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密贵人
温宪今日累的回来洗洗就睡了，她睡着的时候手里还拿着那只小巧的和田玉石的花猪。
郑嬷嬷无奈的笑了笑，见人睡了就叮嘱秋菊和夏芍看好五公主自己去了太后那里。
太后正喝安神的汤药，见郑嬷嬷进来就对着蒋嬷嬷挥了挥手，示意她下去休息。
“你都累了一天，怎么还来哀家跟前伺候，偷个懒都不愿意？”
郑嬷嬷笑了笑，她未嫁过人，也未经过那妇人们该受的苦楚，看着是比实际年龄年轻一些，她过去给太后捏起了肩膀。
太后舒服的闭上了眼睛，轻轻的道：“还是你贴心，最懂哀家的心意。”
郑嬷嬷柔声道：“奴婢不过是多陪了您几日罢了，手下的人总要慢慢培养，谁也不能陪着谁一辈子，您说是不是？”
太后点了点头，道：“你倒是想的开，只怕佟佳氏未必就想的开，皇上也是，今日十五的大日子竟然也放肆起来，是有些过了。”
宫里每逢初一十五康熙帝都是去承乾宫的，虽未明说，但已经成为了规定一般，因着现在未立皇后，佟佳氏无疑是宫里嫔妃中身份最高的人。
郑嬷嬷停了一会才道：“今日佟老夫人来宫中说是给颜哥看看身体，奴婢倒瞧着是带了大夫进来的……”
太后摆了摆手道：“罢了，这些哀家也管不了，皇帝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
郑嬷嬷应了是，然后不吭声了。
太后倒是问道：“今日皇帝是不是在御前告诫了佟国维？”
郑嬷嬷嗯了声，又补充道：“可能是想借着佟大人的嘴，给皇贵妃说些什么，之前瞧着皇贵妃也深得皇上喜爱，现在看来不过是昙花一现罢了。”
她说的有些凄凉，这也是她选择不成亲的原因之一。她不忍心离开太后是一个，最重要的就是她觉得男人都靠不住，她能出宫的年纪已经很大了，若说有那个男人因着敬爱自己也就罢了，大多数都是太后挑出来指给她的，男人都知道她的身份，不过是图她是太后跟前的红人，手里有些银子罢了。
太后自然是经历过上一任帝王，她早就看开了。
郑嬷嬷伺候太后躺好，又轻声道：“今日四阿哥带着五公主去了承乾宫，见到了颜哥，奴婢看着那孩子长的齐整，彬彬有礼，不似外面传的那般。而且他似乎有意讨好五公主。若说是喜欢五公主，未免也太早，若说不是喜欢，奴婢瞧着那眼神……”
太后神情一冷，郑嬷嬷赶紧转了口风道：“可能是奴婢老眼昏花了，这以后怎样还说不准的。”
本来是要结束对话的，突然远处的宫道里传来了凤鸾春恩车的声音。太后冷声道：“作吧。”
郑嬷嬷也不敢做声了。
宫里这夜没有睡的人很多，谁也没有料到康熙帝能在十五这晚宠幸了那位王宁燕。
清早众人心思各异的来给佟佳氏请安，一众妃子都等在外面，王宁燕坐着轿撵也过来了，送她来的竟然是康熙御用的轿撵，温僖贵妃的脸色有点难看，她心思一转，冷笑了一声。
等人来齐了，念双把人都请进去坐下，众人开始了日常聊天。
温僖贵妃看着王宁燕，笑了下，她长的明艳，这一笑似百花待放一般，语气颇为轻佻的道：“我说妹妹啊，你这昨夜也太辛苦了些，看看这脸色，等会本宫赏赐给你一些补品，回去好好的补一补身子要紧。”
王宁燕还不知其中厉害，只起身拜了一拜道：“伺候皇上是奴婢本分，实在不敢称辛苦。”
她态度谦和，一点也没有被宠幸后的骄矜。
温僖贵妃笑容更大了，她伸手用护甲摸了摸自己的耳环，语气带着笑意的道：“说你辛苦是因为昨夜本该皇贵妃侍寝，倒是劳动你，妹妹说你辛苦不辛苦？”
王宁燕听了立刻跪下来地上，有些颤抖的道：“奴婢该死，实在不知……”
她不敢说出口，只趴在地上，头压的低低的。王宁燕的后背都被冷汗湿透了，此时不算冷，刚过来中秋，但她觉得有股冷意从心底深处升上来，她控制不住想发抖。
佟佳氏看了一眼温僖贵妃，斥责道：“贵妃这是干什么？伺候皇上也不是定了谁一定哪一天，主要还是看能不能得到皇上的喜爱，王姑娘既然得到了皇上的喜爱，无论何时伺候皇上都是为本宫分忧，起来吧。”
王宁燕颤巍巍的从地上起来，灵霄上前扶住王宁燕，把她带到下首坐下。灵霄是内务府刚送进来的，不过是李熙买通的，算是王宁燕信得过的人。
温僖贵妃看了眼王宁燕，又看了看皇贵妃，笑道：“本宫瞧着这王姑娘是挺美的，不怪皇上喜欢，本宫也喜欢，估计能封个答应吧。”
正在这时候魏珠带着圣旨过来了，众人起身接旨。
魏珠见众人都跪好了，便念道：“众娘娘接旨，咨尔王氏，早备令仪，久娴内则。贤明之性、虽在小而必详，渊懿之衷、每经时而加谧。兹册封尔为密贵人，尔其益宣礼教、襄壸政而树芳型，蔚为女宗、佩恩纶而膺景福。钦哉。”
众人都是一愣，封贵人已经算是逾矩了，康熙帝竟然还给她封了一个字。
温僖贵妃立刻拿眼睛瞪着密贵人王宁燕，好一个密字！仿佛这个字真的触怒了她。
佟佳氏笑着道：“密叶隐歌鸟，香风留美人。这个密字好，正趁了密贵人的容貌，密贵人还不谢恩。”
王宁燕赶紧再次拜倒谢恩。
佟佳氏又问魏珠道：“皇上有没有说密贵人住哪个宫里？”
魏珠赶紧应道：“交代了，皇上说太极殿还空着，密贵人就暂且住在哪里。”
一个贵人竟然成为了一宫主位！这在此之前是没有的，佟佳氏不禁有些同情的看了一眼密贵人，这对她来讲不知道是好是坏。
此刻看着娇艳的花一样的女人，明天还不知道怎样呢。
魏珠手里还有差事，宣读完圣旨就走了，剩下一众妃子，佟佳氏刚要叫散，外面有人大声的叫喊起来。
佟佳氏对着念双问道：“谁在外面喧哗？”
念双赶紧出去，一会脸色难看的进来道：“是温僖贵妃身边的空蝉，说是七公主公主不好了！”
第29章 温僖贵妃痛失爱女
温僖贵妃听了这话立刻从座位上弹起来，整个人的身子都晃了晃，她厉声地问道：“你刚说什么？再给本宫说一遍！”
念双不敢说，只能把空蝉唤进来。空蝉进来就跪倒温僖贵妃的脚边，哭道：“主子！七公主不好了，您快回去看看吧。”
温僖贵妃一巴掌扇在了空蝉的脸上，她上手带着护甲，立刻把空蝉的脸刮花了一块，血就落了下来。空蝉抖了几下，没有作声。
温僖贵妃神情惊诧，咬牙道：“哭什么！七公主定然没事，若是有事也是你哭的，到时候你就跟着陪葬吧！”
温僖贵妃完全失了理智，对着空蝉恶言相向，完全忘了这是自己的心腹，跟着温僖贵妃的香荔看到温僖贵妃情绪激动怕生出什么事端，只能上前低声提醒道：“主子，您还是先回翊坤宫，听听太医是怎么说的。”
香荔这话把崩溃中的温僖贵妃拉了回来，她扶着香荔就走，连礼节都忘了。
空蝉还跪在地上，佟佳氏也没有恼，对着念双道：“你去给空蝉脸上擦下药，估计她回到翊坤宫也是没有时间处理伤口，空蝉，温僖贵妃爱女心切，你不要多想。”
空蝉眸色复杂，给佟佳氏磕了一个头，声音和平日没什么不同的道：“奴婢醒得，不敢多想。”
她们当奴婢的可不是每天都等着这出，只不过早晚罢了。不管是受不受主子宠爱，主子只要生气，她们就是出气筒。
佟佳氏叹了口气，对着众人道：“估计七公主可能真的不大好，本宫要去翊坤宫看一看，你们是各自回去还是跟着一起去？”
佟佳氏问完话宫人心思各异，本来这种情况，是要四妃都要去看的，其他嫔妃去不去倒是无妨。
但住在温僖贵妃偏殿的敏贵人却脸色犯难。
佟佳氏看出敏贵人的犹豫，问道：“敏贵人，你是怎么了？”
敏贵人抿了抿唇，扶着肚子要给佟佳氏跪下，被佟佳氏叫住：“别跪了，肚子都这么大了，仔细伤者孩子，敏贵人你这神情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敏贵人眼中含泪的道：“皇贵妃，臣妾害怕！，近日里每日都是提心吊胆的，奴婢的肚子日渐大起来，而公主的病情日渐严重，听太医说仿佛还会传染，臣妾实在怕肚里的皇嗣有个三长两短的，娘娘，臣妾可否暂住其他宫里？”
敏贵人确实害怕，她这是第一胎，还不知男女，万一是个阿哥或许就能凭着这一胎翻身，和利益比起来，去七公主那里哭一场反而没有那么要紧了。
宫里人都很现实，她已经想好了说辞，等七公主殇了，送出去后她再找机会回去就是了。
佟佳氏眼底闪过一抹嘲讽，这就是宫里的姐妹情，就是亲姐妹尚且要反目成仇，更何况不是亲的。
她安抚的朝着敏贵人笑了一下道：“罢了，你想的很对。那就先住承乾宫，本宫先去看下七公主情况再说。宜妃你的三个孩子都还小就别跟着去了，其他妃嫔不在妃位的也都各自回去。只德妃，平妃，惠妃，荣妃跟着过去吧。”
清朝的妃制中应该是四妃，但康熙帝妃子众多，有些是诏封，并未正式册封，平妃赫舍里氏就是诏封，一直未册封，但待遇和妃位并无区别，因此妃位上有五个，可见康熙帝对平妃的偏爱。
“臣妾谢皇贵妃垂怜。”敏贵人躬身行了个礼。
“是。”众人行礼后各自散去。
妃位都是有轿撵，佟佳氏和几个人各自坐了轿撵向翊坤宫出发。
而此时的翊坤宫一片混乱，温僖贵妃回来后就去看了公主，一看情况，七公主只剩下出的气，哪里还有进的气。
这种情景任何一个母亲都是受不了的，温僖贵妃一口气上不来立刻晕了过去。
香荔手忙脚乱的上前扶住温僖贵妃，神情焦急的唤着太医道：“太医，太医在哪里，赶紧来给贵妃娘娘诊脉！”
今日来翊坤宫的一共有两个太医，冯太医和刘太医。两人都是儿科的圣手，颤巍巍的过来。
刘太医上了年纪有些身份，指使着冯太医过去看诊。冯太医硬着头皮过去给温僖贵妃把脉，过一会对着香荔道：“温僖贵妃这事急怒攻心，一时间受不住才晕倒……”
香荔立刻打断冯太医，急切道：“废话，我难道还不知道贵妃是急的吗？赶紧给贵妃救醒，不然都要陪葬！”
她这话不是说笑，态度极其认真。两个太医也是真到温僖贵妃平日里跋扈惯了，冯太医不敢耽误，从药箱中拿出薄荷油来，涂抹在温僖贵妃的太阳穴上，又拿针灸炸了贵妃的几个穴位。
等一会温僖贵妃悠悠转醒，醒来就立刻起身过去看七公主。被香荔拉住道：“主子，主子三思啊！太医说公主可能得了牛痘！娘娘别过去，十皇子还小，您不能冒险！”
温僖贵妃本要过去的冲动被生生的抑制住，她颤声问道：“怎么会是牛痘？胡说！七公主根本没有机会接触牛之类的牲畜！”
刘太医制止要解释的冯太医，上前为温僖贵妃解答道：“贵妃娘娘，牛痘传染性很强，现下并无解药，估计是乳嬷嬷喝了有牛痘这种疾病的牛乳，后通过乳汁传染给了公主的。”
温僖贵妃立刻大怒，眼睛都睁的满是血丝，她对着香荔道：“还等什么，把伺候七公主的入乳嬷嬷都带出去，给本宫打死！”
温僖贵妃开始迁怒，香荔无法，只能让太监把几个乳嬷嬷都带出去，一时间翊坤宫鸡飞狗跳。正是这时候佟佳氏和几个妃子进了翊坤宫的门。空蝉也是跟着进来的，一看这个架势赶紧给佟佳氏行了一礼后跑着进屋里。
几个人在翊坤宫门前站定，听着里面温僖贵妃歇斯底里的哭叫声，都明白七公主估计是真的不行了。
“皇上驾到！”魏珠的声音从翊坤宫门外传进来。
立刻有宫女跑去屋里禀告。
康熙帝进门就见到佟佳氏几人站在院里，就走过去问佟佳氏道：“怎么都来了，你身体不好，太医说这是牛痘会传人，仔细身体。”
他过去握住佟佳氏的手，这时候倒是显出几分温情来，但里面七公主就要不行了，此时他的温情也显出一些无情来。
第30章 帝王亲情
佟佳氏知道他这是弥补昨夜十五的日子里宠幸了密贵人的事情，因此笑容极淡地道：“臣妾没事，主要是担心贵妃因七公主伤心过度，来看看能否帮什么忙。”
“臣妾见过皇上。”惠妃，德妃，平妃都给康熙见了礼。
康熙帝摆了摆手道：“都起吧，看贵妃这架势恐怕你们也帮不上什么忙，都回去吧。”
有他吩咐几位妃子立刻松了口气，她们听闻会传染心里也正膈应，都各自行礼散了，只佟佳氏留下来陪着康熙帝。
“你也回去吧。”康熙帝崔佟佳氏。
佟佳氏温柔的握了握康熙帝的手，盯着康熙帝的眼睛，神情认真地道：“皇上，臣妾想陪着您。”
她是怕康熙伤心无人劝解。
温僖贵妃突然从屋里跑出来，钗环都散了，她跪倒康熙帝面前，用带着护甲的手抓着康熙的袍子，她摔了瓷器，打了宫人，手上护甲掉了两个，养护的极好的手指尖也断了一根，有些狼狈。
温僖贵妃伤心欲绝的对康熙道：“皇上，咱们的小七没了！她还不到一岁呀！臣妾，臣妾心里……”
她抱住康熙的腿跪下地上泣不成声。
康熙看着自己宠爱的女人如此伤心也是有触动的，他拍了拍温僖贵妃的头，柔声道：“宫人你也打了，乳嬷嬷你也杀了。朕都没有拦着，你心里总好受一点。”
佟佳氏知道有些话康熙说不合适，随即上前道：“贵妃节哀，你还年轻，孩子还会有的，保重身体要紧。”
温僖贵妃听到佟佳氏的话立刻抬起头，眼神恶毒的看着佟佳氏道：“皇贵妃也来看臣妾的笑话吗？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觉得臣妾活该失去七公主？你生的公主死了你也是这么安慰自己的吗？”
她话音刚落佟佳氏就白了脸色，佟佳氏退了一步，扶着念双勉强站定。
念双护主，立刻不愿意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对着温僖贵妃道：“贵妃，您刚失去七公主是伤心，因此我们娘娘不和您一般见识。娘娘好心来看着是否能帮衬一二，您倒是诬陷起我们娘娘，再说我们主子身在皇贵妃，您这就是以下犯上，何况还议论没了的公主！”
佟佳氏神色严肃的对着念双责道：“念双够了！这里都是主子，哪里有你说话的地方，赶紧出去自己去领板子！”
念双知道佟佳氏是护着自己，咬着牙行了一礼就走出去。
康熙帝对着温僖贵妃神情冷淡的道：“好了，别失了体统。皇贵妃不和你一般见识，你也别总是想着以下犯上。”
他说的声音有些冷硬，毕竟温僖贵妃提到了佟佳氏唯一的女儿身上。他是对这个孩子付出过期待的，康熙帝和佟佳氏年少相识，刚开始也是非常恩爱，即使当时有皇后赫舍里氏，佟佳氏都能占的一席之地，就可见康熙帝对她的宠爱有多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