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的就大胆到用这点毒粉防身?”
“猜的就放肆到直呼本王名讳?”
慕容姒在去长安街前,都未曾有过怀疑。
一切归功于夜刃太好说话了。
她才隐隐猜测江怀胤没走,一直潜伏在暗中想引蛇出洞。
但毒粉的杀伤力远不止江怀胤所说的那么简单,只有更近身靠近敌人,毒粉才能发挥最大的功效。
刚刚直呼江怀胤名讳,是情急之下导致。
忽而一阵夜风吹过,传来院中血气冲天的腥味,慕容姒只觉得天旋地转,她被江怀胤拉进了怀里。
一个不死心的死士,从战圈中离开,提着兵器,直奔慕容姒而去。
慕容姒的脸正面贴在江怀胤的怀里,听到一声闷哼从头顶传来,慕容姒感觉肩头沉,被江怀胤单手紧紧按住,带着她向府外逃离。
临走前江怀胤低喝一声:“夜刃,不留活口!”
没走多远,鼻息间的血腥气越来越浓。
慕容姒感觉压在身上的力道越来越虚浮,她的脸在江怀胤的胸襟前蹭了蹭,抬起头不安的问道:“王爷,您没事吧?”
第104章 小脸通黄
他的身上总有一股冷凝的气味,像是沉香,又像是药香。
此时,温热的呼气里却满是血腥,掠过她的脸颊,拍打着她的颈窝。
慕容姒感到阵阵酥麻,又不好直接将人推开,换了个姿势站稳后,一手绕过江怀胤的后背,一手拉着他的长臂,搭在自己的肩头上。
“王爷不是武功盖世?怎么会受伤?要不要我先替王爷看看?”
江怀胤靠着她软绵绵的身子,垂下了眸。
“本王何时说过受伤了?”
慕容姒拖着他的身子,有些吃力,喘息着道:“可血腥味如此浓重,王爷的脚步也很虚浮——”
江怀胤道:“本王两日未眠,体力透支。王妃若不想扶着本王,便可直说。”
慕容姒眸中闪过挣扎之色,正犹豫着要不要把人推开,就听江怀胤冷幽幽道:“本王字璟渊。”
慕容姒:“?”
“珺璟如晔,渊渟岳立。呵呵。倒是取义用心。”慕容姒不自在的恭维着。
皇子小字,大多由皇帝赐名。
由此推断,江怀胤在先帝心中的地位,可见一斑。
但这并非眼下需要关心的话题,慕容姒暗中打量江怀胤,他看似中气十足、泰然自若,倘若不是她靠在他的腋下帮他支撑着,这副身子很有可能随时倒下。
慕容姒抿着唇道:“王爷,还是让我看看你到底有没有受伤吧?”
“不必。”江怀胤修长的指尖摁了摁太阳穴,“前方不远处有家蓬莱客栈,天字右房便是本王的房间。”
慕容姒点头,有了目标便更卖力的搀扶着江怀胤朝客栈走去。
到了客栈,借助灯光,慕容姒终于见到江怀胤右后肩的部位,渗着的血液足有巴掌大小。
慕容姒取出针囊,语气不容置喙。
“临行前我带了金疮药。”
江怀胤心知瞒不住了,垂眸看着挂在腕间的佛珠,捻了捻,“在本王体内余毒未彻底清除之前,你要先保证你自己的安危。本王出手,只是因为解——”
“我知道。”
慕容姒不由分说打断江怀胤的话,伸手去解他的外衫。
江怀胤看着她的举动,心里未有丝毫的排斥感,竟意外的半个身子都向慕容姒的方向倾去。
伤口不深,像是被什么暗器所伤,正好刺在了他背肩头上狼头疤痕的中心。
慕容姒拉过烛台靠近,小心翼翼的用银针封住了几道穴位,止住流血的速度后,用浸了水的帕子仔仔细细将血擦掉。
“还好,暗器无毒。”
慕容姒放心的对江怀胤说了声,继续手中动作,轻柔抖动小瓷瓶,让其中的粉末能均匀的粘在伤口上。
做好一切,慕容姒看了眼被血浸透的外衫,又看了眼江怀胤,“王爷,这身衣服脏了。”
夜深人静,江怀胤的嗓音格外低沉,“床榻上有备换的。”
慕容姒打开床榻上的包裹,里面整整齐齐叠放了几件衣裳,不出意外,都是纯白之色。
随手拿了一身,递给江怀胤道:“我先去外面守着,王爷换好了叫我一声便是。”
“站住。”江怀胤接过衣衫,挂在臂弯上,“休得远离本王的视线,再来一遭,本王可未必能保住你性命了。”
这招恐吓,对慕容姒很受用。
她一想也是,巴蜀虽是江怀胤的老巢,但久不来往,被人鸠占鹊巢也是极有可能的。
江怀胤暗地里还有多少人手,慕容姒不得而知。
单从在询王府时,夜刃几人以少敌多便能看出,人数上,江怀胤是占在下风的。
慕容姒停在原地,想着想着思绪就绕到询王府去。
也不知道陆青鸳死没死,夜刃几人能不能安全逃离。
思忖间,视线中的烛影忽然出现细微颤动,窗纸上映出一道健硕的身影,正在更换身上的衣裳——
慕容姒脸色顿然绯红,紧闭着双眼调整呼吸。
可一闭上眼睛,那道影子开始更加清晰的在脑海里重复上映。
慕容姒呼吸越发沉重,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在心底默唱起葫芦娃来。
这首歌,是她曾经看鬼片的压惊曲。
每每受到刺激,静不下心的时候,都会翻出来唱一遍。
但时过境迁,此情此景,这首“正义之歌”好像起不到丝毫的作用。
那道影子由黑白影片开始缓缓变幻,成了彩色的——
她仿佛清楚的看到江怀胤解开衣衫,看到他坚实又性感的胸膛,和腰封下的——
“在想什么?”
清冷的声音如同一把挂了寒霜的冰锥,无情的敲碎掉她脑海里的镜面,让那幅遐想出的场景,瞬间支离破碎。
慕容姒猛然睁眼,江怀胤不知何时就站在她的身前,不用看也知道当下她的脸,一定是小脸通红!
眨了眨眼,慕容姒赶紧转身,躲避江怀胤探究的视线,支支吾吾道:“我,我在想,想——夜刃他们会不会安全逃离。”
江怀胤对着她惶惶无措的背影,微微勾起唇角,“你应该问,陆青鸳的那群不入流的下属,会不会有人活着离开。”
慕容姒:“……可他们人多。”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是夜刃的声音,“主子,一个没留。”
慕容姒:“……”
江怀胤衣衫穿戴整洁,端得是一如既往的风光霁月,坐在椅子上轻飘飘的应了句:“进来。”
话落,门被缓缓推开。
夜刃外表有些狼狈,神情依旧冷凝,拱手冲江怀胤道:“主子,属下失职,居然没探清陆青鸳的底细,让她潜伏在询王府多年。”
“罢了。”江怀胤没抬眼皮,幽幽的道:“暗夜门无孔不入,当年陆青鸳进入王府,想必是做足了伪装,就连本王都没看出她的异样,倒不怪你。”
夜刃已经做好领罚的准备,躬身的动作正欲转换成单膝下跪,不曾想听到江怀胤不计前嫌的话语,不由怔愣抬眸。
王爷何时变得如此宽宏大量了?
慕容姒并未察觉任何不妥,点了点头,“这事的确不怪夜刃,不过有件事夜刃似乎罪该万死!”
夜刃疑惑,“请王妃明示。”
“你对我有所隐瞒,不告知我王爷并未离开巴蜀,害得我险些丢了性命!”慕容姒恶狠狠的瞪着夜刃,明里暗里埋怨江怀胤的不信任。
江怀胤自然听出了慕容姒的别有用心,无处安放的手指掏出佛珠捻在手心,无视夜刃惊惧求助的目光。
夜刃:“属下是奉——”
“夜刃!”江怀胤手指一顿,剔眼扫过夜刃,“去把人带过来,本王亲自审问!”
慕容姒的心思就这么轻易的被江怀胤的一句话给拐跑了,好奇的问道:“不是没留活口吗?王爷要审问何人?”
江怀胤高深莫测的一笑,“人来了,王妃就知道了。”
第105章 审问
客栈中,花嬷嬷被五花大绑的跪在那里,橙黄色的烛光映照在她老泪纵横的脸上,悲戚如斯。
被夜刃带回来时应该有过撕扯,花嬷嬷发丝凌乱,衣衫破碎,模样看起来狼狈不堪。
她唯唯诺诺的问道,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王爷,老奴不知犯了什么错,还请王爷明示。”
慕容姒听着花嬷嬷的哭诉,挑眉问向江怀胤:“原来王爷也怀疑花嬷嬷了?”
“王爷为何怀疑老奴啊?老奴当年还没出月子,就抛下骨肉进宫做了王爷的奶嬷嬷。老奴对不起我那苦命的儿子!但老奴对待王爷可是铁打的真心啊!求王爷看在老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放老奴一把,老奴什么都不知道啊!”
花嬷嬷泪眼婆娑,句句煽情,“求王妃替老奴求求情——”
江怀胤坐在椅子上,稳如泰山,并未对花嬷嬷的昔日恩情有所动摇。
与其说是毫无动摇,不如说是隐隐含怒。
花嬷嬷可谓是他有记忆以来,除了父皇,第一个信任的人。
那份信任,在谋算面前竟不值。
江怀胤自嘲的垂下眸子,捻着佛珠,冲慕容姒淡淡道:“王妃的疑惑比本王更多,不如王妃先问?”
慕容姒当仁不让,起身走到花嬷嬷身前,居高临下的望着她,“花嬷嬷,你说你什么都不知道?那我问你,当年在宫里欲陷害玉嬷嬷时,抓的那条蛇,是在哪里抓的?”
“我、老奴,在御花园抓的!对,御花园深处鲜少有人进入,那里蛇虫鼠蚁颇多,老奴就是在那里抓的!”花嬷嬷怔愣了短暂的时间,立即解释道。
慕容姒:“御花园是宫里贵人时常出入的地方,花嬷嬷竟然能抓到蛇?”
慕容姒的笑容有些讥嘲,点头道:“好,就当花嬷嬷的话属实,那抓的什么蛇?”
“这,时间太久,老奴忘了。”
慕容姒:“颜色,长短应该记得吧?”
“黑、黑的。长,长三尺!”花嬷嬷口不择言,底气却很足。
慕容姒轻哼一声,“三尺?花嬷嬷当真好胆识!”
她抬眸看向站在门口冷着脸的夜刃,吩咐道:“夜刃,你现在就去抓一条同样的蛇来,让花嬷嬷演示一番,她是如何抓蛇的!”
夜刃一本正经的领命,“是!”
“不是!”花嬷嬷连忙阻拦,慌张的眼神在江怀胤和慕容姒之间来来回回,“老奴记错了,其实是老奴委托人在宫外带进来的。刚刚那么说,是怕王爷怀疑老奴与人勾结——”
“那人是谁?”慕容姒逼问。
花嬷嬷犹犹豫豫,“王妃请恕老奴无可奉告,宫中的人情世故都是不可出卖的。”
“花嬷嬷不觉得你的话漏洞百出吗?”慕容姒蹲下,清澈的瞳仁与花嬷嬷惊慌的双眼平视,“一个外人嬷嬷都无可奉告,至于太后对你照拂了这么多年,你却要以蛇毒害?”
“老奴——”
“够了。”江怀胤有一句话没说错,他的确两日未眠,精神有点吃不消,以至于情绪烦躁,没心思继续听花嬷嬷的狡辩之词,对夜刃吩咐:“上刑。”
夜刃“嗖”的一声,抽出长剑,冲到花嬷嬷身后就欲动手。
慕容姒当机立断,伸手去阻拦,“且慢!”
还好夜刃反应够快,在剑刃尚未碰触到慕容姒的时候,收回了力道。
江怀胤诧异抬眸,“你做什么?向你这么个问法,要问到何年何月?”
“知道了知道了。”慕容姒蹙眉,对江怀胤动辄打杀的行为很不满意,还不敢硬碰,“我有别的办法,能让她知无不言,更能让她生不如死!”
夜刃看着慕容姒,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了,刚刚出现在王妃脸上的笑容,竟如王爷见血时的表情,如出一辙——
“只给你一刻钟。”江怀胤冷冷道。
慕容姒点头,取出针囊抽出一根银针,在花嬷嬷震惊的目光下,扎向了她的一处穴位。
花嬷嬷没起任何反应,愣愣的看着慕容姒,“王妃对老奴做了什么?老奴说的都是实话啊!”
慕容姒对花嬷嬷的话仿若未闻,伸手去扒花嬷嬷的嘴,以防花嬷嬷像假林显一般,口中藏毒,在她眼前自戕。
翻找了半天,确定没毒后,慕容姒才松开手。
此刻,花嬷嬷体内的反应也逐渐显现出来。
她的腹部开始隐隐作痛,在痛感越来越加重的时候,胸口也如万虫噬咬一般的抽痛。
豆大的汗珠从额角上流出,胸前的衣襟也被汗水浸湿了一大片。
花嬷嬷痛不欲生,倒在地上连连求饶。
“王妃饶命,王爷饶命啊!老奴真什么都不知道啊!”
慕容姒算了算时间,知晓她的银针还没发出最大的“威力”,便道:“这还只是刚刚开始,花嬷嬷如果还想体验一下后面的痛感,就先忍忍。如果不想,那就请花嬷嬷开口吧?”
“杀了我,求你,杀了我!”花嬷嬷蜷缩在地上,面容扭曲的看着慕容姒,眼里带着渴求。
慕容姒淡淡的摇了摇头,“死你都不怕了,为何会害怕说出真相?”
江怀胤手里的佛珠不再转动,他好奇的看了一眼慕容姒的侧影。
分明是养在深宫金尊玉贵的娇娇儿,偏偏目光犀利,言辞威严。
平淡的语气里居然带着点聪明睿智的高傲,到底是她隐藏的够深,还是他从前没有察觉?
花嬷嬷疼到说不出话来,冷汗越聚越多,遍布在脸上分不清泪水还是汗水。
她紧咬着牙,眯着眼,入目所及是慕容姒干净的青色绣花鞋。
她盯着靴底看了许久,挣扎了一瞬后,终于狠心,准备咬舌自尽。
可慕容姒不知对她施了什么魔法,她浑身上下,就连牙齿都使不上劲。
体内的“虫子”已经开始爬上她的大脑,开始“啃食”她的七窍,花嬷嬷认命的闭上双眼,想静静的等待死亡逼近。
这一幕,连江怀胤如此冷血之人,都能感受到花嬷嬷有多么疼痛。
他不禁再次高看慕容姒一眼,一根银针的效果,果真比他抽筋放血的手段要简单太多,效果也显著太多。
就在花嬷嬷刚闭上双眼的那一刻,慕容姒冷笑出声:“花嬷嬷,我说了,这只是刚刚开始,你别以为痛到极致,人就会晕厥过去。”
她慢悠悠的说着,再次从针囊中取出一根银针,伸到花嬷嬷眼前晃了晃,“我还有办法让你时刻保持清醒,时刻感受这份疼痛!”
话音刚落,花嬷嬷倏地睁开双眼,眼底布满了猩红的血丝。
“我说!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