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可以比开出租收入高。
从得知陈周钊有个儿子的震惊中平静下来, 平谷姥姥家这群人就开始商量卖服装的事儿。
“初迎那态度不好不坏的, 我三叔就提携她,她跟我三叔一条心, 说不定不愿意批发给我衣裳, 我总不能去广市进货吧。”陈伟利并没有信心。
“可不能跑去广市, 遇到骗子咋整, 要不是初迎做服装批发, 咱还不愿意卖服装呢, 还不是想从她那儿拿货沾她点光。”二舅妈说。
二舅满脸愁容:“我估计初迎不愿意给你货。”
一家子合计很久也没想出办法来,不知道为什么至亲关系会变得这样遭。
初迎就知道陈伟利还会来找他,一个星期过后, 他就来了。
“你咋又来了?有话别拐弯抹角, 直接说。”初迎问。
他现在完全接受三叔接受亲儿子的事儿, 知道从人家身上捞不到好处, 又想着来找初迎。
“咳, 我上次来想跟你说我也想做服装批发, 你跟我说了堂弟的事儿我就忘了。你二舅舅妈都在家里种桃树, 卖桃挣不了多少钱。你大表哥去城里啤酒厂上班了, 我不能一直在家种桃树吧,这不我看你服装批发做得不错,你能不能跟三叔说也给我供货?”陈伟利说。
他毕竟来了好几次, 初迎都能猜出他的想法。
初迎直截了当地拒绝:“你怎么开得了口, 当时巴不得三舅赶紧回港, 现在知道他有钱还是要巴巴地赶上来,房子都是三舅给盖的,腾出一间来都不乐意,他不愿意扶持你们,不想跟你们联系,不会给你供货。”
他们一家已经合计过,得出的结论就是根本联系不到陈周钊,人家也不会给他供货,不知道从初迎这儿拿货她愿不愿意,他生怕初迎也翻脸,忙陪着笑脸说:“我知道三叔不乐意,就是随口说说而已,我从你这儿拿货总行吧。”
初迎说:“自食其力挺好的,不要总想着不劳而获,别在纠结过去的事情。开门迎客,你看从我这儿拿货的人挺多,你当然可以从我这儿拿货,我不在乎多一个人少一个人拿货,至于你干的好不好,能不能挣到钱,我是不管的。”
陈伟利听初迎语气轻松,松了一口气,又来套近乎:“咱们是亲表兄妹,你可得给我最低价。”
“当然可以。”初迎很爽快,“你打算在哪儿做啊。”
陈伟利一愣,没想到初迎那么痛快,说:“县城钟楼有摊位出租,我想在那儿卖。”
西装是现在接受度跟流行度最高的服装品类,县城、村里男女老少也会穿西装。
“钟楼不是县城中心吗,那儿的摊位肯定贵吧。”初迎问。要是她自己选择高价摊位的话她能保证挣钱,但陈伟利未必。
“肯定比别处要贵一些。”陈伟利想不到初迎一口答应,还会问他选址,心里一下就踏实了。
“我只是随口问问,我肯定给你最低价,别的方面房租之类的你自己考虑清楚。我能做的就是给你低价,给你最畅销的货,一旦不好卖别压在手里,尽快退给我,别人来批发可没有这个待遇,这样你绝对不会因为服装成本赔本。”
因初迎态度一直是不冷不热,陈伟利心里没底,现在听她这样说,顿时觉得受宠若惊。
而且突然间有了信心。
“初迎,你可真是热心肠,那可太好了。”陈伟利内心激动,可他搜肠刮肚也没说话感谢、赞美的话来,只不停地重复说太好了。
“那我回家好好合计,选个好场地。”陈伟利说。
一路上,陈伟利自行车蹬得飞快,赶紧回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父母媳妇。
“卖不掉还能退给她?”二舅妈没想到初迎能给他们这个待遇。
“对,她亲口说的。”
“初迎心眼可真好,她自己富了还是想拉扯咱们一把。”陈周海激动得只搓双手。
“那就赶紧选个好地方吧,地方选好了肯定能挣到钱。”陈伟利这是第三次感觉人生充满希望。
过了段时间,陈秀镯来初迎家,给拿了半筐九保桃,说是陈伟利拿来的。
“平谷大桃最甜了,都来尝尝。”陈秀镯说。
初迎招呼家人都过来吃桃。
“他说卖服装,在你这儿拿货,你给他的价格低,县城买西服的人也多,他还摆摊去大集上卖,能挣到钱。”陈秀镯说。
“对,顺手的事儿,别人能来拿货,他也能。”初迎边说边拿着桃子去垂花门那的水龙头处洗,等洗完桃回来,分给一人一个。
“你能拉扯表兄弟,我觉得挺好的。”陈秀镯咬了口桃儿说。
初迎问:“我没拉扯他,不过就顺手的事儿,我就给他供货,允许他退货,他是赚是赔我不管。”
她话锋一转:“那当初你们怎么都不愿意拉扯三舅呢。”
陈秀镯想了想说:“也不是不愿意拉扯你三舅,那不是觉得你三舅不务正业是个败家子吗,你伟利表哥好好干,踏实,只是没路子。”
初迎觉得她妈说的有那么一丁点道理,毕竟三舅是个演技派,骗过了所以人。
上次跟钟念昭一块儿吃了大舅家的鸡,初迎给寄了布料过去,这次吃了桃子,初迎让方洪年从他们厂里买回一大包点心给陈伟利,足够两大家子人分,也算不白吃人家的桃子。
——
周一初迎没回家吃晚饭,从批发市场直接去夜大,回来后小赋正等着她:“妈妈,下周六我要参加学校演讲比赛,我们班就选出来两个人,我就是其中一个,老师说感兴趣的家长可以去参加,你能去吗?”
上一世她开车不是早班就是晚班,每月四天的休息时间也不固定,她基本不参加小赋学校活动,都是姜铁梅去,但这一世她要参与。
初迎说:“我当然可以去,你们学校有啥活动我随时都能参加。”
小赋知道妈妈忙,以为妈妈不会去,听初迎答应她,又是开心又是振奋。
比赛设在周六下午,中午小赋穿着校服跟干净的白球鞋先去学校,初迎稍后去,在指定时间进学校。
初迎觉得这种活动就是重在参与,名次不重要,正当她坐在家长群里坐着的初迎正为闺女自豪,就听四周哄堂大笑。
初迎根本没反应过来,听家长群旁边的六年级小学生又是笑又是议论,说小赋念错了,应该是“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可小赋给念成了悲伤。
多大点事儿啊,还不都是一个意思,可在这些小学生看来,这就是大事,也许在他们接受的应试教育里绝对不能犯这种错误,于是又是笑又是小声议论。
可小赋表现很棒,可能她并不知道出现错误,反正没受任何影响,仍像模像样地完成比赛。
不过毫无意外,她综合评分靠后,更别提获奖。
等到活动结束,初迎马上离开家长群,去二年纪那一片找闺女,等她把板凳搬回教室然后回家。
等小赋背着书包从教室出来,初迎揽着她的肩膀说:“闺女表现很棒,咱们回家了。”
“小赋,你念错了,不是老大徒悲伤,是老大徒伤悲。”
“这么简单的句子都能念错啊。”
初迎想闺女跟她一样,对挫折的感受并不分明,可围上来一群小孩追着说她,她就显得很茫然。
她很抱歉地说:“我知道我念错了。”
“可是本来该为班级争光,你出这么大错给班级丢脸了。”
“要知道你念成这样,班主任该选别人。”
小赋这时候才后知后觉一样受到打击,满脸歉意,甚至眼眶都红了,眼泪在眼里打转转。
初迎想这些小孩儿事可真多啊,其中嘲笑她最厉害的女孩跟小赋同班,她的演讲水平也不怎么样,何必五十步笑百步。
可是她一个成年人,该怎么怼这群小孩?真要怼他们是不是显得跟小孩一般见识?
这时候沈识峤来了,他板着小脸四下看了一圈说:“你们只注意一个小错误,其实方洛赋的演讲抑扬顿挫,娓娓道来,充满感染力和力量,她的演讲主题是积极面对挫折,她在台上镇定不慌,已经给我们展示了该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挫折,她的演讲具备别人没有的表现力。换做你们上台演讲,你们很有可能讲得不如方洛赋好。”
初迎:好家伙,这是毫无理由的明显的偏袒,这是一个三年级的小孩在维护和偏袒一年级的小孩。
真是一个早慧的小小少年,比大人说得都好,简直是她的优秀的嘴替。
沈识峤长得特别周正,身板笔直,不愧是长大能当个精英律师的人,小小年纪便展现出一股舌战群儒的精英架势。
更何况,他左臂上还带着大队长鲜红的三道杠。
再者,他刚刚还得了演讲比赛的第一名。
很显然,他这个大队长很有权威,那些七嘴八舌的快要把母女俩淹没的声音立刻销声匿迹。
她们班那个贬低小赋最欢的女同学眼巴巴地看了沈识峤一眼,也不说话了。
他可真招人,有更多的学生围了过来,有沈识峤的话做风向标,风向马上就变。
“对,就念错两个字,方洛赋一点都没有慌乱,这点就值得大家学习。”
“方洛赋才一年级,她的演讲感情充沛已经很好啦。”
沈识峤没有再理会这群小学生,也没在意他需要保持大队长的威严,旁若无人地说:“小赋,走吧,放学了。”
小赋自然而然地又挺直脊背,抿了抿唇:“走。”
走出校门,初迎对沈识峤说:“多谢识峤小哥哥给小赋解围。”
沈识峤诚恳地说:“初阿姨,我觉得小赋的演讲不错,她才一年级,比不过高年级同学也正常。”
初迎说:“我也觉得小赋很棒,换了别人,早就该慌乱忘词背不下去了。”
小赋听两人都夸她,不太确定的问:“真的值得表扬吗?”
两人都很肯定地说是。
小赋这才扬起笑脸重拾信心。
等方戬下班看到初迎在教闺女拳脚,初迎跟她说了演讲比赛的事儿,方戬说:“应该教闺女背诗,怎么还练上拳了。”
初迎说:“我觉得闺女表现已经很好了呀,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教育她,反正我知道练了拳脚她能更有自信。”
“人家嘲笑你你跟人家打架吗?”
“打啥架,当然是人家嘲笑你我自傲然挺立,有自信就能做到。”
方戬觉得初迎说得有点道理,闺女一直在学背诗,她很镇定抗挫折能力也强,他也不知道该教闺女什么,就说:“行吧,那你们就好好练。”
星期一早上,初迎还是早起去批发市场,不过她七点二十就回来,她要送小赋去上学。
沈识峤早早就在大杂院门口等着小赋,三人一块往学校的方向走。
在学校门口,初迎见到小赋班主任,对方说:“我正要找你聊几句呢,让小赋先进学校。”
班主任推着自行车,两人往路边走,班主任说:“周六演讲比赛方洛赋表现非常好,她出错的时候台下一片说话声跟笑声,可她完全没有受影响保持良好状态完成比赛,这种精神难能可贵,台下评委虽然给的分数不高,但都觉得这学生表现很棒,今天我会在班会上表扬她。”
初迎想不到也能得到老师肯定,说:“我还担心老师批评她呢,想不到她会得到表扬。”
“你们家长也不要批评她,要鼓励她这种抗挫折抗打击能力。”班主任说。
等放学回来小赋就欢天喜地地说老师奖励她一朵小红花,同学们也都觉得她表现很好。
初迎觉得这个班主任可真不错。
——
周日初迎回娘家的时候又听陈秀镯数落初冬:“你说西山会有中药材吗,她们非得去西山采药,你看初冬把脚崴了。”
初迎说:“妈你可真够操心的,平时走路还能崴脚呢,再说采药是学校组织的,又不是初冬自己非要去。”
陈秀镯说:“她自己非要做的事儿还少吗?”
初冬说:“这些话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等去夜大上课,初迎在教学楼附近遇到白隽清,连忙跑过去帮忙推轮椅。
很自然地提到初冬,初迎说:“初冬真是我见过的最有毅力的姑娘,她为了学针灸,一直往自己身上扎针,现在又到处去找知名中医,想拜师学艺。”
“初冬往自己身上扎针?”白隽清很惊讶,但声音还是很平静。
有点心疼。
初迎说:“对,扎得到处都是针眼,她说他们学中医的学生都这样。”
白隽清微微低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从来没有责怪过初冬,包括当年带头闹事的那帮人,我都没什么想法,并没有多少恨。我早就放下了,能接受现在的我自己,我要是记恨他们那就是不放过自己。初冬做过的事情我都知道,她是个好姑娘,初迎你跟她说,她可以找更好的对象。”
他的声音温厚,给人的感觉很平静,豁达,乐观。
让人心疼,也让人敬佩。
听他这样说,初迎看了眼手表,还有七八分钟时间,就把轮椅往人少的地方推。
初迎说:“啥样对象是更好的,她喜欢的才是最好的,初冬自己觉得很好很快乐,你都不能让她改变心意,更何况是我们?其实目前最重要的是你的想法。”
初迎想说你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但她又不想给白隽清压力。
他父母倒是希望他能够成家,希望有个知冷知热的女人照顾他,即便心有芥蒂,还是同意两人的事。
上一世初冬从来没后悔过自己的选择跟决定,要不是治不好白隽清的腿有压力,她的人生圆满快乐,那么这一世,初迎怎么可能劝她改变想法。
即便她嫁了一个身体健康的男人,她这一生会幸福吗?无法预计,所以初迎不会干预。
再说别看喜欢白隽清的女青年不少,但他要想结婚的话,那么初冬就是最好的选择,大概他们俩是被缘分牵绊起来的人。
上辈子他们结婚相伴一生,她想白隽清一定喜欢初冬,否则他绝对不会愿意也没必要跟初冬结婚。
他不是个会妥协会将就的人。
两人都沉默一会儿,初迎说:“我能猜下你内心的想法吗?”
白隽清说:“你说。”
“因为身体原因,你可能认为自己会拖累初冬,会给她造成负担,另一半觉得负担的话,那么婚姻对你来说也是负担,还不如单身,所以你不乐意。我是这样猜的,说错的话你别怪我。”初迎说。
白隽清唇角微动,想不到初迎竟这么聪明通透,能参透他内心的想法,就是他的父母弟弟都说不清他在想些什么。
初迎这么直白地说出他的想法,可他并未觉得冒犯,只想不到她平时看着大大咧咧,还能对别人感同身受。
他的声音很温和:“初迎,你说得对,想不到你能分析得这么透彻,我就是这样想的。”
“初冬不会觉得负担,一辈子都不会,我了解她。”初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