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果断挂了语音。
转头，对路政说：“丫丫是我的同学。”
“嗯。”路政神色浅淡，不太在意。
他跟着宋萸进到厨房。
厨房很小，门檐有点矮，路政站在门口，颀长的身高，必须要微微低着头。
“学姐。”他看着宋萸，少年音清澈干净：“我以后可以和你连语音吗？”
宋萸回头，只见他低垂了头，修长的手搭在颈上，声音很轻地问：“我也想那样和你聊天。”
少年恳请的模样，仿佛很缺爱。
宋萸想，也许他父母工作忙，长期没时间陪他，又来到新环境读书，所以很孤独吧？
她也一样孤独。
宋萸不由心软：“可以啊。”
“嗯。”少年腼腆般点头，浓密的长睫掩盖下，眼底一片晶亮，像只狐狸。
*
15kg的泰国香米，够宋萸吃几个月了。
她可以把省下的钱用来买书和学习用品，这全是路政的功劳。
为了答谢他，宋萸把冰箱里的肥牛卷拿出来，做了一个番茄肥牛锅，一个肉沫炒菜，和一个蛋花汤，搭配大碗米饭，才算喂饱了路政。
他看起来高高瘦瘦的，饭量却很大，还在发育的身体，介乎于少年感和青年男人之间，他比同龄人高出许多，宋萸看过他在公交车上怎么制服成年人的，就知道他一点也不单薄。
还好她早有准备，米饭蒸了一大锅。
她又给路政添了一碗米饭。
她已经吃饱了，故而在旁边看他吃，发现他吃饭的时候，相当有教养，仪态温文尔雅，不像其他男生那样狼吞虎咽。
怎么看，都像一个落难的有钱少爷。
他为什么会转学来到这座小城市？
是家道中落吗？
宋萸思维发散，看着路政的侧脸发呆，直到他放下碗筷，笑吟吟回视她，眉头挑了挑。
对视中，宋萸先收回了目光，脸有点烫。
“好吃吗？”她问。
“好吃。”路政眉目俊美温柔，又说：“比我父母做的都好吃。”
此话是真的，路霖和范女士做的饭，狗都不吃。
宋萸笑笑，第一次被人夸做饭好吃，有点小高兴。
她垂下小脸，细腻的指尖撩了撩耳边的头发，路政目光一寸寸追逐，虔诚。
她红滟滟的小嘴，一张一合温柔道：“我们吃水果吧，我买了很多苹果。”
超市苹果两块一斤，宋萸狠狠地买了三斤。
上高中之后，宋萸在饮食方面多有注意，哪怕再穷也尽量做到均衡营养，千万不能倒在高考前！
她正准备起身去厨房，路政则叫住她，“等一下。”
“嗯？”宋萸抬头，对上少年越发逼近的俊美脸庞，他俯下身，缓缓和她靠近，白净的手抚上她脸颊酒窝处，指尖轻点一下。
触感温温热热的。
宋萸第一次和男生距离那么近，她闻到路政身上清冷的气息，甚至能看清他冷白的皮肤纹理，淡而薄的唇形，以及凹凸出来的喉结。
他的喉结滚了两下，声音哑哑溢出：“这里，沾了米饭。”
“啊……”宋萸反应慢一拍，抬手擦脸：“我自己来就行。”
路政轻笑了下，宋萸觉得他那张俊美端方的脸，染了几分魅色，和纤尘不染的他是迥然不同的两种风格。
他对她说：“你的脸好红。”
“那是因为你突然靠过来。”宋萸小声反驳，看他还在笑，脸不知为何更红了。
她匆匆去了厨房。
而没人知道，少年两只耳朵背后，红得能滴血，滚烫从耳根蔓延，颈上敏感的冷白皮也侵染了……荷尔蒙的颜色。
第5章
第二天是周六，上午要上课，下午休息。
连日来的下雨天气终于放晴，天空碧蓝如洗，阳光明媚。
这样的好天气，适合晒被子。
宋萸打算回家后把家里的冬天棉被，拿到顶楼去晾晒，再做一下家里的清洁，下午就全都是她的学习时间了。
下课铃响。
外面操场逐渐热闹起来，跑出教室的学生们跟打了鸡血似的，吵吵闹闹地往篮球场方向走。
老师喊了下课后，宋萸还在记黑板上的知识重点，慢悠悠地写完最后一行公式，看盛清雅还在等她，急得一个劲地抖腿。
“你很急？”宋萸以为她在憋尿，等着她一起上厕所呢。
“当然急！”盛清雅恨不得夺走宋萸手里的笔，但是不行，她明天还得借宋萸的笔记抄。
宋萸无语：“那你还不快去上厕所，一定要我陪吗？”
盛清雅也无语：“上什么厕所，我们去操场！”
“去干嘛？”
“看路政打篮球啊！他没跟你说吗？”
宋萸一愣，提起路政，莫名就想到昨晚他靠近她，微凉手指在她脸颊轻轻拂过的瞬间。
尽管皮肤只是短短触碰了几秒，但这几秒的时间仿佛被无限放大，青春期的少年少女，多少有点敏感，会对某个亲密互动的瞬间，记忆深刻。
脸有点烫，宋萸缓缓道：“他好像说过……”天晴的时候，会在学校操场打篮球。
是要她去看的意思吗？
盛清雅小嘴叭叭的：“去看嘛，你一次也没去看过，人家都喊你萸萸了，你好意思伤纯情学弟的心？”
纯情……
学弟……
宋萸大概可以猜到盛清雅最近在沉迷什么类型的小说了。
宋萸问：“你等下不用上补习班？”
“上还是要上的，就迟到半节课呗。”盛清雅豁出去，又笑嘻嘻地抱大腿：“再说，我不是还有你吗？”
宋萸成绩很好，因为她必须要拿到奖学金。
盛清雅成绩也很好，但是偏科严重，数学直接就是死穴，每天被公式折磨得死去活来，周末还得补习。
宋萸作为她的小姐妹，偶尔会帮她‘咸鱼翻身’。
*
篮球场上，阳光耀眼。
学生枯燥的学习生活，平时基本没什么娱乐，以至于一场篮球比赛都能在匿名论坛上被讨论得热火朝天，尤其这段时间天天下雨，大家都憋坏了，好不容易天晴了，都翘首以盼等着看路政打球的风采呢。
两个学校的学生都跑来看这场跨年级之间的比赛了。
初三班和高一班对打，其实差距不算太大，但比分却一直在扩大。
今天的路政，打球风格比以往更加激进凶猛，完全没给对手留一点余地.又投了一个三分球之后，他转头往球场外围看，锋利的眸，扫过一张张脸，什么都没有。
淡嘲浮现在他脸上。
垂眸，烦躁。
围观的人，不知道在喊什么，路政在嘈杂声中凌冽了眉宇，戾气更重，球风比刚才还要凶猛，截胡了敌队的篮球，以无人可挡之姿扣篮绝杀，速战速决地结束了这场比赛。
*
因为最后一节课老师拖堂了，宋萸和盛清雅来到篮球场的时候，比赛已经到了尾声。
人声沸腾中，少年以一个完美扣篮，轻松赢得比赛。
他跳得很高，身姿矫健，风吹起他校服的一角，露出白希紧实的腹肌，这一刻他比阳光还要耀眼，甚至觉得他就应该是这样，被众星拱月，被人瞩目，要什么就有什么的高贵少年。
他合该是一个天之骄子才对的。
宋萸仰头望着，慢热地想，难怪他长得那么高。
她从来没摸过学校操场的篮球框，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觉，但对路政来说这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到的事。
他好厉害啊。
宋萸耳边乱糟糟的声音，全都和路政有关。
“啊啊啊，他好帅！”
“不知道能不能给他送水？”
“去送吧去送吧！”
打完一场球，大家都流了不少汗，正是需要补充水分的时候。
几个女生商量好，走了过去。
路政在位置上找不到自己的毛巾，大概是不知道又被谁‘顺手牵羊’了。
他烦躁蹙眉，身后有人叫他：“学弟，打球辛苦了，喝瓶水吧。”
更烦了。
他转身。
然后，那几个女生，看着路政，薄唇轻启，淡淡吐出几个字：“谁要喝你们的水。”
她们目瞪口呆，面前冷淡的美少年，面无表情，用最俊美的脸说着毒舌的话，让人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却见路政完全不想搭理她们的样子，眼神冷漠。
逼人知难而退。
而就在这时，她们亲眼看到，刚刚还冷漠无情的高岭之花，目光突然一凝，凌冽的眉眼也随之舒展开，而后，他拿起位置上的功能饮料，无视她们，阔步走远。
他走过去的方向站着两个女生。
其中一个，在匿名论坛上被评为‘最美学姐/学妹’，不止长得精致貌美，还是学霸一枚，每年都拿奖学金的那种。
另一个，是学校辩论队的新力军。
宋萸看着少年朝她走来，他生得俊美，在人多的操场上，依然出众，又皮肤白，可能还有点敏感，流过汗之后泛起淡淡的薄红，没有男生那种脏脏的感觉，反而有一种凌乱的美感。
他走到宋萸面前，眉眼低垂地看她，眼睛又黑又亮：“你来看我打球。”
“是啊。”宋萸微笑，给他递了包纸巾，“擦擦汗。”
路政拿着纸巾，把功能饮料一递：“给你喝。”
“啊？”宋萸不解。哪有人打完球，还给别人送水的？
路政看着她：“你昨晚请我吃饭，这是回礼。”
“哪还用回礼。”宋萸小声嘀咕，他帮她抽中一袋米，算起来还是她占了便宜的。
但看路政坚持，宋萸还是把饮料接了过来。
盛清雅·社交牛逼症本人·自来熟地问：“我呢我呢？我也要。”
路政变脸似的，淡淡道：“就一瓶。”
盛清雅纳闷：“那刚才那几个女生给你送水，你怎么不要，你不渴吗？你要是渇了，要她们的水，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盛清雅说个不停，路政仿佛自动把她屏蔽了一样，眸色深深地盯着宋萸，声音很轻：“萸萸，我渇。”
盛清雅声音一止：“？？”
这这这，是撒娇吗？
宋萸：“……………”
那，要把饮料还给他吗？
这样做，好像不太礼貌。
学校就有小卖部，而且矿泉水卖得比外面便宜，宋萸身上有带钱，她想了想，说：“走吧，我给你买水喝。”
“好。”路政颔首间，眉目极致舒展，一张俊脸越发顾盼生辉。
他温顺地跟着宋萸，挺拔的高个子，和她走得一样慢。
盛清雅还要上补习班，中途就先走了。
教室里，学生都走光了，按理说已经没有人。
可此时，却有一个男生站在宋萸桌前，把一瓶牛奶轻轻放在宋萸桌上，然后转身，准备深藏功与名地离开。
只是——
盛清雅煞风景地就站在门口。
男生和她对视了两秒。
两人不约而同地：“啊——”
好像，被发现了，段方卿悠哉悠哉地想。
“你你你你……”盛清雅指着他，激动得手指都哆嗦了起来。
她知道这个男生，他是他们学校的学生会长，读高二，成绩非常优异，她所在的辩论队经常以他为榜样。
他怎么会偷偷摸摸的在这？
盛清雅深呼吸：“牛奶是你送的？”
牛奶搬运工·段方卿·笑眯眯：“算是吧。”
算是？
那就是了！
段方卿竟然就是那个一直给宋萸送牛奶的匿名者！
这是什么神仙暗恋对象！
盛清雅顿时脑补出十万字的两个学霸之间爱恨情仇的小说！
她激动得搓手：“那你对宋萸……”
话还没说完，段方卿突然走近，他微微弯腰，以一种俯视的姿态看着盛清雅，然后嘴角勾起一抹深长的笑，食指抵在薄唇前，循循善诱般：“嘘，是秘密哦。”
盛清雅和他对视，一颗心少女心紧张得快要爆炸。
她傻傻愣愣的：“哦……我懂我懂。”
暗恋这种事，肯定是不想被人戳穿的。
是秘密没错。
“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盛清雅保证道。
段方卿直起腰，满意地点点头，准备走了。
盛清雅却非常自来熟，脑子一转，追着他问：“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告白？你知道宋萸的喜好吗？你有什么方案没？学长，我觉得你需要一个军师！”
段方卿：“…………”
*
宋萸给路政买了水后，回去教室拿书包。
路政陪她一起。
靠窗的课桌上，放了一瓶牛奶，宋萸已经不觉得意外了，终究没舍得扔掉。
这个牛奶牌子，在超市里卖八块一瓶，太贵了，她把牛奶塞进书包里，只能带回家喝。
路政默默看着，放松了眉眼。
就在宋萸收拾书包的时候，路政的手机微信响了。
段方卿：【今天牛奶搬运工任务（失败）。】
路政挑眉，不动声色地打了个：【？】
段方卿：【她同桌的那个女生看到了我，她好像有什么口才NB症，我快要疯了呢。笑里藏刀jpg。】
路政：“………………”
第6章
太阳下山后，宋萸把晒在顶楼的棉被收回来，她的小拖鞋‘哒哒’地下楼，回家时发现一个男人在她门口前徘徊，还弓着腰偷窥钥匙孔。
宋萸脚步一停。
又是隔壁那个男租客。
他转过头来，脸上的疤随着狞笑扭曲拉长：“小姑娘原来是出去了，被子重不重？我帮你拿！”
男人步伐不利索地朝宋萸走来，还没走近，宋萸就闻到对方身上呛鼻子的酒气。
宋萸抱着被子后退，恶心道：“走开，不用你帮忙！”
她贴着墙走，用厚厚的被子挡在身前，试图躲开满身横肉的男人骚扰，然后一边用钥匙开门，一边警告男人不要再过来。
那人鼻子里喷出来的气息都是浓郁的酒味，熏得欲|望更加上头，尤其少女露在衣服外面的一节手腕，又白又嫩，在这阴暗脏乱的楼道里，显得格外纯洁。
男人眼冒绿光，摸了上去：“别客气啊小姑娘，你父母不在家，让叔叔照顾你。”
“我买了饭，你跟叔叔回家吃。”说着，男人想把宋萸强行拖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