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曼让岩罗和糯扎推后,抽出短刀划过左手手掌,挥刀斩去。生魂沾上她的血便倒地化成一股灰烟。
虽然多曼姐很猛,但他们两个大男人躲在一个女孩子身后真是丢人。岩罗烧符,糯扎射弩,三人齐心协力,二十多个生魂没一会便全部消失。
糯扎握着弓弩朝多曼抱怨道:“姐,不是我说你,你这杀翟一百自损八十的招数能不能等关键时刻再用。明明几张符纸就能搞定的事情,你偏往自己身上来一刀。”
舌头舔过手掌的伤口,多曼的嘴角也沾上了血。她冷冷盯着牌坊后那条黑漆漆的路,淡声道:“我现在最想干的就是扭断多善和塔德曼的脖子,但今晚拦路的狗太多,必须速战速决。”
一个声音在空中响起:“年纪轻轻,口气却不小。”伴随着话音的还有一个破空的哨声。多曼一个后空翻躲过,一根羽箭插在她刚刚的位置,插入的瞬间一个爆炸声响起,浓烟四起,周围的树叶都剧烈摇晃了起来。千百只鸟儿扇着翅膀朝他们俯冲而来。
三人一边挥刀砍杀一边后退,退到糯扎那辆五手面包车时迅速开车门跳了进去。那些飞鸟并没有就此放弃,拼命的撞向车身和挡风玻璃,不一会面包车便沾满了羽毛和献血,整辆车身惨不忍睹。
糯扎气得要命,按着喇叭驱逐那些飞鸟,但没什么用。他使劲锤了一下方向盘骂道:“这是什么鬼,没什么杀伤力就是恶心人。车弄成这样那家洗车房敢给我洗?”
“没什么杀伤力?”岩罗对他的话嗤之以鼻:“还不是我们跑得快,恐怕就给这些鸟啄瞎了。你没看到猫头鹰都飞出来了。被那玩意抓一下,得去疾控中心打狂犬疫苗。”
多曼盯着那些不断扑在挡风玻璃的我鸟面沉似水,微微冷笑一声后道:“跟我来这套,好像谁不会似的。”
她把车窗摇下一条手指宽的缝,掏出一根哨笛。用笛子拔开那些卡进窗缝的鸟嘴,缓缓吹了起开。糯扎和岩罗好奇地侧耳细听,却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但那些撞车的鸟仿佛清醒一般,不再对着这辆五手面包车发狠,纷纷飞回林间。接着听到一前一后的惨叫,接着“砰、砰”两声,仿佛什么东西从高处掉下。
多曼听到这个动静便收起了哨笛。糯扎好奇的打开车门,正好看到一群野蜂飞回树枝上的葫芦形蜂巢。不远处有两个人抱着脑袋躺在地上呻吟。
糯扎笑嘻嘻地走过去,蹲在地上问道:“怎么了,怎么变猪头了?看样子你们放鸟真是一点鸟用都没有。”
多曼走过来,看着地上两人整个脑袋都是被毒蜂蜇出的包,她冷声问道:“多善在前面还埋伏了多少人?”
两人抚着脸上的伤口恶狠狠地盯着多曼一声不吭,多曼挑眉看向糯扎。
糯扎一边朝牛仔裤的后兜摸去,一边了然地点点头:“明白,明白,讲道理的事你来,不讲道理的事我来。”
他掏出一瓶白酒,拧开瓶盖狠狠地含了满口酒液,对着两人的脑袋就喷了过去。
两人的惨叫比刚刚被毒蜂蜇时还还大,伤口疼得差点昏死过去。
岩罗看着两人的惨状一边嘶嘶吸凉气一边道:“看着真是可怜,但想想周哥和岩南大哥,这还算便宜你们了。趁着我们还好说话,快点说吧,前面还有什么人等着我们?”
地上的两人还是一句话都不说,糯扎见他们油盐不进,又含了口酒喷向他们。这一回两人连叫都叫不出,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迎着多曼和岩罗指责地眼神糯扎连忙道:“不关我的事,肯定是蜂毒发作了。”
多曼问糯扎和岩罗:“这只是开胃小菜,前面还不知道有什么玩意等着。你们还要跟我一起去么?”
糯扎看了眼地上昏迷不醒的两人,不屑地哼了一声道:“我们跟着你混的这些年,什么玩意没见过。咱们三个有福同享,有难当然同当。谁往后缩谁就是多善的孙子。”
岩罗朝他比了个大拇指。
多曼掏出手机拨通了陶然的号码:“让多善和塔德曼好好享受当下,此时此刻起,他倆多活一秒都是赚的。”说完不等陶然反应便挂了电话。
陶然握着嘟嘟作响的电话叹了一口气后对多善道:“老挝那两兄弟应该是栽了。”
多善凝眉:“那两兄弟不是说他们一个操魂、一个控禽,在东南亚难逢敌手么?”
陶然苦笑道:“多曼不是泛泛之辈,您又有言在先不能要了她的命……”
塔德娜轻笑一声道:“栽了就栽了,就算咱们安排的人都没得手也没关系,本来那些就是虚幻一招。我给她准备的好东西正埋伏在小楼周围呢!娜迦寨的麻醉枪连大象都放得倒,何况她那么个小丫头。以前是顾忌着我阿哥,现在我阿哥不在,我看看谁还能救她。”
陶然出门给陶央打了个电话,问他在哪里?
陶然看了一眼脚边被捆得和粽子一样的巫师道:“我能在哪里?帮多曼看着多孃呢?你们请的这个佤邦人被多曼打了给我半死还没醒,我得等他醒了赶快把解药拿到手,让那个姑奶奶消气,不然娜迦寨的人今晚一个都活不成。”
陶然闻言默了一下,把多善和塔德娜的打算告诉他。
陶央听完冷笑:“真是一肚子坏水。他们心肝都是黑的吧?一点都不拿娜迦寨的那些人的命当回事。他们真以为多曼会傻到乖乖走进射程里面让他们打个痛快?到了能催蛊的距离就会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多曼拼起命来连宛托缇莱玛伽都顾忌三分,那两个除了动动坏心眼还有什么本事?”
陶然当然知道陶然说的没错,但他还是为多善辩解两句:“老爷就是娜迦寨的天,没有老爷哪里会有现在的娜迦寨。”
陶央不屑道:“现在的娜迦寨好么?塔德娜来之前,娜迦寨干的活虽说不怎么光彩但个个手上都是干净的。可现如今……叔叔,您对我有养育之恩我才跟您说这番话。时代不同了,他们那套打打杀杀的老招数是会给娜迦寨引来灭顶之灾的。这么个闹法,就算多曼不追究,那些警察难道是吃干饭的么?”
陶然何尝不知道那两人干的都是些没王法的事,可他身在其中,又能怎么样呢?他苦涩道:“我已经抽不了身了,有些事真的不好对你言说……”
陶央打断陶然的话:“我们是亲叔侄、是血亲,你有什么不能对我说的。以前你不明说为什么反对我和对曼,我一开始以为你是嫌弃她家世单薄;后来又以为她是多家的唯一的继承人所以我配不上她;到现在我才明白,你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她活命,所以你才不准我陷进去。你们的算盘不仅打得响还恶毒得很。既然多曼是多善和塔德娜的解药,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和多曼明说。多曼这个人我最是了解,嘴比铁还硬,心比豆腐还软。有我从中斡旋,价钱再到位,她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除非那两个人心虚,有非至多慢于死地不可的错处。但他们万万没想到被多曼卡住了脖子,不敢下死手,轻了就跟给多曼瘙痒一样。除了惹得她心烦,毫无益处。”
陶然涩然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整个宗门和多曼形同水火,不死不休。你既然要做宗主就要效忠老爷......”
陶央再次打断他:“是你们和多曼形同水火,多善要找死,我是不会让整个宗门陪葬的。叔叔,我丑话说在前面,你们要是再打多孃和艾勒的主意,我不会坐视不管。至于宛托缇莱玛伽你们随便,我巴不得你们搞死他,我把多曼给接手了。”
陶然气急败坏道:“你这是要造反么?”
陶央冷静道:“不,我是为我们爷俩留一条后路。我们有大好的局面,没必要陪着那两个疯子共沉沦。”
第142章
把昏迷的两人捆在树干上,多曼握着刀继续往前走,糯扎和岩罗也不敢大意,手中举着弓弩小心翼翼地护在多曼身后,以防有从背后偷袭。
穿过牌坊门后的树林,一路平安无事。面对如此的寂静,多曼反而更加警惕,沧源冬天虽然寒冷,但还没冷到百虫不生。密林中竟然听不到一声虫鸣,简直是怪异至极。
一阵似有似无的笛声响起,见识过刚才的白鸟齐飞,岩罗和糯扎顿时觉得后脖颈发凉,惊跳起来闪到多曼面前挡住她。看到前面有两个白棉纸糊的竹灯笼摇摇晃晃飘了过来。
糯扎惊恐道:“这是什么玩意,怎么还会自己飞?这种气氛,我感觉《倩女幽魂》里的姥姥都要跑出来了。”
一只纤手从两人中间伸出来,把他们扒拉开。多曼沉声道:“你们俩退后。”话音才落,手中的短刀便飞向空中的两个纸灯笼。
刀锋划破了白棉纸,里面的烛火被夜风一吹,火苗愈发高了起来并喷出了火花。牛毫一样细的小针随着火花一起喷射出来,三人虽竭力躲避但还是中了几针。
多曼急忙把自己特制的解毒药分给糯扎和岩罗服下。虽然吃了解药,但多曼还是觉得脑子一阵眩晕,她用力甩了甩头,发现周围不知何时起了浓雾,将她和糯扎他们隔绝开来。
她大声呼喊着糯扎和岩罗,却始终得不到回应。被浓雾包围着不辨方向,她伸手摸向腰间的追魂香。上次用塔德娜胎发制的追魂香塔香还剩一只,只要点燃它就能追踪到塔德娜的气息,从这里出去。可不知怎么的,她摸遍全身也找不到装香的小布袋。不可能啊!她专门回家拿了的。
浓雾中多曼隐约感觉一个魁梧的身影踉踉跄跄地身影慢慢显现,她厉喝一声:“谁?”
等那个身影来到她面前几步距离时,多曼顿时瞳孔紧缩,失声喊道:“阿牯哥。”
眼前的阿牯衣衫褴褛,皮肤惨白。一双浑浊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口中不停倒:“多曼,你为什么不救我。你知道那些蛇咬人有多疼么?它们紧紧地绞着我的脖子,我连气都喘不上来了。你为什么不救救我,就在一旁看着。”
脑海中霎时浮现坑底的岩洞里,阿牯被蛇密密麻麻缠住的景象。那一声声让人骨髓发冷地惨叫萦绕在耳边。
多曼呼吸急促浑身僵硬,她想后退却发现自己一动都动不了。眼睁睁看着对面的阿牯慢悠悠地朝自己走过来。
他缓缓地抬起双手:“既然你不救我,那就下来陪我吧。”青中泛绿的手指掐住多曼的咽喉,慢慢收紧。
多曼觉得全身的血液发凉,咽喉的压力让她一句话都讲不出来。她清楚只要自己抬抬手就能让阿牯灰飞烟灭,可她的胳膊仿佛坠了千斤的铁块,动也不能动,只能紧紧地握住拳头。
呼吸越来越困难,视线也因为缺氧变得模糊。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在坑底的水潭。那次她也以为自己死定了,可阿伽救了她,还给她包扎手掌上的伤口……电光火石间多曼突然反应过来,拳头握得这么紧,但为什么她刚刚才划的伤口为什么一点都感觉不到疼。
幻觉,这一切都是幻觉。
她猛然用头撞向对面的阿牯,预想中的头破血流没有发生,她整个人从阿牯的身体穿过,失去平衡扑在地上。
手肘被地上的碎石磨去了一块油皮。也正因为这份疼痛,她再次抬头时周围的景色全变了。浓雾散去,糯扎和岩罗各自对着一棵树发狠。一个拿弓弩对着树干猛射,一个拿小皮抽着树干、嘴里还问:“服不服?不服我就打到你服。”
多曼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摸索着把肩上插的牛毫针拔么下来,看也不看随手扔在地上。走到岩罗和糯扎身旁,一人给了他们一脚。
糯扎和岩罗清醒过来看到自己对着树发疯,面面相觑。
多曼扬声道:“洞里萨大师,出来吧!再躲就没意思了。”
“哈哈哈,我就知道我这点雕虫小技对你没用。”一个有些胖的黑老头领着几个黑衣人从他们刚刚经过的林子走出来。
多曼双掌轻击:“你这一环套一环,声东击西真玩的炉火纯青啊!连你都请来了,多善是什么个意思?要凑齐东盟十国么?前面是泰国、越南的还是马来西亚的?”
黑老头笑呵呵道:“没了,没了,老头子我就是最后一关。看在咱们以前一起合作过的份上,我不会对你怎么样。只是要委屈你一下,把这颗药吃下去。你放心,这颗药只是让你身体里的蛊虫睡一觉,对你的身体没有任何坏处。”
黑老头摊开的手掌里有一颗褐色的药丸。多曼接过来捏在指间凑在鼻子闻了闻,挑眉道:“你制药的本事比你打乩的本事强多了。这药还有没有?卖我一点。”
老头还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对多曼道:“凭咱爷倆的情分还提什么钱呀!只要你配合让我交差,我送你一瓶。”
多曼偏着头:“这么大方?看来多善出手不低呀!你报个数让我听听,咱爷倆的情分值多少钱。”
黑老头笑眯眯道:“你小多曼的本事我是知道的,能让我得罪你,价钱肯定不低。”他朝多曼伸出一个巴掌。
多曼一脸坏笑:“五万。”
“五万我连眼角都不会梢他一眼,五十万……美金。”
多曼有些不满:“凭什么你们挣的就是美金,我挣的就是人民币。我上次差点折在天坑,算算也就挣了十几万美金。真让人火大。”
糯扎挨过来悄悄问多曼:“姐,你认识这老头?他什么来头,你俩什么交情?”
多曼语气淡淡道:“也没多深的交情,他是柬埔寨的黑巫。上次老街有个开金矿的,儿子被冲体了,我倆联手给治的。”
糯扎听完不干了:“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带上我?”
多曼眯着眼上下打量他一番,肃声问:“你跟我老实讲,你是不是吸毒了还是去缅甸赌博?怎么那么缺钱?”
糯扎振振有词:“以我的为人,超过三百的消费都要慎重考虑,会去碰烧钱又违法的玩意。”
岩罗在一旁使劲点头:“我作证,他真舍不得。有好几次他说请你吃饭,事后都找我AA。”
黑老头见多曼只顾着跟自己两个马仔聊天,出言询问道:“小多曼,考虑好没有?”
多曼抚着脖子一脸遗憾道:“本来凭咱爷倆的交情,我是不该有什么二话的。但刚才我差点把自己掐死,这个委屈可不是几颗药就可以抹了的。这样吧,咱们还是打一架。我赢了拿药继续办我的事,你赢了就听你的。各凭本事吧!”
黑老头摇头笑道:“小多曼,我是知道你的身手的。但你们中国不是有句话么,双拳难敌四手。别的不说,我人多啊!”
多曼把手上的短刀甩出一个刀花,偏头笑道:“那就试试吧!”
黑老头见多曼铁了心要和自己一战,叹了口气。对身后的黑衣人挥了挥手。
黑衣人将三人团团围住步步逼近,多曼三人背贴着背握着武器严阵以待。就在这群黑衣人要发起攻击时,一柄长刀破风而来,插在黑老头脚边。
两只猴子鬼灵活的在树头跳跃着,最后纵身一跃跳进包围圈,威胁的对着黑衣人张开獠牙。
糯扎惊得目瞪口呆:“这是….这是人猿泰山?”
岩罗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白眼:“卖什么呆,是姐夫来了。”
糯扎指着岩罗的鼻子道:“哦,哦,你完了。我要跟姐夫讲你说他是猴子。”
岩罗翻了个白眼没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