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是老夫人来了，佟安氏一个激灵，长安嬷嬷赶紧扶起佟安氏出去迎接。
临走佟安氏警告的看了一眼红琪，那眼里带着的竟然是杀意。红琪吓得快尿了。
出了门，佟安氏眼眸眯了眯，只见灰白头发的老夫人被叶克书的妾室李氏搀扶着进来。佟安氏忍不住眼底闪过一丝深意，看来府里李氏的眼线也不少，能这么短时间接到消息还把老夫人请过来，这个女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让人讨厌。
李氏一边扶着老夫人的手，一边给她说笑，完全没有带人来找事的意思。一众的人过来看着特别的热闹。
这个老夫人佟孔氏身份高贵，她身为康熙帝的舅母，另外还是康熙帝佟佳皇贵妃的母亲，被康熙帝亲封了一品诰命夫人。
“媳妇见过母亲。”佟安氏赶紧过去给佟孔氏请安，佟孔氏摆了摆手道：“起吧，我听说今日颜哥有些不爽，拿着我的名帖去请太医。”
说着吩咐身边的张嬷嬷，张嬷嬷颔首就要带着佟安氏身边的长安嬷嬷去拿名帖。
佟老夫人是有资格延请太医的，而且是被康熙帝特许的。因此她有请太医的名帖，又因她偏爱嫡长孙，因此听说舜安颜病了就急匆匆的赶过来。
佟安氏叫住张嬷嬷，笑着对佟老夫人道：“母亲莫要着急，颜哥没事。您先屋里坐在，儿媳给您细说。”
她说着眼角的余光刮了一下佟李氏，后者就当没看到，佟安氏从佟李氏手里接过佟老夫人的手扶着进了屋里。
到屋里就见红琪跪在地上，脸上被扇的红肿不堪，衣服也颇为凌乱。等人坐定了，佟李氏掩着嘴笑着问道：“哎呀呀，这是怎么说的？这不是颜哥身边的红琪吗？怎么被打的这样惨？啧啧，肯定是这个小蹄子做了蠢事吧？”
佟老夫人今年多吃斋念佛，看不得打杀，她皱了皱眉，但心里也清楚奴才们如果不好好管束将来府里肯定不安定，既然把管家的权利交给佟安氏，她就得尊重儿媳妇对府里奴才的管理手段。
于是佟老夫人也没有吭声，而是想听佟安氏解释。
佟安氏心里感激佟老夫人明事理，正要说，就见红琪爬行到佟老夫人的脚边哭道：“老夫人救命！红琪要被夫人发卖到青楼了！”
第16章 验身
佟老夫人被红琪的这番话吓了一跳，反应比佟老夫人还快的是佟李氏，她上前拉住红琪的手，稍微用了力气的道：“红琪，对着老夫人好好的说话！别失了规矩，你只要说明白事情的经过，老夫人菩萨心肠，定然是不会为难你。”
这话就暗指佟安氏心狠手辣，佟安氏嗤笑了一声，没有应她的话，就等着看红琪怎么说。
红琪被佟李氏暗示了一番，她打起精神对着佟老夫人道：“老夫人，大少爷幸了奴婢，不想负责也就算了，还想让夫人把奴婢卖到青楼去，求老夫人大发慈悲救救红琪吧！奴婢再也不痴心妄想，一定安分守己，哪怕让奴婢去烧火，奴婢也绝无二话！”
红琪说完就一个劲的在地上磕头请罪，仿佛被舜安颜宠幸是自己的错，被发卖也是因为自己不够好。
老夫人皱了皱眉头，看了眼佟安氏问道：“怎么说的？这丫头说的都是真的？幸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没有必要遮遮掩掩，抬了姨娘就行，或者当个通房丫鬟，怎么着也不用卖到青楼。”
佟老夫人最是厌恶那些青楼楚馆的女子，觉得都是勾引男人的狐媚子，总之不管家里男人去不去的，看到都是膈应，这可能就是职业歧视。
佟安氏还未曾开口就被佟李氏抢了先，佟李氏劝说佟安氏道：“我说姐姐，颜哥幸了一个奴婢也不打紧的，就按老夫人说的抬了姨娘或者通房丫鬟，把人幸了卖去青楼，传出去没的让人笑话，且万一红琪怀了佟家的子嗣，那可怎么是好？”
她完全就是一副为了佟安氏和舜安颜着想的态度。佟安氏心里冷笑，面上不显，佟老夫人听了佟李氏的话明显的就是不高兴。
红琪还一个劲的磕头认错，谁对谁错看着是一目了然了。佟安氏正要辩解一二，就听的院里丫鬟道：“老夫人，夫人，大少爷来了。”
说完给舜安颜打了帘子让进屋里，舜安颜带着小橙子从外进来，他甚至还换了一件干净的衣裳才来的，整个人看着倒是精神的很，完全没有宿醉的样子。
红琪看着俊美的舜安颜愣了下，这样的男子是很招人喜爱的，最起码她是有些喜欢舜安颜，也曾用心的想要赢得他的喜爱，但舜安颜总是对自己彬彬有礼，自己始终走不进他的心里，因此昨夜趁着舜安颜醉酒才想了这个下策。
佟老夫人见舜安颜进来，脸上带了笑意，对着他摆手道：“颜哥，快来祖母瞧瞧！”
舜安颜过去先规矩的给佟老夫人请了安，才起身走到佟老夫人面前，任由她拉着手翻看。
佟老夫人看了看，才问道：“怎么脸色确实不太好？到底是怎么回事？主子不舒服，伺候的奴才怎么也不回禀？”
佟老夫人说着就拿眼睛去看小橙子，给小橙子吓的咽了咽口水。
佟李氏笑着道：“哎呀，我的老夫人啊！我看颜哥好的很，不过是昨夜累着了吧。”
她说着掩着嘴巴笑了笑，眼里带着促狭的看着舜安颜，佟安氏立刻就要骂人，被长安嬷嬷按住了手。
佟老夫人似是才想起来有这回事，语气也淡了点的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自己闯了祸，让你母亲来给你收拾烂摊子。是不是这个奴婢不太好？祖母身边还有好的，给你挑一个过去伺候？”
她似乎对于怎么处置红琪没有多大兴趣，倒是对挑个人过去更有兴趣，舜安颜满脸的黑线，这，话题也转的太快了。
舜安颜给了佟安氏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佟安氏就定下了心，她感觉此时的舜安颜不像之前那样毛躁，变得成熟稳重，但一个13岁的孩子怎么可能有那种历经岁月的稳重呢？她甩掉脑子里奇怪的想法。
就听舜安颜语气沉稳的对着佟老夫人道：“祖母，昨夜二叔家的岳兴阿约了孙儿去吃酒，我们两个边玩边喝，有些喝多了。因此脸色不太好，孙儿保证以后再也不和堂哥喝酒闹事了。”
佟老夫人听是和自己生的隆科多的嫡长子一起去喝的酒，倒是放下心来，这个岳兴阿是最沉稳的，比舜安颜年长了几岁，因此平日是都是他带着弟弟们出门应酬。
佟李氏笑着道：“颜哥，喝完了酒回来可是干了男子汉的大事啊，你昨夜幸了红琪还有没有印象？”
她这话说的笃定，仿佛舜安颜记不记得都不要紧，重要的是他做了就成。做了还不负责，实在不配当长房嫡子。
舜安颜看了眼佟李氏，眼中带着冷意，让佟李氏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
然后舜安颜淡淡的道：“不劳姨娘提醒，我做过什么事情，我自己很清楚。”
佟李氏镇定了一下，说道：“哎哟，瞧瞧颜哥这严肃的，我也就是听红琪说起这事才插了一嘴，是我的错，不该管着大少爷，我这就闭嘴。”
她言语中指责舜安颜不尊敬长辈，给佟安氏气的差点当场就想过去给她一巴掌。
舜安颜对着老夫人道：“府里应该有验身的嬷嬷，请来一验便知真假。”
佟老夫人见舜安颜说的笃定，就对着身边的张嬷嬷吩咐去请人进来。
大户人家通常都有这种嬷嬷，是为了避免丫鬟和小厮或者和主子私通败坏了门风才请的嬷嬷。
红琪神情淡定，仿佛无所畏惧。她紧紧盯着舜安颜的脸道：“颜哥是厌恶了我！幸了奴婢不想负责也就算了，怎么还能污蔑奴婢的清白。奴婢是把清白身子给了你的，老夫人，夫人，奴婢敢对着天发誓！”
她一副忠贞烈妇的样子，让人看了眼疼。佟安氏哼了声，没有发表意见，而佟李氏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佟老夫人是要见到证据，只舜安颜也和红琪一样的淡定。
嬷嬷来了后给红琪验了身，出来禀告道：“回老夫人的话，红琪确实非处子之身。”
她这话像是平静的水面投下一颗石子，在坐的人都脸色有了变化。
第17章 喂狗
红琪眼底带着得色，仿佛这事十拿九稳了，看着舜安颜的眼中甚至带着一丝不宜察觉的挑衅。
她赶紧跪下，一脸的忍辱负重的对佟老夫人道：“老夫人，奴婢现在可自证清白了吧……”
说完她咬着唇角一副欲哭又伤心的表情，本来是楚楚动人的，但因她脸上的掌印看起来就，有些不尽人意，甚至让人觉得做作。
在座的哪个都是人精，宅斗冠军佟老夫人就坐在上首。她拿眼睛瞪了下舜安颜，有些气他被一个奴婢指着鼻子侮辱。
虽然舜安颜才13岁，但通身的气派是在大家族磨砺出来的稳重，矜贵，甚至带着一丝锐利。他好看的眉眼虽然还未长成熟，已经有几分美男子的意思。
此刻他脸上没有被揭穿的恼怒，眉宇之间还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朝气，他只一脸镇静的对佟老夫人道：“祖母，孙儿说的验身，并不是验红琪，而是验孙儿自己。”
他这话说完在场的都惊住了，连验身的嬷嬷都没有想到。
佟李氏见舜安颜那淡定的神情，心知这事估计还有别的说头，于是忘了刚刚自己说的闭嘴，笑着道：“哎呀，我说颜哥，你这是何苦，不过是个卑贱的奴婢，不喜欢让人发卖了就是，没必要作践自己。”
自古验身都是针对女子，鲜少听闻男子验身的，除了要进宫里当太监。她这么想也是这么说的：“自古除了太监进宫里要验身的，就没听说……”
她的话被佟安氏犀利的眼神打断，硬生生咽了下去。实在是佟安氏一副要吃了她的样子，想到自己以后还得在她手底下熬着，再得宠叶克书也不可能随时带着自己，另外自己还有儿子女儿的，她只有一个人，没有三头六臂，万一把佟安氏惹急了……
因此她识时务的闭了嘴，不过该说的都说完了，闭嘴也没什么，她心里嘲讽的想。
此刻红琪已经震惊的长大了嘴巴，连哭都忘了。
舜安颜抿了抿唇，眉宇间带着冷意，但对着佟老夫人的时候还是放柔亮声调的道：“孙儿认为自证清白并非是作践，大家都只看结果，并没有多在乎过程吧？不然为何红琪说孙儿幸了她，大家都相信孙儿就是幸了她。原本府里养个奴婢没什么，但她满嘴的谎话，这样的人实在不适合留在佟家。”
他声音带着少年特有的哑意，但无疑还是好听的，语气有着少年人不该有的沉稳，老夫人眼底透着一丝满意，摆了摆手对着验身的嬷嬷道：“你去吧。”
验身嬷嬷战战兢兢的带着舜安颜进屋里。红琪此刻还没有反应过来，她见舜安颜已经跟着验身嬷嬷进去，心里着急，脸上也带着急切的神色。舜安颜无疑是清白的，红琪比谁都清楚，还没有等舜安颜从里面出来，就见红琪猛地起身要冲出去。
她这是急了，舜安颜既然敢让嬷嬷验身，无疑还有下手，她不知道这个大少爷怎么突然变得谨慎，难搞起来。总之佟家是不可能再呆着，她之前也见过其他府里安插的眼线，最后都被多了喂狗了。
佟家同老爷子的胞兄是康熙亲封的抚远大将军，弄死一两个叛徒跟玩似的。红琪是真的怕了，因为她见过那些个被养在暗无天日的笼子里的獒犬，大的像狮子，凶的像狼，让人只看一眼就能胆战心惊。
她只冲出几步就被佟安氏身边的人按在地上，把脸狠狠的蹭在地上摩擦力几下，瞬间红琪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肯定是破皮了。她的胳膊被人拧到身后。
就听到按着她的人粗声道：“小蹄子，败坏了主子的名声就像逃出去，你怎么想的，等着喂狗吧！”
似乎佟府里的人都知道叛徒的最高等级就是喂狗，按着红琪的嬷嬷眼中还带着吓人的精光，红琪闷声叫痛，一动也不敢动了。
等舜安颜从容的从屋里出来，他甚至衣服都没有乱分毫，也没有因为被验身而神情尴尬，看着地上的红琪，他唇角勾起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只是这个笑更像是处决罪犯的笑。验身的嬷嬷嬷嬷咽了口唾沫，悄悄和舜安颜拉开了一点距离。
佟老夫人神情闲适，似乎见惯了这种场面，只低头喝了一口佟安氏奉上来的茶。佟李氏有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看了眼红琪。
这个红琪算是废了，再怎样都是翻不了盘。
佟老夫人把各人的表情都尽收眼底，然后看了眼地上的红琪道：“怕什么，颜哥还能不认账？如果他确实和你有了首尾，我给你做主。”
但如果没有首尾，我也能做主。红琪把佟老夫人没说完的话在内心里补全了，浑身不自觉的抖了起来。
她怎么就忘了这个‘老佛爷’看着是慈眉善目的，那也不过是岁月造成的误解，能坐上主母之位的女人没有一个是废物，也没有一个菩萨。
红琪不敢吭声，就听验身的嬷嬷嘴不是很利索的道：“回，回老夫人，夫人的话，大少爷，他，他确实是完，完璧之身……”
验身嬷嬷艰难的吐出这四个字，就感到佟安氏的目光如刀似箭的就射了过来。这完璧之身什么时候用来形容男人了，但验身嬷嬷文化有限，短时间找不出替代的词。
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奴婢，奴婢已经验清楚了。”
她这句话完全就是多余的，佟李氏翻了个白眼。而佟安氏更加的目光热烈的注视了验身嬷嬷一波。
佟安氏似乎是要找发泄口，看着地上的红琪，咬牙切齿道：“说说吧，到底是和那个男人暗度陈仓？但凡还有一丝隐瞒，立刻拉出去喂狗！”
她这口憋着的气算是都给了红琪了。红琪颤抖着道：“奴，奴婢不知道夫人说的是什么，奴婢就是大少爷的人，验身嬷嬷说谎！”
她垂死挣扎，红琪不傻知道自己全部交代了也活不了，就是佟家放过自己，那人也不可能放过自己！到时候自己死的只会惨烈千百倍！！
第18章 还是喂狗吧
红琪的狡辩苍白无力。
舜安颜就着凳子坐下来，端着桌上的青花瓷茶碗喝了一口茶，皱了皱眉头。小橙子立刻上去接过舜安颜手里的茶碗放在鼻子上闻了闻，然后对着一个茶水丫头道：“怎么伺候主子的，大少爷来夫人这里不喝毛尖，赶紧把九曲红梅拿出来给少爷沏一杯。”
他说的九曲红梅就是贡品的九曲红梅。贡品竟然在佟家当成待客的茶从一个小厮的嘴里说出来，可见佟家的家底，以及康熙对佟家的偏爱。
茶水丫头脊背一凉，今天确实是忘了大少爷挑剔的嘴，她赶紧应是走下去给舜安颜重新沏茶。
这个九曲红梅是细嫩功夫茶，又有解渴养胃，消食除腻，明目提神，健身祛病之功效，颇受佟老夫人的喜爱，而舜安颜也是极其喜爱这种茶，但因为珍贵，又是御赐之物，因此舜安颜除了来佟安氏这里才喝，其他时候都是喝别的。
这段和红琪的事情并没有任何关系，佟李氏忍不住又翻了翻白眼。心想一个男人这么矫情，以后肯定要被老婆骂。
佟老夫人手里的是时喝惯的茶，并不是九曲红梅，听到小橙子的话一时有些嘴馋也吩咐道：“给我也沏一杯，几天不喝怪想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