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吟房里的蜡烛还亮着。
蜡烛微黄的灯光从窗口隐隐约约的透出来,让秦骁印忽然之间,好像也被暖黄色的灯光所感染了,心里仿佛塞了一团棉花似的,蓬蓬松松,但是却又满。
“大爷,快去洗漱吧,别让夫人久等了。”
喜中一眼就看出自家大爷今天的心情不错。
因为什么心情不错,大爷半个月在军营里面,从来没有给过他一个好脸。
眼下中午回来一次,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和谐的气息,喜中日子也好过了许多。
所以在秦骁印忙完的时候,他极力劝谏秦骁印一定要回王府!
果不其然。
大爷看着更高兴了。
秦骁印微微抿唇,依旧能够闻得到身上的汗味儿,他想起了中午白吟嫌弃的样子。毫不犹豫的就去了水房。
等到再一次过来的时候,推开主屋的门,白吟半躺在床榻上,露出了一截白皙的脖子,宽大的中衣料子极其顺滑,顺着她的手臂,如同层层叠叠的峰峦堆积在了手肘处。
女子如同丝绸黑发蔓延在床榻上,她轻轻的抬眼瞅了一眼秦骁印,这又将自己的目光落在了画本子上。
“夫君回来了。”
她不冷不淡的问了一句。
把秦骁印心里某些喜悦的悸动全部狠狠的压在了心底再也浮不出。
“嗯。”
秦骁印冷冷的应了一声,开始解开自己的外袍,她似乎……并没有等自己的意思。
“夫君若是困了,我便不看了。”白吟看着旁边已经躺下而且背对着自己的秦骁印。
男人身形硕长,浑身的键子肉,极具有力量的爆发力,他容貌长得不错,只是长时间在阳光下暴晒,显得有些黑,说实话……冷着脸的时候还是怪吓人的。
“嗯。”秦骁印只从喉咙里面发出来了一个音节。
白吟放下了手中的书,她把书放在了枕头下,摇了摇放在枕头旁边的铃铛,外头伺候的丫鬟立即进来把蜡烛给灭了。
屋子陷入一片昏暗,白吟没出声同样是背对着秦骁印。
躺了大半夜,她依旧没有半分的睡意,不知道是第几次翻身的时候,却突然被旁边的人揽住了腰。
她身体有些僵硬,还以为白天已经折腾过一次了,秦骁印夜里还有兴趣,几乎是本能性的说。
“爷,时候不早了,您明天还要上差。”
可是仅仅是搂住了腰,背后的男人再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对方没有应声,秦骁印呼吸格外的均匀。
白吟这才后知后觉,秦骁印根本就是睡着的。
后半夜才睡着,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秦骁印已经上差去了,她摇了摇床头的铃铛,秋乐立刻进来伺候。
今日选了一身,桃红色的长裙,微微收紧的腰身让白吟的显得整个人都格外的修长,宽大的袖子随意垂在腰侧。
秋乐立即找了一只镂空红玛瑙的发钗落在白吟的黑发间。
若不是盘着妇人髻,别人瞧了,险些要以为是哪家的姑娘呢。
“瞧瞧,若是梳个姑娘头,姑娘在外头要迷死一堆风流公子呢。”
秋乐浅浅的笑了一声,紧贴着白吟耳边说了那么一句。
秋乐在王府待了那么久自然是知道那些利害关系的,她也知道哪些话不能叫别人听见,所以便压低了声音只讲给白吟听。
身为女子,白吟与别人并无不同,被人夸奖容貌好,谁又能不高兴呢?
“就你嘴甜。”
白吟噗嗤一声笑了,昏黄的镜子里面,美的不可方物的美人活灵活现。
白吟也忍不住想,她如果没有攀这个高枝,她会不会有机会嫁给一个身世一般但是温柔体贴的丈夫。
没有妯娌之间的争夺,也没有小姑的冷眼相待,更没有众人瞧不起的出生。
不过想想罢了。
如今这个世道又怎么会没有妯娌,即便再温柔再体贴的丈夫同样逃不脱三妻四妾。
她还是觉得眼下整个院子里,秦骁印只有她一个女人痛快些。
想法就此打住,收拾好一切自然要去松雪堂请安。
白吟过去的时候,刘竿晓顶着黑眼圈早早的就已经坐在那里了,刘竿晓抬眼看见白吟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自从大嫂没有管家之后,她即便天天见白吟换着样子穿衣服,即便看了那么久了,她还是会忍不住感叹,白吟的确生了一副好皮囊。
“大嫂快坐下吧。”
刘竿晓轻轻的笑了笑,她想起了自己眼上的黑眼圈,同白吟的光鲜,又对比了一下大哥和那没用的二爷。
心里忍不住泛苦水。
真是人各有命啊!
第27章 敲一敲刘竿晓的竹竿
在主位上的王妃依旧没有来,来的最早的无疑就是面前的刘竿晓。
刘竿晓为什么来的早不言而喻,自然要跑的殷勤一些,若是怠慢了王妃,王妃重提旧事,刘竿晓也是免不了吃顿苦头的。
刘竿晓还是有些小心思在身上的。
白吟看破不说破,王妃的丫鬟立即给白吟倒上了一杯热水,白吟放在嘴巴旁边轻轻的抿了一口。
落明珠是最后一个来的,当然也是没来迟,她身上的衣服似乎有点紧,显得肚子越发的大了。
在看到落明珠衣服的那一刻,白吟暗暗收下了眼底的笑,刘竿晓吐出了一口浊气。
毫无疑问……落明珠娘家并不差,每一房都有月钱,落明珠手中自然有富余的钱。
何必去穿一件小了的衣服?
无疑就是借着请安的借口过来狠狠的敲一敲刘竿晓的竹竿。
“三弟妹如今月份越发的大了快些坐吧。”刘竿晓立即上前去扶了落明珠一把。
落明珠却没有给刘竿晓半分好脸色,甚至是冷着脸,直接松开了刘竿晓拉着自己的手。
“二嫂不必献殷勤,我身边有丫鬟伺候,不劳烦二嫂。”
落明珠从鼻子里面发出了一声冷哼声,一时之间,两人之间的氛围逐渐剑拔弩张。
刘竿晓只觉得自己自讨没趣,落了空的手,不动声色的藏在的袖子里,表面上还在陪笑,但是袖子已经在手掌心里狠狠的掐出了月牙的痕迹。
两人都把彼此在心里骂了个狗血淋头。
落明珠坐了下来,这才有机会将目光落在对面大嫂的身上,白吟的确天生丽质,这一身装扮的确也足够亮眼。
只不过落明珠一眼就看得出来,白吟身上的衣服早就是去年的老款式了,心里默默的冷哼了一声。
老款式有什么好看的,今年时兴的款式,那才好看呢。
那些去年的旧衣服,她都不敢穿出门,怕穿出门了,白白惹人笑话,说偌大的王府就连两件时兴的衣服都买不起。
直到王妃的出现,才让两人之间的气氛逐渐缓和了下来。后院的两位侧妃也带着还未出嫁的女儿过来请安了。
个个面前都放着一盏茶。
王妃无非就训着一些话或者听着儿媳妇说一些家常话,偶尔搭上几句,偶尔喝茶不说话。
一片和谐声之中。
落明珠小腹上的珍珠盘扣扑通一声掉了,掉在了地上,清脆滚动的声音狠狠的落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目光都落了过来,落明珠一时之间也觉得羞愤难当。
她默默地低下了头,脸上也逐渐飞上了几分红霞,落明珠是把胎坐稳了这个才宣告出来的。
宣告的时候还是冬日里便已经有三个月了如今马上就要入夏了……
如此算一算也有五多个月了。
肚子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迅速鼓了起来,肚子大了,原先的衣服自然就穿不了了。
孕妇的肚子那都是见着大的。
“这个是做什么!真是白白让人看了热闹!”
王妃目光从旁边的卢侧妃身上一扫而过,看着落明珠目光带上了几分不悦。
放在嘴边的茶也没了滋味,她狠狠的将茶盏放在了桌子上,杯底触碰桌子的声音格外的清脆,也狠狠的在压在众人的心头。
王爷不在,那么最大的自然就是王妃。
卢侧妃是三爷的生母,也是落明珠的婆母,一时之间她脸上也不大好看了,她也没有怪罪落明珠。
“王妃,真的不怪我……”落明珠一下眼眶就红了豆大的眼泪一颗一颗往底下掉的厉害。
刘竿晓眼皮子也直跳,她就说今天怎么早上起来,只觉得心口慌慌的,眼皮子也直跳的厉害。
原来是那么一茬。
“肚子大了,还穿从前的衣服做什么,不怪你怪谁?白白让那么多下人看了热闹。”
王妃撇了撇嘴,目光流露出几分不悦,就连眼底看着落明珠就格外的厌恶。
别的不说,王妃早些年嫁给只是一个小将的王爷的时候,那时候就是世家大族出来的,她别的都可以不在乎,唯一在乎的那就是脸面。
吃穿住行哪怕头上戴着的发饰对王妃来说那都是脸面。
别人可以透过你穿的什么衣服,戴的什么样的首饰,吃的什么东西,住的什么宅子,从而对你有一个判断。
落明珠无疑是踩在了王妃的警戒线上。
“王妃,这个春天,并没有做衣,媳妇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从前的衣服能够扣上那都是勉强了。”
落明珠这才抹了一把眼泪,话说出来,刘竿晓原本坐立不安现在彻底心如死灰了。
“对,今年没做衣服,哪怕是我的枫姐儿,衣服都短了一大截。”
卢侧妃一边说着一边拉过了在旁边默默喝茶的秦念枫,果不其然,她的衣服已经短了一大截露出了一节手腕。
“这无论是怀着孩子的女人,还是正值年华的孩子,那都是一天一个样,去年的衣服,今年哪里还穿得上啊。”
卢侧妃一边说着一边瞧了瞧旁边默不作声的王侧妃。
王侧妃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已经把手里的手帕都给搅烂了。
“咱人老了,穿不穿新衣服无所谓,去年的穿得,前年的穿得,哪怕再上个四年前的,我也穿的。孩子和孕妇自然比不得我们。”
卢侧妃似乎还觉得火候不够,一顿持续输出,王妃脸上的神色肉眼看得到速度越变越难看了。
“老二媳妇,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王妃只感觉一口气憋在了嗓子眼,自从大媳妇嫁进来以后,她已经整整两年不沾手这些闲事了。
想不到两年之后,换了个人来管,却出了那么大的问题。
“母亲,今年的春衣做晚了,所以我便吩咐人去准备夏衣了。”
刘竿晓咬了咬嘴唇,原本刚刚喝过茶的嘴唇,也在这一刻干了起来。
一颗心直扑通扑通扑通的。
刘竿晓头也越来越低了,她不敢说府里的钱不够用了,若是说了,在场那么多人,有千百句话来堵她的嘴。
毕竟在此之前,大嫂都管的很好,从不曾出什么纰漏。
第28章 谁不眼红?谁不嫉妒?
“你管家多久了。什么东西要提前准备你不知道吗?”
王妃只感觉一口气郁闷的堵在了嗓子眼,她拍了拍桌子,在场的众人个个低头不做声。
落明珠有些得意洋洋的瞅了一眼旁边低着头的刘竿晓。
她不可能用自己的月钱更不可能用自己的嫁妆去买衣服。
本来就应该是府中准备的一应吃穿用度,刘竿晓如今短了这个春衣,搞不好就是在里面捞了什么油水。
她怎么可能让刘竿晓如愿呢!
卢侧妃也得意洋洋的瞧了一眼王侧妃。
王爷的后院里头一共就只有三个人,王妃早先前就嫁进来了,而且是正室自然是为大。
两个侧妃,一人孕育一子一女。自然要一较高下的。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气的极了,王妃话到了嘴边,话赶话自然就说了出来,此话一出,刘竿晓眼泪就往下头掉。
落明珠倒是没哭,只是旁边的刘竿晓情况就没那么好了。
白吟坐在原地不吭声,生怕把自己卷入这个旋涡,尽量把自己置身度外。
上辈子这样的事情时有发生,这辈子旁观,她一时之间也有些感慨。
“好了,哭什么哭,今天下去早些把这些事情做好,无论多晚春衣都要做,多拿些钱加紧做。”
王妃挥了挥手,身为一群女人中身份最高最具有威严的。
王妃每一句话自然都狠狠的砸在人的心里,她说要不哭了,刘竿晓立刻就止住了眼泪。
表面上装的可怜,但是只有刘竿晓自己心里明白。
偌大的王府,所有的钱,全部都指望着家里的几个爷。钱当然是不够花了,本来就已经很紧了,本来是想要节省春衣省下一笔银子。
如今还得加上银子,加紧做,刘竿晓手里如今哪里还有多余的银子。
便只能打碎了牙齿或着血往肚子里面吞,她只能从自己的私帐出了。
一次性出那么一大笔钱,让刘竿晓忍不住肉疼,哪里还能计较刚刚王妃过重的语气。
于是不忍看气氛继续僵持下去,王妃忽的又想起了一件事情。
“还有,加急做几件粗布麻衣,家里的每个爷每个夫人一人一套。”
王妃忽然想起了些什么旁边的丫鬟给王妃又盛了一杯热茶。
“不知这麻衣几时要?”刘竿晓注意力也一下被吸引了。
别的暂且不说,哪怕是在家中的时候,几位夫人也从来没在家中穿过粗布麻衣。
怎么突然……就要准备这些东西了?
“眼下春种的时节到了,大伙儿也知道王爷是草根出生才一步一步熬到了今天。”
提起秦王爷,王妃脸上都是抑制不住的笑,当初想要嫁给秦王爷的时候,她是家里的姐妹之中嫁的最差的一个。
父母甚至对当时的秦王爷多有不满。姐姐们也嘲笑她瞎了眼挑了一个粗鲁的男人。
可是如今呢?
粗鲁的男人翻了身,做了京城唯一的异姓王,她也从一个在一众姐妹之中脱颖而出,成为了王妃,更加生了秦骁印这么一个出色的儿子。
谁不眼红?谁不嫉妒?
可是那又怎么样?
家里的那些姐妹不得奉承着她,巴结着她。
不仅王妃,在座的所有人都是打心底对秦王爷格外的敬重。
哪怕后来嫁进来的儿媳妇无一不都是敬佩秦王爷的。
“人呐,最要紧的就是不能忘本,王爷说了这一次所有人都要去。”
王妃把话说完了。
下面一群人无一不是奉承的,上辈子也发生过一起去耕种的事情,自从那一次过后,以后的每一年春种和秋收,王爷都要带全家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