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简桐言归正传,“即使你知道我和太子的婚期将要延迟,那又如何?不管怎样,我依旧是未来的太子妃。难道此等皇家姻亲之事,你能凭一己之力废掉?”
她出言相激,实际上却也希望商世子出奇招,让她无法和太子完婚。毕竟,赵柔和商寂白,她已经气过。
她暂时还想不到完美退婚理由,若是有人帮她,岂不是更好。
借力打力。
此招,她不费一兵一卒,岂不美哉。
商寂白压根不清楚赵简桐的心思,只傲慢道:“本世子当然不是靠一己之力废掉你的太子妃之位。关于你的事情,本世子做了不少谋划。甚至不惜动用了北梁势力,你以为北梁为何会骚扰南莅?他们明明已经在边境交界之地,安稳地过了多年,如今却突然举兵攻打,这其中自有缘由。”
赵简桐按捺住内心的震惊。
“你……竟和北梁国有关系?”
她不可置信地盯着商寂白。不管是前一世的商寂白,还是这一世的商寂白。她都十分清楚,商寂白几乎一辈子都待在南莅,连上京都没出过。
既如此,他又如何和北梁扯上关系。
“北梁出兵,是你走的一步棋?”她怔然地问着。
他一笑。
“皇上推迟你和太子的婚事,是希望太子能够和军队一起去北梁,然后沾一身军功回来,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赵简桐怔然,“具体我不知道,但我也这般猜想。”
第69章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她抬起头,凝着眉梢望着面前少年,心绪颇为烦躁。
商寂白此人的行为做法,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料。
此人背后究竟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为何连北梁国的人也会听从他差遣。明明他看上去毫无实力,像个任人揉捏的蝼蚁。
想到蝼蚁时,赵简桐不自觉地看向了一旁那根被啃噬的柱子。
仅仅一瞬间,成百上千的蝼蚁似用尽了全部力气,对着柱子狠狠撕咬,本就摇摇欲坠的柱子,下一秒轰然朝着赵简桐倒了过来。
她眼眸倏然变大,还未来得及做出逃跑的反应,只能用手护住头,紧闭双眼。
轰得一声。
是柱子倒塌在肉身上发出的闷哼之声。
她并没有感觉到疼,睁开双眼便瞧见了快要匍匐在她身上的男人。
商寂白棱角分明的眉眼近在咫尺,浅淡的呼吸声落在她的耳根后面,惹得一阵潮热。
赵简桐猛得一把推开了男人,骂骂咧咧道:“你真是无耻。”
男子因为重心不稳,被木桩砸到之后,又被推到了一边。
木桩从他背后落在了地板上,发出铮铮声响,腐朽的木头荡起层层灰尘。
赵简桐用手扇动了片刻,才注意到被她推到一旁的男子,那人冷冽的眉梢中带着一丝震怒,好看的皮囊下藏着一颗狂躁的心。
“赵简桐,你真是不识抬举,本世子出手救你,你却恩将仇报!”他狠狠咬着双唇,暴戾的气息从身上散发出来,像极了地狱修罗。
赵简桐却不以为意,指了指落在地上的朽木,“即便这木桩落在我身上,也不会让我受伤。商世子,你又何必假惺惺。”
她站起身子,轻轻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直言不讳道:“不要在我面前上演英雄救美的戏码,我压根就不吃这一套。”
商寂白脸刷得一下白了。
“本世子今日倒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说到底,是本世子多管闲事。若是下一次,再遇到此类事情,你即便被砸死,我也不会出手相救。”
赵简桐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随你。”
她随后指了指石桌上的糕点,“都染灰了,不能吃了。仔细想来,我在世子府也待了挺久,该回府了。”
“今日多谢你的款待。”
她慢悠悠地走出了凉亭,身后的商寂白也没有继续追上来。想来也是,她进入府后,已经为商寂白救治了霍郎,他应该也不会为难她。
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商寂白竟然用那么拙劣的手段来获得她的芳心。演戏也不知道拿点真材实料出来,那根朽木是个老演员了。
上一世,商寂白就对着她使用了同一招。当时她来世子府找商寂白,也是被他带到了凉亭,结果没过多久,凉亭的木桩就倒了。
那时候,商寂白也为她挡住了重重一击。当时她感动得涕泗横流,以为找到了如意郎君,找到了生命里的盖世英雄,却没想到——
原来一切都是预谋。
她思绪回笼,气呼呼地离开了世子府。
近来,赵简桐越来越不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她很明白只有打入商寂白的势力范围内,真正的了解此人,才能对付他。
可,
她心里厌恶。
那些深深印在脑子里的被屠族的记忆,一点一点地折磨着她。让她每一次看到商寂白,都处于愤怒和暴躁的边缘。为了大计,她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压下心头的恨。
第70章 此次征战,不出意外主帅必为太子殿下
翌日,早朝。
陈谨天一夜无眠,早早地坐在了高阶上的龙椅上,饱经风霜的眼眸深沉地打量着殿内所有大臣。
他揉了揉眉心,长叹一声,“吵吵闹闹成何体统,都给朕消停会。”
略显沧桑却独具威严的声音自上而下缓缓传来,原本闹哄哄得如同集市一般的朝堂瞬间安静下来,竟到了鸦雀无声的地步。
大臣们噤若寒蝉。
陈谨天长叹一声:“众位爱卿,如今北梁来犯,朝中势必要选择前去征战沙场的将军。你们的意见,朕也听了。不过这一次,朕打算让太子前去。”
他话音刚落,原本维持安静的大殿内又窃窃私语起来。
大理寺卿郭大人站在了朝堂正中央,手中握着一块朝板,用心良苦道:“回禀皇上,太子如今年岁还小,此去边疆,路途艰辛,老臣以为还是派遣旁人为好。”
陈谨天皱着眉头,心里却愈发的郁闷。
他轻轻地甩了两下袖口,淡漠道:“太子已到而立之年,就该担负起身上的责任。想当初朕年轻时,身上早已战功赫赫。”
他沉思片刻,双手轻轻地摩挲着案几上的玉玺。“当太子能够真正的掌握天下兵马时,朕才能够安心的将皇位传给他。”
陈谨天语气清幽,只希望站立于朝堂正中央有点老糊涂的郭大人能够明白他的一片苦心。
大理寺卿闻言,上下两片唇瓣微微触动,最终还是艰难地点了点头,“皇上所言有理,老臣明白。”他话毕,便慢慢地退了下去。
朝堂中有不少人都担心太子殿下去北梁国征战会遭遇危险,在这些大臣的心中,太子殿下还未真正成长为有担当的模样。
若是任由现在的太子殿下去北梁,可能会出问题。
可明眼人谁都能够看出来,皇上对于此事,已经下定了决心。
此刻,站在最前面,居于皇上左侧的镇国大将军赵冀眉心微微一紧,没想到皇上今日的决定当真和长女猜测得一般无二。
此次征战北梁,不出意外主帅必定是太子。
只是主帅选了出来,那副帅会让谁去呢?
此刻,场面又变得安静下来。
谁都知道,若是太子殿下成为了讨伐北梁军队的主帅,那么副帅不仅要保护好太子殿下,还要承担一定的风险。若是战胜敌人,则是太子殿下的功劳。若是战败,则是副将不行。
总之,太子殿下作为明日之主,身上必定不会藏着污点。
赵冀原本还想为自家长子赵恒争取一番,可一想到皇上在为太子日后登基造势,便绝了心思。再加上,昨日皇上已经明显拒绝过。
当今皇上,似乎很不满意赵家人频繁活跃于朝堂。
赵冀心中颇有怨言,当年皇上能够坐上高位,多亏了他。如今皇上倒是急于想要拉低他在朝堂上的地位。
若是皇上当真将他逼急,他不介意推翻朝堂。
若不是想着次女已嫁给太子,长女日后也会成为太子妃。等到太子登基之后,他就会成为权倾朝野的大国舅,他早反皇上了。
第71章 老丈人心狠,半点都没有柔儿善解人意
赵冀对皇上本就颇有微词。
也罢!
只是想着日后太子登基,长女成为南莅朝最尊贵无比的皇后之后,他依旧会权倾朝野。
东宫里的太子看上去也较容易拿捏,等到日后长女生下嫡长子,他的外孙就会登基为皇。到时候,整个南莅朝,赵氏一族定能呼风唤雨。
想及此,赵冀立马走上前,站在了之前大理寺卿站过的位置,语气诚恳道:“老臣以为,皇上的决策最为明智。太子殿下能文能武,此去北梁,一定能够痛击敌人,扬我朝国威。”
高亢之声在大殿内一声声传响。
高位上的陈谨天微微凝着眉头,淡然地看着这一幕,随后罕见地笑了。“镇国大将军言之有理,朕也这般想。希望吾儿能够不让朕失望。”
陈谨天话毕,转头看向了站在一旁不怎么说话的太子。
陈楚生穿着衮冕,额头上沁密出一层细密的汗水。他此刻只觉得口干舌燥,抬起头时便瞧见了威严的父皇正颇为看重地凝视着他。
他思索了片刻,走到了赵冀身旁,和身旁之人一般,朝着君主微微躬身,“儿臣从未有过带兵打仗的经验,怕辜负了皇上。”
他舌头都快捋不直,身躯微微摇晃。
站在一旁的赵冀睨着眼睛用余光看着太子,心中一阵哀叹。怎么看都觉得太子殿下像个不成大事的家伙。不过一想到日后自己未来的外孙能够当皇上,他也不在意这些。
高位上的陈谨天眉头微微一皱,望着还未出国门就胆战心惊的儿子,心中更是愤懑。他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一个怕事胆小的孩子。
这性格必定是随了唐皇后。
陈谨天冷峻的眸光从高位上慢慢地投射下来,目光缓缓地落在了太子身上,“凡事都有第一次,只要吾儿敢于尝试,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此次出行,朕还会为你挑选一名合格的副将。届时,你可要跟着副将好生学习。”他语气柔和,却带着令人不敢不从的威压。
陈楚生微微抬起头,略显惶恐的眉眼中带着一丝抗拒,他支支吾吾道:“儿臣不知道此去征战会多久,母后近来病了,若是儿臣走了,恐怕无人照料。”
陈楚生实在不想去北梁,那等苦寒之地,都不知道一路上会经历多少风沙。他可不想放弃东宫内软玉松香的日子,必定要找个借口推脱。
陈谨天沉默不言,整个殿内都处于低气压中。
赵冀低着头,有点嫌弃地半眯着双眼。
北梁小国完全不必放在眼中,再加上南莅朝能征善战的武将挺多。按照皇上对太子殿下这般恩宠的份上,必定会派出国朝第一剑士顾剑出场。届时,太子殿下必定会被保护得很好。
当今皇上对太子殿下可是良苦用心,只是可惜!太子殿下完全不中用。
赵冀不得不侧身对着陈楚生小声道,“我朝南莅军队能征善战,必定能够快速击退敌军。相信不出月余,太子殿下便得胜归朝。”
“至于皇后娘娘贵体,宫中自有御医照顾。若是太子殿下实在不放心,也可以让太子侧妃前去日免照顾。”
陈楚生侧眸看了一眼镇国大将军,心中颇不是滋味,他从小到大在宫内养尊处优,没有出过远门,为何自家老丈人这么狠心,半点都没有柔儿善解人意。
他冷着一张脸,半晌都未接过话茬子。
第72章 皇上指派国朝第一剑士为副将
赵冀见状,并没有再劝。
他已经做到了仁至义尽,若是东宫太子是扶不起的阿斗,那他便等着日后扶持自己的外孙上位。虽然小外孙到现在为止,还未有半点影子,可他早已筹划好。
赵冀慢慢地退到了一边,独留下太子殿下站在朝殿正中央。
高位上的君王,眉头微微一凝,眸光中带着一丝不悦。
“太子,此去北梁征战是你的义务。即便是青天塌了下来,你也要去!”陈谨天的话语不容置喙,那锐利的眸子如同老虎一般落在陈楚生身上。
太子嚅嗫着嘴唇,最终只能沉声应下,“是,儿臣遵旨。”
闻言,陈谨天揉了揉脑仁,随后让一品带刀侍卫顾剑上前,指派他成为副将,和太子殿下一起去北梁。
时间不等人。
陈谨天手上的玉玺重重一压,勒令太子殿下和顾剑带着三万将士三日后前往北梁。
“退朝!”
随着伺候在皇上身边多年的老黄门尖着嗓子,此起彼伏的声浪一浪又一浪地传响在大殿内后,各种穿着红衣蓝衣,绿衣朝服的官员们手中捧着朝仗慢慢地退了出去。
宫内外,三三两两的朝臣们边走边交谈。
跟在赵冀身后不远,同样穿着红色朝服的周也小跑几步追了上来。他笑看着赵冀,颇有怨言道:“干嘛走得这般快,我这把老骨头都快追不上你了。”
赵冀望着一脸狐狸相的丞相,不免笑道:“我记得周丞相还要小我几岁,你若是自称老骨头,那我岂不是半截身子都入了土?”
周也始终笑呵呵,面上看不出任何愠怒,“赵将军身子骨向来爽朗,虽然年岁上虚长我几岁,可身子骨却比我至少年轻十多岁。在下和你实在没有可比性。”
赵冀一听,傲然地望着狡黠又始终带着笑意的周也,“你这个老狐狸,什么时候也干起了溜须拍马之事。莫不是最近和御史大夫钱大人走得太近,学到了那人一身的臭毛病。”
周也摆了摆手,故作生气道:“赵将军素来知道,我向来不喜欢只会阿谀奉承之人。在下能够说出口的话,全是实话,半点没有弄虚作假。”
赵冀知道周也是个能说会道的,听到他适才说言,嘴角微微弯了起来。
“周丞相,你倒是真让人讨厌不起来。”
周也闻言爽朗一笑,跟着赵冀并排走在长长的甬道上,阳光落在两人快半百的身体上。周也不再像之前那般寒暄,开始聊起了正事。
“对于皇上今日的旨意,赵将军有何看法?”
赵冀口直心快,平静道:“皇上对太子殿下十分器重,已经开始培养太子殿下。或许是上次皇上在木兰围场遭遇毒蝎子,九死一生后,更加迫切的希望太子殿下能够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存在。”
周也点了点头,“皇上如今膝下只有五子七女,如今只有太子殿下和三皇子成年,二皇子又早夭,四皇子和五皇子年岁还小,母妃们的地位不高。三皇子虽是淑妃之子,却早就请旨想出宫当个闲云野鹤的闲王。眼下,皇上几乎将全部的心力都放在了太子殿下身上。希望咱们的这位太子殿下能够肩负起南莅朝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