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如今对她竟已到这种地步了,只是不知他是否还记得当年死在他怀里的沈闻棠?”
“呵呵……”
“本宫算一算,入宫三年,王府三年,六年过去了,他终于还是放下她了?什么痴情,什么难以介怀,终究也不过六年光景。”
“可为什么是她,为什么是孟娴湘,为什么不能是本宫啊?”
“为什么?”
“……”
“说到底还是宋昭容无用,若不是她办事不利便不会造成今日这样的局面,这个蠢货,本宫都被她给害死了!”
她抹了眼泪,又取了一张信纸来,恨恨提笔。
第178章 遇刺,中箭
一个月后,返回皇宫的车队开始启程。
“娘娘。”素兰搀着孟娴湘往行宫外头走,车马已经备好了,“听说,去给宋昭容行刑的太监方才已经出发了。”
孟娴湘稍稍一顿,扭头看素兰。
她知道若只是为宋昭容被赐白绫执死刑的事,素兰不会特意说给她听,省的晦气,她用眼神示意素兰接着说。
素兰贴近她的耳朵,刚要张口却又忍了回去。
“怎么了?”孟娴湘被她这般欲言又止的模样勾起好奇心,又回头看了眼跟着的人,拉着素兰快步往前走了走。
她如今已是嫔位,身后跟着的宫人越发的多,更多是为着她肚子的孩子,担心出什么事,人多些,也多些保障。
“他们听不见了,你说吧。”
“娘娘,奴婢不是怕她们听见,奴婢是怕说了叫您心情不好。也都怪奴婢,一开始便不该与娘娘说的。”
“可眼下你已经说了,缘何又只说到一半惹人好奇,是有什么变故会影响到我的?”
“不是这样,娘娘您别担心。算了,奴婢还是说了,免得娘娘挂心会优思伤身。其实,那事前些天小栓子就来同我说过了,是宋昭容的嫂嫂和两个侄子侄女的事。”
“他们怎么了?”
素兰四下看了一眼,凑的更近说的也更轻。
“皇上当初调查宋昭容的兄长,查出了好些罪,不止虐杀民女这一桩,皇上生了好大的气,当即便下令将他处以断头之刑。但他妻子与一双儿女却是无辜的,皇上并没有牵连他们。后来他妻子伤心欲绝带着儿女回了乡,路上遇上强盗……”
孟娴湘紧紧拧眉,半晌说不出话。
许久,才缓缓出声问:“遇害了?”
素兰点头,回说:“一个没留。”
下意识的,孟娴湘捂上了自己的肚子,当初所有的事情都是让赵君珩去查的,为了不让她操心,赵君珩也并未将宋昭容及其母家的事与她多说,她并不知道宋昭容兄长的家事。
“那两个孩子多大了?”她问。
“侄子四岁,侄女去年年末才出生的,这会儿怕是刚出襁褓。”
“还这么小,都没了……”孟娴湘不自觉加重了捂着肚子的力度,三个月多大胎儿,已经有些些显像了。
素兰垂眸叹气,更可怕的她还没说呢,怕吓到孟娴湘。
听说宋昭容那个小侄子是生生被砍了头的,而那还尚且还被抱在怀里不能走路的侄女……素兰极力隐忍,她连想也不敢回想了。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孟娴湘细细呢喃,慢慢往前走。
“娘娘明白什么了?”
“我明白宋昭容当初为何不供出皇后了,她是在保她那两个侄子侄女,可惜啊,她以死相护的两个孩子最终也没能逃过一劫。你说,宋昭容要是知道这个事实,她得多绝望?”
“是啊,付出了生命也护不住周全的遗憾,如何能消弭呢。”
孟娴湘望着前方继续走,眼里染上悲哀,回想起当初宋昭容要求见她的事,现在想来……
“你说,她嫂嫂与孩子们真是被强盗害死的吗?”
往前望,前方正是行宫外面,排列着长长的队伍,正对着的便是赵君珩的马车,往后是太后,皇后。
皇后正往车上去,搀她的人却不是她的贴身宫女珊瑚。
“娘娘,怎么了?”
见孟娴湘突然不走了,素兰便问她。
她锁着的眉头越皱越深,心内还蔓延出阵阵苦涩,自有孕后,她总是情绪泛滥,一点小事都会牵动她的情绪。
“珊瑚不在,她去哪儿了?”
刚问出声,园中好似传来一声尖叫,她猛地回头,只觉得那叫声惨烈异常,是个女人的哭叫声,听着,孟娴湘抖了手。
旁人也听到了,却不以为意。
“快走吧,除了宋昭容还能有谁,肯定是不甘心赴死,别管她。”路过的宫女太监,加快脚步,没有一人将那声音当一回事。
“娘娘,咱们也走吧,别看了。珊瑚定是去找宋昭容了,奴婢也早就有猜测,怀疑宋昭容的嫂子和侄子侄女定皇后派人给做掉的,若是这样,皇后自然会在宋昭容临死前派珊瑚去把事情告诉宋昭容,杀人诛心,她们这是要让宋昭容死不瞑目。”
“这也是奴婢把这事告诉娘娘的原因,娘娘对皇后千万不可掉以轻心,皇后太毒了,毒的让奴婢身心俱怕。皇后这次受了这么大的挫,定是怨念极深,她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知道。”
踏出门槛,孟娴湘若有所思的往自己马车那边去,快到时又停下再问素兰道:“你说,宋昭容那会儿要见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奴婢……”
“湘湘。”
赵君珩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回头去瞧,他就在不远处慢慢往这儿来。走近后,拉起孟娴湘的手便朝前走,朝着他的马车走。
“皇上?”
“朕的马车大,可以躺着,你与朕同坐一辆,累了可以歇歇。”
孟娴湘拉住他,轻轻道:“庄嫔也怀有身孕,皇上却只……”
“庄嫔月份大,胎像已经很稳了,你这才三个月又是双生胎,朕得让你在朕跟前待着,否则这一路朕都不能安心。龙辇你都坐过了,怕什么?”
他不顾她的反对,带着她坐上了他的马车。
的确,他的马车十分宽敞,前些日子听说还特意重新整改了一下马车内的座位布局,原来是为了今日,为了她。
不久,车队终于出发。
孟娴湘坐在左侧中间,趴在窗口吹着风,嘴边有赵君珩时不时递来的葡萄,马车走的也不快,没了来时的燥热,实在舒服。
“湘湘,你要是坐累了便躺下,底下都垫了厚棉絮睡着不会硬。”
“好。”
孟娴湘笑着回身,刚扭过头便见一只利箭从右侧窗的正中间破空而来,直对着她的脸。
她心头一凉,想躲都来不及了。
千钧一发之际,眼前闪来一抹黄色身影挡在她的面前。
是赵君珩。
黑色的箭头穿破了他的胸膛,扎在他的左胸口,有少许鲜血溅了出来,洒在孟娴湘的脸上。
赵君珩替她挡了箭!
随后的一切都发生的极快,根本不让人有喘气的机会。
她不知道外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马匹也受了惊开始狂奔,她不受控制的往一边倒去,赵君珩受了伤但反应依旧很快,迅速揽着她起来,不让她摔到下面去。
外头驾马的太监其中一个便是于忠海,他的喊声听着都快哭了。
“皇上,奴才控制不住马匹了!”
第179章 奴才来生再做您的狗腿子
“湘湘,别怕。”
赵君珩将孟娴湘揽在怀里,另一只手紧紧把着座儿,怕马车剧烈的摇晃会让孟娴湘东倒西歪,伤了她也伤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外面有打斗声响起,八成是遇刺了。
孟娴湘紧贴在赵君珩的右胸处,眼睛正对着的便是从他左胸膛破体而出的箭头,上面还有他的血,箭头处的衣襟被血染红并且范围越来越大。
“皇上。”
她抬眸看他,只看到他坚毅的下颚,他的回答依旧还是别怕两个字,继而将她搂的更紧。
透过偶尔被风吹飘起来的车帘子往外看,有许多骑马的蒙面黑衣人正在和禁卫军缠斗,赵君珩没让她多看,抱着她的身子躺倒了下去。
她吓一跳,以为是他不行了。
直至看见又一只黑色的利箭扎在了马车车厢内,她这才明白赵君珩是为了护她,他用身躯挡在她的身上,她看到他的眼睛红了起来,却不是因为伤口疼,而是因为愧疚。
“湘湘,朕错了,朕不该让你同朕坐一辆马车的。”
“他们是冲朕来的,朕连累了你。”
孟娴湘直摇头,不认同他的说法。
“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朕即便是死也不会原谅自己的,湘湘,对不起。”
“不是的。”孟娴湘抓着他的肩头,忍着心悸又道:“即便眼下他们是冲皇上来的,可若皇上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们又岂会放过皇上后宫里的人?所以,皇上才千万不能出事。”
车前,有一人倒了进来。
是驾车的太监之一,脖子被刺穿扎着一支长箭。
赵君珩反应快,及时将孟娴湘抱了起来,否则她就要被倒下的太监砸到,可这也便也能说明外头的场面有多激烈。
马车越跑越快,冰刃相撞的打斗声竟也慢慢远了些。
“皇上,您没事吧?”
外面响起一声不属于太监尖细的声音,赵君珩撩了帘子去看,是卫临安,他正骑马追在外头。
“皇上,禁卫军虽暂时拖住了刺客,可对方人太多恐怕拖不了太久。庄大将军的军队许也遇袭了,否则早就应该与禁卫军汇合,眼下只能继续……皇上,您中箭了!”
马上颠簸,卫临安这才瞧见赵君珩身上的箭矢。
赵君珩没作回应,只看了眼怀里的孟娴湘后对外道:“卫临安,你带着珍嫔从侧方离开,他们是冲着朕来的……”
“皇上!”孟娴湘心跳的厉害,抓紧了他的衣服,她明白赵君珩是要用他自己引开刺客,与其都折在这里,不如活一个,何况她的肚子还有两个。
可他是帝王啊,从家国利弊上来讲,即便是她孟娴湘和肚子里的孩子都死绝了,也得保着他不死。虽然,孟娴湘也不想死。
赵君珩显然不给她和卫临安辩驳的机会,以不得违抗皇命为由让卫临逼停了暴躁的马匹。
“皇上,您……”
“没事的湘湘,吉人自有天相,朕不会出事的,朕还要看着我们的孩子出生,朕还要亲自给他们起名字,朕答应你,朕会活着回来见你的。”
“来不及了,刺客很快就会追上来,你们快走。”
“什么都不要想,只管往前走,不要担心朕。”
他抱着孟娴湘撩开帘子出去,驾车的于忠海赶忙帮着一起扶孟娴湘上了卫临安的马,让她坐在他的身前,眼下情况危急,也顾不得什么她与卫临安是否太亲密。
“珍嫔娘娘您放心,奴才一定会拼死保护皇上的。”
于忠海闪着泪花,拉缰绳的双手被磨的全是血,他紧张却并不害怕退缩,双眼坚毅,视死如归一般。
“卫临安,你护好了朕的珍嫔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她若是出了什么事,朕要你整个国公府来陪葬。”
“是,臣遵命!”
其实卫临安也极难抉择,他想护着孟娴湘也想保护赵君珩,可到底还是因为皇命难违,应下了赵君珩的口谕命令。
紧接着,赵君珩拔下了扎在马车外壁上的箭在卫临安的马身上抽了一下,快马便如箭般冲了出去,向着林中小路奔去。
而至始至终,孟娴湘都没再开口说过一个字。
唯有双眼紧紧的锁在赵君珩的脸上,身下的跑远了她都没有回头,甚至到已经看不见赵君珩的马车了,她都还是一直维持往后看的姿势。她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滋味,就好像是吃东西被噎住了似的,一口气被憋在喉咙,呼吸不上来。
跑的远了,见刺客也没有追上来,卫临安便放缓了速度,以免太过颠簸伤了她肚子的孩子。
“娘娘,只要皇上那边能拖到庄大将军的军队来救驾,应该就不会有事。娘娘保重自己的身子,不要辜负了皇上以命相搏保娘娘他逃出生天的情义。”
孟娴湘慢慢回了头,捂着心口还是觉得呼吸不畅。
“他们就三个人,于公公他们不会武,三个人怎么拖,如何搏?”
“娘娘应该听皇上的,什么都不要想。”
“卫临安,你把我放下来,你去找皇上吧。”
“不行,微臣得护娘娘护娘娘周全,微臣不能抗命。而且如果皇上看到臣回去了不在娘娘身边,皇上会着急,人一旦乱了就会失了分寸,反而更融容易出事。”
“…可是,皇上若真的出了什么事,我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孟娴湘还是捂着心口,嘴上越说,内心越是迷茫。
她突然摸不准自己担心的到底是赵君珩出事会连累自己背上骂名,还是纯粹就是担心他这个人。细想想,应该还是更担心自己的名声和好不容易得来的地位吧。
即便要死,他也不该这个时候死的。
*
“皇上,这马就要脱缰了!”
马车上,只剩下赵君珩和于忠海两人,身后的刺客已经脱离了禁卫军的束缚,在后面追的极紧,虽然刺客也死伤多数,原先瞧着有三四十人,眼下好似只有十一二人了,可这对受了重伤的赵君珩和不会武的于忠海来说,依旧是致命的。
驱车的马,一共有三匹,其中一匹马身上的缰绳快要断了,眼瞧着就要脱离出去。
“皇上,您换上那匹马先走吧,没有马车作为累赘能跑的更快。”
赵君珩没看他,也没答应
他当然明白于忠海的意思,可于忠海从小同他一起长大,于忠海若是留下了,一定会没命。
自然,于忠海也明白他的心意。
对他而言,只要有赵君珩这份不抛弃的心意就够了。
他伺候在赵君珩身边二十多年,陪着他经历了许多重要的人生节点,一步一步的陪着他走到今天,不管是曾经赵君珩说无心朝堂想要闲云野鹤,还是后来袒露野心欲登基为王,他都说好,只要是赵君珩想做的事,他都不会有只字片语的反驳,忠诚二字,永远都会是他的使命。
他的唯一的使命,从来都是辅助赵君珩,希望他好。
“皇上。”
于忠海松了缰绳,推着赵君珩往前扑,逼得赵君珩跳上那匹即将脱绳的马,随即在赵君珩还没坐稳时便用带血的手去扯断了根束缚着马匹的绳子,不给赵君珩一点反应的机会,迅速抓起躺在座上的浮尘用在马屁股上。
“于忠海!”
赵君珩的马迅速与马车拉开了距离,他难掩震惊的回头,又眼红在了于忠海冲着他的笑脸里。
“皇上,奴才来生再继续做您的狗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