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时板起脸，是因为周以泽不省心，但此时板起脸，却是因为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再一个，他对那个孩子本就充满了愧疚和遗憾，所以他更不希望有人拿他来说事。
周以泽却道，“爷爷，当年的环境有多差，医疗条件又有多差，你心里非常清楚，当时那样的环境，有人想要从中调换孩子简直轻而易举，她完全可以在你和奶奶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就将孩子换走。你想一想，如果是你，以你的身份地位想要从医院里带走一个孩子，是不是很简单？”
“......”周老爷子沉默不语。
主要是他没法反驳。
因为周以泽说的是事实，凭他如今的身份地位，想要做点什么，实在是太简单了。
所以......
不过周老爷子并没有失去理智，他压下心底的疑惑，问周以泽，“你突然问起关于孩子的事情，还说那个婴儿不是我们夫妻俩的亲生孩子，这是为何？
你们是不是在什么地方遇到了什么人？还是和我们夫妻俩长得像的人？所以你和小冉才怀疑我们的孩子被人调换了。”
他还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如果说他和老妻的孩子被人调包了，那么他们的孩子呢？又去了哪儿？
安冉喊他，“爷爷，您先坐下来吧，坐下来再谈，您放心，我和阿泽会将所有的事情经过都说清楚。”不然她真怕老爷子听完真相之后，承受不了。
周老爷子闻声，看了他俩一眼，随后就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他看着安冉和周以泽，“说吧，你们到底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不知为何，当他说出这句话的那一瞬间，心猛地一下跳动的特别快。
“因为......我是您的亲外孙，所以我才告诉您，当年那个男孩根本不是你和奶奶亲生的，你们的孩子在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被人调换走然后带出医院扔掉了。”周以泽注视着他，眸子控制不住地又深邃了几分，语气也是一冷再冷。
“你说什么？”
瞬间，周老爷子惊的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满是不可置信地看着周以泽，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谁是他的亲外孙？
不对——
他什么时候有亲外孙了？
片刻之后，周老爷子立刻摇头否认，“这不可能，虽然我也很希望你是我的亲孙子，可我这辈子只有一个妻子，从来没有做出过对不起她的事情，臭小子，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周以泽也不恼，继续为他分析道，“爷爷，你认识的年轻人应该不少吧？为什么你对其他人没有那种亲近的感觉，没有想要认他们当孙子的想法，唯独对我，你却一再地执着，你就没有仔细想过原因的吗？”
“我......”
当然是因为喜欢他这个臭小子，才会想着要认他当孙子的啊。
不然，他是吃饱了撑得慌吗？
“爷爷，阿泽没有骗您！如无意外，他应该是您的亲外孙。”这时安冉开口了，她将苏婉音的相片拿出来递给老爷子，“您要是不信，可以看看这张相片，相片上面的人名叫苏婉音，是苏家老俩口收养的孩子。”
“苏婉音，她是谁......”
“怎么可能？她......怎么会这么像，她......”
在这一刹那间，周老爷子已经震惊的没法言语，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相片里的年轻女子。
太像了！
实在太像了！
这孩子像极了老伴年轻时的模样。
如果说一开始，他觉得是周以泽和安冉在跟他开玩笑，那么在这一刻，他不得不信当年那个婴儿可能真存在问题。
世界上不可能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儿，这个年轻女子长得和他的老妻有八分相似，如此相似的两个人，不可能没有关系。
“你们说她叫苏婉音？是被姓苏的一对夫妇收养的？”周老爷子抬头看向他们。
他顾不上那双颤抖的双手，眸子就这么一瞬不瞬地盯着周以泽和安冉，没有错过他俩脸上的任何表情。
“对！”安冉点头。
周老爷子得到答案，蹭的一声就要往周以泽的身边走，刚迈出一步，身子就朝地上摔。
“小心！”
周以泽立即伸出手扶住他，寒冷的声音放柔了几分，“爷爷，您别急，您坐下来吧，这里面的情况很复杂，没有一定时间，压根就讲不清楚也讲不完，您坐下来听我们把话说完。”
“我只想知道她人呢？这个孩子人呢？她在哪儿？”周老爷子紧紧攥着他的手腕，立刻追问起这个苏婉音的下落。
周以泽将老爷子扶到椅子上坐稳，低声道，“别急，今天无论你想要知道什么，我和冉冉都会告诉你的。”
“那你赶紧说啊。”
他现在都快急死了。
“当年奶奶生下的其实是一名女婴，也就是说，你们的孩子是个女儿，而不是那个死婴，有人将她带出医院然后扔在了公路边的草丛堆里，也是母亲命不该绝，被从那条路上经过的苏氏夫妇看到将她送往医院治疗。
打听几天无果，于是苏氏夫妇决定收养那个孩子，将她带回苏家抚养，后来因国内情势突变，苏氏一族不得不全家迁移出国，在港城定居经商......”周以泽语气平静地道出了所有真相。
等他讲完前因后果及其事情的具体经过时，书房内寂静一片。
落针可闻。
周老爷子已经彻底傻了。
他就这么呆愣愣地瘫坐在椅子上，面上眼里全是不敢相信的目光，其中又流露着痛苦之色。
他的女儿，他都没有看到过她一眼，结果现在就告诉他，那个孩子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
没了。
周老爷子一想到自己的孩子还那样年轻就被人害死了，心脏就像被人在活剐一样，痛的难以忍受，痛的连呼吸都变弱了。
他忍不住想，是不是以泽想要惩罚他这个外公，所以才故意这么说的？
第204章 告知真相3
周老爷子一想到这个可能，眼睛里终于有了点光，人也稍稍有点精神了。
他看向周以泽，将心一横，最终还是怀着不死心的想法问出口，“以泽，你母亲......还活着对吗？你是记恨外公没有看好你母亲，导致她在外面受了那么多罪，所以才用气话吓唬我对不对？”
“爷爷，您还好吗？”周以泽张了张嘴，却发现他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位老人家。
“她没死对吗？她一定还活着，在苏家好好的活着，她还那样年轻，还有那么长远的路要走，怎么会......”周老爷子完全接受不了这个真相。
简直太残忍了！
老天为何要待他如此不公。
周元东扪心自问，打从他从军以来，几十年过去，他从未做过一件对不起国家对不起人民群众的事情，为何上苍却连他唯一的女儿也要带走？
那是他的亲生女儿啊，他甚至连看自己女儿一眼的机会都没有，就已经阴阳相隔。
何其残忍。
“爷爷，您还有我，还有冉冉，以后我们会陪在您的身边，会孝顺您的。”周以泽握住老爷子布满老茧的手。
这一刻，他除了给予老人家安慰，别的，他好像什么也做不了。
因为这些真相对老爷子来说，真的太过于残忍了，犹如剜心之痛一般，痛苦万分。
“可是她没了，我的女儿才二十二岁，她还那么的年轻，就没了呀！”
周老爷子直接哭了，痛心的眼泪瞬间模糊了整个眼眶，眼前模糊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心，更是如有数万只蚂蚁在啃咬着，难受的连呼吸都慢了几拍。
当年老伴病逝，走的时候她走得很安详，抓着他的手嘱咐他一定不要哭，也不要难过，因为那样她会走的不安心，所以周元东当时极力隐忍着情绪，隐忍着全身痛苦笑着陪完老伴最后一程。
但是！
女儿的离开，让他接受不了。
他的亲生女儿，唯一的女儿，才二十来岁，就被她最信任的丈夫害死了，甚至连整个苏家都......
只要一想到这里，周元东的心就特别地疼。
周以泽紧紧握住老爷子的手，“是，母亲是不在了，这个是事实，我们改变不了，也挽回不了，所以我们只能选择接受。但是，母亲和外公外婆他们的血海深仇，我和冉冉已经替他们报了，所有残害过他们的人，都已经得到了他们应有的惩罚，全部去地狱里团聚了。”
他非常理解爷爷此时的心情，就像他刚知晓自己的身世一样，当时，他也是痛苦万分，那种钻心之痛，除了自身能够体会到以外，别人是体会不到的，也替代不了。
所以看到爷爷崩溃大哭，周以泽只能不断地给予他安慰，让爷爷知道，他还有他这个孙子在，还有冉冉这个孙媳妇在，还有他的两个小曾孙，母亲和奶奶虽然不在了，但是以后，爷爷会有更多的亲人陪着他。
“那你们收拾那些臭虫子的时候，有没有把他们全部丢进海里面喂鱼，有没有用火烤他们，有没有把他们身上的臭皮全部削下来丢去喂狗。那些皮又脏又臭，肯定连狗都嫌弃......”
周元东一边恨意满满地说，一边痛心万分地哭着，眼泪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源源不断地往下滑落。
周以泽眸光沉了沉，一字一句地回答他，“有，您说的这些法子，每一样我和冉冉都有做过，让他们尝尽了痛苦，受尽了各种折磨才送他们上的路，一个也没跑掉，肖奇正和贺家人，包括那个女人的儿子，全部都是在无尽的绝望中死去的。”
“真是便宜那群没屁眼的王八蛋了。如果......如果我有在现场，那我一定要让那群龟孙子死无全尸，连骨头渣都不给他们留。”稍稍恢复了一丝理智的周元东，颤巍巍地掏出手帕擦拭着泪光，一双眼睛里涌满了恨意和悔意。
他恨那群王八羔子害得他永久的失去了女儿，又悔当年在医院里，他为什么没有细心一点，如果他有仔细察看那个死婴的长相，有认真回想当时的情景，说不定他的女儿就不会......
安冉不禁抬起手蹭了蹭鼻尖，看来老爷子难过归难过，气归气，却并不耽误他骂人。
周元东想着想着，忽然又难过地大哭起来，“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音音，如果不是我粗心大意让她被恶毒的人换走扔掉，她就不会丢，后面的事儿也就不会发生，都是我这个当父亲的错，是我害死了自己的女儿......”
老爷子说话都有点语无伦次了。
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女儿年纪轻轻就被那个黑心肝男人害死了，就连以泽刚出生时也差点被害死，他就恨不得冲到地底下将那个姓肖的男人拽出来大卸八块。
还有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好好的人不做，非得当小三，破坏别人的家庭就算了，居然还心肠歹毒做出谋财害命的恶毒事儿来。
想到自己的女儿，被那些人活活折磨死，心里的火气和恨意就直线上升。
周以泽递了一条干手帕给老爷子，“爷爷，这不是你的过错，你和奶奶也没有想到，当年在医院生孩子会有人动手脚，当务之急，是调查清楚真相，查出到底是谁把母亲调包然后抱出医院扔掉的。”
“我和冉冉大概分析了一下，当年调换母亲的人，很大可能是你身边认识的人，要么是你的对手，要么......是与你年轻时有过感情纠纷的女人！”
周老爷子本来还沉浸在伤心中缓不过来，可一听到周以泽这么说，当即就怒了。
瞪向他就骂，“放屁！你这个臭小子，会不会说话？老头子这一生就只对你奶奶动过情，也只喜欢过她一个女人，对于别的女人，我连看都没多看一眼，哪来的感情纠纷？”
“狗屁的感情纠纷啊！”
“......”
最后一句，老爷子直接用的吼。
周元东凶狠狠地瞪着周以泽，如果这个臭小子不是他的亲孙子，他铁定......拎起他就从二楼扔下去喽！
第205章 惊喜来的太突然
周以泽一脸认真地看着老爷子，轻启薄唇，“爷爷，任何事都没有绝对，万一那个女的喜欢你，见你娶了奶奶，还对奶奶那般钟情，于是起了歹心呢？这种情况不是没有，你也别瞪我，我只是在分析当年的真相罢了，没有怀疑你对奶奶的真心。”
“你对奶奶的感情有多深，有多专情，我和冉冉是知道的，这点，我绝对没有要怀疑你的意思。在回来京市的路上，我和冉冉分析过很多种情况，当年指使人调换孩子的，必定是与周家有过节，与你是竞争对手，亦或者是，嫉恨你和奶奶的人。”
周老爷子，“......”
这席话听着是挺有道理的，可他仍旧还是非常的不爽。
特别是一想到这个臭小子竟说他对别的女人有想法，周元东就气的不轻。
周以泽看了老爷子一眼，继而又道，“眼下，是要赶紧调查清楚当年调换孩子的真相，然后让坏人得到应有的惩罚，没理由母亲承受了那么多的苦，而你和奶奶又承受了丧子之痛，可那个人却生活的有滋有味。”
“说不定此时此刻，她正在享受着荣华富贵，享受着别人对她的追捧。”
“这个人最该死！要不是她，母亲就不会丢，也是因为她，害得奶奶整日以泪洗面，自责不已，也是她害的你和奶奶连看自己女儿一眼的机会都不曾有，所以她没资格继续活着，她已经逍遥法外了几十年，如果她还活在这个世上，那么现在，她该去向奶奶和母亲忏悔认罪了。”
“我也气愤，我也恨，可是以泽，时间已经过去四十二年，军区医院早已更换了一批又一批的医生，当年的医生和护士是否还留有档案在医院里面，是否还活着，谁都不敢保证，想要调查真相，谈何容易？”周老爷子颓废地瘫坐在椅子上，浑身的力气就像被什么东西掏空了一样，显得十分无力。
随即，他立刻又道，“当然，调查肯定是要调查的，我唯一的女儿没了，全都是因为这个幕后黑手而起，如果不是她，那么音音就不会被丢，我和你奶奶也就不会遗憾愧疚了这么多年，你奶奶更是不用带着遗憾离开，这一切，全是幕后之人造成的，不将她揪出来弄死，我枉为人父！”
说罢，他猛地一掌拍在了书桌上。
用尽全力的一巴掌落下，书桌顿时就猛烈地摇晃起来了。
周元东冷静了片刻之后，才眼神锋利地继续道，“你需要给我时间，时隔几十年，如今突然调查当年的往事，没有足够的时间是很难查得出来的。且不说这里面牵扯到的人都有谁，就连当年替你奶奶接生的那个医生和护士，也要花时间去找人，还有一点，假如她们还活着，她们肯不肯说出当年的真相，又是否肯说出那个幕后指使者，都是未知。”
“爷爷，只要你找出当年的医生和护士，剩下的交给我，我有办法让她们开口。”安冉嘴角定格了一抹深意。
只要人还活着，她就有办法让对方主动开口交代出当年事情的全部过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