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瑾澜因为早晨发的那一句话,一整天都没点开过那个两只狗的头像,他肯定说不出什么好话来,所以不看也罢。
她晚上有一个饭局,结束的时候已经快要十点,虽然已经快到深夜,但外边闷热的空气也没散去多少,现在还没有入伏已经这么热了,再进入伏天还不知道要热到什么地步。
“程总,稍等,我给小刘打个电话让他过来。” 唐益成扯开了领带,又脱下了西装外套,全都搭到了肩膀上,他今晚酒喝得不少,酒劲儿上来,更觉得热。
“好,不急。”程瑾澜翻看着手机,她妈给她发过来了照片,小俐淇已经睡着了,她晚上有安排或者出差的时候,小俐淇就睡在外婆那边。
程瑾澜看着照片中熟睡的小人儿,嘴角微微翘起。
“程总,车过来了。”唐益成喊她。
“好。”
程瑾澜收起手机,看了过去,她看到的不是小刘的车,而是小刘前面那一辆车,他怎么会在这儿。
邵成泽停在她面前,开门下来,“你怎么会在这儿,有饭局?”
他问了她想要问的问题,她本来觉得他是来堵她的,现在又不确定了。
邵成泽去接她手里的包,“我在这附近有个饭局,在路口看着像你,就过来了,没想到还真是。”
程瑾澜依旧用怀疑的眼神审视他,不过包松手让他拿了过去,他今天穿的黑裤白T,又戴了个棒球帽,他从前很爱这样穿,现在更多的是商务人士的精英范儿,要是让她选,她更喜欢他今天的风格。
“我送你回去?”邵成泽打开车门。
唐益成默默地后退了两步,他就说邵总怎么突然在微信上和他说起话来了,原来是在套他的话。
程瑾澜没回邵成泽,转身对唐益成说,“益成,你让小刘送你回去,你今天喝了不少,回去喝些蜂蜜水再睡,明天上午可以晚两个小时去公司。”
“嗳,好的,谢谢程总。”唐益成赶紧应话。
程瑾澜弯腰上了旁边的车,邵成泽转去了驾驶座。
“你在这边真的有饭局?”程瑾澜问。
邵成泽启动了车,“我真在这附近有饭局,不过是先知道了你在这边吃饭,才把地点定在这附近,本来想装个偶遇,没想到被你看穿了。”
程瑾澜:……
邵成泽看她,“怎么不说话,生气了?”
“什么话都让你给说了,我还说什么。”
邵成泽笑着捏捏她的手,想起了刚才她和唐益成对话的场景。
“你为什么叫唐助,益成。”
程瑾澜觉得他这个问题很奇怪,“因为他叫唐益成。”
“那你为什么不叫我成泽?”
刚才听她叫唐助,益成,亲近又自然。她叫他一直都是邵成泽邵成泽的,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好像从来没有叫过他成泽,哪怕是最亲密的时刻。
程瑾澜看他,“想听我叫?”
“嗯。”邵成泽的声音哑了半分。
程瑾澜张了张嘴,又给闭上了,过了几秒,她转身凑到他耳边。
她身上的气息越靠越近,是一种很清新的香橙味儿,淡淡的,邵成泽的喉结滚动了几下。
“成---醋。”红唇轻启,曼绕的尾音勾出涟漪。
“……嗯?”邵成泽幽暗的眼神慢慢回归清明,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程瑾澜靠回椅背,眼里有隐隐的笑,语气闲闲凉凉,“你就是那发酵好的成品醋,酸得可以,所以叫什么成泽,干脆叫成醋好了。”
邵成泽:……
第55章
程瑾澜想, 他还真是拈酸吃醋吃上瘾了,连叫一个名字都要拿来说上一嘴。不过,她好像确实没叫过他成泽, 程瑾澜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觉得有点儿别扭,她还是更习惯连名带姓地叫他。
邵成泽对自己又多了一个新名字没有任何意见, “成醋也可以, 反正我爱吃酸,这个名字正好。”
程瑾澜瞪他的惫懒相, 她看一眼他头上戴的帽子,“你头上的伤还没好?”
邵成泽意味深长地回她, “现在严重的不是头上的伤。”
程瑾澜不再接他的话, “我要眯一会儿, 到了叫我。”
“睡吧。”邵成泽难得不得寸进尺。
程瑾澜只是闭眼假寐, 并没有睡着, 车一停, 她就睁开了眼睛。
“醒了?”邵成泽倾过身来。
程瑾澜没防备他过来, 他一俯身, 她一动,两个人撞到了一起, 她的肩膀碰掉了他头上的帽子,程瑾澜看着他的额头, 昨天的红肿已经变成了青紫一片。
“你怎么没敷点儿药?”程瑾澜拿手指轻轻碰了碰那块儿青紫, 看上去很严重。
邵成泽给她解开安全带, 两个人的距离更近了些, 他认真看她的眼睛,“大概是因为想招你的疼。”
他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 眼尾狭长,瞳仁黑亮,她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她在他瞳孔里的影子,他的所有目光都在包围着她。
再轻微的声响在这种安静里也无处掩藏,更何况是已经大到在鼓动耳膜的心跳声,在她这个年纪还有这么乱节奏的心跳,好像是一件不太正常的事情,她又不是十几岁的豆蔻少女。
程瑾澜手上用了力,对着青紫处使劲儿摁了摁,邵成泽“嘶”的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两人原本快要触碰到一起的鼻尖错了方向。
“看,疼的反正不是我。”程瑾澜幸灾乐祸地冷笑,推开他,拿起包,利落地下了车。
邵成泽隔着副驾驶,探过身,胳膊搭在车窗上,头伸出来,顶着青中带紫,紫中又冒红的脑门,“就算是谋杀亲夫也没有程总这么狠的。”
他的声音放得很低,程瑾澜边按密码边回他,“有本事你别压着嗓子说。”
邵成泽看了一眼隔壁院子还亮着的灯,“算了,我还是别挑战你爸的忍耐力了,我要是真放开了嗓子,我怕我昨天没在你家挨上的打,今天直接给翻倍了。”
程瑾澜轻嗤他一声,推开门,脚往前迈了一步,又转回身来,半倚着门框,看向他,“把车停到一边,进来。”
邵成泽一愣,有些始料未及。
“不来?不来我关门了。” 程瑾澜不等他反应,往院子里走去。
“别关,马上。”
邵成泽急着坐回驾驶座,先是被车窗磕到了后脑勺,又被方向盘硌到了腰,闷哼从车窗飘出来,程瑾澜嘴角往上弯起。
她总不至于一直被他牵着鼻子走。
邵成泽进到灯光明亮的室内,仍有一种不太真实的飘忽之感,他先接过她手里的包放到旁边,又伸出胳膊让她的手撑着换拖鞋。
“怎么突然放我进来了?”
程瑾澜脱掉高跟鞋,瞬间比他矮了一截,但气势不减,她仰起头暼他一眼,“你不想进来?”
邵成泽把她抱到柜子上,让她的视线和他的视线平行,“除非我是傻子。”
“那不就得了,”程瑾澜摸上他的耳垂,揉了揉,又扯了扯,直到他耳根起了红,才松开手,“就兴你动不动耍心眼,装可怜,设圈套让我钻,不许我反将你一军。”
邵成泽双手撑在她的腰侧,将她圈在怀里,“你以后可以多反将我几军,我喜欢你将我的军。”
“美得你。”
程瑾澜垂下眼去,弯下去的天鹅长颈,在灯光的晕染下,软成一个柔美的弧度,邵成泽的眼神暗成深不见底的海,气息在慢慢贴进,程瑾澜晃在半空的脚踢向他的膝盖,“起开,热死了,我身上都是汗,我要去洗澡了。”
皙白的脚踝卷着黑色的裤子,缱绻出别样的诱惑,邵成泽单手揽起她的腰,将她抱到了身上,声音哑成了无边的夜,“我抱你去。”他贴着她的耳朵问,“小俐淇今天是不是没睡在这边?”
程瑾澜挑着眼梢看他,“她没睡在这儿,你很高兴?”
邵成泽拿唇轻轻地摩挲着她眼角吊起的媚,“我只是不想再被踹一次腰,要是再踹一次,你应该得有一段时间用不了了。”
程瑾澜呸他一声,“不要脸,谁用你。”
邵成泽轻笑,“你不用也没有别人用,有一句老话,叫做不用白不用。”
程瑾澜拿头去撞他额头上的青紫,最好直接撞出个脑震荡来,让他再说不了什么浑话。
到了衣帽间门口,程瑾澜再不肯他往前走。
邵成泽不停脚步,“我身上也是汗,也需要洗澡,”
程瑾澜不同意,“你去旁边的浴室洗。”
邵成泽低声耳语,“早上你不是发信息和我说,让我看看你的身上,程总怎么能言而无信。”
“我没发过。”程瑾澜不承认。
“我就知道你会不承认,”邵成泽一手箍着她的腰,一手去拿裤兜里的手机,“我截图了。”
程瑾澜绝对不想再看到自己发的那句话,她的手圈上他的脖子,唇落到他的耳边,轻唤一声,“邵成泽。”
再唤一声,“成泽。”
最后换一声,“阿泽。”
柔声软语,红唇咬耳。
邵成泽坚如刀锋的下颌倏地绷紧,他哪儿还顾得上什么手机截图。
程瑾澜得逞了。
邵成泽也得逞了。
昏黄的灯光下,黑眸一寸一寸碾过身体,温烫的热水和修长的手指双重叠加,弥漫缭绕的雾气下,汗珠和水珠混在一起,划过紧贴的沟壑和起伏,再坠落到空气中。
他从上到下,细细地吻过她身上还没消退的痕迹,是在安抚,也是在加重,程瑾澜在他的吻下慢慢绽开了花,娇艳得如同仲夏盛开的蔷薇。
出过汗之后,程瑾澜每一个毛孔都透着一股懒洋洋的酸,就连眼皮都不想动弹半分,她闭着眼睛,伸手摸了摸正在给她吹头发的人,“你待会儿去衣帽间靠近门口的那个柜子最下面拿药箱,你自己给你的头抹点儿药。”
邵成泽关掉吹风机,手指顺着她蓬松的黑发,“你不给我涂?”
程瑾澜勉强掀开了些眼帘,被水沁过的眸子里,盈着恼怒更似娇嗔,“你觉得我现在有力气给你涂?
邵成泽笑着啄吻上她的唇,“看来我的腰还算经踹,没有被你一脚踹坏,昨晚睡硬地板也没睡坏。”
程瑾澜眼睛又睁开了些,“你昨晚真睡的床底?”
其实小俐淇的眼睛像他,但眼神里的灵动更像她,邵成泽亲了亲她卷翘的黑睫,“你的摇篮曲很好听,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我发现床底下是一个好地方,要不我以后就来你床底下睡?我可以自带被褥。
程瑾澜抻过毯子卷到自己身上,“你既然这么喜欢,今晚的床底也归你。”
邵成泽的手钻到毯子里面,覆上柔软的隆起,“我看行,你在上,我在下,这个姿势……应该不错。”
程瑾澜的脚沿着他的腿往上,“你的腰要是还想再挨一次踹,你就继续。”
两军对峙,永远是被捏着软肋的人认输,他的软肋不是他的腰,是她。
认输的人去拿药箱处理自己的额头,毕竟他还指望着这张脸招她喜欢,不能留下什么疤痕毁了容。
等他再回到床上,程瑾澜已经快要睡过去,脖子上贴过来一点儿清凉的金属触感,她迷迷糊糊地摸过去,“什么?”
“你没打开过那个盒子?”
“什么盒子?”
“六一儿童节的礼物。”
程瑾澜睁开眼睛,然后怔住,脖子上戴上了一个项链,项链上挂着一个戒指。
当初她心血来潮买了一对情侣对戒,但她又不喜欢手上戴东西,所以就挂到项链上当吊坠,但是这条项链在她说完分手的那天,出了餐厅就被她给扔了,她可以确定这就是当初那条,因为戒指上的字是她刻上去的。
所以……他又给捡了回来。
“你……”程瑾澜欲言又止,她记得这个盒子,和程俐淇的六一儿童节礼物一块儿送过来的,她还回去他不收,她就随手扔到了一边,没有打开过。
邵成泽伸出自己的左手,放到她的锁骨处,他手指上的戒指和吊坠上的戒指并排在一起,他低下头,吻从戒指移到锁骨上,“这下就再也跑不掉了,我也是有身份的人了。”
程瑾澜搂上他的脖子,把自己的脸闷到他的怀里。
夜很长,最适合情人相互依偎。
程俐淇昨晚睡得早,早晨醒得也早,她在外婆这边练了半个小时的琴,又去游戏房给洋娃娃搭配今天的衣服,但是要戴给洋娃娃的假发没在这边,程俐淇甩着小辫子跑了过来,轻手轻脚地打开门,这个时间妈妈应该还没醒,她从卧室里拿了洋娃娃的假发和帽子,又悄悄地去妈妈的卧房门口,看了看睡得正香的妈妈。
她刚要再回到外婆那边,突然听到了厨房里传来一点儿动静,程俐淇眼睛乌溜溜地转起来,耳朵也直直地支棱起来,她昨天晚上问过外婆了,外婆早晨没有给她和妈妈送饭,那就是真的有田螺姑娘哎。
田螺姑娘是今天又来做饭了吗。
程俐淇踮着脚慢慢地靠近厨房,她得轻轻地,不能吓到田螺姑娘,她在厨房门口悄悄地探进头去,然后看到了那个高大的背影。
啊~~~原来爸爸就是田螺姑娘啊。
邵成泽一转身,看到了厨房门口那个小人儿,他走过去,蹲下来,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小俐淇怎么醒这么早?”
程俐淇靠到爸爸怀里,搂上爸爸的脖子,“因为我睡得早,外公说早睡早起身体好。爸爸,昨天早晨的饭也是你做的?”
“好吃吗?”
“好吃,”程俐淇用力点点头,“我吃了好多,小肚子都撑起来了,我还以为是田螺姑娘做的。爸爸,你昨晚睡在我们家吗?”
邵成泽沉吟片刻,“对,不过这是秘密,还不可以让别人知道,你可以把爸爸当田螺姑娘,给小俐淇和妈妈做早饭的田螺姑娘。”
程俐淇想了想,有一个疑问,“爸爸,田螺姑娘只做早饭,不做晚饭吗?”
邵成泽:……
“小俐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