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的米饭铺满最大的方格，绿色的生菜作为垫子，上面铺着油炸的天妇罗和可乐饼，——
以及不明菜品。
忍足撑桌的手一滑，不太确定，“那......那是章鱼香肠，是吧？迹部？”
“大概......”
筷子落在金色方块上方，戳一戳，卟哩卟哩地动。
“还有甜点吗？”慈郎蹲在地上，扒拉着桌沿，眼睛高过桌面好奇地盯着迹部的便当。
因为某位国王陛下让出了自己的豪华午餐，网球部一年级的几位正选纷纷前来蹭饭，顺便围观他的爱心便当。
“哦豁！”向日岳人捻起一根沾在便当盒盖子上的卷心菜丝，“好厉害的刀工。”
迹部从容的神态夹杂一丝得意，宍户见不得他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撇嘴哼了一声。
“我开动了。”
迹部唇边带着愉悦笑意，夹起一块天妇罗和米饭吃掉，咀嚼两下，他的动作突然顿住。
众目睽睽之下，手中双筷掉落，国王陛下失去了意识。
“喂，迹部！！！”众人一阵手忙脚乱。
不知过去多久，迹部突然闻到一阵消毒水的气味，从黑暗中睁开双眼，漫目洁白。
嗯？这是哪里？
正当他疑惑，忍足等人的脑袋突然出现在视野里。
“啊，你醒了，迹部。”宍户冷面却关心地开口。
“我怎么了？”迹部坐起，迷迷糊糊总觉得忽略了什么东西。
“食物中毒。”忍足扶额，叹息地说出答案。
“......”
“那种食物你再吃下去，就不用叫冰帝国王了，而叫铁胃国王了。”向日岳人调侃道。
“......”
“你家人已经把便当送去检测了，食材没有毒性，但是，它可能存在某种现在科技还不能解释的神秘学问题。”
“......”
“简而言之，迹部。”忍足都忍不住开始同情他，好像自从他喜欢上伏见羽生，迹部的生活就变得水深火热多灾多难起来，“伏见小姐很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厨房杀手、黑暗料理大师。”
“......”
“为了你的生命安全着想，爱心便当什么的你就放弃吧！”
“......”
遇到挫折便退缩可不是迹部的风格，他当即痛定思痛。
那日，羽生从高楼之上一跃而下追上他的画面在脑海里第无数次回放，迹部霎时恍然大悟。
羽酱和普通女生是不一样的。
她已经有了很多优点和擅长的事，只是恰好不擅长女孩子应该有的厉害厨艺而已。
既然这样，那由他来准备爱心便当，其实也没什么区别。
啊嗯！他迹部大爷真是机智过人。
有了主意，迹部便提出他要学习下厨的事情，老管家苦劝无果，随即请来一位世界级甜点大师。
啊嗯？为什么是甜点大师？！
“景吾少爷，比起烹饪来，甜点制作更容易上手一些，您难道不希望尽快让伏见小姐更快尝到您的手艺吗？”老管家解释。
实际是因为他觉得烹饪里用火用油对景吾少爷来说太危险了，而烤箱相对来说对更安全一点。
嘭——
你看，至少炸不到景吾少爷不是。
迹部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看了看手里的配料表，再转向那位教学的大师。
“我有哪一步做错了吗？啊嗯？”
大师汗如雨下，“没有，景吾少爷。”
所以，他也搞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会炸炉。
“......”
迹部一扯围裙上领，沾着面粉的衬衫袖子一丝不苟地折叠到肘部，打响响指，仆人们涌进厨房，不一会儿，烤箱便换（没错）然一新。
“再来一次！”
十分钟后......
“再来一次！”
不知再来了多少次，当成品摆到羽生面前，她左看右看，愣是没认出这是什么。
但这已经是迹部成果里最拿的出手的一个了。
“草莓蛋糕，本大爷做的，味道一般，你要尝尝吗？”迹部还是第一次这么谦虚。
羽生懵懵地眨眼，一口应下，“可以啊！”
她叉起顶部的草莓，味道还不错，都已经九月的季节了，不知道迹部哪里弄来的新鲜草莓。
一边回味一边把叉子插入蛋糕里，叉下一小块，送至唇边。
迹部的视线紧张地跟着蛋糕移动，看到那片粉唇开合，咬下叉子上的蛋糕，粉腮微动。
“味道不错。”羽生吃完，定定看着他说道。
迹部那份不动声色的紧张顿时散去，还没得意起来，便见羽生摇摇晃晃地起身。
“羽酱？”
“抱歉，我去下洗手间。”
她摇摇晃晃地离开座位，走了几步，忽然踉跄一下，安详地闭了眼，翩翩倒地。
迹部：！！！
便当事件说明，这世上没有什么事会永远按照人的预想发展，即使有钱如迹部景吾，强大如伏见羽生。
网球部的训练结果并不如预想中那么好，一个多月过去，哪怕她一再加码，森等人的实力也进步得相当慢。
想着明年四月就要参加预选赛，羽生平静的冷面下藏着焦灼。
又一天部活训练，森和犬冢因为吵架没注意时间，拖拉了几分钟迟到，被伏见羽生狠狠批了一顿，还要求加练。
两人不爽地拎着球拍散开。
然而，近冬的寒风可没能吹散这两个家伙之间的火焰，打着球不一会儿又吵作一团。
嚓——
羽生一脚踩在铁丝网上，眼刀凌厉地飞向吵架的两人，“吵死了，又想再加训练吗？”
球场中骤然一静，吵架的两人愣了片刻，犬冢突然嗤笑：“再怎么加训练不还是这样，和那些名校比起来我们差的可不是训练量。”
他焦躁怒气针对的人变成了伏见羽生，不，或者说，让他如此不爽的人大概本来就是她，只是被犬冢一直压抑着。
“人家有世界级教练指导，我们有吗？”
厉害的教练并不是有钱就能请到的，这也是伏见羽生一直兼职教练和经理两份工作的原因，虽然带着球队在东京联赛取得了胜利，但她本身也非常清楚，自己和专业教练比起来差距极大。
“人家休息日也能够在俱乐部练习，我们能吗？”
整个网球部除了犬冢和伏见兄妹，剩下的不良少年们家境都不怎么宽裕，新加入的真城健人据说还是单亲家庭，情况只会更拮据，而绝大多数专业网球训练场地和俱乐部都是需要付费的。
“我们根本不可能闯入全国，伏见羽生！”犬冢猛地抬头看向她的眼睛，“呐，你也动摇了吧！你也感受到了吧！”
感受到那种差距和焦灼。
没有接触网球之前，犬冢虽然觉得羽生的各种要求很讨厌，但从没像现在这般，清晰认识到她的理想有多痴人说梦。
是，他们是创造了联赛奇迹。
但是，全国大赛可不是东京联赛那种水准的比赛。
“鹤生的实力确实进步很大，足以冲击青年组前列，但是，他和顶尖的选手之间还差得远呢！”
犬冢冷静地咆哮道：“青学的手冢国光，立海大的幸村精市、真田弦一郎和柳莲二，冰帝的迹部景吾，还有四天宝寺和名古屋星德的王牌选手，强如他们都不能凭一己之力提升全队排名，你在自大什么啊？伏见羽生？”
犬冢的话语像刀剑一般撕开羽生出现一丝裂缝的心防。
“我们不过接触网球短短半年而已，再怎么努力也冲不入全国的。”
“喂，蠢狗——”
森眉峰一敛就要说话，却被一声厉喝打断，“闭嘴！蠢狼。”
“我们不过是被这家伙压着打球而已！你别忘记了，但是，她的要求根本不是像我们这样的普通人能做到的吧！”
话音落下，原本愣愣看着三人的不良少年们开始窃窃私语，头顶的天空浑然一片湛蓝，却又好似有丝丝裂缝交错切割，摇摇欲坠。
“全国大赛的对手们哪个不是天才，哪个不是自小苦练，像我们这种小打小闹的队伍，怎么可能有机会。”
他垂下头，标志性的飞机头遮住整张脸的神情。
“哪怕把吃饭和睡觉的时间也挪出来，恐怕也拼不过他们。”自嘲的嗤笑从他被挡住的嘴角溢出，“这种根本没有意义的过家家游戏，老子不奉陪了。”
他抬起下巴，露出一脸摆烂的表情，但森却看不懂，为什么他的神色中，还带着奇怪的挑衅，对着网球部的铁血霸主嘲讽道：“反正你又不能打死我们，对吧！伏见羽生。”
“只要熬过三年级毕业，那个入社申请书就会自动失效。”
“......”
【......像我们这种小打小闹的队伍，怎么可能有机会。】
【哪怕把吃饭和睡觉的时间也挪出来，恐怕也拼不过他们。】
担负着教练的工作，伏见羽生只会比所有人更直观更清楚地知道这些问题，但是，她除了不停地加大训练量，没有任何的办法。
她和这群人一样，都是新手。
她的经验无法为大家停滞的实力提供帮助，面对队员的怀疑、面对此时此刻临近崩溃的队伍，她甚至给不出一个安定人心的答案。
眼睁睁看着他擦肩越过自己，离开网球部。
鹤生在那边苦心劝说着，犬冢却是去意已决，他率先离开后，犬组的小弟们迟疑着看看羽生，陆陆续续放下手中的球拍，真诚建人喃喃叫道“井之原桑”，橘发少年脚步停顿，忍住回头的欲望大步流星朝着犬冢雄一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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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迹部：痛定思痛.jpg
忍足：你别思了，我每次都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篇在迫害迹部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如果手冢夫妇和迹部夫妇同时上夫妻做饭的那种综艺，我差不多已经可以想象到那个画面了，迹部你俩记得去抱大腿，不然会饿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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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在风里
当天的训练最后草草结束，离开学校的时候，天上刮起了狂风。
羽生和鹤生并肩走在路上，突然感觉背包被扯住。
她不解地扭头。
“阿羽，你的电话，已经响了很久了。”鹤生无可奈何地提醒她。
啊！
周围的声音好似这一刻才涌入耳际，羽生恍然，掏出电话看到来电显示，第一时间不是接通，而是查询未读短讯。
整整二十多条，从下午一直到刚才。
呀掰！
手忙脚乱地接通电话，迹部好听的声音钻入耳朵，“啊嗯？羽酱，今天很忙吗？”
“不。”
迹部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正想不动声色地引导话题时，羽生突然问道：“我是不是很差劲。”
“怎么会这么说？”
“......”羽生盯着自己的脚尖，良久不说话。
沉默里，鹤生反反复复地捏着自己的背包带。
等羽生终于想好该怎么开口时，电话突然嘟——地一声挂断，羽生错愕，拿下手机。
屏幕黢黑黢黑，怎么按键都不亮。
“啊，没电了。”
刚才险些以为是对方挂断了，心脏有一瞬收紧。
她扭头默默看鹤生。
“......”
少年默默奉上自己的手机。
羽生接过，才点亮屏幕便自动关机。
鹤生心虚目移：“刚想告诉你，我的手机也快没电了。”
兄妹俩在冷风里相对无言。
最后，还是只能加快步伐回家，好早点给手机充上电。
天色迅速地黑了下来，赶到家门时，星子已经挂上天空，途径的汽车车灯掠过两人正在打开的大门，停在伏见宅的矮墙外。
羽生捏着钥匙的手突然一顿，直觉令她转身，盯着轿车后座的车窗。
它缓缓降下，露出迹部帅气的脸庞。
是哪里的橘子汽水打翻了？某种酸酸甜甜的汁液在浑身血液里碰撞晃荡，犹如碳酸饮料气泡，嗖嗖地上浮，哔啵炸裂开。
鹤生惊愕开口：“迹部？”
“上车吧！带你们去一个地方。”迹部一手横在胸前，一手撑着脸颊，指尖摩挲自己泪痣的位置，神色略郑重，担忧的目光落在羽生身上。
......
轿车一路破开夜色，直到坐在后头沉默的三小只昏昏欲睡时，才短暂停下，又继续开动。
羽生揉着眼睛凑到车窗边向外看，发现汽车已经不在宽阔的柏油马路上了，而是驶入公园一样的区域。
公园？
远光灯掠过草坪，夏日抖擞的草尖已经垂伏，在黑暗里随着冷风逐流。
黑暗里，可以看到许多帐篷朦胧的黑影。
野营吗？
她贴在玻璃上，试图看到外面的景色。
“是等着看比赛的人。”隔着鹤生坐在另一边的迹部突然出声。
“比赛？”
“啊嗯！这里是箱根驿传的预赛现场。”
鹤生瞪圆了眼睛，一下子清醒，“箱根驿传？是我们每年过年时边吃年糕边看的那个吗？”（注1）
轿车停下，迹部和羽生从两旁打开车门同时下车，鹤生还怀抱里原本压在他屁股下的一只皮卡丘怔怔地回不过神。
“啊——”
明天就是比赛的日子，选手跑道已经被隔离开，周围的草坪上，舞台已经搭建就绪，还有很多盖着塑料布的摄影器材之类的东西。
游人们的帐篷散落，只等天光大亮，就立刻去占据最佳观赛位置。
迹部的豪华大帐篷就在绿地广场中央，空间广阔，五脏俱全。
“先将就着休息一晚，明天一大早就得起来。”迹部一打响指，三个简易榻榻米便收拾了出来。
伏见兄妹彼此挨着乖乖点头。
第二天，果然很早就被吵醒。
天色还没有亮，陆续赶来的游人、记者、参赛选手和各校拉拉队比鸟儿们还要早。
在空中盘旋飞来的直升机嗡嗡嗡，负责跟拍的摩托车滴哒哒地发动。
和昨晚的清冷对比，热闹得如同集市，宛若换了个地方。
三人听着震鼓喧天的加油声，好似连他们自身的热血也开始随着这样的氛围喧腾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