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一把扶住了那名铁隼骑,可是却感受到了已经了无生机,她还记得他叫隼十三,昨日还给她带来了一只烧鸡,说是她还在长身体,给她补补。
顾安眨了眨有些模糊的眼,将人靠在了一旁的大石头边上,摘下了刻有“十三”二字的项链,圈在了自己的手腕上,隼十三的海东青在天上发出了凄厉的叫声,直冲而下纠缠在了黑衣人周围。
顾安摸了摸面具上的血,鲜红的,已经凉了,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黑衣人发现眼前的少年眼睛竟泛起了紫色,周身气息大变,明明还是方才那名少年,可是眼神无神,瞳孔冰冷,像地狱中的杀神。
周边的梁兵见这君国的少将军竟站在了原地发呆,纷纷涌了过来,举刀挥下,顾安面无表情,甚至都没有扭头去看,同一时刻手中红缨枪翻转,狠狠地挥向周边的梁军。
又卷起了地上的刀剑,一把把的甩出,竟将数名梁兵连人带剑都掀飞了起来,砸到了周边其他的梁兵。
伸手向后一握,如同杀鸡一样握住了身后一名梁兵的脖子,咔嚓一声,没了声息,扔垃圾一样将人扔了出去,一抓一个准,紫眸的顾安竟让对面的黑衣人产生了压迫,这是方才没有的感觉。
顾安舔了舔唇角回头望了望方才射箭的梁无将,再看了看不远处的黑衣人,歪了歪头,邪肆一笑,黑衣人实实在在地看到了那眼中的嗜血与嗜杀,接下去的一幕哪怕他双手沾满鲜血,也从未见过一名年纪轻轻地少年竟能如此血腥暴戾。
顾安枪尖拖地,缓缓走动,枪尖在地上摩擦出了火花,一名梁兵又挥刀砍来,顾安一脚踹出,将人踹在地上,抬脚踩爆了那人的头,见血浆飞溅,轻啧一声,继续向黑衣人走去。
梁兵前仆后继地扑过来,顾安脚一挑,挑起了一把长刀,甩出,竟一把长刀直直穿上了两名梁兵钉在了地上。
长枪在手中翻转,一枪一个脑袋的切下了一个又一个梁兵的头颅,周围的梁兵渐渐不敢再靠近,身后又是一支箭飞来。
顾安看都没看往后一抓,生生将那箭抓在了手中,侧目勾唇,一挥手,将箭送了回去,梁无将大惊挥弓挡开,这少年没有拉弓,竟能有如此力道。
这一幕太诡异也太令人心下生凉,顾安转头看了看血泊中的隼十三,微微舔了舔唇角,定睛看向了黑衣人。
黑衣人不欲与海东青纠缠,伸手就要掐住那海东青的翅膀,顾安见状长枪射出,身体快步向前,黑衣人忙收手。
顾安没有一秒停下,拔起了地上的长枪,黑衣人不敢轻敌,拔出了腰间软剑,带着厚重的内力向顾安劈过,兵器交接,两人后退,这次黑衣人退的更多。
黑衣人看着那泛着紫光的紫眸,不知道这少年方才到底做了什么,气势大涨,杀气暴戾的气息缭绕周边,浑身鲜血,挥起长枪向他刺来。
与方才的力量完全不同,战场上最年轻的少年,给了他压迫感,鲜少拿出的软剑都拔了出来。
顾安不在防守,招招杀招,招招致命,黑衣人的软剑伤了她的小臂虽只是皮毛,但面前的少年没有因为这个伤有一刻延迟,继续翻转红缨枪攻向黑衣人。
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顾安此时的杀法就是不要命的杀法,没有内力,但是力度之霸道,让黑衣人有了压力,不管身边是哪个梁兵挥来的长刀,面前的少年都毫不留情的一招致命。
黑衣人不再保留实力,软剑在身前挽出了一个接一个的剑花,顾安的身上渐渐挂了彩,两人再一次的对击,顾安撑着红缨枪喘了几声,继续抬起长枪挥出。
顾枪抬起了长枪,用出了前世师傅教的枪法,一式,二式,三式,一式接着一式,黑衣人大惊,这是风鸣枪法,“你是谁?你与风鸣有什么关系?”
顾安歪了歪头,满眼鲜红,脑中只有一个字杀,四式下去,力气逐渐加大,黑衣人接不住了,长刀裂开,顾安抬枪用力砸下,黑衣人刀断头断,顾安蹲下,一把捡起那咕噜噜滚着的头颅
身旁的狼群一匹匹的让开,狼王嗷呜得叫了一声,数十头狼群涌到了顾安的身边,替她清理身边的梁兵,隼一看到这样子的顾安极为担心,但是他知道,这个状态的顾安是不能去打扰的。
顾安一步步地走进了梁无将,还有几步的时候,停住了,将手中的头颅砸了过去,梁无将一把接住,将那头颅放在了一旁的马上,翻身下马,从身后缓缓抽出长刀。
他感觉到了顾安身上的战意,那血腥的气息,胜过了死士,方才那黑衣人是梁国武场榜头,被眼前的这个少年砍下了头颅。
顾安眼中紫气翻涌,不再停留,右手红缨枪抬起向梁无将射出,梁无将挥刀挡去,心下大惊,握住长刀的虎口竟隐隐作痛,身后一身惨叫。
顾安的长枪钉在了梁无将身后的军师的身上,硬生生地将人钉在了树上,顾安疾步冲了过去,双手成拳击向了梁无将。
梁无将一个旋身再次躲过,顾安向后探手拔下了长枪,一脚蹬向身后的大树,借力跃起,向梁无将的头顶直直劈下。
梁无将长刀挥挡,二人都后退了几步,顾安足尖,继续向前,飞身而起,长枪如龙直捣梁无将心口,梁无将见到了这风鸣一式,目光一震,这是?
这少年究竟是谁,顾家的人如何能会风鸣枪法,他们不是已经消声灭迹了吗?
第二式顾安长枪幻出了残影,带着极其厚重的力道狠狠劈向了面前的人,梁无将只得再挥出长刀抵挡,灌注了内力,令一只手则是成爪抓向了顾安的肩膀。
面前的少年不躲不闪,硬生生地接住了这一掌,梁无将的手没能破开这铠甲,又是一惊,这是什么材质。
哪怕是没有穿过铠甲,顾安的肩膀同样是一震,有些脱臼了,于是梁无将就看见眼前的少年面无表情地伸出另一只手,咔嚓,将那脱臼的手摁了回去。
他难道不知道疼的吗?
顾安冷冷一笑,继续挥出了长枪,梁无将见这个人是不要命地,不想恋战,一个虚晃就往后退去。
顾安怎么可能让他走,挑起地上的一把剑,狠狠地掷了过去,梁无将闪躲不及,被割刀了右臂,鲜血流出。
顾安很满意,冷冷一笑,很好,打中了,鲜血的味道啊,舔了舔唇角,尝到了唇角边的血,血腥味让她全身的细胞都活跃了起来。
手中用力握了握长枪,快速奔向前面手臂流出了鲜血的人,近了,更近了。
梁无将回身,挥出了一包粉末,是血毒,见人即化,于是他见到了更震惊的一幕,面前的少年不躲不闪,还伸手挥了挥面前的白粉,冲出了粉末。
“你怎么?”话音还没落,顾安就掷出了一把匕首,是她方才一直捏在手中的,匕首直直刺进了梁无将的腰腹,将人震的向后退了去,梁无将面色煞白,才要低头看。
就看到顾安的长枪紧跟其后,咬了咬牙,大不了同归,此子不除,他日定成梁国大患,挥起大刀就要劈向顾安,可是他失望了。
扑哧一声,长枪枪尖入体,梁无将不可置信地瞪了瞪眼,顾安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长枪一搅,生生在他的身体搅出了一个血淋淋的血洞,从前胸贯穿到了后背。
刚才他明明挥出了长刀的,抬头一看,是了,这个少年竟拔出了他腰腹的匕首,硬生生地接住了他的大刀,劈开了他的大刀。
顾安一脚踹向了他的胸口,拔出了长枪,将人踹上了远方的高台上,梁无将眨了眨眼,他听到了远方传来了马蹄声,侧目一看,天地交接处,一片黑色潮汐逐渐靠近,越来越近。
第38章 大哥来了
顾安持枪靠近,长枪挥下,砍下了梁无将的首级,枪尖穿过他的发箍,挑起了头颅,翻身上了高台,将那头颅挂上了城墙门。
少年手中的红缨枪上的红缨似血在风中张扬地飞扬,城墙上的太守吹响了号角,梁军看到主帅的头颅竟被挂在了城门,乱了手脚,撤退的撤退,投降的投降。
小小从天上直飞而下站在了顾安身边的黑将军身上,不停的叫唤,狼王带着群狼围在了顾安的身边。
银色面具的少年双眸中的紫色忽深忽浅,靠在了树边,双手交叉紧握在红缨枪上,鲜血自双手交握的地方流下,染红了银色枪身。
城门大开,守城军撤回,铁隼骑精疲力尽地就地盘腿坐下,围在了狼群的外围,靠在了同样累的卧下来战马身边,有人默默地去抬起了隼十三的遗体,放在了隼十一与十二的身旁。
隼一见顾安面无表情,身上血腥杀伐之气加剧,才发现不妙,足尖轻点凌空跃起,才要落到顾安的身边,就见顾安冲着他举起了长枪。
隼一一个旋翻,握住了顾安的长枪,少年眼中紫气翻涌,放开了长枪赤手空拳就与隼一近身搏斗了起来。
铁隼骑看的目瞪口呆,公子与领头是怎么了?
顾安与隼一战成了一团,四拳交接各退几步,顾安提起了身后斜立在树边的红缨枪直面迎上了隼一,招招杀招。
终究是因为失血过多,精神力损耗太大,或者说在脑海深处给隼一留了一块地,眸中反复挣扎最后竟自己双手再次紧握,咬着唇单膝跪地。
黑将军、小小、狼王纷纷围了过来,顾安提枪翻身上门,将缰绳紧紧缠绕在自己的双手手腕,咬紧牙根,“走,别跟来。”
黑将军得令撒腿就跑,冲上了星城边上的山坡,狼王与小小紧跟其后,狼群见狼王走了,也都跟了上来。
远方黑色潮汐一样的大军逐渐靠近,领头的是顾卿,顾卿在梁军的后方清理了他们的援军,所以来晚了一些,本应天亮就到的大军到如今傍晚才到。
顾卿到了城门口,铁隼骑也休息了一会,纷纷起身整队行礼,顾卿眼中闪过沉痛,城外血流成河,君国的人,梁国的人,都是一条条生命。
还看到了黑狼尸体,与那日一线天看到的狼长得一样,这是小妹叫来的狼。
突然双眼一颤,环视了一圈,“隼一,顾影呢?”
隼一单膝跪地,“公子失控,黑将军带她上山了。”
顾卿心中一紧,九王爷临行前已经说过小妹的情况,他来迟了。
顾卿重新翻身上马,“顾影往哪个方向而去?”
隼一一指那山坡,顾卿点了点头,“我去找,隼一你留守星城,以防梁军再次攻城。”
顾卿策马往那山坡而去,不久后见到了令他心中抽搐的一幕。
黑将军没有走远,就在附近的小溪边,顾安在他的马背上,狼王守在了顾安的身边,小小站在了树端警惕。
顾安的血湿了铠甲,银色的铠甲净是血污,双目紧闭,顾卿从马上一翻而起,靠近顾安。
马背上少年装备的人察觉到有人靠近,猛的睁开了双眼,看到是大哥,咧嘴笑了笑,“大哥。”
紫眸已经退去,双目黝黑似葡萄,睁开眼凌厉的双目见是亲人才柔和了下来,卸去了防备,没有人知道她方才做了什么才让紫眸退去。
顾卿没问,顾安没说,因为顾卿看到了顾安血肉模糊的双手,以及树干上明显是抓挠过的血迹。
顾卿走近,小心地解下绑缚着顾安双手的缰绳,才发现那掌中紧紧的握着一块银牌,沾染了血迹,有些看不清,像是铁隼骑的铁牌的样式。
顾安已经昏迷了过去,但是双手仍是紧握在了一起,顾卿摸了摸黑将军的头,黑将军站了起来。
顾卿翻身上马,一向除了顾安都不肯人上背的黑将军此时乖巧非常,顾卿冲狼王点了点头,狼王嗷叫了一声,看了看紧闭双眼的顾安,跑进了山林。
小小盘旋在头上,一路跟着回了星城,铁隼骑这次对战的都是普通的士兵,主将与那黑衣人都被顾安一人挑走了,所以除了隼十三,剩余的五十人都在。
隼一守在了城门门口,见顾卿怀中抱着一人骑在了黑将军的马上,立马打开城门放人进来。
顾卿抿着唇一路抱着人到了太守府中,医师早已候在了府内,是女大夫,女大夫想分开顾安的双手为她褪去铠甲,发现那血肉模糊的双手根本解不开。
无奈出门汇报了顾卿,顾卿走进屋,让人都出去,坐在了床边,握着小妹的手,“安安,是哥哥,把手放开,不疼了啊。”
可是不管怎么说,顾安都不撒手,直到顾卿无奈起身想去拿里头的一张薄被时,腰间挂着的荷包扫到了顾安的脸上。
顾安分开了手,一把抓住了那荷包,紧皱的眉头松开,顾卿愣了下,那荷包是顾安之前送给他的,说是可以避毒。
顾卿见手既然已经松开了,便出去唤了女大夫进来,女大夫为床上浑身血污的少年解开铠甲的时候,才知道为什么隼一大人说只要女大夫,她的医术不是最好的,可是却是星城内唯一的女大夫。
因为床上的少年是一名少女,却浑身是伤,有那铠甲的保护,没有伤口,一些淤青已经处理好了。
只是那双血肉模糊的手,令人心疼,这只是一名十三岁的少女,都没有她高,也没有她大。
女大夫出门的时候对上了隼一的双眼,咬了咬唇,“大人放心,若话从我口出,不得好死。”
顾卿冲着隼一摇了摇头,“多谢姑娘。”
女大夫俯了俯身,便出府了。
隼一不方便入内,守在了房门,顾卿则是进内,看到已经换好了一身男装的小妹松了口气,只是看到那双包成了熊掌的手,嘴角抽了抽,有点不堪入目。
床边放着一块银牌,顾卿拿起一看,正面一只海东青,背面是十三二字,叹了口气,铁隼骑人死银牌才会被摘下,这是隼十三的遗物,但是回君国之后,隼十三会有新人补上,这块银牌也会交接给新的隼十三。
顾安足足睡了两天两夜才醒来,睡醒的时候,抬手想揉揉眼睛,可是手好好像有点重,怎么张不开五指,谁绑她了!
顾安惊的坐了起来,动静引起了屏风外看周国战报的顾卿的注意,走进来就看到了令人啼笑皆非的一幕,顾安举着自己包地像两个大锤子的双手摩擦摩擦,还露出小白牙想解开包扎。
顾卿一个不慎笑出声来,顾安这才注意到屏风旁站着的大哥,一脸怨念地看着他,还笑还笑,伸出了两个大锤子,“大哥,解开。”
顾卿叹了一声,好笑过后就是心疼,女大夫说了,顾安的身上没有几处没有瘀伤的地方,少数擦伤,伤口。
顾安的手被解开了,反复地伸手握手伸手握手,翻来翻去的看自己手,唔,她记得她发狂时候的记忆,为了让自己清醒,她一直用仅剩不多的神志将隼十三的银牌掐在手心,去抠那树。
对了银牌,顾安一低头,见枕头边好端端地放着一银牌,才放下了心“大哥,隼十三他?”
“隼一将他火化了,骨灰让十三的海东青带回家了。”
顾安低头将那银牌拿了起来,“都怪我,没有注意到。”
顾卿摸了摸妹妹的头,“你为他报仇了,不是吗?”
顾安没有应声,过了些许时候,抬起了头,“大哥,阿爹那里怎么样了。”
顾卿眼光一闪,阿爹那里情况也不好,但是他得先把小妹骗回家,不能再涉险了,“阿爹那里准备回京了,你与铁隼骑也先回京,大哥留在这几天,替星城整顿一番,很快也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