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说这话的时候,她还有些得意地对他眨了眨眼,眼睛里盛着笑意,像什么融化了的,浅色的糖浆似的,期待着他的回答,可是,伏黑甚尔只是挑了一下眉,重复了她的问题:“想你?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这大约是不太合格的小白脸才会问出来的问题,但放在伏黑甚尔身上,并不显得突兀。
“当然是真话啦,情话我只要听真话!”铃木奈奈下意识地这么说着,强调着,而后,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有些不满地冲他拧起了眉头,“不是说,爱一个人,见不到会想她吗?我想你了,你难道一点都没有想我吗?”
“你不每天都给我发短讯吗?我看到了,当然就会想。”
“那我不发呢!不可以看到我发的才想,要做到我不发,你也要想我。”
伏黑甚尔嗤笑了一声,像在嘲笑她的幼稚,没有回答。
但是铃木奈奈却不依不饶了起来,她想着系统播报过的,即将到达一百的,胜利在望的好感度,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伸手抱住了黑发男人伤痕累累的左半边胳膊,强调道:“你得会想我,这样才能更爱我。”
他转动了一下碧绿色的眼珠,大约是觉得比起电视上的偶像剧,还是铃木奈奈更好看一点,因此在看向她的这一刻,他没有再一如往常地移开视线。
而在被他注视着却不知道要不要再任性地提一点要求的铃木奈奈,却在此时听到了系统的提示音。
【伏黑甚尔目前好感度为99。】
棕发少女有点惊讶地瞪大了眼,不敢相信伏黑甚尔真的会为她与平常没什么差别的撒娇而增加这对她而言很重要的一点好感,可在这种惊讶之后,还想要再说什么的她的动作先被他捕捉到了,黑发男人有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还不够吗?”
“没有,还差一点呢。”大约是觉得现在是趁胜追击的好时候,棕发少女坐的更直了一点,她伸手,比出了比上次给他看时更小的距离,“一点点,比起现在你给我来说的爱微不足道的一点,所以再多一点就好了,而且只差一点点了!甚尔,你再努力一点嘛!”
“你那个时候只说要我的爱,那你口中差一点的爱,还不够吗?”
“不够。”
在她斩钉截铁地这么回答后,伏黑甚尔突然笑了起来,他碧绿色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在那双眼睛里,铃木奈奈看不见什么冷嘲了,也看不到嗤笑,像是什么情感都剥离了,只剩下单纯地注视,而后,是他单纯的,没什么情感,只带着一点笑的疑问:“那到底差什么?”
“非要说的话……”铃木奈奈沉吟了一小会儿,有些不太确定地开口,“差一点真心?”
在听到她的话后,伏黑甚尔扩大了一点笑意,像是的确心情愉悦,甚至愿意抬手帮她把垂到脸颊的发丝别到而后了,他的指尖很粗糙,擦过耳垂的时候触感不好,但铃木奈奈只是由着他动作,可是,他之后的追问却显得过分冰冷:“真心是什么东西?”
那是很不屑的语气,像在说什么一文不值的,随时可以丢弃的垃圾。
铃木奈奈皱了皱眉,像是在疑问他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但却还是开口强调了:“当然是很重要的东西!”
“噢?”他有些疑惑,甚至很给面子地发出了一点气音,铃木奈奈抬眸看他,只能看到他咧起的嘴角上的伤疤,听他漫不经心地追问,“有多重要?”
铃木奈奈抿了抿唇,尽管在此刻她隐约有些不祥的预感,却还是很乖巧地解释了:“很重要,不是有人说真心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吗?”
“是吗?”伏黑甚尔笑了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终于忍不住了,他伸手,抚摸了一下她的脸颊,有点用力,在她白皙的皮肤上落下一道红痕,好像想靠这个让她清醒似的,可同时,他又很不客气地反问,“大小姐,你信吗?”
“我为什么不——”
因为他这样不屑的语气而有些恼怒的铃木奈奈在这一刻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藏着过分多的嘲讽的眼睛。
碧绿色的,像什么动物,但却不是在看猎物,只是在盯她,可是即便只是被这双眼睛盯着,也依旧让人不寒而栗。
“真心——说这个词还挺让我恶心的,但既然你喜欢,我也就说了,真心,在我看来,是一文不值的。”
在听到这句话,和这双眼睛对视的此刻,铃木奈奈像是被无形的手重重锤了一下,毫无预兆又无可避免地传来一阵眩晕感,与此同时,她的心中突然产生了莫名但汹涌地恐慌,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一件她忽略了太久直到现在才被发现的事。
也许这么形容有些夸张,可是,在此刻,铃木奈奈真的觉得如坠冰窖,好像这样高级公寓里的中央空调在此刻没了用,她仿佛被投进了冷风冰水里,明明呼吸顺畅,却好像不能呼吸。
可是,即便生出了不祥的预感,她却还要很执著地拉住他不会给她回应的手,很坚定地呼出一口气,问:“甚尔,我,我要问你一个问题。”
“嗯?”大约是不想开口,他只用气音回了她。
“如果,我要你做一个选择。”她顿了一下,明明在开口之前已经有了答案,却还要固执地问出口:“我和五十亿之中,你会选谁?”
如她所料,黑发男人似笑非笑地看她,甚至没有给她回答,只是轻飘飘地反问了一句:“你说呢?大小姐?”
虽然没有选择,但却已经选择,是太熟悉的回答,好像也曾有人在这个问题里做出了和他同样的选择。
像是轮回现世报应。
在这一刻,看着伏黑甚尔带着点嘲笑的的眼神里,铃木奈奈在此刻终于确定了一件事,确定了这件,她本该早就意识到的事情。
伏黑甚尔好感度涨得这么快是因为钱。
不管好感度面板上给出的数字多么高,那只是用钱买来的而已。
不是非铃木奈奈不可,换一个人也没差,只要有钱,他可以对任何事给出九十九的好感度。
然而,即便是这样的人,他也不可能为了钱去交付他的,所谓一文不值,却无法用五十亿交换的真心。
而在铃木奈奈终于意识到这件事的这一刻,系统的机械音也非常不合时宜地,向他播报了新的信息。
【伏黑甚尔目前好感度为70。】
可伏黑甚尔那双碧绿色的眼睛,还是一如往昔那样在看她。
与之前每一次都没有区别。
第35章
也许是铃木奈奈此时表情太令人发笑,又也许是见到她这幅模样让伏黑甚尔心情愉悦,总之,他很不客气地,近乎放肆地笑起来,抬手摩挲了一下她的脸颊,不太温和地垂询:“怎么这幅表情?过家家还真的把自己玩进去了?”
“你在五条悟和五十亿里选了五十亿,我也在你和五十亿里选五十亿,有什么值得惊讶的?”
他低下身,一边用手指摩挲铃木奈奈涂着橘红色唇彩的嘴唇,不带□□意味地把她的口红带出界,在唇角划出一道痕,而后又抚上她的眼角,把指腹的一点红抹在她的眼下,带来点和她本人并不符合的艳丽,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离他很近,带着无法理解他的惊惶和美梦破碎时的无措,但这一切都和伏黑甚尔没有关系,他只负责打碎,不负责修补,只负责杀人,不负责施救。
那样偶尔看上去珍贵,大多数时候即便剔透也脸颊的琥珀色的眼珠并没能让他心软,即便在说教性质的开口,他的语气也是冷嘲的。
“小鬼,别摆出一副要哭哭啼啼的样子,看在你给了我这么多钱的份上,我再告诉你一个道理,免费的,不用你给一千万。”
“即便一文不值,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一定会给你的所谓真心。”
他顿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像是什么也没想到,绿色的眼睛冷冰冰的,没在锁定她,只是在看花看木看任何物,显出一种在他身上少见又竟然不突兀的沉寂来。
“那种东西没有人完全可以下定义,即便有人在五十亿和你之间选了你,他也不一定会有真心给你。你以为爱是那么好得到的吗?就算你现在回去,去找之前摆出那样一副样子追着你不放的五条家的六眼,和他在一起,到头来,你会发现他可能也并不一定会全心爱你。”
在提到五条悟的时候,他的语气带上了点不屑的轻嘲。
“但是,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现在还在相信童话的臭小鬼,不管你想什么,在找下一个人之前,你都要做好五十亿和你的——”他伸手,隔着针织衫和里面的衬衫,很不客气地点了点棕发少女的胸口,隔着皮肉好像戳到了她的心脏一样,很痛,又很轻,“所谓真心,全打水漂的准备,到时候即便你来找我哭,我也不会给你多于一万円的小费。”
铃木奈奈咬了咬牙,那些不知道被谁纵出来的娇态的表象早在他尖锐的话里粉碎了,表皮褪去,流出她很倔的,坚硬的,兽一样的内里,她用干涩的,却比往日更熠熠生辉的眼珠瞪他,用有点尖利的,很不礼貌的语气反驳:“我才不稀罕。”
但在她没有得到五十亿的时候,她的确只是个会因为得到一万円的小费而开心一个晚上的小鬼,很期待他来,因为他总出手阔绰。
伏黑甚尔没说什么,因为对一个已经变有钱的小鬼说她曾经的贫穷是很愚蠢的事情,他很少会做蠢事,所以没说。
但是系统的好感度播报向铃木奈奈转达了他的心情。
【伏黑甚尔目前好感度为40。】
此刻,棕发少女已经不再期待什么,她咬着嘴唇,把下唇咬的发白,破皮,也许有点受伤,但更多的是被背叛的,希望落空的怨愤,怨少,怒多,勃勃燃烧着,在极力克制着呼吸,却仿佛如果他再说什么就要扑上来咬他一样。
但是伏黑甚尔的教学到此为止,他大约要走了,却在起身之后,迈步之前停住了,他偏过头,用碧绿色的眼睛睨她,好像在估量什么,但是他最终做了一笔不太划算的买卖。
“不过,说到童话,我倒想起来了,这个东西。”
他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东西抛给她,完全被他的转折打蒙的铃木奈奈下意识伸手,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接住了,她打开手掌,发现是一枚挂扣,金属质地,冰冰凉凉的,不太华贵,朴素的黄铜色,花纹也没有多少。
她立刻意识到,是这他之前承诺过的,出去一趟会带给她的礼物。
在他们即将分道扬镳的当下,他抛掷给了她。
而后,他用懒洋洋的,听起来总是很讨厌的语调和她简短地介绍了这个礼物。
“输入咒力,再把它附着在你的书脊,只要你那本书在五百米之内,召唤它,它就会飞到你的手里。”
不是碰到他的第一根树枝,但也不是随处可见的玩意,也许廉价,但对一直要带着「盗贼的秘籍」到处跑的她来说很好用,在这一刻,铃木奈奈完全看不懂伏黑甚尔,因为这大概也算是用心的礼物了,是她需要的,是她喜欢的,是她会收下的。
唯一错的,不伦不类的,也就只是送她的人是伏黑甚尔而已。
在这一刻,铃木奈奈想起伏黑甚尔那时候对她说会给她带礼物的时候又说过他会向她讨要什么,于是在此刻,她不禁想分道扬镳是否就是他讨要的东西。
但他看上去又并非是老谋深算,机关算尽,未来的每一步都会料到的人。
如果不是,那又是什么?
她有点不敢问,可是系统的好感度播报不管她敢不敢。
【伏黑甚尔目前好感度为20。】
还没跌到底。
觉得没什么事情要做的黑发男人掏了掏完全已经空了的口袋,似乎要走了,可是铃木奈奈却如梦初醒一样,被那样的,自己完全无法解释的问题蛊惑,甚至来不及从沙发上下去,而是在柔软的沙发垫上向他那边挪了两下,伸手拉住了他。
因为距离有点远,所以无法抱住手臂,牵住手掌,只是有点徒劳的拉住他的小指,在往前倾身也许就要从沙发上摔下去,但伏黑甚尔没有动,他没有凑近她,也没有远离她,只是不悯地垂下眼,俯视铃木奈奈。
她显得有点狼狈,无论是花了的唇彩,还是眼下的一抹红,琥珀色的眼睛里很惊慌,却不至于生出被背叛的情绪,没什么泪水,只是在闪烁,即便声音颤抖,还是努力维持坚定,她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叫了他的名字。
“甚尔。”
“嗯?”他用气音回她,要走不走,应该想走,本可以挥开她的手,把她拽到地上也不给多余的几眼,但是他只是站在那里,没动,等铃木奈奈很倔地咬了咬牙,下定决心孤注一掷似的问出在他看来没什么意思的,在她看来却非要得到回答不可的问题。
“你可以骗我到最后一刻,你为什么不骗我?”
大概是事实对这样乳臭未干的小孩来说太残忍,于是她的声音听起来竟然有些破碎,可是破碎到四肢都分离的人伏黑甚尔都见多了,又怎么会在乎一颗破碎的心,于是,他也只是注视那双闪烁的琥珀色的眼睛,没有任何仁慈之心地打破了她的幻想,
“我没有骗你,只是你一直没有问我而已。”
他这么说着,也许是看在她的确算是阔绰金主的份上给了她面子,终于朝她那边弯下身,但却并没有回握她牵着自己小指的手,只是逼近她,和她对视,说出很残忍的,却完全真实的陈述:“说到底,钱,一千万,一个亿,五十亿,对我而言的区别也就是赌多少,赌几场而已,有什么必要骗你?”
在这一刻,铃木奈奈也许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又也许是有所预感如果她再问,他也不会这样回答了,于是,方才还紧紧地拉着他的手脱离般一点点松开,脸上浮出一种被现实锤击后,难以控制的怔忪,可伏黑甚尔只是在此时咧起唇角笑了起来。
没在嘲笑她,因为之前已经笑过了,非要追究的话,也许心里还是觉得可笑,但也差不多够了,包养关系解除后,伏黑甚尔甚至没什么闲心把情绪消耗在她身上了。
“那么,”他的手有点没有轻重地扣在了她的头上,搓乱了她的头发,碧绿色的眼睛里依旧带着嘲讽的笑意,他再低下一点身,很难得地愿意和跪坐在沙发上的她平视,“就这样,拜拜了,大小姐。”
也许是还给她几分面子,最后和她告别时还用‘大小姐’而不是‘臭小鬼’,她理应为此感恩戴德,但棕发少女只是咬咬已经破皮而显得更鲜红的嘴唇,不理他,不回应他。
而伏黑甚尔也不要她回应,转身就要走。
在这一刻,铃木奈奈有想要站起来,连滚带爬地跑过去,拉住这个即将离开的,可恶的,可恨的,带着她生的希望一同消失的人的冲动,说点连她都不知道真假的,估计语无伦次的挽回的话,她回想起他的眼神,回想起他的话,回想起他对她不知道是真是假的那一点微茫的好,甚至觉得如果她去挽留,也许他说不定会留下。
可是微不足道的真心破碎地在跳动着,有一种无名的,好像是被背叛而丛生的怨火在烧灼她,头上的神经在抽痛,四肢都好像麻痹了,但牙不知道为什么开始痛了,有自尊扼住了她的喉咙,铃木奈奈在这瞬间只能张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