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无论是天音阁还是佛陀寺都不愿意看到凌云宗的人拿到这样一个强力的助手，前者是为了自身强大，后者则是因为这样或许多让倾斜的天秤更加危险。
“既然这蛟龙本该属于你们，而他又选择了我宗，实在是挑起争端的能手。”落空山微微低头，似是刚刚深深思考过一样，“不如就此将其灭杀，戾气最重的妖丹归佛陀寺，一身皮归天音阁，而这骨则留给我们凌云宗？”
此话一出，不管是其他两个势力，还是方戚戚一时都有些呆愣。
落空山见此无辜地歪头，询问众人：“他身上恶果缠身，不正证明他不该活着？”
就在此时，佛陀寺中站出一个秀气的光头。
方戚戚也知道，用秀气形容一个光头很奇怪，但那个光头确实就是比其他的光头好看。
无尘的眼里无悲无喜，蛟龙的身影丝毫印不进那双眸子，反倒是朝着落空山的方向看去时，眼里多了几分情绪，“落施主此言差矣，上天有好生之德，这蛟龙虽是劣徒，却也不是不能教化，若是施主能将其契约后带到佛陀寺的莲池将其内心和身上的邪气净化，也不失是位优秀的帮手。”
天音阁人瞪着眼，“无尘！你要帮着凌云宗不成？”
趁着这个时候，方戚戚也悄悄拉了一下落空山的衣服，惹得对方往后看来。
“蛟龙难得，虽然师兄不喜，但也可以先签下主从契约，当个工具使用。”她小声传音。
落空山性格温和，天性善良，这样针对黑蛟，恐怕就是他身上浓重的戾气惹他不满了。
但蛟龙说什么也是稀有又强大的妖兽，如今臣服与他，若是能签下来，日后她不在他身边，他也有一分对抗剧情的战力。
一个眨眼间落空山便明白了她的想法，也觉得可以拿蛟龙实验，毕竟方戚戚只是他的师妹，他不可能一直绑着自己的师妹在自己身边。
若是有了别的还无需愧疚的道具，那也是一件好事。
无尘将黑蛟做主送给落空山一事不仅让天音阁不满，佛陀寺人同样不解。
若说有的人是为天下考虑，那当然也会有人只是单纯的为自己的宗门强大而考虑。
无尘面对天音阁的人无半分解释，面对自己的同门，倒是没那么圆滑，“落施主并非恶人。”
那僧人不愿这样强力的妖兽落到他宗人手中，但圣子积威颇重，僧人不愿直接忤逆对方。
佛陀寺的秃驴一个比一个脾气倔，天音阁的人直接飞到落空山面前，“方师妹，我们天音阁的人对你可不差，现在那帮秃驴放弃了，你可要劝劝你师兄啊。”
方戚戚心中纳闷，这天音阁人的嚣张自大是一脉相承的不成？面上露出乖巧歉意的笑容，“可我师兄近日正好缺一个能够护体的妖兽，暂时没有比这只蛟龙更合适的选择了。等契约后再去佛寺洗去身上的邪气，这蛟龙绝对能焕然新生。”
黑蛟此时再看不出方戚戚的意思那可真就是傻的了，虽说不能与金龙供奉同主，但仔细想想，金龙不会与自己侍奉同一个主人才是最正常的。
那小姑娘不愿意，身后又对着人族三大门派的压迫，黑蛟咬咬牙，“小妖愿意。”
见方戚戚软硬不吃，这天音阁弟子一个生气，抽鞭而来，不等攻击到，就被落空山给打飞出去。
那师妹不过飞出百米，被赶来的敬芳姝用丝绸给拦了下来。
与天音阁弟子预想中的不同，敬芳姝阴翳看着她，传音警告，“我曾说过，一定会让方戚戚加入我天音阁，你却这样对她？”
即使曾有矛盾，那也是方戚戚对他们有所误会，可这样直面冲突，那最后可就不好收场了。
“这师妹是我总一个小长老的弟子，没见过什么好东西，让方师妹见笑了。这蛟龙若能得了佛寺莲池的净化，自然是极佳之事。我天音阁也同意将蛟龙让给凌云宗，但前提是，这蛟龙是让落空山身后的那位方师妹契约，不然就是再次战上一场，我阁也对活的蛟龙势在必得。”
不管使用什么手段，方戚戚日后都是他们天音阁的，所以由她契约，也就相当于以后会回到天音阁。
自从消化了金龙成为真正龙族后，年下也有了几分傲气，在方戚戚手腕上转圈圈道：“你只能有我一个契约兽。”
他和乐意给恩人当几千年的奴仆，但他不乐意那些比他血脉低贱的妖族能跟他有一样的契约，跟同一个主人。
方戚戚也从落空山身后站了出来，一身杏色衣裙，头戴一根天品宝簪，一张小脸未沾粉黛，却明媚动人，“我已经有了契约兽，暂时并不想契约第二只，而且他已经答应成为师兄的契约兽了，对不对？”
“对对对。”黑蛟点头如捣蒜。
敬芳姝阴沉沉盯着二人，没有一次比现在觉得落空山更碍眼，但他一抬头，发现落空山也在冷冷看着他。
那目光就像冰蛇，寒冷阴毒，好似对他有着无比怨恨。
那不是落空山该有的眼神。
敬芳姝觉得自己看错了，在看过去时，那样的目光确实已经消失。
第21章 秘境
凌云宗与佛陀寺站在了统一战线，两者一个是综合战斗力最强的剑修大宗，另一个是体修盛行的佛寺，此时一致对向天音阁，他们并无胜算。
敬芳姝心里暗骂方戚戚不争气，这样上赶着的契约强力妖兽的机会要让给男人，真是没有脑子。
但面上还是需要保持着一副和善的姿态，试图与方戚戚搭话，让她改变自己的选择。
落空山云淡风轻地打断敬芳姝，“圣女不必白费力气了，师妹自有我帮她契下更好的。”
虽不知这佛陀寺是突然怎么考量的，但他对无尘的印象要比敬芳姝好得多。
至少无尘真的担得上佛子一词，命运的捉弄让他们两个都度过了艰难的一生。
无尘与落空山一迎一合，敬芳姝再怎样也差了一头，只得不情不愿地看着落空山将黑蛟契约。
其实这契约大可以等到之后，奈何落空山主动说为表示一定是自己契约，所以当场就给契下了。
方戚戚只当看到了落空山腹黑的一面，兴致勃勃将一切尽收眼底。
不是所有地方都是她的战场，她尽心修炼已经够累了，她是保镖不是保姆，任务目标也是要自己争取的。
蛟龙最后成了给他人做嫁衣，天音阁的人也不想继续留下看落空山得意的嘴脸，挥挥衣袖，敬芳姝带走了一众弟子。
待人群都散了，无尘还留了下来，方戚戚这才跟他打声招呼。
无尘微微鞠躬应下，转而道：“既然方施主与落施主已经答应要来莲池，不如接下来我们一起行动？”
这就是要看着他们一定去佛陀寺处理蛟龙身上的事了。
方戚戚想拒绝，不想让剧情角色跟落空山接触太多，却没想到落空山直接答应了下来。
方戚戚暗暗撇嘴，话到嘴边便换了说辞。
而实际上，落空山欣赏归欣赏，并没有打算长时间与无尘相处，是那力量在关键的时候控制住了他，所以他才干脆答应无尘同行。
不得已，二人的秘境之旅就变成了三人，一时间连烤肉都变得不香了。
时不时就被方戚戚若有似无地看上一眼，无尘终于叹了口气，“倒也不必顾及我。”
他们不吃肉，筑基之后也几乎不会再吃凡间食物，但对于这种视线，他还是有些了解的。
毕竟，方戚戚曾在每天找他玩的时候说过，自己有多么喜欢吃肉。
她只是按照自己的习惯试探一下无尘的脾气，没想到他还记在心上了。
“我佛陀寺杀死过的妖兽与人修无数，倒真没有凡间的避讳。”
无尘为证无需刻意在意它，自己逮了只兔一样的妖兽，杀了后去除内脏，双手不染血迹，“只是我不太会料理，毕竟我确实不吃。”
立于眼前的佛子衣着干净，双手修长又骨节分明，容貌昳丽妖冶的他眼中满是慈悲，可被他注视着的，却是一个被扒了皮、整个软趴趴的兔子。
方戚戚突然闪出一个模糊的想法，关于圣洁与血腥，文明与原始。
她很快挂上亲和的笑意，“兔兔真可怜，”
从无尘手中接过了兔子，在他惊讶的视线中，“所以还是让我们帮你处理吧。”
无尘微睁的眼眸恢复了平常的模样，甚至还带了些让人看不清的笑意，仿若背负着什么行走了许久的人突然看到石缝中有朵小花在悄悄盛开。
“有点憨。”方戚戚眉眼弯弯，传音给落空山的同时让人分不清她是因为吃到了美味的食物，还是因为无尘的真诚。
憨本不算一个太好的词，但听着她的语气，落空山却觉得有些莫名的气闷，他欲要传音让她警惕些，佛子有自己的品性但是不会真的这么单纯。可没有缘由的恶意揣测且告知他人并不是君子所为，冲动行事更不符合他的原则。
一时也说不上气氛是变好了还是变差了，但这二人组好在也多少接纳了自己，不曾全是礼貌客气。
秘境内妖兽居多，建筑经过千万年的演变几近没有，但偶尔还是能在密林一偶，草原空旷之地看到一些巨大的刻画有神秘符文的地方。
他们偶尔会停留在这些符文附近，感悟上面留下的种种道韵，精进自己的修为。
在苍蓝色的天空下，这些巨石显得人修的体型是那样的渺小。
方戚戚坐在剑上，双腿自然垂下，对着身旁两个走着的人道：“不知这次又是哪族留下的传承呢。”
而在他们面前，这根圆柱体上印刻着暗紫色的符文，因着年代久远，里面模拟星空时的点点已经消失，只剩下一个又一个由其他颜料组成的星盘。
方戚戚突然指着柱子的一角，并未靠近，“师兄，这还有一个亮着的呢。”
可不等落空山回答她，就看见他露出急切的神情，已经使出法术要将她拉到自己身边，然而，上古遗留下来的神秘法术还不是一个元婴了轻松阻断的，而方戚戚，还是被拉进了神秘的柱子之中。
无尘轻轻将手搭在落空山拿出的阵盘上，“落施主莫慌，这恐怕是天机族留下的遗址。后世所使用的阵盘与天机族的法术都有不同之处，是无法破解的。”
他说着话叹了口气，眸中依旧那是漠然纯净的慈悲，看似悲天悯人，实则最最无情，“这恐怕是看前世的幻境，你我若进去，恐怕难以脱身。”
可不等他说完，落空山已一头扎进了柱子之中。
无尘劝导的话兀然停在嘴边，他犹豫看着落空山消失的一片一角，还是跟了进去。
总不能让他们被留在这里。
他合上了那双充满佛性的眼眸，任由法术将他拉往了自己的‘前世’。
无尘的前世如今世一般，是佛陀寺从小被悉心栽培，天生身有佛骨的佛子。
他在红尘滚滚中历练多年，却在每一次被一个谪仙般的身影吸引，又会在每一次压下凡心，重归佛门之前被其毁掉一身修为。
他在幻境中犹如机械重复着每一世都会犯下的滔天大错，灵肉犹如完全割裂，完全不知自己究竟为谁。
是佛子，还是无尘，亦或是那个不曾被认下的凡俗名字。
他早已分不清自己心中翻涌的情感是真正自本心涌出，还是被外力加注于上，所以才会一次次的犯下同样的错误，一次次展现出佛子身为人的懦弱薄情。
直到此世，他忆起从前，蓦然顿悟，大情小爱终会看淡，佛看众生却最是无情，而他所执念的，不过是一份愧疚之心。
愧疚于自己无法自控的情感，愧疚于理智崩弦造下的恶果，愧疚与自己舍一人而稳众魔的虚伪。
他以为他要帮骤然得知前世的二人脱险，殊不知他心中的执念才是最重的。
无尘在幻境中浑浑噩噩待在“自己的身体”之中，彼时落空山早已突破幻境找到了关闭环境的方法。
……
明明至少隔了两米远，方戚戚却还是被无辜吸入环境，属实是让她心里觉得有点不太舒服。
这一路的谨小慎微，时刻不敢拖人后腿地努力修炼，最后却败在了一个不安套路出牌的柱子上面。
不过看着往来的熙攘人群，身处摩天大楼之间，抬头一看便能看到无数自己熟悉的或是不熟悉的明星模特展示着自己代言的商品，低下头，脚下踩着的是大路上的瓷砖，手里还举着一根奶提子冰棍。
真是，熟悉又陌生的环境。
虽然才短短几年，她都已经习惯了在异世的生活了。
不过，方戚戚低头看着自己花纹繁复的袖子，清楚的明白自己并没有真正回到她自己的世界。
暂时还没想到该如何破解，方戚戚索性在这里逛了起来，找了个网吧，过了几把手瘾，一直到落空山将幻境解除。
她本就没有沉浸在幻境中自然出来的很快，一出来便对上落空山担忧的眸子，“师兄真厉害，我好像还没待多久呢。”
游戏没打两把的就给弄回来了，速度真快呀（微笑）。
没等落空山回，她疑惑看着还沉浸在幻境中的无尘，：“咦，师兄你没停止吗？”
落空山凝望他的侧脸，“他已经沉溺于幻境中了，得等幻境完全关闭才能出来。”
作为关闭幻境的人，他能进入别人的幻境，方戚戚始终没有相信幻境，心有警惕，环境的边界也就竖起了防护，他进不去；但无尘的他能却看到了一些。
前面具体发生了什么他已经不得而知，但后面无尘一直待在被他认为的寒冰地狱之中，独坐在尖冰密布的地上，阖着双眼不知在念怎样的经文。
那幻境并非真正的前世，而是通过人的性格与记忆去构建一个‘前世’，让人沉溺其中，不得挣脱，以此作为法阵运行的动力。
趁着无尘给法阵当能源，落空山叫出黑蛟帮他们护法，自己很不厚道地直接开始研究着法阵的运行，想要弄明白上面的奥义。
方戚戚看了眼想要搭话的黑蛟，并不搭理，也进入了修炼状态之中。
秘境之中的灵气是外面的几倍，有什么事都等出了秘境再说。
第22章 “刚刚可是吓到师妹了”
他们本来就在秘境带了很长一段时间，再加上无尘被幻阵困了许久，等幻阵终于消耗完无尘生产的精神力量后，整个秘境也开始排斥自己身体里的外来者。
方戚戚他们很不幸，作为晚到的修士，成为了最早被赶出的那一批。
不过这也不影响他们，能得到的机缘跟历练已经超出了他们的预期了。
不过这次也有亏了的人。
方戚戚并排跟落空山走，不断偷瞄整个人都变得萎靡许多的无尘。
不知道他在幻境里发生了什么，出来后一直跟个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一直到登上无尘带着二人去了佛陀寺的莲座后便离开将自己闷在了屋子里，方戚戚这才有些担忧地感叹，“他这一路都这样，到底是在环境里看到了什么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