉狗又推开了残破的木门。
这一次，在他极度惶恐时，他的亲爹魔君商燕突然找到他，为他解除了封印，彻底让他将体内的魔力释放出来。
商燕临走的时候只留下一句，“寂白，世间万物，强者为尊。只有自己变强了，才能将伤害过你性命的人捏在手心里。”
那是商寂白第一次见到商燕，父君的眉宇和他有两三分相似。
“爹爹，你为何抛下我很娘亲？”
商燕一愣，随即笑着，“寂白，不是爹爹抛弃惠柔。而是她自己要离开。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她却受不了，非要回南莅朝。”
“这里有什么？分明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寂白，爹带你回魔族。”
商寂白摇了摇头，“我不回去。”
他也说不清缘由，只是心里想着。若是魔族真的很好，娘亲为何会带着他回南莅朝。
思绪回笼时，地牢里的郭鸣孱弱地再次乞求他。
“世子爷，老奴错了，当初不该拿你去和那群阉狗做交易。这么多年，老奴受尽了生不如死的折磨。求世子看在老奴当年尽心竭力照顾你的份上，给老奴一个痛快。”
“想要痛快？”商寂白冷笑，“若是当年你只为了让我们活下去，将我丢给那群阉狗，本世子或许不会这么对你。可你偏偏是皇上派来的人。”
“从你接近我开始，就带着目的。”
第51章 老奴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世子爷会原谅我
郭鸣表情有一时间怔然，不过很快恢复过来。
“世子爷，是因为老奴是皇上的人，才如此对我？”
商寂白唇角微微轻启，不动声色道：“难道就这还不够吗？”他冷冽的眉梢直直地刺向郭鸣，嘴角的冷意肆意。
“足够了，只是若老奴真的只当皇上的走狗，世子爷你恐怕早就死了。当初那个玄学大师，早已提议让皇上杀掉你，是老奴从中斡旋，才让皇上改变了主意。”
“自老奴从皇上身边调到惠柔长公主身边照顾你时，便对你关怀备至。老奴不为别的，就为能够对得起惠柔长公主的交代。”
郭鸣叹了一口气，发肿的眼睛里带着悲戚。
“老奴对世子爷知错了一件错事，那便是为了那几口吃食，将你送到了偏苑。当时我以为那群老阉狗不会对你做什么，哪里曾想到他们竟干出那种龌龊事。”
“随即，老奴便将此事通报给了皇上。皇上对你们存有恻隐之心，否则怎么会那么容易同意你出宫。”
“只是……”
他停了停。
“只是什么？”商寂白不动声色地追问。
郭鸣：“只是那位玄学大师极力主张要将你杀死，说世子爷日后会毁掉南莅朝。皇上虽贵为九五之尊，看上去似不怕世间万物，可最终还是动摇。只是后来世子爷出了事，再加上你们想出宫。老奴又在皇上面前呕心沥血地搬出惠柔长公主，才可以饶恕你一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