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竿晓转念一想也是,都说边条件艰苦,哪怕是王爷这种战无不胜的将军,也是费了好些时日,这才打赢了。
由此可见,条件的确艰苦。
如此艰苦,二爷能够活着,带一条命回来,她就合该谢天谢地了。
此时此刻,刘竿晓脸上也涌上了几分愧疚。
天快亮了。
刘竿晓想要再睡一场回笼觉,是睡不成了,只能收拾收拾,去给王妃请安。
仿佛眼前的一切,都回到了,王爷出征前。
这一次三个媳妇儿。
王妃左看右看。
三个儿媳妇儿,个个眼下都带着乌青,不知为何。
落明珠抄了整夜的经书,眼下的乌青,还能够说得过去。
可是大媳妇和二媳妇呢?
“眼下王爷大军早已抵达聊城,相信七天之内,即可抵达京城。”
王妃说这话的时候,刘竿晓明显眼睛亮了,反倒是旁边的白吟不动声色的握紧了手中的茶杯,原本微微泛红的手指关节,逐渐发白。
“真是太好了,王爷能够得胜归来,那自然免不了圣上的奖赏。”
刘竿晓轻轻的勾了勾唇,无论皇帝是奖赏给谁的,那都是王府的。
一荣俱荣。
而且自家二爷也跟着镀了一层金。如今平安归来,刘竿晓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白吟没说话,眼底也不见任何欣喜,她只是喝了一口热茶,压了压心里的不爽快。
即便是再怎么不在意。
谁又甘心自己同床共枕那么久的丈夫在外头带来回来另外一个女人呢?
不知道别人如何。
反正白吟心里不爽快的很。
两个儿媳妇的反应自然在王妃面前看的清楚分明。
瞧瞧老二媳妇这个欣喜的模样,这才像是那个,期待丈夫回来的媳妇。
反倒老大媳妇这副模样,到底是小门小户出身,半分上不得台面。
王妃喝了喝面前没滋味的茶水,猛的放到了旁边,自从老二媳妇当家后,如今的茶水,越来越咽不下喉了。
她还是喜欢老大媳妇当家的时候那个…石岩白的茶。
到底是自己选出来的当家媳妇,王妃已经喝了许久的白开水了,心里不知怎的,越来越惦念起了那个味道。
察觉到自己在想些什么,王妃猛的回过神来,她这不是在贬低老二媳妇,而抬高老大媳妇吗?
真是要命。
上不得台面的出身摆在那里。
白吟无论什么都做到极致,她总是心里面还有着一块疙瘩。
“眼下你们夫君要回来了,哭丧着一张脸给谁看,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如今是得胜归来,又不是夹着尾巴战败,一个个的,怎么脸色如此的难看!”
王妃突然情绪就变了。狠狠的拍了拍桌子。
下头没反应过来的人,都是一惊,即便反应过来了,心还在嗡嗡的跳。
此言不言而喻。
自然是针对白吟同刘竿晓两人的。
“是,王妃教导的是,儿媳铭记在心。”刘竿晓不敢说话立即认怂。
“是。”白吟微微的点了点头。
王妃这才轻轻的嗯了一声。
回去的一路上,旁的人说什么,白吟一个字不听,也一个字都不插话。
不知不觉一个人走在了前头。
落明珠抬头瞧了一眼旁边的刘竿晓。
“大嫂如今是怎么了?”
原先因为大嫂的一句话,刘竿晓衍生到了许多,她瞧了一眼眼中透着清澈愚蠢的落明珠。
心里呵呵一笑。
只怕……大嫂如今心里比谁都着急吧?
谁让大哥在外头耐不住寂寞,找了一个女人回来。
虽然白吟生的好看身段又好,但是,那又怎样?
到底比不过外头的女人热情奔放。
第69章 大军得胜归来
大嫂仿佛没了魂似的。刘竿晓诡异的笑了一声就没说话了。
落明珠免不了一头雾水。
“一个两个的,都跟中了邪似的。”刘竿晓那声音,白日里听起来还有几分瘆人。
落明珠忍不住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扭头就进了已经到了的三房院子。
只留下了刘竿晓站在原地。
刘竿晓瞧了一眼走的快的落明珠,眼下也没外人。
刘竿晓轻轻的撇了撇嘴角,她拿着手帕轻轻的捂了捂唇,声音格外的开怀。
“瞧瞧三弟妹这脑子,哪怕是回炉重造,也是看不出什么分毫来的。”
她且等着……瞧瞧大哥带回来的,是怎样一个货色。
她嫁进来两年多了,可没有少羡慕过,大哥院子里头只有大嫂一个人。
旁边扶着刘竿晓的贴身丫鬟是同样是满头雾水。
“姑娘此话什么意思?”犹豫片刻落梅还是开口问了。
刘竿晓嫌弃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贴身丫鬟,她轻轻的哼了一声。
“蠢货。”
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后来的几天。
白吟可能是劲过了,改变不了的东西,她即便想的再多,也是没办法改变的,干脆不想了。
不想了以后。
白吟日子越过越好了。
白日去请安,回来睡个回笼觉,坐在阳光下,瞧一瞧秋乐新买来的画本子,剪剪花,浇浇水。
日子快活的不止一两日。
原本有些萧条的落叶苑,在白吟整整一年多的打理之下,枝繁叶茂,显得格外的生机勃勃。
上辈子,她一心一意扑在王府身上,除了王府便是夫君。
她哪里有空做这些东西。
眼下,她也算是得了清闲,这样的日子,她舒服的很。
日子持续不了多少天。
七天之后。
大军得胜归来。
白吟此时此刻正在剪着花枝,她修长白皙的手捏着嫩绿的枝芽。通传的丫鬟火急火燎的跑进来。
“夫人,大爷回来了,眼下已经到城门口了!”
如今大军得胜归来,自然是少不了将军的功劳,将军自然就是王爷,其中在战役中,立下大功的自然就有秦骁印。
全府上上下下自然高兴的不得了。
白吟长睫忍不住略微颤抖一下,手中的剪刀,咔嚓一声,白吟收回了手。
手指指腹殷红的血仿佛不受控制似的奔涌而出。
“你这个丫鬟,一惊一乍的做什么!瞧瞧都吓到夫人了!”
秋乐猛的一惊,立刻上前捂住了白吟的手。
“姑娘,包扎一下再去吧。”秋乐自然心里面也是欢喜的。
大爷一日不回来,她就一日为姑娘担惊受怕,生怕大爷在外面有了什么闪失,如今平安归来,想来圣上的奖赏,只多不少。
夫妻本就是一荣俱荣。
大爷眼下得了大伙的赏赐,自然也少不了自家姑娘的,就光光是这面上的荣光,都叫人倍有面子!
秋乐立刻找了落叶苑经常备着的伤药,又用白纱给自家姑娘打了个结。
主仆二人到的时候。
大门口人都齐了。来的最迟的便是白吟了。
王妃回头瞧了一眼白吟,脸上面露不悦。
“怎么回事?都早早来了,唯独你难请?”
王妃面色平和,说出来的话并不好听,秋乐心里咯噔一下。
站在旁边的三爷夫妇没敢吭声。
刘竿晓一心一意扑在二爷的身上,站在门口张望着,此时听到了大嫂被王妃训斥。
她回头看热闹似的瞧了一眼。
“夫君回来,媳妇儿过于激动了,不小心磕破了手指,这才来的晚了些。”
白吟并没有刻意的打扮,但是夫君得胜归来,她总要穿的喜庆一些才好。
一身曳地的浅红色茉莉绣长裙,腰上编织的彩色腰带勾勒着细腰,衣袖肩膀处格外的细,到了手肘处,衣服袖子才慢慢的松散开来。
越发显得女子背薄如纸,此时此刻,她微微低头,显现出一番恭顺的模样,反倒让人说不出半句不是。
王妃听了这话这才转过头去了。
全府上上下下的主子,眼下都站在门口,百姓夹道的欢呼声,似乎越来越高了。
马蹄的声音近了。
似乎有一队人落在了眼前,眼下阳光照在人的身上,仿佛多了几分炽热。
白吟伸出了手轻轻的挡了挡太阳,动作细微的很,她抬头就看见了在王爷旁边的秦骁印。
他身上穿着一身银色的盔甲,肤色相比之前又黑了许多,男人目光凌冽,他侧头看了看面前的王爷。
只见王爷翻身下马,一群家眷,纷纷见礼。
王妃先是见过了王爷,这才走到了秦骁印的跟前,王妃即便再怎么端庄,此时此刻也忍不住眼眶泛红。
她想要向前抓住秦骁印的手,却没料到,秦骁印后退了一步,硬生生躲过了王妃的手。
从始至终秦骁印目光就没落在白吟的身上。
白吟只觉得今天的太阳很晒,她也没有在秦骁印身上多停留,反倒落到了不远处。
除了几匹马之外,再无其他。
所以那个姑娘呢?
那个同秦骁印在边关生有一个儿子的姑娘呢?
马行得快,马车比不得马,说不定……还在后头呢。
白吟轻轻的压了压唇,忍下了即将浮上面的嘲讽,露出了一个大方得体的笑意。
“时候不早了,王爷,该进宫了。”
秦骁印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能够传入每个人的耳朵里,眼下这才刚刚进城,自然是要先进宫的。
不可在家多停留。
秦王爷这些日子似乎也瘦了不少,身上的威严更重了,他轻轻的嗯了一声。
刘竿晓默默的擦了擦眼角的泪,松掉了,紧握着二爷的手。
二爷快速的伏在了刘竿晓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刘竿晓瞬间红了一片,甚至嗔怒的,推了一把二爷的肩膀。
三爷和落明珠两人虽然心里不舒服,但是也没表现出来什么,毕竟,他们在京城也闹出了不少笑话。
但是眼下二爷去了一趟毫发无损的回来,反倒镀了一层金,三爷说不嫉妒……那都是假的。
两位未出阁的姑娘也忍不住上前去跟自己的父亲多说两句话。
四爷上前轻轻的拍了拍秦骁印的肩膀,反倒换来了秦骁印的一个冷眼,四爷有些悻悻的收回了自己的手,再也不敢造次。
人人都涌在前头。
唯独只有白吟,脚上像是生了根似的,直愣愣的站在原地,仿佛再也无法动弹。
“姑娘,大爷好不容易回来,您赶紧上前去……说几句话吧。”
旁边的丫鬟秋乐此时此刻也免不了火急火燎,她伸手催促着白吟。
白吟垂下了眼眸,她百般无聊的摆弄摆弄了自己的衣裙。
“夫君赶路那么久,已经是累极了,还是不去了。”
白吟随口胡诌了一句,无非就是不想上前去。
上马车进宫之前,秦骁印坐在高头大马上,他瞧了一眼站在人群之后的妻子,从边关一路进到京城……那颗躁动的心,仿佛在见到她的那一刻,越发的狂躁了。
她今日穿了一身艳丽的衣裳,站在阳光底下,仿佛更加白上几分。
低领的长衣,她优越的肩颈,仿佛灼着人的目。
只是……
她为何一句话都不说?
男人默默的抿唇,微红的唇被抿的有些发白。
他表面上不显分毫,修长有力的腿夹紧了马腹,随着一身干净利落的驾落下。
眼前的人走了。
人都进宫去了。
王妃干脆挥了挥手。吩咐各回各的院子,晚上一起吃团圆饭。
白吟这才仿佛卸下了力气,她依旧冲着外面看了看,外头依旧没有轿子。
回去了,落叶苑,已经接完了人,秋乐便找来了大夫,给白吟破掉的指腹来上药。
白吟半靠在藤椅上,心里似乎藏了些事情,直到大夫走了,她也依旧没回过神来。
“姑娘,可真是的,您同大爷是夫妻,您瞧瞧二夫人,一双眼睛,那就像粘在了二爷身上,您这副样子……大爷怎知您关心他?”
秋乐狠狠的呼出了一口气,这话说的,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白吟默默地紧了紧手指,不小心碰到了伤口,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我知晓了,你去打听打听,有没有随着军队一起回来的轿子。”
白吟眉间逐渐舒展开来,她笑着点了点秋乐的额头。
秋乐知道自家姑娘是个不开窍的,她表面上倒是答应的痛快,可是背地做不做,秋乐清楚明白的很,她根本就不会当回事。
此时此刻听到自家姑娘的话,秋乐也忍不住蹙了眉头。
别的暂且不说。
军营里面都是男子,个个能跑能打的,即便是把鞋底走的磨穿了,也绝不会坐轿子回来的。
能骑马则骑马。
不能骑马,哪怕走都会走回来。
跟着军队的怎么可能会有轿子呢?
“姑娘,军队都是男人,怎么会有轿子呢!”
秋乐默默地瞪大了双眼,但是目光瞥见自家姑娘平静的脸,她微微咬了咬牙。
知道自家姑娘怀疑什么。
秋乐心里也忍不住起了怀疑。
大爷虽然洁身自好,但是如今这个世道,哪个男人没有三妻四妾?
即便自家姑娘长得跟天仙似的,但是也落下了病根,此生怕不会有孕了。
男人总是要留后的。
更何况出去的这一年多,大爷一个人孤枕难眠,若是心里寂寞,在外头寻了女人,也是没人敢说半句话的。
那么正经的问题,秋乐也不敢多说一分一毫了。
立刻就派人去打听。
白吟躺在旁边的软榻上,翻着面前的画本子,时不时抬头去瞧秋乐。
许是今天天气太好了,也许是前段日子没睡好的缘由,也许是平日睡惯了午觉。
她瞧着瞧着,眼皮子竟然开始打架,再就轻轻闭上了眼。
再次醒来,是影子落在了她的脸颊上,她轻轻的睁了睁眼,只以为是秋乐回来了。
“打探的怎么样?”
女子声音带着刚睡醒的鼻音,显得格外的憨厚,同平常冷淡的样子,大有差距。
“打探什么?”
男人喉结滚动,他兴许是刻意压低了声音,仿佛情人之间的呢喃,微微倾下身来,捡起了掉在地上的画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