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说跟我一起吃饭的那个人吧？”周倩倩将碎发撩至耳后，“是我新招的策划总监，能力挺强的，名字叫黎慎行。”
白鸽根本不关心他的名字，看进周倩倩的眼睛：“为什么不回我消息？昨天刚把我玩儿完，今天就不要我了？”
“别乱讲。”周倩倩嗔了他一眼，“我跟他讲工作上的事情呢，你也知道，他做我之前的岗位，我理应多教他如何快速上手，这样对部门效率有帮助。”
顿了顿，她又说：“之前咱们公司出事，Q 司买了不少黑热搜，也抢走不少客户。现在正是关键时期，我得想办法让黎慎行尽快适应工作，为公司所用。”
她的声音平稳，理智得仿佛在读一串串没有温度的数据。
白鸽有些难过，他想，她明知道他想听的不是这些。
接下来的两天，由于忙碌，他没再和周倩倩打过照面。两人下班时间不统一，倒也没结伴回家。第三天的时候，黎慎行主动来找了他。在食堂吃午饭的时候，他端着餐盘坐在了他对面，笑着和他打招呼。
“是白总监对吧？前两天入职没来得及和你打招呼。”男人笑得温温柔柔，看起来很是人畜无害，“我叫黎慎行，以后工作上多指教。
“哦哦。”白鸽有些没好气地说，“你今天一个人吃饭？”
“啊？”
“我看前几天不都是周倩......周部长跟你一起吗？”
黎慎行笑答：“她今天有工作没做完，我就自己来吃了。”
白鸽冷哼一声：这个周倩倩，消息不给自己发一个，倒是给黎慎行讲自己的行踪。
黎慎行见白鸽对自己淡淡的，有些尴尬，过了一会儿没话找话似的问：“白总监和周部很熟吗？”
白鸽扒了一口饭：“还好吧，也就一起在鬼门关走过一遭的关系。”
“啊！是邵通那件事吗？新闻上有报道，周部也有说起过。”黎慎行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轻飘飘道，“原来当时白总监也有经历，周部倒是没有提起过你呢。”
白鸽嘴角一抽，这位大兄弟，怎么感觉有点绿茶呢......
他情绪挂脸，风云变幻的脸色很快被黎慎行察觉。在白鸽临走之前，他又丢下一枚惊天大雷，险些把白鸽的三观炸没。
“我喜欢周部，我想追她。就算她有男朋友也没关系，毕竟谈恋爱而已，又不是结婚。”
第35章 离职
回家路上，白鸽将黎慎行的话原封不动复述给周倩倩。
本想着正好可以一起和心上人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谴责一下这位绿茶哥，却换来对方轻飘飘的一句：“他说的也不全对，咱俩好像还没谈恋爱吧。”
白鸽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叹了口气：“我以为，你早已把我当男朋友了......”
周倩倩忙着用手机回复工作消息，没吭声。她最近忙，今天加班到九点才下班，早和白鸽说过叫他先回，但那人说太晚了不安全，坚持送周倩倩回家。
“但是我们都牵过手了，也不算男女朋友吗？”白鸽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你还坐过我的大腿。”
“闭嘴。”
白鸽有些费解。他俩五年前就相互暗恋，谈个恋爱难道不是很正常？他不知道周倩倩此刻在拖延些什么，心里有些不爽，瞥了眼副驾位那人因过度用眼而微红的眼球，还是按捺住了内心翻涌的情绪，没有发作。
下车时，周倩倩丢下一句“你好像并不需要我帮你送早餐和擦嘴角”，扬长而去。白鸽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那人已经走远。他拨过去电话，在响第三声时被挂断，刚要发消息解释，收到周倩倩发来的“太累，睡了”，就没了下文。
第二天跨部门晨会，白鸽当着所有管理层的面儿，把放在自己桌上的早餐还给了陆枝。
午休时他把周倩倩堵在茶水间，抱着手臂站在她面前，拽拽的样子好像在说：现在能当我女朋友了吧？
当着她的面儿拒绝了情敌的好意，白鸽觉得自己这样做，担得起“问心无愧”四个字。
周倩倩仰头望着他，皱着眉毛说：“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酷？”
白鸽摸了摸下巴：“好像是有点。”
“你太冲动了，这样非但把陆枝得罪了，还暴露了她追求你的事实。”周倩倩恨不得戳他额头，“你知不知道现在这个阶段，工作效率在老总眼里有多重要？任何会影响效率的人和事，都是他的眼中钉，包括办公室恋情。——你觉得在有着六年工龄的陆枝和你之间，他会选谁？”
“为什么你总是这么理性？”白鸽有些抓狂地说，“我根本不在乎老总怎么看，我只在乎你对我的看法啊！”
“.......”周倩倩默了默，说，“抱歉，我觉得你非常情绪化，现在我开始怀疑你究竟能不能担得起运营总监的职位。”
“周倩倩，我现在不想跟你聊工作。”白鸽将她逼到墙边，扣住她的手腕举过头顶，呼吸因为生气变得有些粗重，“你那天明明吃醋了，你恨不得陆枝马上消失在我们面前，对不对？”
他看进周倩倩的眼睛，试图在里面寻找到一丝一毫妒忌的情绪。
但并没有找到。
而周倩倩思考了他的问题，认真回复道：“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任何人都有被喜欢的权利，也有喜欢别人的权利。这是很正常的事。”
“什么意思？你要喜欢别人了吗？”白鸽脑海里闪过黎慎行那张无辜的脸，手上的力道握得更紧了些。
“我没有这样说。”周倩倩甩开他，“你弄疼我了。”
“抱歉，但是——喜欢一个人不就应该有占有欲吗？你对我就没有吗？”
听他这样问，周倩倩的心里仿佛空了一块。一直以来，她都将他作为舞台上的偶像去爱慕，从未产生过占为私有的想法。她很确信自己喜欢他，但由于相识的方式太过特殊，她还不能适应曾经的偶像要走进自己的生活，甚至是和自己一起生活。
更何况她现在的重心全倾注在工作上，在副总选拔的结果公布之前，她想她是无心去经营一段恋情的。
沉默笼罩在二人之间，白鸽看着她忍耐的神色，将告白的话语生生咽了回去，快步离开了茶水间。
他故意将门摔得很响，心想：我难道不要面子的么！虽未告白，但打脸程度不亚于告白被拒。
想来也奇怪，从小到大，都是女孩子排着队追他；如今换他追求喜欢的女孩，却仿佛踢到了钢板，心里十分落差。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基本没打过照面。再面对面的时候，是白鸽交付刚完成的项目，一道被提交的，还有一份离职申请。
周倩倩看到离职原因一栏里勾选的“个人原因”，问他为什么突然要离职。
白鸽还是那副拽拽的样子：“乐夏新一季开拍，就在上海，我要追梦摇滚去了。”
周倩倩问：“海选通过了吗？你能确保自己的镜头不被剪掉吗？你们有几首原创作品，够挺到第几轮？”
白鸽哑然。
周倩倩将那一张薄纸扔进碎纸机里，说：“我如果就这样放你走，是在害你。”
青年不耐烦地抓抓头发：“可我不想跟你做同事，我只想跟你谈恋爱。”
他理直气壮地这样说，仿若办公室只有他们两人，完全将周倩倩身边的黎慎行当了空气。
而黎慎行也不怵，捧着笔记本站在原地，一副等着领导继续教学自己的乖巧学生样。
周倩倩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叫白鸽先回工位，等下忙完会找他谈话。
白鸽走后，周倩倩继续教黎慎行 A 司策划案的成稿规范，她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跟平常一样平静，却还是出了几处错漏。黎慎行看出她的强撑，很知趣地说：“今天先这样吧，我等下再去消化一下，周部你也休息一会儿吧。”
周倩倩凄然一笑：“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
“没事啦，周部惜才，白总监能力这么强的大将突然要离职，肯定会心疼的啊。”黎慎行作思考状，“但他这也太突然了，公司现在不景气，他就这样撂挑子走了，好像有点......落井下石？”
周倩倩没有作声，她突然有些反感黎慎行这种背后说人坏话的行为。按理来说，自己好像并没有必要在意一个即将离职的人，但她依然对黎慎行对于白鸽的敌意感到不舒服。
但有一点黎慎行没有说错，就是公司正处在最困难的时刻，白鸽这时离职，无论是以多么甜蜜的理由，都不足以抵消掉周倩倩在团队运转上的心痛。
“白总监好潇洒啊，说离职就离职。”黎慎行叹了口气，“听说他是本地人，又留过学，应该不差这一份工作？也难怪现在大环境这么难他都敢裸辞了。”
周倩倩闻言皱起眉。是啊，他出生就是近乎满分的答卷，不像她和黎慎行这种苦兮兮的小镇做题家，只能靠打工一小步一小步实现自己想要的生活。打工并不是证明他自身价值的唯一途径。他有许多条路可以选择。忽然之间，她察觉到自己和他其实是两个世界的人。
手里的工作不少，但整整一个下午，她都心不在焉。却没有出过办公室的门，赌气似的将谈话的时间一拖再拖。直到下班时间，她意识到她不得不走出这扇门去面对白鸽。下定决心以后，却发现那人已经不在工位了。
她马上打了辆车，直奔白鸽住的地方。自从邵通回来，他退掉了租房，搬回家和父亲一起住。此刻周倩倩也顾不得这样冒然前往会不会撞见白父，她只想着有些话一定要当面和他说清楚。
特殊时期，进小区需要扫健康码。周倩倩前脚刚扫好码走进小区大门，后脚就收到了疾控中心的电话，问她是不是住在 XX 小区。
周倩倩如实汇报行程，说自己只是来拜访一位朋友。电话那头操着一口上海话又急又凶地告诉她，她现在所在的小区有阳，作为密接，她需要就地居家七天，并会被附上红码。
第36章 你愿意吗
上海的春天总是阴雨连绵，一连整周都不见太阳，人的心情难免跟着天气一起变差。
白鸽坐在落地窗前，抿了口茶。
他家在一楼，耳边时不时传来地下室排练的乐声，但他却兴致缺缺，只是一泡一泡浇磨着已经寡淡了的茶叶，不发一言。
窗外的天空灰蒙蒙一片，五六点钟正是下班高峰，楼下的年轻男女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因为落了雨，形色显得格外匆忙。
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小区大门，白鸽定睛一看，只见两个大白在门口拉起了警戒线。
难怪今天楼下人这么多，白鸽了然。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他看到那人接连打了几个电话，抱着双臂站在雨中，显得孤单又孱弱。
白鸽急忙冲下楼，径直走到周倩倩面前。他少有的见她这么狼狈，浑身湿透站在雨中，雨水顺着她的黑发滴在地上，身体因寒冷不断打着哆嗦。
他将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那人看他薄薄一层短袖，摇摇头说:“我不冷。”
“别犯倔。”白鸽将外套往上抬了抬，将她湿漉漉的脑袋一并披在衣服之下，低声说，“先跟我回家。”
“我……”
周倩倩打开手机，把红的触目惊心的健康码展示给他看。
白鸽：“隔离七天是吧？”
周倩倩：“是的，说是就地隔离，不知道可不可以居家。”
白鸽一挑眉：“你觉得你还回得去？”特殊时期，乘坐任何交通工具都需要出示健康码，一旦被赋红码，寸步难行。
“这儿附近有宾馆吗？”
白鸽一指小区门口拉起的黄线，劝她还是死了这条心。
“走吧，住我家。”白鸽拉起她的手，又补了句，“我爸不在。”
白鸽的父亲在接到小区被封的消息后，干脆选择睡公司。而周倩倩此刻庆幸的事情，第一件是还好有白鸽、自己不用流落街头，第二件是还好今天背了笔记本电脑，不然就要耽误一周的工作了。
她将这想法说与对方听，牵着她的那人一乐，低笑道：“第一次来我家，竟然满脑子只有工作？不愧是你。”
周倩倩脸一红，明知故问：“那我应该想什么？”
“想我啊。”白鸽揶揄。
“白鸽，大环境不好，离职的事你再考虑一下。”周倩倩觉得这突如其来的封禁足以给白鸽敲一个警钟，“你要真想参赛，可以等通过海选以后，请个短假嘛。公司规定事假时间不能超过一个月，你请个 29 天，我可以给你审批。”
“唔，再说吧。”白鸽敷衍着，像有什么心事似的，只说，“你快去洗个澡，别感冒了。”
他将浑身湿透的周倩倩牵到浴室门口，从衣柜里拿出一件 T 恤和短裤，想了想，又加了件白色背心，塞进周倩倩怀里。
周倩倩看着这老头式的白背心，眨巴着眼：“你爸的衣服？”
“是我的，你凑合着当内衣穿。”
周倩倩穿得薄，湿透的布料紧贴着白净皮肤，肩膀几乎透出来，泛着淡淡的粉色。白鸽不好意思多看，估摸着她内衣也已湿透，贴心地替她打点好，并准备一会儿帮她下单几套一次性内衣方便这周换洗。
窗外还落着雨，屋内也回荡着潺潺水流下落的声音。
周倩倩快速洗好澡后，尴尬地发现，她没有擦身体的毛巾。
她喊了声白鸽，很快得到对方的回应。周倩倩在他叩叩敲门时，有些局促地说：“你不许偷看。”
“知道。”那人绅士地只伸进一只手进来，将白色毛巾递给她，“没有新的了，先用我的吧。”然后将门快速关上。
门内，周倩倩在用毛巾擦头发和身体，传来窸窸窣窣的细微声响。
门外，白鸽倚着门板，用手抹了一把脸，呼吸变得有些重。
其实只要稍一偏头，就能从正对浴间的梳妆镜里窥视到女孩的身体，他忍住没有去看，忍耐得十分辛苦。
周倩倩分不清毛巾的味道来自于白鸽还是阳光，有那么一瞬间，她的脑海里闪过电视剧里女主角只裹一条浴巾就走出去的画面，但很快被她掐灭。
她规矩地穿好白鸽给她的衣服，拉开门，只见纪岚和安琪不知从哪里蹦出来，齐声大喊：“Surprise！”
她愣了一瞬，第一反应是：还好把衣服穿妥帖了，没有学电视剧里那样故意色诱。
白鸽走过来，幽幽地说：“都看看自己健康码吧，是挺 surprise 的。”
见周倩倩疑惑，他解释：“我家地下室被我改成琴室了，最近每天晚上我们都会排练新歌。和你一样，一扫码就红了。”
纪岚没心没肺地打趣：“这意味着我们上节目肯定会一炮而红，是好兆头啊！”
安琪朝周倩倩笑：“老白第一次写情歌，这下有女主角在，估计唱起来更有感觉了。”
“带我去你的琴室看看吧。”周倩倩对白鸽说。
“安琪要回北京了，他爸上周给她下了最后通牒。”手指抚过银色鼓面，白鸽的神情有些伤感。这套架子鼓是安琪从北京特地运来的，从大学打到现在，漆面有些发旧，但依然漂亮得不落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