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男人对视着,这是宋鹤闻第一次露出冷深的眸色。
“哥哥……我身体不舒服。”
一道憔悴的女声打破这种压迫十足的氛围,宁瑜看到宋诺那张苍白的脸。
沈澜之正准备拿出手机,宋诺却突然摊附上他强健的手臂,“我想哥哥送我去,人生地不熟,我怕……”
沈澜之正要移开她的手,恰逢这时,宁瑜也挣开了他的手,男人手顿时僵住。
女人勾着讽刺的红唇:“鹤闻哥,我们走吧。”
*
车灯打在路的尽头,偌大的宁府在黑夜中,壮观的庞大。
宋鹤闻把车停好,把略醉的宁瑜搀扶下来,“小心。”
宁瑜头有些晕,她一向酒劲比较延迟,现在的她有些混沌。
“瑜瑜啊。”宋鹤闻语调温柔:“以后不要喝这么多了好吗?”
宁瑜没听全他说的话,只听到一个‘好吗?’,她稀里糊涂回答:“好。”
宋鹤闻弯唇摇了摇头:“还真是拿你没办法。”
微风拂过脸庞,宋鹤闻看到眼前女人媚态的脸庞,两腮微微泛红,心里有些不受控制的狂跳。
“我背你回家,好吗?”
可能是昏睡过去,他没有听到答案。
时间过了几分钟,宋鹤闻最终把宁瑜从车里抱了出来。
他走得很慢,像是怕惊醒她,又像是……
满足内心的那份悸动。
十几年来,这是第一次抱她。
女孩很轻,轻到让他感受不到重量,白皙的脸蛋像虚幻过的场景,让他觉得身如幻境。
但路总有尽头,即使走得很慢。
女佣早已在不远处等待,紧接着,林湘云出门迎接,口中还有些担忧:“谢谢你啊鹤闻,要不是你送来,我都不知道瑜瑜喝成这样。”
宋鹤闻礼貌一笑:“没事的伯母。”
林湘云摸了摸宁瑜的头:“鹤闻啊,今天太晚了,先不留你了,之后再请你吃饭,你看行吗?”
宋鹤闻温柔的像天边的月:“没事的伯母,举手之劳。”
宁瑜被几个女佣轻轻放到床上,本想替她换掉裙子,宁瑜却闭着眼皱眉,不乐意的样子。
林湘云摆了摆手:“算了,让她睡吧。”
天色很浓,夜深人静,整座宁府都陷入熟睡中。
守门的保镖打了个哈欠,突然间,‘咻’的一声,守门保镖立刻提起精神:“谁!”
他左右看着,在周边四处检查,却只能听到树叶被风吹拂的声音。
没人注意到一道黑影正悄然进入宁府。
男人冷飒,像摸索了无数次,才找到了一条完美规避所有摄像头的蜿蜒路线。
二楼的窗紧闭,男人观察四周环境,迅速做出判断,步调轻跳到最近的一棵树上,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跳到阳台,像跳月的孤狼。
月光朦胧,男人手指灵活,迅速用一根细小的铁丝开锁。
掀开帘子的瞬间,他成功潜入宁瑜的房间。
整套行动没有丝毫漏洞,行云流水。
房间很暗,没有一丝光亮,只有女孩皎洁的脸,是黑暗里唯一的亮色。
男人施轩均匀的脚步走过去,打开床头薄亮的暖黄色台灯,映出他戴着面具的脸。
冷矜,萧然。
他骨节分明的大掌缓缓朝女人的脸靠近,摩挲细腻,眼神缱绻深情。
“瑜瑜……”
“我真的,受够了这种偷看你的日子。”
“受够了看你和其他男人交谈甚欢的样子。”
“我想在所有人面前,光明正大的搂你,抱你,而不是我出现在你面前,却只是素不相识的人。”
“但很快,瑜瑜。很快我就能来接你了……”
睡梦中的女孩听不到,只有他在自言自语。
不知过了多久,女孩渐渐睁开了眼,沈澜之的手僵住。
只见她呆滞地望着天花板,瞳眸失神。
没给他反应的时间,女孩又直接起身,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沈澜之心脏缓缓恢复平静,跟在她身后护住她。
她仍穿着那条红色开叉裙,如魅夜里的九尾狐,光洁的脚踩在地板上,更像踩在他心上。
半晌,女孩坐到了椅子上,看着那瓶半开的红酒出了神。
沈澜之刚想拿开,女孩却直直握住了那瓶酒,不肯放开。
又在下一秒,她手并不平稳的往高脚杯里倒酒。
一滴一滴,满满一杯。
沈澜之不能阻止她的行为,怕吓到她,只能虚着手护着她。
女孩无意识的举起酒杯,红酒沾唇,更显得她妖冶,媚态。
可杯中红酒过多,大量红酒溢出,顺着她柔软的唇、精致的下颌,再经由修长的脖颈留置在性感白皙的锁骨窝。
像一湾汪水。
蛊惑、嫣媚。
沈澜之轻滚了下喉结,看着她微醺的脸蛋,漂亮到不像话。
“要我喝吗。”
女人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没有动。
“好。”男人声音低哑,滚了滚喉结:“我喝。”
偌大的房间,沈澜之朝她靠近,空气流动的有些慢。
男人在她面前单膝下跪,看着那快溢出锁骨窝的红酒,呼吸有些发烫的急促。
他俯过身去,薄凉的唇贴近她的深凹的锁骨,有细腻的触感。
他轻微把女孩的身子侧向他的一方,红酒潺潺淌入他的口中,带着隐隐体香。
酒浓醇,几口吞下去,心烫热。
男人面具下的眼尾泛红,染上情欲。
逼仄的氛围,他听到心脏直跳,声音哑到不行:“瑜瑜还真会折磨我。”
第73章 继承权
凌晨四点云城,天空还沉浸在夜色,远处第一缕阳光划破天际,照在街角男人的身上,浑身镀了光。
他刚从宁府出来。
若不是怕被发现,他可以一直待到天亮。
一道铃声打破空气的寂静,男人拿起手机。
“爷爷。”
电话那头声音年沉:“嗯,你现在立刻回沈府,我在书房等你。”
“好。”
挂掉电话,男人往后看着那座偌大的宁府,那扇紧闭的窗户。
或许,成败在此一举。
*
飞机上的沈澜之闭目养神,他一晚都没有睡,脑海中无数思绪涌出。
半个小时之后,一辆黑色宾利驶入镂艺铁门,豪车在偌大的沈府庄园面前,堪称蝼蚁。
车上的男人下来,白色柱子巍峨耸立,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他施轩均匀步伐一步步往里走,在三楼的工艺木门前驻足。
“叩叩——”
“进。”
沈澜之提步进门,看到正在窗边背手看天色的沈毅禾。
沈澜之并没有打扰,而是缓步走过去,站在他身后共看这破晓的时刻。
大自然的壮美、魄气。
不禁让人赞叹。
“澜之。”沈毅禾突然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沈澜之居高临下的看着远处的万千,眸色深邃:“破晓的,不止是黎明。”
“太阳只不过是一颗晨星。”
老人眸色微动,眼捎吊起笑意。
“东纭那块地皮拿到了吗?”
沈澜之从容回答:“已经拿下了。”
沈毅禾转头看过去,男人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期待和沾沾自喜,更多的是一种强者的孤傲。
他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你对你哥哥,有什么看法。”
男人目光长远,看向最远处的那抹光亮,嗓音低沉平静:“完全由您的态度决定。”
沈毅禾默然片刻,转身去了书桌。
他从书立里翻阅着,像在寻找什么。
半晌,老人从书里抽出一份文件,口中唤道:“澜之,过来。”
沈澜之指节弯了弯,脚步声很轻,丹凤眼瞥向纸张的瞬间,已经猜到了什么。
“难道你就不好奇我要说什么?”沈毅禾一向硬气的脸上难得有一丝诧异。
沈澜之只是淡淡道:“我相信沈爷爷是守信用的人。”
沈毅禾一噎,但转而露出了笑:“好小子,你这是在怪我上次不公平?”
沈澜之没说话。
天色渐明,老人把架在耳朵上的眼镜摘下来,捏着手中的纸,目光有些沉重。
“你知道,我从小就对你有偏见。”
老人看了他一眼,继续说:“所以我从小就把你放在军大院,也对廷之的背后小动作坐视不管。”
“但让人诧异的是,你永远有方法摆脱,而且永远不吃亏。”
沈澜之听着,并没有发表言论。
永远不吃亏。
可能以前是,但现在……
“而这次我被绑架到昆烟山,差点被火烧死。”沈毅禾眼中黑沉阴鸷。
即使谁都没说,但大家都心知肚明。
想陷害沈毅禾的只有一人——沈廷之。
如果他死了,沈廷之就可以理直气壮的继承沈氏,毕竟他众望所归,没人会质疑。
而沈毅禾迟迟不肯交出继承权,再加上沈澜之的再次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他狗急跳墙,想通过意外死亡这种方式获得继承权。
他倒是打了个好算盘。
但千算万算,却算不到沈毅禾被宁瑜救了。
而现在……
“我之前答应过你,只要你拿到东纭那块地皮,继承权就属于你。”
不论是学识、能力、毅力、意志、品行,都是沈廷之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所不能企及的。
人格魅力的征服。
沈毅禾把那份协议交给他,“两个小时之后,公司总部开会日免宣布。”
*
八点钟,沈氏集团的员工照常上班,似乎都猜不到今天的沈氏,将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圆圆,你知道吗,公司高层今天要开会,好像很重要的样子,还有几个媒体记者去了。”
“啊?真的吗?到底是什么事啊。”
“照我看来,沈氏好像只有继承权这种事才是最重要的。”
“可得了吧,我觉得不太可能,但我还是好奇,到底是什么事……”
刚抱着一份合同进门的宋诺正好听到了这种讨论,她捏紧了合同,朝楼上走去。
沈氏集团的最高层,坐在位置上的每个股东都云里雾里,猜不到是有什么事要宣布。
毕竟一般会议或多或少都会在会前透露,但这次一点风声都没有。
“这么早就开会,我都没睡醒呢,真烦。”沈廷之从门口走过来,一脸起床气,懒散径直坐在第一个位置,又紧接着倚在椅靠上闭眼大睡。
众人面面相觑,又都看向最中间的沈毅禾,眼中意味不明。
“好了。”沈毅禾突然开口:“人都齐了,我们开始今天的会议。”
摄像机在抓拍每个人的表情,镜头转到沈廷之时,众人纷纷发出评论。
“他为什么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是没睡好吗?”
“开会还闭着眼,目中无人,沈老爷子就惯着他吧。”
旁边一个记者实在看不下去,让最近的一个股东提醒了沈廷之一句。
沈廷之感受到触碰,眉头皱了皱,眼神狠戾的看向旁边的男人,又在撇眼的瞬间,看到最后方的摄像机和记者。
他眸光闪了闪,摆成了正经姿势,认真聆听。
沈毅禾面色威严,拿着一份协议念着:“我现在宣布一件大事。”
众人皆看过去。
除了沈澜之。
还有沈廷之。
他虽表面认真,内心已经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还能有什么大事。
沈毅禾将沈廷之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又向右侧瞥了眼沈澜之流畅冰硬的下颌轮廓。
他语调坚定,不可撼动:“现将沈氏集团的继承权交予沈澜之,即日起,立刻生效!”
空气似乎沉寂了一瞬,每个人都不可置信地呆滞住,就连网页评论也突然停滞。
但紧接着,会议室传来巨大的质疑声。
只见沈廷之忽的站起来,眼瞪到眼白都扩了一圈。
“爷爷,你念错人了吧!我是廷之啊!我不叫什么沈澜之!”
第74章 你不再是我孙子
股东们交头接耳小声讨论起来,都纷纷看向戴面具看不出神色的沈澜之。
沈毅禾面色平静的喝了一口茶水,波澜不惊:“我知道你不是澜之,有问题吗?”
沈廷之被噎的说不出话,还是不肯相信:“爷爷!你是不是糊涂了!我是廷之啊!继承权这种事当然要商量才能定夺,怎么能这么随意!”
沈毅禾冷笑了一声:“直接交给你,当然随意。”
此话一出,沈廷之眼球快要瞪出来,不可置信地往后倒了几步,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摇头:“不可能,这不可能!”
“好了。”沈毅禾道:“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我说的一切,立刻奏效!”
“散会!”
股东们还在震惊中,但会议已结束,他们也只能等回去再消化这个大消息。
还没等离场,呆滞的沈廷之像突然活过来一样,大声喊道:“这不可能!”
他眼尾猩红,像发疯的野狗,面目憎恶地看着沈澜之,大步走过去两手握住他的领口。
“说!你说!你到底给爷爷灌了什么迷魂药!”
正在所有人都以为沈澜之会反抗的时候,沈澜之从容淡定地把沈廷之的手捏住,然后像丢垃圾一样移下去。
他一手松了松领带,带着面具的他做这个动作,平添了几丝禁欲的性感。
评论区只能用卧槽来表示了。
为什么他能那么挥洒自如,明明动作慵懒,却让人觉得如坠冰窖。
但只有沈廷之知道,他的手刚刚快被他捏废了!
这一场继承权争夺战,在沈廷之毫无察觉的时候就已经结束。
就这么结束了吗?
沈廷之双目猩红。
这辈子都不可能!
于是在沈毅禾离场之后,沈廷之径直来到他的办公桌,大声质问:“爷爷!我想你是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为什么继承权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就转交给了沈澜之!”
此时的沈毅禾端着一杯热茶,茶盖轻磨杯沿,发出轻微刺耳的声音。
沈廷之被这种声音磨到没有耐性,满眼都是烦躁:“爷爷!你说话啊!你——”
“昆烟山,是你吧。”
老人幽缓的声音在偌大的办公室传出回音,有一种惊悚而又逼迫的压抑,瞬间让沈廷之的话断在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