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思忖了道:“昨晚看将军的意思,没有拘禁吕婆子的意思,一会还是让人去城里打听打听,看到底什么个情况。”
大庚点头,“行,我去接巧妹,就让你二叔去城里探探底,他是个稳妥的。”
“嗯。”穗穗应了声,吕婆子俩妯娌还没回村,要么是还被拘在衙门,要么在憋什么坏招,毕竟这时候,她应该巴不得搞点什么乱子出来才是。
下午,那几个负责去城里采买的人回来后,大家接头接耳的凑在一起,说话时,有意无意的看向穗穗。
常英见他们低言细语的,上前想问,但他每每刚走没两步,那些人就若无其事的散开。
第47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几次下来,常英明白他们是有意避着了,想来肯定和自家有关,这几个人又是刚从城里回来,应当是听到了什么消息。
他看了看天色,寻思着二庚去城里应当也快回来了,一会直接问他还好些。
傍晚时分,大庚两兄弟前后脚回来。
巧妹吊唁后,就陪伴在穗穗身边。
大庚给二庚递了个眼色,两兄弟走去人少的地方碰面。
二庚道:“大哥,我去县衙问了,说那两贼婆子犯了事,关在牢里呢,看那样子,怕要些日子才给放出来了。”
大庚问道:“没说犯了什么事吗?”
“那,人家不让打听,能告诉咱这些就不错了。”二庚说完,迟疑的道:“不过,我在城里,倒是还听说了一件事,好像和常乐宝有关。”
大庚忙道:“怎么,是什么事?”
这时,常英不声不响的走了来。
“英子哥!”大庚蹑手蹑脚的拉过他。
二庚警惕的看了眼周围,确定没人后,才小声的把听到“将军和村里女郎中有染”的流言告诉他们,道:“他们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我听那来龙去脉,似乎在暗指常乐宝和酆将军的意思,昨晚上,那吕婆子不就那么说的吗!”
常英听完,心中早已怒火翻腾,“难怪他们那会子都避着我,原来是为这。”
“这准又是那两贼婆子干的,莫不是想把吕睿超那狗崽子从牢里捞出来?”大庚气愤的道:“怪道不见她们回来,亏村里那些人还可怜她,这样的恶妇该死绝了才好!”
常英道:“只怕还不止如此,吕婆子敢算计到将军头上,怕是另有目的。”
他愤懑的在墙上砸了一记闷拳,早知如此,当初就该让狼兄把他们母子撕碎在那山里!
大庚见状,劝解道:“英子哥,你别急,事情闹的这么大,将军应当也知道了,他位高权重,肯定不会放任不管的。”
常英沉默了一会,道:“这事瞒不住的,我去叫乐宝过来,把这些事告诉她的好,免得她从别人嘴里听到,更难受些。”
大庚两个点头。
穗穗得知此事后,倒是颇为镇定,道:“酆将军是朝廷重臣,吕婆子敢以下犯上,定有其他缘故。”
“可怎么办才好?”大庚问道。
穗穗思忖了会,道:“现在流言四起,大家深信不疑,是因为只有一个版本,如果多出现几个呢?”
大庚眼前一亮,“妙哉,这算是,以毒攻毒!”
常英道:“办法是好,只是怎么才能像这个一样,到处传了去?”
穗穗微微一笑,道:“简单,只要花点银子,找些街边乞丐,让他们到菜市场那种扎着人堆的日免地方,去说去喊,还有茶楼里说书评书的先生,经他们的嘴一说出去,不怕没人知道的。”
常英点头,“我明早就去城里把这事办了。”
大庚道:“英子哥,让二弟跟你去吧,多个人就快一些。”
二庚在旁道:“好,我和英子哥一块去。”
“好!”常英心里的郁愤平息了些,心里渐生了起惭愧,自己作为家里顶梁柱,不想办法解决问题,只怨着没把那些人弄死,心起杀念终归解决不了问题。
穗穗倒是不知道老爹这番心理活动,道:“那就这么说好了,我一会把不同的‘故事’写在纸上,抄录几分,你们明日带了去,只管找那些人,交代他们就是了。”
这就是吕婆子传播流言的手段,穗穗歪打正着,正好用了和她同样的招,以其人之道还治了其人之身。
次日,“将军和村里女郎中”的流言正传得火热的时候,几个不同的版本,又迅速流传了出来。
有说是那个秀才的母亲为了捞出作奸犯科的儿子,故意造谣的,也有说将军是朝中重臣,见过女子无数,怎会看上一个村野女子。
还有穷酸秀才作考取举人后,得郡守赏识,欲娶其女,又恐被查出曾经作奸犯科的事,派人去杀那名被他玷污的女子和其所生之子,丧尽天良。
除此外,有条小道的消息反比这些都要传得火热,说是将军至今未有婚事,是因有断袖之癖……
小将把这些消息报给酆将军,说到最后那条“断袖之癖”的时候,支支吾吾。
酆凌霄斥道:“知道什么说就是了,这般扭捏作甚。”
小将闻言,跟爆爆米花似的,飞快的一股脑说完。
酆凌霄原本板着的脸色一杵。
小将顿觉不妙,忙捂着脑袋道:“将军,我不想说的,是您要我说的!”
酆凌霄瞪了他一眼,这厮言下之意,是怪自己找不痛快了!
他扔下手中的毛笔,过了好一会,才问道:“这也是常乐姑娘所写吗?”
小将一听,放下手连忙道:“那倒不是,这不知是哪个混账乱传出去的。”
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从说书先生那里得来的笔墨,给将军看。
酆凌霄接过纸,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确实没有提及那“断袖之癖”,脸色才好看些。
他斜瞧了眼小将,又斥道:“怎么不早拿出来!”
小将笑涔涔的扣了几下头皮,赶紧转移话题,“将军,这些让不让他们去说啊?”
酆凌霄把纸叠好,放进怀里,道:“让他们去说吧,另外,把昨天抓来的那起子生事之人押出去,让他们当街面众,把吕婆子收买指使他们造谣的事情说清楚,供词抄录一份,张贴出去。”
他原本担心这样不足以平息谣言,没想到常乐竟出了这么一招,正好帮了一把,真是聪慧之女。
小将应声道:“好嘞,我这就吩咐下去。”
他出去的时候,衙役的人都眼巴巴的看着。
班头问道:“大人,今儿还抓吗?”
小将道:“今儿不抓了。”
大家一听跟着话,都跟着松了口气。
“但是!”小将又道:“今儿得守着,由他们去说,不让人捣乱就是了。”
衙役们面面相觑,那就是又得出去了,但总归比起昨天满城的追人跑起来,是要轻松些的。
第48章 红口白牙挑是非
这天,翁老的灵柩出殡,断断续续下了三日的夏雨停歇了,太阳高照,路上只微微的潮,半点不沾泥泞。
穗穗和陆子谦走在最前面,身后是师父的灵柩和法师,其后跟着一众送葬的乡邻。
乡邻们悄声议论,“这翁老可是有灵啊,你看下了三天的雨,这路上一点也不湿滑。”
“这还真是怪呢,我昨儿上地里,路上湿滑的,鞋底沾满了泥,今儿才特意穿的草鞋,没想天这么好,一下就把泥晒紧实了。”
“是啊,他老人家生前就是乐善好施的,现在大家送他最后一程,想他在天有灵,肯定在照拂着的,唉,真是好人呐!”
这些话大家并不觉得可怖,心里反而越发虔诚了,有感念翁老生前恩情的人,不舍的哭起来。
不远处,酆凌霄和小将站在山坡上,肃静的看着那支送殡的队伍,直到结束。
又过了好一会,枫影从暗处赶来,报道:“将军,那边人都走了。”
酆凌霄这才动身,沉声道:“嗯,带路吧。”
“是。”枫影带他们走山路,去翁老的墓前。
酆凌霄亲自点燃香烛祭拜,又待了会,才原路返回,骑马离去。
穗穗回来后,剩下的就是杂事了,六师兄是在这当家主持的,自己总不好多管闲事,就告辞了。
陆子谦见她神情疲惫的样子,劝导道:“师妹,逝者如斯,你且要珍重自身啊,师父他老人家在天有灵,肯定不愿见你这般伤神。”
穗穗点头,谢道:“我会的,多谢六师兄。”
说罢,她揖了一礼,和老爹往家走去。
因着前两日流言风波的时候,穗穗知道乡亲们肯定会对孩子们极其关注,怕扰了师父的灵堂清净,就没再让娘带他们来了。
陆子谦目送他们离开,无声的叹了口气。
在药堂抓药的小五,见他这般,见旁打趣道:“六师兄,你要是舍不得,就把师妹娶回来得了!”
小五和他是打趣惯了的,眼下见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就收不住嘴巴。
陆子谦怪诞的瞪了他一眼,嗔道:“去去去,这也是能浑说的,要是叫师妹听见,仔细你的皮。”
小五却一本正经的道:“我可没浑说,师妹的情况大家都知道,你要是真心疼,就娶了回来,堵上村里那些人的嘴巴才是正经,反正你三十好几还没成亲,莫不是还想娶黄花大闺女不成?”
陆子谦斜睨了他一眼,脸色板了下来。
小五见他是真恼了,赶紧叫住另一个伙计,和他一块忙事去。
陆子谦只是唬他罢了,没有真恼,但对他的话,却暗暗留了心思。
穗穗和老爹回到家,孩子们在屋里玩,大宝坐在门口最先看到他们,立马起身喊道:“爷爷、娘亲!”
说罢,他就朝穗穗奔来。
二宝和三宝闻声往外看,也边喊边小跑过来。
常英上前喊道:“你们慢点,别摔着了。”
大宝最先扑进穗穗怀里,三宝在最后面,肉嘟嘟的小脸上,满是着急,嘴里一直喊着娘亲。
穗穗本想抱着大宝上前走几步,不料大宝比她反应还快些,小腿噔噔的跑得贼快,拉着妹妹一块来。
他把妹妹塞进穗穗怀里后,自个绕到后面,小手捶着穗穗的腰,奶声奶气的道:“娘亲,这几天,腰疼了吗?”
穗穗闻言,心里既感动又欣慰,侧身拉过大宝,道:“娘亲不疼,这几天娘不在家,大宝和弟妹可听阿奶的话?”
大宝斜着小脑袋想了想,一板一眼的道:“都听话,就是妹妹,夜里睡前,总是哭闹,她想娘亲。”
三宝贴在穗穗身上,小表情委屈的看着哥哥,嘟囔道:“哥哥……”
说罢,小脸一红,钻进穗穗怀里。
穗穗笑着拉开她,道:“三宝乖,娘亲去换身衣服再抱你,好不好?”
三宝闻言,更紧紧抱着不撒手了,半带哭腔道:“我要娘亲。”
大宝在旁拉着她的手,道:“娘亲只是换个衣服,很快的,大哥、二哥陪你玩。”
三宝怀疑的看着大哥,喊道:“大哥骗人,你昨天也说,娘亲很快回来的。”
大宝微愣了下,立马板正了小脸,道:“娘亲这几天没回来,很累的。”
这时,二宝也从常英怀里下来,对三宝道:“妹妹,我们和小莲姐姐去玩小泥人,好不好?”
于莲也上前哄着三宝。
三宝看了看二哥、小莲,又看了看娘亲,小脸满是犹豫。
穗穗笑道:“三宝听话,和哥哥们去玩吧,娘亲一会来找你们。”
三宝这才努嘴点头,从她怀里下来,和二哥哥玩去。
翠芳从房里出来,手上挎着小篮子,里头装着穗穗的衣物,走上前,看到她两眼下边乌青的,心疼道:“乐宝,柴火给你们烧着水呢,快去洗洗,换身衣服吧。”
“诶,谢谢娘!”穗穗接过衣物,便赶紧去了。
翁老的丧事一过,村里的闲话就多了。
许久没朝面的姚接生婆,在村里四处活动,说:“常乐的孩子就是酆将军的,不信你们去看看,那三个小的,有哪个长得像吕睿超?”
有人道:“吕睿超娘俩都关进去了,你又在这挑事,可仔细着,别被抓去吃牢饭哩!”
“说实话,我觉得她家的孩子,和吕睿超确实不太像。”
“前几天酆将军不是来吊唁吗?我站那乍一瞧,孩子和他长得是真像,一开始我也没上心,后来吕婆子来闹,我才想到那上面去!”
也有人打抱不平:“瞧你们说的神乎其神,姚婆子和常家不是早就对红了眼,你什么时候见着他家的小孩了?又什么时候见到酆将军了?红口白牙的挑是非。”
“就是,酆将军位高权重,哪轮得到我们说三道四,大家别听她忽扇,别不留神进了那不见天日的铁栅栏里,那可就不值当了。”
姚婆子道:“嘿,你怎么知道我就没看见小孩和将军了,你成天跟着我了?”
她大言不惭的道:“告诉你们吧,前天我去城里给安大官人家吃满月酒,就见到了酆将军,我还和他同桌吃酒呢!”
有人嬉笑道:“你莫不是讲梦话呢吧!”
姚婆子疾声厉色道:“你们这些穷鬼,还不知道安大官人是什么来历吧,他姨姐,可是宫里正紧的贵妃娘娘,我是有这手艺,人家才请我去的!”
有人忽然喊道:“大家可别上当,大前天,永安城的官差们,押着那些造谣生事的人,在那认错呢,连供词都贴在告示栏上,这可是真正的,这些是是非非的和我们没关系,别惹祸上身才是。”
这喊话的人,就是负责采买的吕行五,他是村里出了名的老实人。
大家闻言,便道:“行五说的是,赶紧散了吧。”
姚婆子见状,叉腰喊道:“你们啊,信不信都无妨,我只告诉你们,京都要来人了,就冲着那家去的!”
她手指着常家的方向,摆着脸道:“到时候,你们自然就知道,我说的是真还是假了!”
第49章 带偏节奏第一人
姚婆子和这些人不欢而散后,拐去杨香莲家里。
杨香莲在牢里关了三天,才放出来。
至于吕婆子,那些造谣的人招供以后,县衙就治了她的罪。
哭天抹泪的好求歹求,才饶了她的死罪,但是活罪难免,打了二十大板,还得关上三年。
吕婆子本以为她自己不招,县衙就抓不到把柄,没想到着了那些说书人的道,说什么事关将军,不管出多少银子,非得看到她本人才肯说。
吕婆子不得不露了真容,结果到底是被这帮说书的贼骨头给卖了,要不是官兵追得太紧,她本也不会这般着急的!
眼看出去无望,还得挨板子,吕婆子这才只好委托杨香莲,去办一些事,出手就给了她一百两的银票。
杨香莲眼都直了,一百两的银票啊,她这辈子头一回见到,没想到弟媳妇还有这样的家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