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红豆焦急的脸色,庄芊芊似被拉回理智,硬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可回想昨日,她心中悲愤更甚。
如果她今日再和孟娴湘起了冲突,皇上会不会真的把她送出宫?
而孟娴湘不着痕迹的打量了庄芊芊身边的宫女,心道这可不行,可不能让这宫女给坏了机会。于是,又做出更加凄怜的样子,再准备激一激庄芊芊。
“庄美人…你…你真的误会我了,我昨日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眼眶通红,一面说一面往边上退,害怕被庄芊芊伤到一般。庄芊芊看了过来,见她这个模样,压下去的火又快要忍不住了。
“皇上都已经相信我了,如果庄美人对我还有误解就…就去找皇上吧,皇上说了会替我做主的,我也不想再与庄美人起冲突,不想搅得后宫和皇上不得安宁。”
“我还要去给皇上送羹汤,我先走了。”
孟娴湘急急的从她身边越过,留下的每一句话都在扎庄芊芊的心窝。
先不说皇上信孟娴湘而不信她的事,她倒是想见皇上,可皇上根本不愿意见她,她连解释辩驳的机会都没有。
后面又深明大义的说不想起纷争怕搅得后宫不宁,孟娴湘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都是她庄芊芊无理取闹地挑事,惹皇上、惹后宫不宁了?
“你给我站住!”
庄芊芊甩开红豆的拉着她的手,大步上前伸手要去抓孟娴湘。
素兰也是时刻防备着的,见庄芊芊冲上来便赶忙闪身挡在孟娴湘身前,结果迎来暴怒的庄芊芊一个响亮的耳光,打的她都快站不稳。
同时,素兰也没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借势故意松了手,让手中的食盒掉到了地上去。
食盒滚落,将里面盛着羹汤的碗也给摔了出来。
“庄美人,您不要太过分了!”素兰捂着被打的左脸,大声道:“这可是御膳房做了专门给皇上的,您打翻了给皇上的羹汤,不怕皇上责罚吗?”
庄芊芊张了口,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孟娴湘见素兰被打,又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后,回头对庄芊芊道:“庄美人,我们实在不必在这里纠缠,再前面就是沐心殿了,不如一起去皇上面前评评理吧。”
“你少拿皇上压我。”
庄芊芊见到淌了一地的羹汤时,也有点慌张。
她想叫住孟娴湘原本也没想对她动手,就是想要个说法的,否则咽不下这口气。是素兰那宫女非要冲上来,打孟娴湘不行的话,打一个宫女总没事吧,所以才泄愤似的动了手,也算作是在警告孟娴湘。
哪知,孟娴湘竟不识敲打,甚至还敢搬出皇上来戳她心肺。
正要理论,红豆又将她拉住急急制止道:“主子,您冷静一点,荣成少爷才六岁啊!”
荣成少爷四个字,似是杀手锏杀得庄芊芊瞬时气焰全无。
那是她亲弟弟,从小生病,一个嫡子过的还没府中庶子好,她母亲也不受宠,她若在宫里出了事,她家里的母亲和弟弟就更难了。
“孟娴湘!”庄芊芊咬牙,眼里闪着泪花。
“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些狼子野心的庶子庶女,只会使些下贱手段来博宠,区区妾室都敢欺辱到正房头上来,庶子庶女还妄想取代嫡出子女整天的耀武扬威,不知廉耻。”
“孟娴湘,我跟你没完!”
第38章 孟美人,你糊涂啊
说罢,庄芊芊就扭身离开。
因为再不走,眼泪就要掉下来了,她才不愿意在孟娴湘面前掉眼泪。
待她走远,素兰才缓缓道:“奴婢算是明白她为何这般针对主子您了,她见您也是庶女却得了宠便由此想到她家中那些张狂的庶子庶女们,她骨子里恨极了那些庶出的兄弟姊妹,便连带着拿您撒气。”
“可惜啊……”孟娴湘望着庄芊芊远去的背影,眯起眼睛来。
“庶子庶女压了嫡子嫡女风头的事,永远也不会出现在孟家。我虽憎恨孟家嫡出的,却也不会牵连着恨上全天下正房嫡出的,说到底还是她自己心里扭曲,又何必拿这个作为她作恶的借口?我何曾招惹过她,凭什么得莫名挨她一记鞭子?”
“所幸,主子您也没吃亏。”
素兰蹲下去,将滚落的食盒捡了回来,又问:“主子,还去沐心殿吗?”
“东西都洒了,还去什么。”
因此,两人原路回了凝月宫。
天气越来越热,这样一来一回就已经让人发了好多汗,孟娴湘让人准备了浴桶,她得洗一洗才舒服。洗完回到寝殿,她便百无聊赖的躺在了贵妃椅上,手里拿着团扇一下一下的摇着。
快要睡着时,素兰进来了。
她拉来一张圆凳坐在孟娴湘身边,又接过孟娴湘手里的扇子,轻轻帮她扇着风。
“主子,奴婢已经让人把您和庄美人发生冲突的事传出去了。”
“好。”孟娴湘侧躺着,闭上眼睛,“接下来的事,便只剩下等了。”
说着似想到什么,又抬起眼皮。
“你脸上还痛吗?”她问素兰被庄芊芊打的那一巴掌。
素兰冲她笑,让她不要担心,“早都不疼了,还好是没打到主子身上,主子这几天已经吃了太多苦头,绝不能再受伤了。”
孟娴湘伸手,将那把团扇又从她手里拿了回来放在椅子里侧。
“放心吧,我不会辜负你的付出,也不会辜负我自己吃下的苦。”说完,孟娴湘又闭上了眼睛。
“诶,奴婢相信主子。”
素兰温柔的笑着,看孟娴湘的眼神中带着慈意。
这些时日,她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孟娴湘利用她自己的谋划和手段,步步高升,她实在是佩服孟娴湘那股子什么都可以豁出去的勇气。她也越来越坚信,能够被分配在身边,是她的福气。
不多时,孟娴湘呼吸声浅浅,真的睡了过去。
素兰轻声叫醒她,扶她去了床上。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穿过薄薄一层的床幔柔和了颜色,一缕一缕的淡光仿佛化成烟雾,孟娴湘伸手去抓,什么也抓不到,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似被掏了好大一个洞,无论什么都填不满它似的。
极大的寂寥感,让她无力抵抗。
她起身撩开轻纱床幔,床幔一共两层,外层更为厚重更能遮光,她将两侧淡紫色厚厚的床幔都放了下来,拢好确认不会再有光透进来,而后才放心的躺了回去。
天儿一热,人就容易犯困,素兰叫醒她的时候,太阳都快落下去了。
素兰不住的念叨,说要再重新糊一下窗,换个不透光的,免得孟娴湘睡觉再把床幔放下来,会闷得慌。又说皇上下午急急忙忙召了好些个大臣进宫,其中还包括庄芊芊和贤妃父亲,他们都是朝中的大将军,极擅长领兵打仗。
许是,边疆又起战事了。
天都黑了,那些大臣还没从宫中离开。
想必,赵君珩今晚不会来了。
亏她还特意睡了那么久,想着养足精神好在夜里应付赵君珩的。可他没来,她又已经睡够了,致使夜里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下了床去推开寝殿的窗户,不料惊了窗下守夜的太监。
是小栓子,那个素兰的同乡。
“主子!”小栓子局促的站起来,紧张问:“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今儿是你守夜?”
宫里每晚都会有宫女和太监轮流守夜,太监就守在窗子下面,万一里面有什么事喊起来能听得更清楚,宫女则会守在寝殿的珠帘外,孟娴湘让她们夜里休息时支一张小床,不必睡在地上。
外头的太监守夜时怎么休息的,她倒是没太注意,因为向来也都是等她睡下了,他们才会过来当差守夜。她以为也是像之前殿内守夜的宫女一样,会在地上铺被褥,可她这会儿伸头去看,窗子底下的地上什么也没有。
这样坐一夜,如何受得了。
小栓子含着身,恭敬回道:“是,今晚是奴才当差。”
孟娴湘点头,回头看了一眼道:“你等会。”
她转身往里走,小栓子不知道她要干嘛却也不敢伸头,直至见着孟娴湘从里头递出来一个软垫子。
小栓子连连摆手,不敢却接。
“奴才不敢,奴才坐地上就行的,主子快把垫子收回去吧。”他低着头,退开两步。
孟娴湘并未收回垫子,只问:“是宫里原本就有的规矩说守夜太监不许坐垫子,还是就咱们宫里这样?”
小栓子没回话,只将头垂的更低。
看出他的默认,孟娴湘抬头望向了掌事太监秦公公的住处。
半晌,才听小栓子解释般道:“秦公公说,坐的太舒服了当不好差,怕睡得太死了听不见里面传唤。”
显然,孟娴湘不太接受这个说法。
许是她从前在孟家受过太多屈辱,因此对这种事情格外敏感。
别人宫里都不会有这种担忧,怎的就他秦公公就如此焦心,又不是犯人,没得让人坐一夜硬地板受罪的,那不叫当差,而是故意作践人。
“你拿着吧,明天我会发话下去的,你不用怕受他罚。”
说罢,只将垫子塞他怀里,随即关了窗户。
小栓子愣愣的接着,连拒绝的机会也没有,不过他却好像明白了一些,为什么素兰会那般尽心尽力的帮孟娴湘办事。
她的确是个好主子。
……
接下来的两日,都没见到过赵君珩的身影。
当然,他也没见其他嫔妃。
看来边疆的战事,的确已经很紧张。
两日后,孟娴湘就该恢复去皇后宫里请安了,到底是伤的没有那么严重,皇后让她歇着,她却不能真的以此托辞一直不去,时间长了难免惹人非议。
只是,她才准备出门,远远的就先听见凝月宫外有太监在高喊。
“皇后娘娘驾到!”
孟娴湘心头一紧,这么一大早,连请安的时辰都还没到,皇后怎么会来这儿?
“主子,皇后不是来找您的吧?”素兰也紧张。
若不是出了什么事,皇后怎会在这会儿过来。
“别慌!”孟娴湘稳住心神,劝慰素兰也劝慰自己,“筹谋了这么久,它终于来了,应该高兴才对。”
很快,皇后的銮驾果真就到了东偏殿这里。
孟娴湘与一众宫人齐齐跪在院子里,等待风雨的到来。
“孟美人,你到底是干了些什么糊涂事呀?”皇后没叫平身,快步走到孟娴娴跟前,似痛心疾首的语气。
“边疆起了战事,皇上这几日为此事日夜操劳,就等着庄美人的父亲发兵出征。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下毒谋害庄美人,这事要是传到庄将军耳朵里,他还能安心的为皇上征战吗?”
“糊涂,真是糊涂啊!”
第39章 问罪
下毒,谋害!
这几个关键字眼如同平地惊雷,在跪在院子的每个人心里炸响。
尤其是孟娴湘,脸上写满无措。
愣了半晌,这才抬起头来惊疑地问:“皇后娘娘说,嫔妾下毒谋害了庄美人?”
皇后紧皱着眉头,俨然比孟娴湘还要紧张的样子,真真是将中宫皇后的操劳体现的淋漓尽致。既觉得痛心,又好似无奈,严厉中又夹带着慈悲,她可真不愧是一国之母。
“孟美人,这件事你可真是办的糊涂啊,从前本宫还以为你是个懂事的。皇上疼你,本宫也念着你受了委屈总想多怜惜你一些,可如今,你实在是叫本宫失望啊。”
皇后重重一叹,温婉的面容浮着无限的愁意。
许是事发突然,看她都没来得及装扮的样子,只简单竖了个鬓,连凤冠都没戴,只簪了只拳头大小的鎏金凤凰,又斜斜插了根赤金流苏,眼看就要掉下来似的,不知是没插好,还是走的太急给它晃出来的。
反正,一眼就能让人看出来她有多么焦心。
“皇上估计也马上就会知道了,孟美人你这么做对得起皇上给你的宠爱吗?皇上这两日为了战事吃不下睡不着,若再因为你的胡闹导致庄大将军那边出了什么问题,皇上会有多着急多生气你想过没有,气垮了身子你担得起责任吗?”
“皇后娘娘……”
“你真是太让本宫失望了!”
皇后只一味的指责与质问,直接定了罪丝毫不愿听人辩解,瞧着是一脸愁容心急如焚的模样,可实际如此能解决得了什么问题?
果然啊,皇宫里的女人个个都是演戏的好手。
当然,她孟娴湘也是!
她早知会有今日的,这场风波本就是她自己谋算得来的。
“望皇后娘娘明鉴,嫔妾这两日一直待在凝月宫里连门都没有宫门都没有踏出去过,嫔妾又是如何下毒害了庄美人的。娘娘要定罪,也总能让嫔妾死的明白吧?”
“即便你没出门,谁又知道你没有指使别人去下毒?”东殿门口响起熟悉又令人生厌的声音,是隔壁的穆静烟。
她许是站在门口听好了半晌的,得知孟娴湘竟犯下此等大罪,俨然藏不住眼里的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孟娴湘被发落,被贬,被关入冷宫或被一盏毒酒赐死的场面了。
“皇后娘娘若没有证据,岂会不分青红皂白冤枉了你?”
进门后,她冲皇后行了礼,皇后挥手让她起身后,又听她嘴里继续道:“你那日与庄美人在发生冲突的事,满宫都已经知道了。听说她打翻了你送给皇上的羹汤,还对你好一顿侮辱,谁知你是不是因此心存报复所以对她下了毒。”
“穆贵人这话说的好似亲眼看见了一般,还是说你有证据?”
“我……我是没有证据,可皇……”
“你既没有证据便不必开口,皇后娘娘自会明断。”
“你……”穆静烟真的气的快要生烟,没想到孟娴湘都到了这个地步了,竟还能让她吃瘪,她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屡屡在孟娴湘面前没脸?
“好了。”皇后瞥过穆静烟,眼里带着没人发觉的嫌弃。
心道这个穆静烟真是个废物,不会说话就干脆不要开口,难怪都是一个宫的,孟娴湘能得宠,她却不能。皇上时常来这儿,她机会那么多,却没一点本事能够截住皇上的心。
不中用,便是皇后对穆静烟最直白的看法。
收回眼,皇后看向跪在地上的孟娴湘。
“孟美人,本宫若没有证据便也不会来找你,实在是人证物证俱全了,本宫才不得不信那事是你做的。本宫也不愿意相信你会做出那样的事,可在证据面前,本宫也不得不承认是自己看错了人。”
这话可真有意思,什么叫看错了人?
孟娴湘实在不知道,皇后什么时候看对了她过?
只是眼下,计较这些没有用。
“嫔妾斗胆问皇后娘娘,证据在哪里,人证物证分别都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