迹部满意笑哼。
认识他以来,忍足第无数次感慨,这人脸皮之厚,城墙也要自愧弗如也。
“但是,美式旋转发球在如今少有人使用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它的动作太难,稍有不慎极易造成扭伤。”玩笑过后,忍足正色,“他这样,在疲惫状态下还要坚持发美式......”
青学的三年级时生毕竟经验更多,没有任由犬冢雄一拿分,裁判宣布6-6平的声音响起在场内。
“会受伤的。”忍足残酷地定论。
“会受伤的,犬冢少爷。”一开始,为了保密,犬冢总是会躲着队友们,在犬冢宅的网球场里练习,旁观的管家适时递上毛巾,忧心地开口。
“那又怎样,即使受伤,不过是养几天的事,反正也没人会在意。”犬冢雄一一抹汗水,毫不期待地说道。
“少爷......”
犬冢雄一是家族联姻的产物。
之所以如此冰凉地形容自己,因为他对他那对数年见不了一面的父母毫无任何期待。
网球在天空翻滚着,抬头便有阳光射进眼睛。
七月的尾巴,天气总是这般热烈,即使人们要执行的事务是一件令人伤心的葬礼,它也绝对不会看人类的脸色。
灵堂闷热闷热,身为犬冢继承人,少年还要穿着一丝不苟的西装,独自一人小小一只坐在黑沉的木棺前,衬得身形更加瘦小。
原木风格的家宅蒙上苍白,来吊唁的人们穿着深黑的服饰,任何杂色都被掩盖。
这个家中唯一会在意犬冢雄一是冷是热的老人去世了。
他接下来的生命里,只有乌压压的仆人,和在老爷子命令下唯他是从的管家,他们就仿若犬冢宅里的木偶一般,日复一日地喊着“犬冢少爷”,将他迎往送来。
幼稚园认识的小伙伴,因为三方会谈时唯有他的父母没有前来而疏远他。
漫目黑暗的世界里,没有人会在意他,脱去犬冢这个姓氏,他什么都不剩。
“犬冢”这两个字给予他良多富足,也夺去了他更多的东西。
如果,如果,他不是犬冢家的孩子就好了。
怀着这样的想法,幼稚的犬冢雄一离家出走。
小小的人儿走在平日坐车经过的街头,身上昂贵的穿着自然而然引来不怀好意的目光,他被一群不良少年堵在巷子里,为首的那人一头奇怪发型,其他人众星捧月地围拢着他。
犬冢早已不记得当时受到的委屈。
只记得,那个人逆着光,被小弟们崇拜吹捧着,其他人会亲密地称呼他为“大哥”,所有人会对他笑,会优先和他说话,会维护他。
被“大哥”欺压的小男孩却不在意身上挨到的拳头,反而直勾勾且羡慕地看着他。
犬冢家的人赶到时,小雄一被剥光了一幅抱膝蹲在脏兮兮的小巷,脸上青青紫紫,表情却未曾哭泣,而是亮着星辰般的光。
“我要当大哥!”他立下这样一个可笑的梦想。
当犬冢祖父的影响力在犬冢宅逐渐褪去,新生的家主势力笼罩这硕大的宅院,曾经众星捧月的小少爷,却再未收到过来着亲人的重视眼神,这样的梦想反而愈加坚定。
赛局已进抢七,双方未上场的队员和场外的应援队伍疯狂地输出,井之原翔沙哑的公鸭嗓在其中异常地刺耳。
“大哥!冲啊!大哥!!!”
那声音传入犬冢耳中,让他突然走神回忆起两人的第一次相遇。
六岁时,立誓成为大哥的小犬冢雄一每天都会在管家忙碌时偷偷溜出宅院,到商店街物色小弟,只不过,从未顺利过。
大人们将他孩子气的话当做笑谈,不良们除了欺负他之外,也没人会认一个六岁小鬼当大哥。
但他也从来不说放弃,之后,偶然看到被便利店店主抓住,要扭送警察局的井之原翔,原因是他偷了店里的面包和奶粉。
和他一般大的少年,像一头野蛮小兽一口咬在便利店店主手上,脱开控制逃走。
看到这幕的犬冢雄一鬼使神差地追上去,看到野兽般的少年藏进不远处巷子里,他毫不犹豫地追了进去。
“你干嘛?”井之原翔警惕地瞪过来。
“你为什么要偷东西?”
小孩抬手狠狠一抹脸上刮擦的血迹,粗鲁地吐了口唾沫,“我拿给我妹吃,你管得着吗?怎么,大少爷没见过吃不上饭的人?”
“你要当我小弟吗?”
“呸,不要。”
“我可以给你买面包。”小犬冢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零花钱,“你要喊我大哥。”
“......”那个小兽般的孩子犹豫了,最后终于点头,不情不愿地喊:“大哥好。”
啪——
“Six-Five,Inutsuka lead。”(6-5,犬冢领先)
腰部传来酸痛,裁判的声音开始模糊,但他仍然能听到人群的呼喊。
“犬冢!加油!”
“蠢狗!别给我输!”
“大哥!fight on!”犬组的小弟们声嘶力竭。
犬冢心勾唇一笑,他再一次侧身,举起手抛球。
【这是一次赌博,如果森没能拿下一局,犬冢,你是最后的封锁线。】
【是胜是败全看你了。】
可恶,说出这话的家伙偏偏是那个让人讨厌的伏见羽生,让他赢球都觉得不爽。
但是——
这可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全看你了。
那就,看着我吧!
所有人,都好好看着我!
不只是作为犬冢家的继承人,不是那个被父母忽视、可有可无的可怜虫。
我就是我。
不是犬冢。
“叫我雄一!”他大叫着打出发球,迅速上网,回击的网球被抛回对手的半场。
裁判的声音从上方传下:“Game set,Won by Inutsuka,Game Count Seven to Six。”(犬冢胜出,7-6)
赢了。
他摇摇晃晃地站在场上,双目朦胧。
“大哥!”耳边传来井之原翔焦灼的呼喊,犬冢雄一酸痛的腰部再也支撑不住疲惫的身体,向前栽倒。
出乎意料地,他的脸并没有与地面亲密接触。
额头磕在坚硬的骨头上,视线向下,看到花花绿绿的刺青手臂,“蠢狗,你这家伙,可算干了回好事了!”
腰部传来温热,有人扶起他,全身上下唯一还有力气转动的瞳孔吃力撇到眼角,看到伏见鹤生那张讨厌的温和小脸,“干得漂亮,犬冢不——雄一君。”
“大哥!!”他被这两人一人扛一只手臂托起,自己那群傻子小弟们,个个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喊着扑来,“雄一大哥!赛高!!!”
伏见羽生从教练席上站起,和场外的观众们一起鼓掌。
鸣动的掌声,是为了他,为他犬冢雄一一人。
搞什么?他只是为了不去魔界才这么拼命,这群人干嘛用那种恶心的眼神看着他,可恶。
收拾妥当的发型早已没有,棕褐色发零碎地披散,发间耳朵悄悄爬上了红云。
六泽川群魔乱舞狂呼乱喝时,青学那边则是一阵低迷,高桥惭愧地走出球场,来到大和面前:“真的是非常抱歉,大和部长,我......”
“不,高桥桑。你做的很好。”
“高桥前辈,不是你的问题。”一年级生们也附声安慰。
不二在这时,沉默地回头看向六泽川队伍中和队员们说着什么的少女。
真是厉害呢!短短两个月时间,带出这样一只可怕的队伍,不知道未来还会不会有机会再交手呢?!六泽川。
少女察觉到视线,敏锐看来,不二短暂意外一秒,眯着眼朝对方露出温柔善意的笑容,便见那女孩乌沉沉的眼眸一顿,似乎十分不擅长应对一般,飞快地挪开目光。
“桦地,走了。”迹部突然唤道,忍足侑士迟钝一下才反应过来,“嗯?迹部,你不等伏见桑了?”
“这会儿可不是好时机。”迹部抚过脸颊上的泪痣,眼角斜睨对方,“啊恩?难道你不懂?”
“......”虽然看起来风流,经常爱看恋爱小说,但实际只是没经验纯情少年的忍足侑士语噎,而后不爽吐槽:“不要说得你很懂的样子,我猜,迹部,你也是第一次恋爱吧!不——第一次单恋。”
“!!”迹部大爷华丽的表情一变,眉头尴尬跳跳,不理他。
当晚,六泽川网球部休息室,犬冢躺在休息椅上,伏见羽生抬腿踩着椅子,独断专行地命令道:“好了,留两个人帮忙,其他人滚出去。”
森山狼见状,一扯小弟们飞快逃出去,被犬派不良少年们一致竖中指鄙视,然后争着抢着要留下帮忙,犬冢一边感动得泪眼汪汪一边暗自幸灾乐祸,终于不是他一个人遭受那可怕经历了。
最后,井之原翔和唐泽晴彦成功留下。
剩下的人被踢出门外,只见休息室里金光闪过,随后紫色雾气笼罩,紧接着,便是两声凄绝的哀嚎,吓得不明所以的不良少年们白毛汗直冒,森山狼同样忍不住幸灾乐祸地笑了。
在这天后,不良少年们自发地传播起伏见羽生可怕的不可描述的救助手段。
唯四见识过真相的人,非常默契地闭紧嘴巴。
所有人离开网球部后,伏见羽生捡起地上破掉的球拍,陷入苦恼之中。
他们网球部的经费不足,没办法支撑接下来的部活开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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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每次看到大家叫我大大,太太都偷着乐哈哈(捧脸)
不过,也会很心虚啦!因为我真的很菜哈哈
以前玩阴阳师的时候寮里都叫我“久久”,大家也可以这么喊我啦!不用大大、太太什么的,等我真的不菜了再说哈哈哈(狗头)
第24章 金主迹部
学校里的社团经费一部分来源于校内拨款,一部分需要社团学生自行解决,比如拉赞助、凑社费等等。
然而,像网球部这种烧钱的社团,只有大多数经费充足的学校才会设立。
六泽川的网球部便相当穷困,这也是山田教练怨念满满的原因之一,光是用来场地维护,经费就花得七七八八,半点油水没有不说,还无法添置新设备设施。
自然,他的执教水平不高是一方面,但经费不足使得很多训练难以进行,导致网球部实力不能有效提升,如此恶性循环,亦是六泽川网球部势弱的主要原因。
伏见羽生接手后,绘本训练节省去训练设备设施的那部分钱,但是给不良少年们置办队服鞋子直接将所有资金清空,如今,大家还用着从杂物室找出来的陈旧球拍。
正常来说,换球拍比换队服更要紧。
但网球比赛是一项贵族比赛,对参赛者是有服装要求的,她强压着混混们入社的情况下,自然不可能让他们自己准备昂贵的服装和鞋子,而旧球拍虽破,却并不是用不了,两相考量,所以造成了现在的这种局面——联赛结束,球拍破损率严重,但没有经费修理换新。
她叹了口气。
看来只能出去拉赞助了。
这种事情应该怎么做?
“准备好社团资料。”被伏见羽生咨询的文学部女孩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然后将社团宗旨与理想目标,润色一番介绍给对方,这样他就会被感动,从而慷慨解囊。”
“嗯嗯。”伏见羽生点头记下。
“必要的时候可以卡哇伊一点去请求。”舞蹈社的妹子补充道。
“嗯嗯。”笔尖写到一半的时候停顿,羽生抬头,“卡哇伊?怎么做?”
“emmmmm,就像这样——”女孩子做了个歪头wink,声音甜甜:“非常感谢您的帮助。”
“哦。”刷刷刷记下。
“还有还有,一定不可以发脾气,碰到再怎么过分的人,也不要发脾气哦!阿羽~”女孩子们摸摸她因为求教而莫名乖巧的脑袋。
“嗯嗯。”
但事情的发展并没有那么顺利。
伏见羽生坐在女孩子们仔细帮她挑选的,可能能拉到赞助的公司社长办公室里,干巴巴地陈述着网球部的情况:“我们的部员们非常优秀,已经拿下了东京联赛的冠军,接下来的目标是全国大赛。”
坐在上首的人随意翻了翻她精心准备的厚厚资料,嘲笑:“这种网球部也敢奢求全国大赛,小朋友,开玩笑也有个限度。”
“我没有开——”
“送客。”
“......”
身后门扉咔哒一声合上,怀中抱着资料和传单,沉默地跨入走廊阴影,睫毛颤颤垂下眼帘。
没关系,还有其他地方没有去。羽生安慰自己。
“不良少年?不行不行,这种队员怎么可以?如果你愿意更换队员的话,那这个赞助费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抱歉,我认为我的队员们很优秀,不需要更换,浪费您时间非常抱歉,告辞了。”
“赞助?!走开走开,老子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打扰了。”
“六泽川......很抱歉没听说过这个学校呢!这样吧!如果你们能进入明年的关东大赛,到时候我会考虑一下。”
“......感谢。”
“抱歉,我们没有这方面的经费安排。”
“......”
从天光明亮到微星悬挂夜空,羽生无功而返。
拉赞助这种事情,简直难于登天,相较之下,她还是觉得训练那群叛逆的不良少年们更加容易。
走在夜幕落下后变得空荡无人的街巷,一辆纯黑豪华的轿车稍微声音拦在前方,停下,在伏见羽生试图绕过去之前,车窗下降,露出端坐车内的迹部景吾。
“听说你在到处拉赞助,不考虑一下迹部财团吗?”
环抱装着资料和传单牛皮纸袋的手臂倏地收紧,黝黑的双眼被车厢里亮起的暖黄色灯光点缀。
“是你?”羽生怔住。
“啊嗯!正是本大爷。”迹部将修长漂亮的手指插入发间,向后撩了撩发尾,“我会代表迹部财团赞助六泽川网球部。”
“可以吗?”羽生突然俯身靠近,黑黝黝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迹部,呼吸喷在他的侧脸,少年微微后仰,略不自在地回答:“当然。”
车门打开,一双干净昂贵的皮鞋落地,迹部从车上下来,视线抬起一点,“但是,这可不是免费的,你要和本大爷约会才行!”
“没问题。”
“就算你拒绝也——”迹部举起手里的黑卡,姿态高傲地开口到一半,突然愣住,“你说什么?”
“我说没问题。”
“你这答应得也太快了。”迹部抽抽嘴角,这已经是第多少次了,被她不走寻常路的行为搞得不知所措。
伏见羽生表情淡淡,目不转睛地盯着迹部手里的黑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