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俩果然在一起了。”老板娘充满感慨道,“我以前就觉得,你们是怎么也分不开的。”
“?”宋萸懵了一下,又听老板娘说:“这次回来是要结婚吗”
“??”
老板娘觉得自己算是见证他们从校服走到婚纱的人,他们的婚礼她肯定是要参加的。
路政低笑了声,宋萸听得耳朵都要炸开了,及时出声打断老板娘的脑补:“没有,我们没在一起。”
“啊?”老板娘惊讶,手指了指他们,“那——”
“阿姨。”路政恰时说话,将手里的蛋糕递过去,“送给你家孩子吃。”
老板娘被岔开了,“噢,谢谢。”
然后,路政轻轻摸了摸宋萸的头,促狭笑道:“等下我再给你买。”
怎么看也不像啊,老板娘觉得宋萸是不好意思承认和路政的关系。
“…………”路政跟哄小孩似的,宋萸脸皮薄,半天说不出话。他还真的回去买蛋糕了,还好路不远,宋萸不想管他,先回家去了。
路政去了很久才回来。
他回来时,客厅灯还亮着,沙发边缘露出一双白皙的脚。他轻轻关门,无声靠近光源。
沙发上,宋萸怀里抱着个抱枕睡着了,长发朝后散开,露出娇柔的脸蛋和耳朵,干净乖巧得让人心生怜惜。
路政无声看着。
如此安静的环境下,针落可闻,手机短信的声音在这一刻像是石头砸进了平静的湖面,掀起波澜。
每月月初这个时间,都会有一笔钱打进宋萸卡里。
路政点开自己手机微信发了一条信息,然后面无表情看着群里一条条跟风的发言,热闹变成张牙舞爪的利刃,能把人撕碎。
宋萸是被声音吵醒的。
她手机微信一直在响。
醒来时,发现路政回来了,她迷迷糊糊道:“怎么去了那么久?”
路政看着她,说:“路上遇到个人。”
“谁啊?”
“你高三的班主任。”
“噢。”宋萸坐了起来拿手机看了眼,高中同学群炸了,也不知道路政用什么方法混进来的,往上翻聊天记录,还是班主任邀请他的。
他不过在群里发了一句:【我是路政。】
平时沉寂没人说话的群里,顿时炸开一片。出自八卦好奇又或者是巴结的心思,群里各人说各说,竟然很热闹。
艾特自己想看热闹的人也有不少。
宋萸懒得看这些没营养的聊天,退出了微信,又看到有短信信息,是卡上的金额变化。
指尖滑过锁屏,光一灭,屏幕映出宋萸微垂的眉眼,然后,她听见路政声音很低很沉:“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嗯?”宋萸抬头,静静地和他对视。
他的眉宇间有些阴郁:“为什么不用我妈给你的钱?”
宋萸愣了一下。
只见路政眼眸沉了下来,一瞬不让地盯着她,执着答案:“如果一开始就不打算用,你为什么要这个钱?”
第48章
其实没那么多为什么。
宋萸看着路政, 久违地回忆起一些事,那个眉眼和他有几分相似的女士找到她的时候,她发现了路政的秘密。
纸始终是包不住火的, 路政喜欢她, 为她做了许多事。他也不是穷小子, 家里经济实力远超她的想象。
她看见成黎开车来接他。看见他从一处高级别墅区离开;看见追出来的人对他毕恭毕敬。不难想象, 都是有迹可循的, 段方卿只是他的挡箭牌。
那一刻, 与其说宋萸气愤自己被骗,不如说她清清楚楚看到和路政的距离,实在太远了。
像割裂的两个世界。
她只能假装。
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 什么都没改变,她和路政还是好好的。他没有喜欢她,没有骗她, 他们依然一起生活,他依然叫她姐姐,依然相安无事。
这做起来并不难,宋萸认为自己可以做得很好, 甚至弄假成真。
直到, 范女士找到她。
宋萸清晰记得那天她们在一家格调浪漫的咖啡厅见面,空气中飘着浓郁的咖啡香和新鲜出炉的蛋糕甜味。
店里客人不多,她们坐在靠窗的位置,和煦的阳光从外面洒进来,能看见细微漂浮的尘埃。
范女士说小孩不宜喝咖啡,帮她点了一杯烤芋奶, 和一份车厘子蛋糕。
想象中的狗血事情没有发生,宋萸没被钱砸脸没被出言侮辱也没被针对。
路政的母亲是一个优雅且华贵的女人, 是宋萸见过最有风情的女人。路政完美继承了范女士的貌美基因,母子长得有点像。
她没有为难宋萸,只是有的人天生就是上位者,尽管没施以压力,但阅历和成就注定她们的对话是无法平等的。
宋萸也只是个小孩,面对气场如此强大的成年人,窘迫和不安在此刻无所遁形。
她手里紧紧攥着奶油色的餐桌布。
范女士看出她的紧张,便说:“你不用害怕,我也不是什么吃人的老虎,这次来找你只是想看看阿政为什么对你那么不一样。我知道你在学校的成绩很好,对于将来,你有什么打算吗?”
宋萸不知道怎么就聊到她的将来了。
她摇摇头。
范女士就问:“那你有兴趣当阿政的伴读吗?”
“……什么意思?”宋萸茫然地看着范女士,还是不懂。
“你陪他一起出国深造,对你日后的前途会大有帮助。”范女士直接开门见山道,“说实话,我不看好你们将来。你和阿政现在只是小孩子过家家,自以为的感情实则脆弱得很,但我也不想做拆散的事情。你要是接受,我可以资助你日后出国的学费,你照样可以继续跟阿政一起生活,以后就算分手了,你有学历和技术,回国也能找到体面的工作。”
这是最简单有效且收益高的捷径。
范女士只是给宋萸陈述这样一个事实,不是贬低也不是苛刻,但宋萸越听脸色越发煞白,她的胃开始翻腾,脑袋突突地疼,整个人都微微发抖。
她声音干涩:“我不想。”
范女士问她:“那你想继续现在的生活?你的父母不管你,学校也不怎么样,以你的条件可以配得上更好的资源。好好考虑一下,不要因为一时之气就想岔了。”
这一刻,宋萸清楚意识到自己之前自欺欺人的想法有多天真幼稚,以为逃避就能维持不变。
但现在范女士点醒了她,逃避是没用的。
她要面对。
宋萸沉默了很久。
范女士以为她会哭。据她观察,宋萸不是个态度强硬的人,比起路政的野蛮生长,宋萸更像一朵娇花,应该很容易就会妥协的。
但她只是发抖,发完抖后似乎想通了,甚至可以清晰对话,“阿姨,如果这样会丧失我的人格,也是可以的吗?”
范女士不认为会至于那么严重。
但她没说话,继续听完宋萸后面的话。
“我想,我有权利决定自己的人生。尽管会比较难,但后果也在我能承受的范围,我不想被安排。但你也说得对,不能继续现在的生活了,你找过我,路政很快就会知道这件事。我也不想再假装下去了,你把他带走吧,他本来就不应该这么任性。”
宋萸条理清晰。
还真奇怪。
范女士见识过各种形形色色的人,却第一次在一个女孩身上感受到如此冲突的矛盾感——柔软而坚韧。
看起来,宋萸是个容易动摇又同情心泛滥的人。但实际接触过后会发现,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在做什么。
她反而是一个不会被轻易动摇的人。
范女士还挺意外宋萸说的这番话。她问:“你考虑清楚了?这是难得的机会,错过了就再也遇不到了。”
这个错过,不知道是指错过晋升自己的机会,还是错过路政,也许是一语双关。两个本来就不相关的人强行交集在一起,分开是必然的,以后也不可能再遇到了。
宋萸考虑清楚的。
“可我还小,以后也许还会遇到更多机会,现在不一定就是对的。”她声音细细的,却理智坚定。
范女士笑了笑,说:“我还以为你挺喜欢我儿子的。”
宋萸闻言,脸上原本的坚定渐渐淡了下去,她露出了迷茫:“我不喜欢他。如果一开始就知道这些事,我不会和他有交集的。”
这是真话。
宋萸不想给自己已经很不安定的生活再增加不稳定的因素。
也正因这样,宋萸一直维持一个平衡,但路政母亲的出现撕开了这个口子,他们要给路政一个似锦前程,而不是继续留在这个小地方。成年人的世界不是宋萸一个高中都还没毕业的小孩就可以抵抗的,所以放弃幻想,面对现实才更实际些。
“我这傻儿子要是听到你这话,应该会伤心吧。”范女士说着还笑出了声,真想看看路政会有多伤心呢。
宋萸低了低头。
桌上的牛奶和蛋糕都没动过,范女士对她说:“吃完再走吧。”
这是……谈完的意思?
宋萸松了口气,却发现完全没有胃口。
她拿起牛奶一小口一小口地喝,心不在焉地听到范女士问她:“我带走阿政,你不会不舍得吗?”
宋萸一怔,看向了范女士,她好像没别的意思,就随口问问,看看热闹的感觉。
宋萸不解,但还是很诚实:“可能会有点,但一想到他将来会在别的地方大放光彩,这一点不舍也没那么重要。”
范女士看见面前柔柔弱弱的女孩,手里握着杯子,紧了紧又松了松,眼眸里的迷茫慢慢被升起的光亮取替。
她不喜欢路政,却对他有很深的感情。
她希望路政好。
这种纯粹到干净的感情,竟让范女士动了恻隐之心:“你需要钱吗?”
“嗯?”
“我给你一笔钱吧。”
宋萸懵懵的,不是已经谈完了吗?怎么还给她钱?而且,也过了一开始就用钱砸她的环节了,现在才提太晚了吧。
范女士看着眼前心思透明的女孩,表情可谓是精彩,她撑着下颌:“我知道你家里的情况,只是想帮助你。”
宋萸有点敏感:“不用的。”
范女士也不意外,只是说:“那,就当是你帮我。”
最了解路政的人就是范女士,她料定路政不会听话跟她走,所以才来说服宋萸,反正谈恋爱又不是结婚,玩够了自然会分手。她不需要用上什么手段拆散。
结果这俩小孩,一个比一个难搞。
路政和宋萸分开的时候激烈反抗过,后来连他爸都惊动了,亲自过来把他押回去。
路霖第一次意识到一个问题,他和妻子平时太忙,留在家里的时间并不多,相对而言给儿子的自由度很高,故而养成路政恣睢不驯的性格,但同时,路政情感淡薄不需要太多关爱,这是一个很好养活的儿子。
凳子砸断了一条腿。
路霖第一次见路政情绪失控。
*
路政的眼睛一直盯着宋萸,修长的手由虚握,到手指骨嶙峋突起,用力到泛白。宋萸回视着他:“你想我用这个钱?”
路政眼角发沉,眉宇紧得像是极力忍耐什么:“我希望你不用过得那么辛苦。”
“可是,”宋萸两只手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低声说:“用了这个钱,我就没法再和你平等了,我不想这样。”
路政紧蹙的眉宇遽然一松,攥紧的手也慢慢放开。
他紧紧看着宋萸,喉结涌动:“……什么?”
宋萸小巧的下巴抵着膝盖,一字一字道:“我还是抱着幻想。”
尽管心里一次次告诉自己算了,算了吧。但是再次遇见路政,宋萸还是忍不住去想。
幻想什么,路政漆黑的瞳孔乍起亮光,好想知道。
结果,宋萸的抒情戛然而止,她下了沙发说:“睡了吧。”
睡什么,路政紧紧攥住她细嫩的手,有些躁意乱动,掌心又热又潮。宋萸看他好呆的样子,心情莫名挺好,抬头问:“你不睡吗?”
“睡不着。”对上这双好看的眼睛,路政的躁意更加明显,他突然很想抽烟,又知道宋萸不喜欢闻烟味,只能忍耐着,手紧握住她,“你陪陪我。”
宋萸就陪着他,他们买了几罐啤酒回来,第一次坦诚地坐下来谈心。
啤酒没什么度数,喝不醉人的,就是股躁动随着赤条条表露的心意越发催发着什么。
路政借着酒意吻上宋萸,他先是小心翼翼地试探。宋萸回应了他,纤细的手臂环上他脖子,舌尖软腻。
路政后背肌肉偾起,眼尾都被逼出了猩红。
躁火,一发不可收拾。
缠吻中脱下了衣服,柔软的床褥还有着淡淡的清香,一只青筋暴起的大手紧扣着宋萸的小手,路政虔诚地俯下|身。
她是他的幻想。
他的启蒙。
第49章
小镇的早晨醒得格外早, 营业的早餐店,邻居早起出门的声音陆续响起。灰蒙蒙的天透出朦胧的阳光,清凉又柔和, 这是一天当中最凉快的时候。漫漫的风钻进窗帘吹散一室旖旎, 床上炙热褪去。
松软的枕头, 被子温暖有股安心的味道舒服极了。
只是——
宋萸迷瞪瞪地睁开眼睛, 看到悬在上方的男人, 他健硕光裸的身体, 以及脖子喉结上她弄出来的红痕。衬在冷白皮上,对比明显。
他什么也没做,只是看着她。
蜻蜓点水一般, 一眼,又一眼。
炙热好像又重新升温,勾着带丝的旖旎, 缠缠绵绵的。
宋萸浑身软绵,又困又累。她抬手,细嫩的手指遮住男人毫不掩饰的深情眼,嗓子有点细哑:“你干嘛不睡觉。”
“我不困。”男人的精力好得惊人, 飞扬的眉眼简直容光焕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