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白鹭瞧慕容姒眼珠子转了转,不知在打什么主意,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的开口,“王妃若有想做的事,其实不必寻找暗夜门,只要与王爷知会一声便可。”
“呵呵。”
慕容姒寓意不明的轻笑一声。
找江怀胤,或许在三个月内还可以。
等到体内余毒彻底清除,慕容姒敢赌江怀胤会过河拆桥。
不过眼下她只是对暗夜门出于好奇,根本没什么可以需要暗夜门的地方。
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一路无话,马车行驶到城东街市,锈锈拉紧缰绳,问慕容姒:“王妃,到了。”
慕容姒下了马车,遥望一眼矗立在闹市中心的济世堂建筑,吩咐锈锈找个地方停车等候,抓起准备好的幂篱,带上白鹭,就朝济世堂走去。
刚走出没几步,身后一声娇喝便传了过来。
“堂姐?”
慕容姒驻足回眸,眼中忽然撞进一道绯色的影子。
少女欢愉的跑向慕容姒,一把抓起她的手,亲切道:“还以为我看错了呢,没想到真是堂姐!”
慕容姒做出委婉的娇羞状,心里却在思量眼前的堂妹。
她叫慕容雪,是慕容家二房的嫡女。
早在原主父亲封侯拜相的时候,就搬出了慕容府,与慕容家分家。
大火无情,将军府被夷为平地,慕容家祖宅却相安无事,因此躲过一劫。
皇室不仅对她这个遗孤百般照拂,连带着慕容家的血脉,都一并提拔。
如今二房二叔已经是兵部侍郎,他的女儿慕容雪,在京圈里也是个响当当的大家闺秀。
只不过——
她二人从小到大相处甚少,何至于如此亲昵?
慕容姒想收手,慕容雪却拉得更紧。
“许久没见堂姐了,王府雪儿不能涉足,堂姐怎地也不说来慕容家看看?”
慕容雪明眸皓齿,笑得酣甜真诚,但慕容姒还是生出一丝反感。
白鹭上前一步,提点道:“慕容姑娘,街上人多口杂,还请慕容姑娘注意言辞。”
慕容雪微怔,眼底瞬间蒙上一层雾气,“雪儿称呼堂姐习惯了,总觉得叫王妃会生分——堂姐也怪我不懂分寸吗?”
慕容姒扯着嘴角笑了笑,抽回手臂,手指着街道比划,“阿巴阿巴?”
她也不知她想表达的什么意思,她只想让慕容雪知难而退,别跟她一个“哑巴”说那么多废话。
慕容雪竟然不上道儿!
她更亲昵的挽住慕容姒,整个身子都贴了过来,“雪儿就知道堂姐不会在意。”
慕容姒:!
她在心底冷嘲,这慕容雪还是个不简单的角色。
莫名生出的那丝怀疑,更加得到确认了。
慕容雪,是故意找她的!
“对了堂姐,”似是为了印证慕容姒的猜想,慕容雪转眼就道:“堂姐是来城东有事?”
慕容姒想看看她要耍什么花样,淡淡摇头。
慕容雪果真高兴起来,“那正好,我也闲来无事,想去采买一些胭脂,堂姐你眼光向来好,不如你陪我去逛逛?”
白鹭欲言又止,想为慕容姒解围。
慕容姒却若无其事的主动牵住慕容雪,笑了笑。
事情发展过于顺利,慕容雪稍稍一愣,又很快恢复笑颜。
“太好了,就前面那家,我们走吧!”
只不过很短暂的一瞬,若非慕容姒一直盯着她看,很难发现那丝细微的异样。
这条街上的胭脂铺子少说也有五家,慕容雪只要带她去指定的那家。
慕容姒维持着淡淡的微笑,几乎是被慕容雪拽着胳膊带进那间铺子的。
铺子里十分冷清,装修摆饰却斑驳陆离。
不难猜出铺子的主人是有些财力的。
那掌柜饶有兴致的坐在柜台里低头看着什么,听到动静连忙起身,见来人是慕容雪,又瞧了一旁的慕容姒一眼,冷漠的脸上立即堆笑,“两位姑娘里面请。”
慕容雪略带兴奋,狠狠抓紧慕容姒的手臂,生怕慕容姒掉头就跑了一样,“掌柜的,这位是我堂姐,乃当今摄政王妃。你们店里有什么好东西,统统拿出来瞧瞧。”
慕容姒下意识的摸了下荷包,她该不会是把她当冤大头了吧?
第19章 心中有数
可惜,无论慕容姒囊中羞不羞涩,她都不可能给慕容雪敲诈自己的机会。
不过好戏已经上演,她只好静观其变。
顺带见缝插针,给了白鹭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掌柜的恍然大悟,目光迅速扫了慕容姒一眼,态度比之前更加热情了。
“哦?原是王妃啊,王妃今日来得巧,小店正有几瓶玉露膏,保准王妃用过,肌肤如白玉一般莹莹。”
“是吗?”慕容雪夸张的反应,搁在现代,妥妥的一个托儿。
她配合的附和,“快拿出来瞧瞧!”
“好嘞,慕容姑娘与王妃请稍等。”掌柜的哈腰翻找半天,终于摸出两个瓷瓶。
“不瞒两位,这玉露膏别看价钱昂贵,可稀缺的紧,客人能否买到全凭运气——”
慕容雪双眼里已经开始透着得逞的光芒,“钱不是问题——”
慕容姒微不可查的勾唇,认为该是自己表演的时候了,一面儿摸向腰间荷包,一面儿想去扯慕容雪的胳膊,下一秒,慕容雪所说的话却让她当场顿住。
“我许久没见堂姐了,这点礼物就全当是哄堂姐高兴。”她笑吟吟取出一张银票递给掌柜,“有多少我要多少。”
“好嘞!”掌柜的喜笑颜开,收起银票便打包起玉露膏。
慕容姒微一挑眉,难道她多虑了?
盛情难却,慕容姒“勉为其难”的收了慕容雪赠送的玉露膏,脸上堆满笑意,频频抚摸她的手臂,以示感谢。
慕容雪的神情竟不如之前那么自然,多少有点避讳的意思。
她后退一步,“堂姐不是还想去别的地方逛逛吗?那我就不留堂姐了,我看看有什么母亲能用得上的胭脂水粉,再留一会儿——”
逐客令?
慕容姒但笑不语。
忽然就觉得手里的玉露膏沉甸甸的。
点了点头,千言万语都集在她一双秋水剪瞳里,带着白鹭离开了。
“堂姐记得回去多用玉露膏,那可是雪儿的一片心意啊!”
人影走远,慕容雪微扬的唇角才渐渐下耷。
她冷着脸问向掌柜,“可办妥了?”
掌柜的眉目一弯,对慕容雪扬了扬头,“慕容姑娘,郡主在后堂等候多时了。”
慕容雪嫌弃的拍了拍刚被慕容姒碰过的袖子,又抽出一条丝帕擦拭着手指,满脸写着厌恶的走进后堂……
“王妃。”白鹭欲言又止的跟在慕容姒身旁,目光总是瞥向她手中捏着的玉露膏,“王妃,还是奴婢帮您拿着吧?”
“好。”
慕容姒面无波澜,回眸看了眼萧条的胭脂铺子,拿起幂篱戴好,表情再无人看到。
白鹭收好玉露膏,此时站在的位置已经距离铺子很远,她小声说:“王妃,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慕容姒倏地停下脚步,透过幂篱郑重的看着白鹭。
“放心,我心中有数。”
以白鹭的性子,早就看出慕容雪来者不善。
刚来到慕容姒身边,吃不准她到底什么心性,才欲言又止的想要提点。
慕容姒幂篱下的红唇微勾,拍拍白鹭的手臂,“回去再说,我们先去济世堂。”
济世堂三楼,药香味依旧浓郁。
慕容姒还在其中闻到了一丝久别的味道。
她在原地顿了顿,咽了口口水才再次迈开腿。
章管事在她刚露面就捕捉到了她的倩影,碍于眼前有客人,含笑冲慕容姒点了点头后,立即叫来药童耳语了几句,又对面前的客人客气寒暄一阵,才得以脱身来见慕容姒。
“姑娘可叫小的好等。”
慕容姒抬了一下头,“管事的真是好生意人,这么快就找到我所需要的药材了?”
“并非因为药材。”章管事敞亮表明心意,“是我家少堂主想拜见一下姑娘。”
话罢,章管事又小心看了眼慕容姒的脸色。
可幂篱挡去了她所有的表情。
慕容姒眉梢轻挑,看似斟酌了一息,“烦请管事的带路。”
章管事心中大喜,引着慕容姒直奔后堂。
他堆着笑意一边走一边说:“那日多亏了姑娘,不仅保住了楚公子的腿,也保住了我济世堂的名声。”
“少堂主回京后,便一直想要寻个机会见见姑娘——”
慕容姒理解,但还是说:“那日楚公子已经付过诊金,少堂主和管事的不必太过放在心上。”
章管事灼灼的目光忽而一黯。
想来慕容姒听出了他的话中之意,也巧妙的回以了拒绝。
章管事不死心,顿住脚步,索性把话说开了。
“姑娘,小的十分敬重姑娘的手段,若来我济世堂做事,少堂主给出的酬劳与自由必当不少,姑娘不妨考虑一下?”
似是想到了什么,章管事补充道:“我们济世堂只看中医术,并不看来历。”
慕容姒抬手正了下幂篱,“多谢管事的抬爱,事情我会考虑的。”
管事的无奈苦笑,不得不将收徒的心思压下。
能登上三楼的客人非富即贵,他心中有数。
但抛出的条件如此诱人,慕容姒仍没有丝毫动摇。
他默默的叹了口气,推开房门,恭敬道:“少堂主,医治楚公子的那位姑娘来了。”
狭小的厢房里只有一张矮榻,和窗子下的一方桌椅。
围在桌椅两侧的男子皆是一怔,那名身满脸带着疲倦的男子突然朗笑一声:“楚兄,在下没说错吧?”
他得意的冲楚承杀扬了扬眉,起身亲自迎接慕容姒。
“在下就说,七日之内,神医姑娘必定会再次登门!”
楚承杀淡漠的瞥了一眼慕容姒,继续手中的动作,拿起酒壶倒酒。
慕容姒微微福身。
她的确是数着日子来的。
如果楚承杀口中的少堂主没有回京,伤口的后续治疗依旧还得靠她。
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想来再敲一笔。
然而她的心思好像被眼前的男子看得一清二楚。
目光不由自主的盯看了酒壶一眼,随即收回目光,坦然笑道:“原来少堂主已经回京,想必楚公子的腿应当是保住了。”
“多亏姑娘出手及时。”
东方璃淡笑侧身,手肘轻推闷头喝酒的楚承杀,不大不小的声音贯穿整个厢房。
“楚兄,我说的话你可以不听,但神医姑娘的话你不能不听吧?你伤势还在恢复中,这酒是真的喝不得——”
说完,东方璃唇角勾起几分看好戏的弧度,霎时又恢复风轻云淡的姿态,笑看慕容姒。
慕容姒抽了抽嘴角,闻着扑鼻的酒香,直勾勾的盯着楚承杀手中的酒壶,鬼使神差的点头附和。
“不错,楚公子还是少喝为妙。”
她太久没有喝酒了。
身为爱酒人士,犹记得上一次喝酒还是穿越的前一夜——
第20章 阴阳怪气
楚承杀喝酒的动作一顿,垂眸看了眼荡漾的杯面,抿唇不语。
东方璃好像看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似的,夺下楚承杀手中的酒杯,低低道:“姑娘的话果真好用,看来我要多招几个医术超群的女子坐镇济世堂了。”
慕容姒强行将理智在酒壶上抽离,根本不给东方璃开口的机会。
“其实近日拜访除了看看楚公子的伤势,最主要还是买药。既然二位如此雅兴,那我就不多陪了。”
敲一笔的梦想破灭,她不想继续浪费时间。
东方璃快一步开口拦截,“姑娘且慢,在下济世堂少堂主东方璃,那日多谢姑娘出手,为济世堂省去了不小的麻烦。”
楚承杀面皮抖了抖,有心反驳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只听东方璃又道:“楚兄虽然已经付过诊金,但济世堂的谢礼也理应奉上,请姑娘不要着急拒绝。”
话罢,他拍了拍手。
管事的忽然从门外走了进来,手中还端着一个托盘。
托盘上,并排摆放着四种药材。
慕容姒打眼一看,就知道是方子上其余的药材。
也是她用来混淆视听的几个无关紧要的药材。
一瞬都没有犹豫,慕容姒冲东方璃福身致谢,“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
好东西没人会在乎多。
示意白鹭收好托盘,两人在管事的的恭送下,正准备离去。
楚承杀与东方璃不约而同起身,异口同声道:“在下送送姑娘。”
东方璃一怔,玩味的看着楚承杀,楚承杀却面不改色的起身,在东方璃的目光下,走出房门。
慕容姒为首的几人纷纷走出后堂,正往楼梯方向走的时候,一串沉重的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
慕容姒站在原地,想等待来人登上三楼后再离去。
耳畔还有东方璃的恭维声:“日后姑娘就是我济世堂的贵客,若有用得着济世堂的地方,尽管开口。”
慕容姒机械的点着头,目光一直瞥着楼梯口。
不知为何,她心跳的厉害,总觉得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
声音越来越近,人影也渐渐展露在眼前。
忽然,身旁多了一道肃杀的身影,呈保护的姿势站在她的右前方。
慕容姒没心思多想,继续望向楼梯口。
来人身披不含一丝杂毛的狐裘,前襟微微敞开,露出里面如雪的锦袍。
明明干净的一塌糊涂,慕容姒却感受到一阵令人天旋地转的压迫感。
目光不禁上移。
墨发金冠,狭长的凤眸微微上挑,显得勾人又冷漠。
那道冷漠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她的幂篱,正与她默默对视。
慕容姒心跳漏了半拍,不自觉的想要开口施礼。
他的脚步却没有半分停顿,收回目光,与慕容姒擦身而过时,柔软的狐毛微微轻颤,撩拨着她的面纱。
“本王来的似乎不是时候?”
慕容姒总觉得这句话是对她说的,可她没有证据!
楚承杀不着痕迹迈开一步,正好挡在了江怀胤与慕容姒中间。
东方璃诧异了一瞬,“不知摄政王到访,在下有失远迎,还请摄政王见谅!”
“无妨。”江怀胤下巴微抬,雍容的贵气也掩盖不住他语气的轻蔑,“既然东方堂主有客人,先接待客人,本王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