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曼撇嘴:“这个我不懂,那个我不懂,你倒是说点我能懂的呀!”
阿伽为了能和艾勒那边的表哥们一起出船去江上钓鱼,嘴甜得不行。躬腰搂着多曼的脖子,亲了亲她满是梨汁的嘴唇:“你只要懂我爱你就行了!”
多曼哼笑:“我就是死在你这张骗人的嘴上。我阿妈觉得我又懒又馋,能碰到你是攒了八辈子的功德。”
阿伽笑眯眯道:“你是挺馋的,可是你漂亮呀!我们男人肤浅得很,脸好看就行,其他的都是小节,不用太在意。”
多曼掐他:“你以为说我漂亮我就能饶过你?说谁馋呢?我那叫爱惜粮食。”
阿伽笑着抱起她倒退几步,两人一起跌在床上。他翻身压在她身上,拨开她覆在面上的乱发,沉声道:“你可要说话算话,不要饶过我!一辈子都不要饶过我。将来你要是成佛,一定要带我一起走。我知道,你能办到的。我不想一个人孤独的活下去了。现在的日子太美好了,没了你,我不知道以后该怎么过。”
多曼捧着他的脸问:“谁说我能办到?我办不到的。就算能办到,我也下不了手啊!”
阿伽抚摸着她捧着自己脸颊的手掌,深情地望着她:“你看看,你也开始对我不老实了!你在大阴山山洞里不是叫嚣着要超度塔德娜么!你既然能超度她,自然也能超度我。到离别的时刻,你千万别心软。那时候,你的狠心就是对我的仁慈。我求你,到时候带我一起走,别把我一个人留下。”
白头偕老,对他们俩来说,比佛祖降世还困难。多曼心里酸酸地,但她还是故作轻松道:“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你不要乱立flag。万一以后我老得医美都救不了,你连亲我一下都下不去嘴,你还会想着跟我同生共死?你怕天天都问佛祖,这丑婆娘怎么还不去见您老人家?”
阿伽低头轻吻她刻薄的小嘴:“你说得对,为了怕将来下不去嘴,我现在得多亲亲。”
假期的翁丁人山人海,别说多曼忙得脚不占地。连表演拉木鼓的那个木鼓都不得闲,一天至少拉两遍,都拉出火星子来了。大长老一开始还意气风发地站在木鼓上喊着号子,后来直接晕木鼓了,一踩上去脚就打飘。
多曼缩在阿南哥家喝着咖啡忙里偷闲一下,见阿南嫂泡了一杯菊花胖大海准备给在门口表演大长老送去,建议道:“我明天来上班顺便给你们捎几个雪梨吧,你拿白茶和梨一起煮,对嗓子好,我觉得比这个菊花胖大海管用。”
多曼是谁?远近闻名的小神婆,自古巫医不分家,她的建议绝对是有用的。阿南嫂要给她买梨的钱。她挥手赶阿南嫂:“你快去忙你的吧,几个梨能花多几个钱?值得你这么操心。”
待阿南嫂走后,多曼撇着嘴教育阿南哥:“不是我说你啊,阿南哥!你别净惦记着挣钱。你阿爸80多的人了,你就忍心看他天天梭木鼓呀!你怕得把他那摊子好好学学接过来。他要是成佛了,这寨子谁还会这手艺?鲍主任要是抓瞎了,会找你麻烦的。”
阿南哥削着编鸡笼的竹片无奈道:“你以为是我不想接手啊!是我阿爸每天被游客拉着照相问东问西的开心得不行,鸡一叫就起来了,我拦都拦不住。”
多曼咂嘴摇头:“我就说有虚荣心不是啥坏事。看看大长老,有虚荣心支撑着信念,活得哪叫一个老当益壮。”
阿南哥非常赞同:“那是,每顿三碗饭,我都怕我活不过他。”
两人正为大长老身体康健、胃口甚佳感到欣慰时,阿南嫂领着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进屋来,多曼对阿南哥道:“怕是要来住店,你也去迎一迎呀!阿南嫂没你嘴巧,别到手的客人飞了。”
阿南哥放下手里的竹子和芒刀,拍拍身上的竹屑去问客人有什么需要。不一会领着客人过来,朝多曼挤眉弄眼:“这个从泰国过来的客人想找个私人导游,小多曼你辛苦一下,带他转转。”
多曼伸手抹去嘴角的咖啡,漫不经心道:“找我当私人导游啊!那可不便宜。”
年轻人操着一口咬舌的中文问道:“你要多少钱?”
“按天收费,一天……”多曼朝他比了两个手指头。“这个数。”
年轻人思索片刻点头道:“一天两千是贵了点,但也可以接受,那就请你吧!”
这桥段、这创意她怎么觉得似曾相识呢?
多曼茫然地看向同样呆若木鸡地阿南嫂和阿南哥:“你们觉不觉得这个场景有点熟悉?”
真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这世上竟然有这种美事,让她接二连三的遇到冤大头?就是这泰国人长得差点意思,没有阿伽帅。那一口大白牙一看就是整过的,像钻石一样耀眼,刺得多曼不敢直视他。
因为有阿伽这个前车之鉴,多曼百分之百肯定眼前这个泰国人肯定有问题,但有钱不赚王八蛋对吧?这个活她接了。
帮着这个泰国人办了入住,多曼问他今天有没有想去的景点。
泰国人摇摇头,说今天在寨子玩累了,想休息一下,明天再出发。听说不远处有个寨子叫允坎,赶摆很有意思,他想去看看。
多曼心里直呵呵,嘴上却一本正经道:“你这样不紧不慢才是旅游的精髓,走马观花真是辜负沧源的美景。”
从阿南哥家出来,她迫不及待地打电话问阿伽:“你真的就只有塔德娜一个妹妹?!你阿爸没在外面给你生个弟弟什么的?”
电话那头阿伽笑骂:“乱生孩子是你们多家的传统,我们家不兴。”
这个她无从反驳,丹琳就是城主和拉祜寨的女奴生的。但她不能反驳不代表她不能找茬对吧!
“你钓到鱼没有?我等着吃呢!”
阿伽遗憾道:“没呢,这鱼不像你,没那么好上钩。”
这个死男人!
多曼威胁道:“钓不到就赶快回来做饭,你小舅子想再吃一次你上次做的炸蔬菜蘸你家传男不传女的秘制蘸水。”
阿伽好险没给她绕晕船了,理清楚她说的是什么菜,讥笑道:“你想吃就说你想吃,打着弟弟的名义害不害臊?”
多曼哼了一声不屑道:“我想吃什么想吃。这两天你不在我天天点外卖喝可乐,不知道有多嗨皮!我会惦记你的炸蔬菜?”
阿伽一眼就看了她口是心非的嘴硬,柔声安抚道:“好了,知道你讨厌一个人吃晚饭。我钓到大鱼马上回去,给你做一鱼四吃。你吃过炸鱼鳞没有?得用十斤以上大鱼的鱼鳞才能做。裹着鸡蛋液炸出来,撒上椒盐,比薯片还香。”
多曼口水流了三千尺,连声说好。
挂了电话,忽然听到有人叫她。多曼转身抬头,那个泰国人从窗户探出头对她灿然一笑:“忘记告诉你了,我叫翁书赛阿里额耶。”
这名字…….多曼额头青筋直冒。一个个的起个破名字都要来挑战她的记性,她能记住才叫见鬼了。
第118章
多曼觉得,这世间的事只有更邪门,没有最邪门。她家宛托缇莱玛伽已经够邪门的了,现在又冒出个更邪门的翁书赛阿里额耶。是的,吸取经验教训,她牢牢记住了这个泰国佬的名字。还上网查了一下看看历史上有没有叫这名字的名人。很遗憾,啥都没查到!
但翁书赛阿里额耶对多曼称呼他全名有点小不满,建议道:“要不你叫我阿翁吧!喊全名太生分了,咱们要相处好几天呢!喊阿翁显得亲热些。”
多曼听完额头青筋直冒,这小子占谁便宜呢!她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了两声道:“我还是喊你翁书赛阿里额耶吧!评你的年纪做不了我阿翁。”
不喜欢么?中国人喜欢两头叫,要么叫姓要么叫最末尾的字。他兴匆匆地准备再次给出建议,却被多曼冷冷地打断。
多曼冷眼威胁道:“你敢让我喊你阿耶,我就一拳打碎你那口大白牙。”
翁书赛阿里额耶捂着嘴倒退两步,悻悻道:“我这不是想和你拉近距离么。”
多曼指着土司府大门:“我不喜欢没有边界感的距离,我好好做导游,你好好做游客就行。这大门你到底是进不进?不进就回翁丁吧!”
翁书赛阿里额耶嗔怪地看了她一眼:“那怎么行,我还没吃饭呢!你一天赚我两千不打算请我吃一顿?听说这个寨子的赶摆鸡很好吃!”
多曼被他那一眼看得后背发凉,把痒得不行的拳头揣进裤兜,面无表情道:“我赚你多少都是我合法的劳动所得,又不是你白给我的,要吃自己买。”
翁书赛阿里额耶低声嘟哝了一句:“真小气。”转身进了土司府大门。
多曼用进门时顺手折的竹枝指着墙上多善的画像问他:“认识么?”
翁书赛阿里额耶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这老头是谁?允坎以前的王么?”
多曼盯着他的表情,疑惑得货真价实,看着不像作伪。她一本正经道:“这是允坎第一任土司,喜欢用巫蛊弄权,最后被反噬断子绝孙。”
翁书赛阿里额耶哈哈大笑:“你讲的好有意思。”接着他别有深意地望着多曼:“那他当土司前允坎归什么人管?汉人、满人还是傣王。”
多曼一脸遗憾地假惺惺道:“唉呀,这就要戳到你们泰国人的痛点了!阿瑜陀耶记得不,就是大城王朝的时候。你们被缅甸的阿瓦打得落花流水,国破家亡啊!缅甸阿瓦王打完你们就开始膨胀了,觉得自己太行了,开始入侵云南边境。清政府觉得阿瓦王太狂了,勐卯王也不答应。就派了位将军来允坎配合清军作战。云南边境保住了,郑信呢也从阿瓦手里夺回大城。但这两人的下场也就将军的好一点。他喜欢钓鱼,被夺了权干脆就租了条船去江上钓鱼。惨还是郑信惨,费劲吧啦的把江山抢回来,屁股还没做热就被套麻袋乱棍打死。不是我说,在东南亚论起翻脸不认人和见风转舵,你们泰国人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二战的时候,你们明明和日本人好的穿一条裤子,结果日本战败,你们还成反日盟军了,追着日本人要赔偿。”
论夹枪带棒、阴阳怪气,多曼觉得自己难逢敌手,不把这个泰国人气吐三升血,那都算她退步了。
结果翁书赛阿里额耶只是微微皱了皱眉,轻飘飘说了一句:“小姐姐,你还是找点正经书看,少看些野史。”
就这么放过她了?多曼觉得,自己这顿缺德带冒烟的骂街,只要是个泰国人都会冲上来给自己两耳光,打死自己都不冤枉。结果他就不疼不痒的说了一句跟没事人一样?
这个人的城府和德莱比起来,立见高下哦!德莱都不用她说得这么难听。随便撩拨几句就跟斗鸡一样了。
她一脸正色道:“讲故事么,当然是讲野史有意思。我们中国都是九年义务教育,谁会花2000块来听我讲正史,学校都免费教的。”
翁书赛阿里额耶拍拍手道:“对对对,你说得对!那现在故事讲完了,咱们去吃饭吧!”
多曼怎么可能想和他一起吃饭,更何况他还想让自己请客,随口敷衍道:“今天游客太多,太挤了,还是回翁丁吧!”
翁书赛阿里额耶朝她嫣然一笑:“人多才说明好吃呀!挤一点有什么关系,你要是怕被人挤到我牵着你!”
多曼端着职业微笑从牙缝挤出三个字:“不用麻烦了,我手劲大,怕一不小心把你手指骨捏碎了!”
翁书赛阿里额耶遗憾地耸耸肩,哼着歌往大门口走去,准备去尝尝允坎的美食。一边走还一边哼着歌。
“牙白么(别放手),牙白么(别放手),阿泽的隆糖特干(天各一方,茫然流泪)。牙白么(别放手)、牙白么(别放手),雅坤仔宛露羊不对干(坚信我们能海枯石烂)……”
白,你的牙真他么白!流泪你三姑爹!海枯石烂你大爷!
翁书赛阿里额耶坐在一家烤鸡摊前招呼多曼过来一起吃,多曼朝他笑了笑:“我不饿,你慢慢吃。我找个地方抽根烟去。”
也不等翁书赛阿里额耶答应就往奘房的小广场走去。穿过竹林小路沿着莲池来到被射成蜂窝的房子前。警戒线还没撤,警察那边也还没个说法。
她矮下身子准备从警戒线下穿过去,电话又响了。心烦地接起来,想着不会是翁书赛阿里额耶又要搞什么花样了吧?结果是自己亲爱的未婚夫打来的。
她穿过警戒线才把电话接起来,阿伽很不满:“做什么呢这么忙,电话都顾不上接?”
多曼一边往里走一边懒洋洋道:“这个点当然是上班呀!”
阿伽奇怪道:“上班还这么安静,你今天不带游客么?”
“当然带了。”有个和你一样居心叵测的大傻子给我一天两千“来允坎赶摆,顺便回家看看。自那晚后就没回来过。”
阿伽奇怪道:“有什么好看的,贵重的东西咱们已经带走了,剩下的那些破烂也没什么用啊?”
多曼一脚踢开拦在路上的破凳子 ,走到厨房查看橱柜的破损程度,满意的发现换几个柜门还能接着用。她又往卧室走去,嘴上教育道:“你个败家男人,这些东西修一修上上漆就跟新的一样。我认识几个二手家具翻新的,活干得很漂亮,可以交给他们。”
阿伽站在船头,望着滔滔江水无言以对,好半天后才到:“这些家具买新的就好,破的扔掉就好干嘛还接着用?你也不嫌晦气?”
多曼觉得去了缅甸两百年,啥都学到,奢侈浪费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有什么可嫌的,我赚的就是人家嫌晦气的钱。屋里这么多东西,你不把能用的捡回去用,扔在这里多可惜。我看了一下,卧室的大床就是上面的被褥被打烂了,床一点事都没有。客厅的茶桌有几个弹孔,但没关系,也能补。这茶桌面板有二十公分厚,再买块原样的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将就用一下得了。”
阿伽知道再买一块原样的要花多少钱,但他不敢跟多曼说实话,干笑几声后问道:“这允坎的治安不错呀!咱家都被打成筛子了,宵小看不上就算了,捡垃圾的都不去里面寻寻宝?还给你留这么多东西。”
多曼得意道:“这就多亏我了。整个沧源都知道我是靠什么吃饭的。谁敢来咱们家捡漏,怕我放过鬼呢!不是我吹牛,我们家锁门就是意思意思,敢进我家偷东西的小偷都是外地流窜来的。”
阿伽表扬她:“真棒,你可比汉人门上贴的秦琼、尉迟恭有用多了。”
多曼正在看那套贵得要死的音响还有没有救,闻言皱眉道:“我怎么听着不像好话。”
阿伽哈哈大笑:“多心了、多心了,真是夸你呢!”
“你最好是夸我。”多曼轻哼一声后问道:“钓到鱼没有?”
“钓到一条,不算大,只有四斤。”
对曼给他下最后通牒:“再给你一天时间啊,钓不到就赶紧滚回来。”
见没什么可看的了多曼转身下楼,阿伽听着动静问她道:“你要回去了么?”
“嗯,我把游客扔在集市上自己跑过来的,得赶快回去看看。”
“那你帮我看一眼莲池的睡莲开得好看么?”
“好看,还开了几朵黄的。以前好像没有这个颜色的睡莲。”
阿伽看着江岸上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芦苇微笑道:“那是我种的,想着花开了要约你一起看的。没想到老窝被人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