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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老爷子让路政陪他下棋，又瞧着段方卿哪哪都不顺眼，就叫他去泡茶切水果，总之不让他闲下来。
老爷子走了一步棋，和路政闲聊：“你又去老房子了？”
“嗯。”
“每年都去看，有什么好看的？”老爷子问，“这么旧了，你也不重新装修一下，能住人吗？”
“能住。”路政说，“挺好的。”
闻言，老爷子抬眸，深深看了路政一眼，“还喜欢着呢？”
“是。”润泽的黑棋衬得路政的手宛如白玉，他坚定而毫不避违，“我很喜欢她，所以您不用操心我，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范从鹤听明白了。
路政是谁的话都不听，安排也是白费心思。
他以前就这样，哪怕被送到国外孤立无援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这些年越发成熟稳重，除了疯狂搞事业其它几乎无欲无求，估计是吃了以前经济不独立的亏。
唉。
老爷子心里叹气，也不知道该说他长情还是执着，又见侧厅门打开，段方卿端着茶盘悠哉悠哉走进来，心里想着要是段方卿能有路政一半长情，也不至于让家里这么担心。
老爷子眼神似刀，一下下戳着段方卿。
有杀气，段方卿脚步一顿：“又怎么了？”
老爷子眯眼，迁怒：“不知道，反正就是有点看你不顺眼。”
段方卿：“…………”
茶也泡了，水果也切了，老爷子气哼哼地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才稍稍顺住气。之后，路政和段方卿轮流陪他下了几盘棋才把人哄高兴。
老爷子上楼睡觉后，他们在外面花园抽烟。
晚上凉风习习，吹淡了烟味。
段方卿看路政才抽了一口烟，手机就响了。
他手指夹着烟边回信息烟灰边掉落，一支烟就这样燃烧了大半，见他嘴角扬起，段方卿啧的一声，转过头去，真腻人。
宋萸发来一张烧烤照片：【我们还在外面吃夜宵。】
路政眼尖看到几个啤酒瓶：【喝酒了？】
宋萸：【就一点点。】
路政：【视频一下？】
半分钟过去，宋萸回了一个嗯。
路政当即发起视频，画面首先是模糊的，只听得见喧嚷人群的背景声，清晰后只见宋萸置身其中，安安静静的，风吹起她的发丝，那模样温柔又漂亮。
路政望着她弧度弯弯的眼睛，一时忘记说话，宋萸叫他，他才竖起手指问，“这是几？”
“二。”宋萸没好气道，“我没喝醉，真的只喝了一点点。”
路政挑眉：“那么多酒瓶？”
宋萸说：“丫丫喝的呀。”
烟，即将烧到指尖。
段方卿将烟头摁灭，手指拨动打火机，望着那咻地蓝色火焰，重新点了一支烟。
宋萸问他：“你要不要过来？”
路政看着她微微透红的脸蛋，放心不下，颔首道：“我来。”
宋萸刚想说地址，身后就响起盛清雅的声音：“萸萸，你在干嘛？”
烟灰无声掉落在衣服上，段方卿抬手拍了拍。
下一秒，视频就黑了。
路政收到宋萸发来的共享地址，以及：【等下见到丫丫，你就说刚好路过，不能让她知道是我叫你来的。】
路政：【…………】
他收起手机往外走，段方卿从后面叫住他：“你今晚不住家里？”
“嗯。”路政回头，说：“她和盛清雅喝了酒，我过去接一下。”
段方卿点头，身侧散漫垂落的那只手，长指夹住猩红一点，递到唇边含住，烟气缭绕中，看不清神情。
*
翌日中午。
段方卿如约相亲。
对方来自书香世家，家里往前数三代都是老师教授专家等人物，她自己也想当老师，目前刚刚毕业，十分年轻，还挺貌美。
但，就是无趣。
非常无趣。
偌大的包间只有他们两个人，两边长辈都十分贴心地安排好礼物和菜品，连点菜和埋单环节都省去了。
段方卿百般无聊地拨动着打火机的滚轮，闲得想抽烟，但在室内抽烟又是禁止的不文明行为，于是蓝色火焰明明灭灭。
“我叫季宁，你可以叫我宁宁。”女孩满脸羞涩地看着对面的男人。
他比照片上更好看，脸型骨相都极佳，他朝她笑了一下，笑容温润明净，自自在在，却天生即邪。
季宁心跳怦然。
他的视线一寸寸滑过她的脸，用男人直白的眼神打量着她，毫不掩饰，却不下流，甚至没有欲念掺杂。
“季小姐谈过几段恋爱？”段方卿问，也没叫她什么宁宁。
“我，我没谈过。”季宁说这话时脸都红透了。她家教甚严，又自视甚高，学校里的同龄人她看不上，学校外的成年人又觉得有股俗气，她也不喜欢。
段方卿是她第一个只看到照片就心动的男人。
他长得好看，气质绝伦，见面之后更发现他有种天然吸引异性的魅力，荷尔蒙躁动。
“哦。”段方卿更觉得没意思，连对话的欲望都没有。
要说段方卿对女人要求挑剔，其实也不挑剔。他会因为一双眼睛，一个笑容，甚至只是声音而喜欢这个女人。但若说他完全不挑剔吧，眼前这个女人，没有一处是他喜欢的。
像这种将来要当老师教育国家栋梁的乖乖女，跟他这样内里坏透的烂人完全不合适。
他只想赶快结束这场无聊的相亲。
第51章
同一时间。
应如刚到吃饭的地方。
她没直接进去包间, 而是去洗手间补了个妆。镜子里面的女人妆容无懈可击，风情成熟，模样妩媚, 眼尾有轻微的皱痕, 但依然是漂亮的。
有人说, 同学聚会就是成年人的一场互相攀比, 混得好的在装, 混得不好的也在强装。
至少对应如来说确实如此, 所以她很少参加同学聚会。
她有绝对不想输的对手。
但这一次她实在太好奇了。
前两天，同学群里突然因为一个人热闹起来，她本来想屏蔽消息的, 却又好奇点了进去，一眼扫过去只看见一个名字。
这名字，是怎么也忘不掉的青葱年少。
她按耐不住把99+的聊天记录往上拉, 果真看到路政发的那条记录。
【我是路政。】
短短四个字，认识他的和不认识他的都知道路政是谁，他算是他们高中的一个风云人物。后来他突然退学出国，包括那些似是而非的传闻, 都让他充满神秘感。
现在本人突然空降群里。
不少人好奇他家是不是真的是大家族？
也有人好奇他怎么会加群。
应如一条记录一条记录地看, 没看到路政回答。
这时，班长发了个狡猾的小表情，不嫌事大：【你和我们的年级第一是不是早恋过？】
年级第一是谁，大家不言而喻。
应如也拿过年级第一。
高三那年宋萸的成绩掉了下来，还被老师找过谈话，应如就是在那时候追赶上去的。
但在老师和同学的印象中, 一直蝉联第一的人只有宋萸，她始终被压着一头。
宋萸轻易就能得到她想要的光环。
她只能是年级第二。
年级第一和年级第二的竞争从来没停过, 从学校到社会再到现在。
路政没再说过话，群里的话题渐渐扯远了，聊到各自身上，叙起高中时光。
难得热闹，加上又是小长假，开始有人组织起同学聚会。
接着就是交钱的交钱，摇人的摇人。
应如守在手机屏幕前，怎么也没等到路政再出现过。
她心里落空又觉得他应该只是被老师邀请进群，所以有些敷衍，才不是因为宋萸。
想想也是。
哪有那么多深情，都是得不到在骚动罢了。
她这些年交过几任男朋友，偶尔想到路政还是会很心动，她的几任男朋友没一个能比得上那风华正茂的俊美少年。但也仅此而已，说不定他现在长歪了，没以前好看了。
想到这里，应如很好奇路政现在的模样。
成年人的事业离不开烟酒应酬和加班熬夜。路政条件好，家里有钱，不用加班熬夜，但也难免会染上纨绔公子哥的劣性子。
她点开他的头像。
他的朋友圈没有设置，谁都能看，内容却很单调，几张风景照连个文字都没有，跟应如朋友圈里那些骚断腿的‘成功男士’很不一样，路政连张耍帅的照片都没有。
色调深沉偶尔黑白的风景，给人一种禁欲风的感觉。
他最近更新的一条朋友圈，还是一张风景照，不同的是有个女性路人半个背影入了镜。长长的头发间绑着奶蓝色的发带，背影纤美，构图大片都是席卷半边天的似火晚霞，街景和路人的陪衬增添了几分人间烟火气息。
他随手一拍，像素模糊，反而拍出那种朦胧美。
应如眼皮一跳，一眼就认出这条高中她经过了三年的路。
路政也回来了？
群里还在摇人，抱着唯一和他有交集的可能，应如参加了这次同学聚会。
*
推开包间门，映入眼帘的国宴圆桌零散坐了十几个人，看来他们到了有一会儿了，都已经开酒喝了，还挺热闹，连盛清雅也来了。
应如扫过这一张张脸，胖的瘦的白的黑的，都不是。
他没来。
也对，路政本来就不是他们班的，他来干嘛。只是想到老师有可能会邀请他一块来，她才想着碰碰运气。
她实在好奇路政现在过得怎么样，是回国发展了吗，他有没有交女朋友？
总不至于结婚了吧。
要是单身，她是不是还有机会？
虽然被拒绝过，但这么多年过去，说不准路政的审美变了呢？
一切皆有可能。
可惜他没来。
应如兴致大减，拉开盛清雅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她单手支着脸蛋，状似思考：“宋萸没来吗？”
盛清雅玩着手机，‘唔’了一声：“可能起晚了吧。”
“起晚？”应如喃喃，随即笑道：“我还以为她没回来呢。”
盛清雅说：“她跟我一起回来的。”
原来如此，应如顿时心满意足：“哦。”
宋萸这次回来和路政无关，看来只是巧合。
她虽然没见到路政，但宋萸也见不到。
她没输。
心情稍微好了点，应如纤白的手指点了点高脚酒杯，旁边的男同学很上道地给她倒了酒，看她喝酒时，细颈微扬，红唇和妆容都很完美。
男同学不由直说：“你今天很好看。”
闻言，应如放下酒杯，笑了：“我以前不好看吗？”
“也不是。”男同学憨憨的一个铁直男，单身不是没道理的，“就是宋萸比较好看。”
“哦？”应如笑容更艳，“你喜欢她啊？”
“哈哈，没有没有，喝酒吧喝酒吧。”男同学打哈哈混过去。
上学时候大家多少有点慕强心理，宋萸一直都很厉害，成绩好，长得漂亮，性格更是没得说，班上哪个男生没偷偷喜欢过她？
应如心中不悦，最不喜欢这种低情商的男人。她摇了摇酒杯中的液体，频频看向老师，他还是不沾酒，去哪都揣着一个泡着枸杞的保温瓶，这不，又在说这一届的学生有多难带。
应如想了下，不经意似的问道：“前两天看群里突然热闹起来，怎么回事啊？”
话音刚落，包间门打开了，有人走了进来，她的问题没人回答。
“抱歉，来晚了。”
应如闻声转头，注意到宋萸是一个人进来的，并顺手关了门。她脸色有点红，可能是热的，南方十月份就算穿短袖也不违和，宋萸却穿了长袖的丝质白衬衫，脖子戴着同款丝巾，料子轻垂。
也不嫌热。
应如收回目光。
“萸萸，坐这。”盛清雅给她留了位置。
宋萸坐了下来，拉起丝滑的袖子，露出一小节细白的手臂，旁边的周予安看了一眼，只觉得这色泽竟不比衬衫逊色。
他挺稀奇她居然会迟到。
宋萸一言难尽，她这次回来只带了几件衣服，还都是短款，压根遮不住身上的痕迹，她临时去买了衣服，所以才来晚的。
这种事肯定是不能说的，宋萸问起周予安：“你国庆不是不回家吗？”
“本来是不回的。”周予安一脸无可奈何道：“被我父母拉回来相亲了。”
宋萸笑了笑，懂的都懂。现在单身的就没几个不被家里催婚或者介绍相亲的，还是她和盛清雅自在，都没这方面烦恼。
周予安看她侧颜柔和，长发柔柔顺顺的，她抬手拨了拨，露出小巧的耳垂，愈发衬得她五官精致。
她和高中时候没多大变化，周予安忍不住说：“要不我们凑一对呗，反正我父母挺喜欢你的。”
宋萸愣了一下，然后笑：“不可能的。”
周予安也笑，没再说什么。
都是成年人，不会因为一句话就落得脸红耳赤。而且他们从同学到这么多年的朋友，要是喜欢早就在一起了。
宋萸只当是戏言，一笑而过。
这时，老师瞅了她几眼，问：“路政没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