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熹h之前倒没想过这个问题，现在见父皇这样说才觉得不妥，连忙说：“那就不要跳了，乐儿会心疼。”
季念柔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船队一路南下，经过了许多地方，赵承嗣等四人走走停停，欣赏一下周围的美景。
赵承嗣和季念柔偶尔对诗，偶尔教导一下赵君Z和赵熹h弹琴，一路上乐得自在。
临近株洲之时，赵承嗣听闻株洲盛产鲜花，且美食众多，便想在株洲停靠，游玩几天。
但是船还未靠岸，就被迫停了下来。
赵承嗣皱眉，朝外面问：“怎么回事？”
福贵急匆匆跑进来说：“回皇上，株洲的百姓听闻皇上要停靠株洲，都想面见天颜。百姓都围在了河道旁，河道被围得水泄不通，船队不得已只能停下了。”
赵承嗣往窗口外面看，看见御林军开着船围到了御船周围，隔开了周围前来围观的百姓，以保证御船的安全。
赵承嗣和福贵说：“让御林军统领去疏散一下百姓，但不得伤人。”
他来南巡的目的是为了体察民情的，伤了百姓那多说不过去。
赵承嗣又补充说：“让株洲刺史和御林军一起去疏散百姓，疏散百姓之后，让株洲刺史来见朕。”
他倒要看看这株洲刺史要怎样疏散百姓，需要多久才能疏散好。
如果这点小事都办不好，那说明这株洲刺史在他的百姓面前也没什么威慑力和号召力，这官当得也不怎么样。
人多了，自然就吵闹起来，正睡着的赵熹h被吵醒了，还是赵君Z先发现了。
他走过去扶她坐起来，“乐儿醒了？是外面太吵了吗？”
赵熹h点点头，打了个哈欠，靠着赵君Z昏昏欲睡，含糊不清地问：“皇兄，外面为什么那么吵啊？”
赵君Z捂住了她的耳朵，然后说：“百姓都围在了外面，已经在疏散了。不过人多，难免会吵闹些。”
“还要睡吗？”赵君Z低头看着她问。
赵熹h伸了个懒腰说：“不睡了，再睡晚上就睡不着了。”
赵君Z就给赵熹h穿上了衣服，到了外间。
季念柔看见了他们，伸手拉过赵熹h，赵君Z顺势坐在赵承嗣旁边。
季念柔用手顺了一下赵熹h的头发，笑着说：“咱们要在株洲玩几天，乐儿高不高兴呀？”
“高兴。”
季念柔温柔地看着她，心里感慨良多。公主这个身份虽尊贵，但大多数都是身处深闺，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一辈子围着男人转。
好在乐儿从小就能游历世间，比寻常女子多些见识，将来不至于轻易就被男子蒙骗了去。
最爱公主的，是国王和王子。
第225章 驿站
株洲刺史和御林军的速度倒是很快，不一会儿就把百姓都疏散了。想来是百姓们对拿着兵器的御林军生了畏。
株洲刺史来请赵承嗣下船。
“臣参见皇上、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和长公主殿下。吾皇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太子殿下、长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是臣失职，没有提前告知百姓不要聚集于此，竟导致陛下的御船不能靠岸。请陛下降罪于臣。”
说着，株洲刺史韦学就磕了个头，伏在地上不起身。
“起来吧。你好歹也及时疏散了百姓。”赵承嗣说。
他刚来，还未开始体察民情就处置了一个官员，会搞得人人自危。
“谢皇上开恩。”
韦学起身后，恭敬地说：“皇上、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和长公主殿下一路舟车劳顿，想是累了，请移步至刺史府休息吧。”
赵承嗣拒绝了他的请求，淡淡的说：“这刺史府朕就不去了，驿站已经准备好了。朕和皇后还有太子去驿站就好了。”
韦学迟疑了一下，但到底不敢违抗皇上的命令，只说：“是，谨遵皇上吩咐。”
赵承嗣带着季念柔他们上了御辇，全程没让百姓们看见他们的脸。
御辇上，赵君Z忍不住问赵承嗣：“父皇，咱们为什么不住刺史府啊？又为什么不让百姓见一下咱们呢？”
赵承嗣翘起了二郎腿，然后说：“想不明白吗？那父皇问你，咱们南巡是为了什么？”
“体察民情啊。”赵君Z毫不犹豫地回答说。
赵承嗣点了点头，继续说：“那熠儿觉得你所看到的都是真实的吗？”
赵君Z挠了挠头，好像知道了父皇不入住刺史府的原因。
“也不一定，肯定会有些官员弄虚作假，伪造出一派繁荣的假象。”
赵承嗣笑了笑，摸了一下他的头说：“能想清楚就好。
咱们一旦入住了尚书府，一举一动都被那株洲刺史看着眼里。若百姓也认得我们，到时官民串通，我们所看到的，就只是别人想让我们看到的。”
赵君Z仰着脸说：“所以，父皇此时不让百姓看见您，是为了日后好微服私访？”
“聪明，父皇就是这样子想的。”
赵承嗣揽上他的肩膀温和地说：“等你日后坐到了父皇这个位置的时候，也要学会这样做。知道吗？”
“嗯，儿臣知晓了。”
到了驿站，赵承嗣等四人下了马车后，驿站的管事急忙出来迎接。
“参见皇上、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和长公主殿下。臣有失远迎，请皇上恕罪。”
“无妨，房间可收拾出来了。”
“回皇上，您和皇后娘娘，还有太子殿下和长公主殿下的房间都准备好了。里面请。
赵承嗣四人便进了驿站，赵君Z和赵熹h分别去了他们的房间休息。
刚来到株洲，总要休整一下，休整好了才有精力去游玩……和体察民情。
南巡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游玩嘛，人生苦短，应及时行乐。
第226章 昭武十三年
休整之后，赵承嗣就带着季念柔他们换上寻常百姓的衣服到了街上边游玩，边观察百姓的生活。
出乎意料的，这里百姓的生活不说富足，但也算是自给自足，都能靠自己的手艺赚钱。
这里的每个人都很和蔼，这是装不出来的，相由心生。看来，韦学把这里治理得很好。
见此，赵承嗣就放心了，安心地和季念柔他们一起在大街上、花田里畅快惬意地玩耍。
他们一起在株洲停留了五天，然后就继续南下了。
南巡历时三个月，四人几乎把半个大齐都看了个遍。
赵君Z和赵熹h若干年后想念父皇母后的时候，总会想起这次南巡。
那是多么开心的一段时光啊！父皇母后健在，他们也还是在父母羽翼下的雏鸟。
……
昭武十三年，昭贤皇后突发恶疾，药食无医。
据李太医所说，皇后娘娘身体一直不大好，只能精心养着，一场大病就能夺了她的命。
而这时，季念柔缠绵病榻，床榻旁是伤心欲绝的赵承嗣、赵君Z和赵熹h三人。
季念柔抓过赵君Z和赵熹h的手，忍着疼痛挤出一个笑容说：“熠儿和乐儿以后要好好听父皇的话。”
赵熹h一个劲地摇头，哭着说：“我不要，我不要，母后你一定会没事的。”
“听话。”
季念柔皱起眉头，笑容维持不住，痛苦使得她的面目有些狰狞。
赵熹h见季念柔的样子，赶紧说：“我听话，我听话，母后不要生气。”
季念柔又看向了赵君Z，“熠儿？”
赵君Z连忙点点头说：“熠儿也听话。”之后，他便一直跪在那里默默地哭泣，眼泪一滴一滴不停地落下。
季念柔又重新露出了笑容，有气无力地说：“熠儿，先带你妹妹出去吧，母后有些话想和你父皇说。”
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她想和赵承嗣单独待在一起。
赵君Z便把哭到脱力的赵熹h半抱了出去。
赵承嗣抓住季念柔的手按在他的脸上，泪眼婆娑地看着她。
季念柔轻轻地叫了他一声，“夫君。”
“我在。”赵承嗣声音沙哑地回她。
“我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很丑啊？”病入膏肓的人又好看得到哪里去呢？
“谁说的，我的柔儿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最美的女子。”赵承嗣抚摸着她的脸伤心而极度眷恋地看着她。
季念柔眼角滑出一滴泪，淡然地说：“我怕是撑不过今天了……”
“怎么会？别说这种话，柔儿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季念柔的话还没说完，赵承嗣就打断了她。显然，赵承嗣不愿意承认季念柔现在已是弥留之际。
季念柔抚着他的脸，伤感地说：“我知你不愿意，但我还要想叮嘱你一些事情。”
赵承嗣转过头，很不想听，季念柔却自顾自地说起来：
“我走之后，你要好好生活。不要因为没了我，就随意轻生。想想熠儿和乐儿，他们已经没有母后了，你不能再让他们没有父皇，你要带着他们好好生活。
你要是不听我的话，到了九泉之下，我可就不认你了。”
第227章 食言
赵承嗣握住她的手，不说话，只是哭。
季念柔眷恋地看着他，眼中含泪的说：“对不起，我食言了，我不能陪你从青丝到白发了。”
她的生命太过短暂，头发还是黑的，尚是美貌如花的娇娘。
说完这最后一句话，季念柔的眼睛就闭上了，手无力地从赵承嗣的手里滑落。
赵承嗣慌了，抓起她的手无助地说：“柔儿，你别吓我，睁开眼睛看看我，没了你，你让我以后怎么活？”
润叶和润柳也悲痛万分，润叶强撑着身子爬到季念柔的身边，伸出手去探了探她的鼻息。
感受到了无生气的皇后娘娘之后，她一下子瘫软在地上，嘴里哭喊着：“皇后娘娘薨逝了！”
这时宫里也响起了悲哀的丧钟。
皇宫里的人都跪了下来，哀悼国母的离世。
赵承嗣抓着她的手说：“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你且在黄泉路上等等我。”
赵承嗣知道，人死后，听力是最后消失的。所以赵承嗣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地诉说着爱意。
在外间听到润叶声音的赵熹h难过的倒在了赵君Z的怀里，紧紧抓着他的衣服，痛哭流涕。
“皇兄，母后没了，怎么办，母后没了。”
赵君Z也难过地一直掉着泪，紧紧抱住赵熹h，哽咽地说：“母后没了，还有父皇和皇兄。”
赵君Z试图安慰赵熹h，但赵熹h的情绪一直不稳定，哭到不能自已，竟在赵君Z的怀中昏了过去。
“乐儿？乐儿！”
赵君Z急忙抱起她往床榻上去，嘴里吩咐着：“快去叫太医！”
长公主殿下因皇后娘娘离世悲伤过度而昏了过去，凤栖宫里一下子又慌乱起来。
正殿里，赵承嗣还在紧紧抓住季念柔的手，表情木然。
逝者已矣，现在该为皇后娘娘处理后事，让皇后娘娘安息了。
可是皇上一动不动地跪在皇后娘娘旁边，不让宫人靠近，宫人们都束手无策。
这时殿外慌乱起来，福贵走出去看看是什么情况，然后急忙走进来说：“皇上，长公主殿下哭晕过去了，您要不要去看看长公主殿下？”
赵承嗣木然的表情终于有了些动容，他继续看着季念柔的脸，开口问：“太子呢，太医可去为长公主诊治了。”
“回皇上，太子殿下正守着长公主殿下呢，太医已经过去了。”
“知道了，下去吧。”
福贵看着赵承嗣落寞的背影，叹了口气，说：“是。”
然后他就退在一旁守着了。
柔儿，乐儿那有熠儿和太医在呢，乐儿不会有事的。我没有不管我们的孩子，我只是想再多陪一陪你。
赵承嗣心里这样想着，希望能获得季念柔的原谅。
李太医为赵熹h诊治之后，判定她只是伤心过度昏了过去，并没有什么大碍，赵君Z这才放心下来。
他又听说正殿里父皇一直守着母后，不让宫人为母后入殓。赵君Z心生苦楚，忍着悲痛想去安慰此时最痛苦的父皇。
赵君Z到了正殿之后，宫人们朝他行了个礼，他挥了挥手让宫人们都退下去了。
他放轻脚步，走到父皇母后身边，先是伤心地看了一眼恬静的、与世长辞的母后，忍住了要夺眶而出的泪水。
第228章 颓唐
赵君Z蹲下来，看着赵承嗣，轻轻地唤了他一声：“父皇。”
赵承嗣立马别过脸去，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他不想在自己的孩子面前表现得那么脆弱。
“嗯，你来了。乐儿她怎么样了？”
“李太医已经给乐儿看过了，只是昏过去了，没什么大碍。”现在有大碍的人是你啊！父皇。
赵君Z的手放在了赵承嗣的肩膀上，这副肩膀如此宽大，幼时的自己最喜欢靠在这副肩膀上了。
但现在，赵君Z意识到父皇现在也只是个刚刚失去了妻子，需要安慰的一个普通人罢了。
“父皇，让宫人们来为母后换个衣服，上妆吧。母后最爱美了，父皇要让母后一直这么面无血色吗？”
赵承嗣抬眼看他，眼里的不舍看得人不舍，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处理好母后的身后事。
父皇伤心不已，暂时倒下了，那就由他来替父皇撑起大局，也不枉父皇一直以来的悉心教导。
“父皇，来，儿臣扶您起来。”
赵君Z抓着赵承嗣的手，想扶他起来。赵承嗣见赵君Z坚持，只好顺着他的力道站起来。
不然，以赵君Z现在的力气怎么可能拉得动他。
赵承嗣因为跪了太久，一站起身就有些脚软，险些摔倒在地。
“父皇！”
赵君Z连忙扶住他，伸出手帮他揉了揉僵硬的腿。
赵承嗣抓住了他的手说：“不用揉了，咱们出去吧。”
说着，赵承嗣就搭上了他的肩膀，借着力和赵君Z一起走了出去。
“去给皇后娘娘入殓吧。”
“是。”
宫人们简直太感谢太子殿下了，终于把皇上劝走了，他们也能好好地为皇后娘娘换衣服、上妆。
昭贤皇后逝世后，自是风光大葬的。
但昭武皇帝直到皇后娘娘下葬后，依然没有走出悲伤。
皇上已经摆朝了十天了，这期间一直是赵君Z在处理政务。
皇上一直不上朝，可急坏了那帮大臣，但他们不敢到丧妻的皇上面前去，都一窝蜂地找到了太子殿下。
赵君Z被他们吵得烦了，直接把他们赶出了宫门外，短时间内不让他们进宫。母后刚离世，父皇颓废点怎么了，这些人真的是聒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