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走到了两大篓放着金银花的篓子旁,掀开了篓子,下面都是晒干的提草,绿叶黄枝。
“将这些全部磨粉,制成药丸,夜里会有人来取,”药丸让军中的人吃下,普通的蛊毒自是会避开,不过效力有限,仅仅十二个时辰有效。
这些都是君临川收集的,提草难寻,两大篓的提草费的又是多少人力财力。
第二日,金面金扇的贵公子上了城楼,向着周国远眺,那蛊草还在河边,眯了眯眼,师兄说了,蛊草交给他,他就一定有办法。
城楼上都换上了顾慎行带来的人,这几日都是阴天,只有今天出了太阳。
午时,太阳最耀眼的时候,昨日令看着蛊草的那守城兵唤道,“快,叫公子来。”
顾安正在太守府中给黑将军梳鬃毛,立马就往城门口奔去。
蛊草依旧还是那些将士守着,不过在蛊草的圃里看到了一些亮点,有些刺目。
“那是……”是光反射,看守蛊草的将士并没有管那些亮点,是凹面镜,是师兄来了。
顾安顺着光折射的角度,在城外的山上,隐隐约约看到了镜面,还不止一个点。
蛊草的周边不仅有蛊草,还有一些枯萎的杂草,构成了可燃物,午时太阳正烈,凹面镜会聚平行光形成焦点。
很快,蛊草周围的枯草开始着火,守着蛊草的将士慌了,忙去河边打水,有一名将士策马奔回了城中。
他们不知道的是,蛊草不能碰水,一旦碰水也毁于一旦。
顾安满意的点头,大师兄靠谱啊,坐在了遮阳的位置上,摇着金色的扇子看着对面慌乱地扑火。
红衣女子从周国城门急急忙忙出来,太阳真是太烈了,顾安举起了扇子挡了点光。
红衣女子一巴掌就将一名将士扇在了地上,跪了一地的人,啧,听不到声音可惜了,肯定是暴跳如雷。
等到红衣女子回了城内,顾安也拍拍袖子,下了城楼。
周国晋城内。
那红衣女子就是陆挽歌,只是顾安没看到的是,陆挽歌脸上的黑线已经尽数褪去,肤若凝脂胜过从前,媚意在眼眸中流转。
只是此时的她脸色不太好,坐在了主位上,地上跪了一片的人,“蛊草为什么会着火?”
跪着的人战战兢兢,本来他们不该怕这个女人,何况她是帝国的人,但是她会吃人的啊。
“属下率人在蛊草圃边,十二个时辰紧守,并未看到有人经过,哪怕是一只鸟都没有来过蛊草这啊,郡主明鉴。”
是的,陆挽歌来了周国,周国圣女直接令周王封陆挽歌为郡主,为圣女府护法之一。
陆挽歌感觉自己额头上青筋直跳,无缘无故的蛊草怎么会起火,明日就要攻城,准备了这么久,蛊草竟尽数被毁。
情绪波动下,心口一闷,陆挽歌闷哼一声,捂住了心口,闭上双眼,“都滚出去。”
几人见上位女子神色不对,连滚带爬地就往外跑,一名侍卫跑在了最后。
就在快踏出门槛的时候,感觉腰腹一紧,被扯了进去,看到了红衣女子一双已经没有瞳白的双眼。
门在眼前关上,“不要,不要,郡主,属下家里还有孩儿啊,”紧接着就是一声惨叫,再也没了声息。
门里的女子气息声音都平稳了下来,“都进来。”
众人进门的时候,只见地上有一套方才那侍卫的衣袍,但是那个侍卫已经消失了,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战战兢兢地跪着。
“收拾好,”陆挽歌爱极了众人害怕她的样子,也爱极了高高在上的感觉,掌握着他人的生杀原来是一件这么愉快的事情。
轻笑一声,莲步轻移,向外走去,黑白分明的眼中媚意横流。
朝阳城,太守府中。
顾慎行躺在了床上,床边站着一名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的顾安。
方才她来找阿爹的时候,太守府也派人来寻她,说阿爹自昨夜睡着就再也没有醒来。
她方才替阿爹把过脉了,并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只是气血亏了一些,可是阿爹一向身体强壮注意保养,怎么会气血双亏。
突然,顾安眼神一凛,伸手掀开了盖在身上的被子,一把扯开顾慎行的衣襟,手指轻点穴位,没有问题才是真的有问题。
顾安紧紧盯着床上的人,突然见那眼皮动了动,立马伸手掀开了眼皮,就见阿爹的眼珠中间有一条黑线,是蛊虫,是傀儡蛊。
阿爹的意志太强,应该是在莲河村就被下了,只是阿爹的意志太强,直到这时候才倒下。
这就难怪梦里阿爹会变成蛊人了,傀儡蛊听从母蛊的召唤,如果没有解蛊,十个时辰后就会受到母蛊的召唤。
阿爹体内的是子蛊,子蛊亡,母蛊伤,就看陆挽歌一会能不能受得住母蛊反噬了。
陆挽歌算准了顾安不会发现顾慎行体内的子蛊,顾安自从梦到蛊人之后,日日为顾慎行把脉都没有发现有任何不对劲。
只是陆挽歌失算的只有顾安的梦,蛊虫一直在顾慎行体内休眠,直到靠近了母蛊才发作。
陆挽歌好深的算计,只要顾慎行靠近她,她催动母蛊,子蛊就会控制宿体成为母蛊的傀儡。
金针行在了顾慎行的头上,“阿爹,撑住,不能被控制住,”话音方落,就见床上的人拧紧了眉。
阿爹还有意识,离十个时辰还有时间。
金针逼蛊的方法在这里行不通,傀儡蛊已经在头部,一旦乱窜伤到大脑,那就会真的变成植物人。
顾安小心地把顾慎行扶坐了起来,从腰后拔出了匕首,轻轻在顾慎行双耳后一划。
再用银针引血,塑造血管血流方向假象,将傀儡蛊引出。
傀儡蛊不难解,但就难在如何塑造血管血流假象,一旦被傀儡蛊发现,那中蛊的人就会立马被母蛊控制,彻底变成傀儡人。
顾安金针施下,顾慎行眼皮动了动,有用了,金针施在傀儡蛊的前方,一路引着蛊虫往耳后的伤口去。
直到接近伤口的时候,白色的蛊虫一露头接触到了空气,立马就要往回钻。
顾安手起针落,左右手同时持金针扎下,在双耳后的伤口处挑出了两条白色的蛊虫。
直接扔到地上一下踩死了,对于傀儡蛊来说,在人体外的时候那就是与普通虫子没有两样。
顾安迅速改针,其实血流方向并没有改动,是靠金针刺激穴位来创造假象迷惑傀儡蛊。
第65章 活死人藏身地
子蛊被顾安毫不留情踩死的同时,正在享受婢女打扇小憩的陆挽歌突然睁开了双眼。
从贵妃榻上猛的坐起,腹部剧痛,哇地一下吐出了一口鲜血。
打扇婢女被吓到跌跪在地,浑身颤抖,不敢说话。
陆挽歌猛的挥开了榻边桌上的茶壶,茶壶被打翻在地,碎了满地的瓷片。
“你去,拿一片瓷片给我,”陆挽歌捂着腹部,咽下了喉间翻涌的鲜血。
婢女被吓得愣了一下,陆挽歌眼神如刀划过,婢女忙跪行捡起一块瓷片递了过去。
陆挽歌接过瓷片狠狠割向了自己的腰腹,再将手扎入了伤口中,生生从血肉中抠出了一条肥硕的蛊虫,一口塞进了嘴里咬碎咽了下去。
婢女被这血腥的一幕吓得跌回在了碎片中,瓷片扎入肉中的剧痛传来,瞬间清醒了过来。
也不顾身边的碎片,额头触地,跪伏在了地上,只求郡主可以饶她一命。
知道咽下了那蛊虫,陆挽歌抽搐的身体才缓了下来,低头看到了还在流血的腹部,皱了皱眉。
抬头看向了面前跪着的婢女,唇角一勾,“抬起头来。”
地上跪着的婢女抬起了面色苍白的小脸,陆挽歌裙摆微开,露出了若隐若现的白皙长腿。
右腿垂在了榻边,粉白色的赤足微点地,左腿屈起,双手撑着榻微微仰起上身,“啊,长得挺漂亮的啊,过来,让本郡主瞧瞧。”
婢女全身抖的很厉害了,但是不敢有任何的反抗,她是见过违逆者的下场的,万虫啃咬。
颤抖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腿上被瓷片割到的伤口还在向外流着血,脚步后拖出了一条血痕。
陆挽歌很有耐心地坐了起来,等着人走过来,看着那还在流血的伤口,眸中血色翻过。
“啊,流血了,可惜了啊,”陆挽歌颇有些遗憾地摇摇头,婢女听到这句话,彻底忍不住了,尖叫着就往外跑。
可是才跑了两步,就感觉身下一凉,低头看去,下半身竟然已经没了,上身跌倒在了地上。
婢女口吐鲜血恐惧地抬头看向已经走在了她面前的红衣女子,只见那女子长袖轻轻拂过她的脸,再也没了意识。
陆挽歌伸手摸了摸自己方才还往外翻着血肉的腹部,囔囔道,“呀,不疼了,”掩唇轻笑。
几步走到了门口,赤足走了出去,看向了门口的下人们,“去收拾一下。”
外面的人在听到那一声尖叫的时候早已跪伏在地,听到主子的吩咐,眼见那红衣赤足消失在了眼前。
才纷纷起身去屋内收拾,那地上除了碎瓷片和鲜血外,只有一套空落落的婢女服,婢女服被撕扯成了两半。
陆挽歌行到了院中,如果顾安在这的话,就可以看到,陆挽歌所在的院落,是成片的蛊草,蛊草中,蛊虫翻涌。
“是谁解了我的傀儡蛊,顾影吗?”游戏可越来越有趣了,不知道明天会不会更精彩点。
朝阳城内,顾慎行已经清醒了过来,皱皱眉摸了摸耳后,有点疼。
顾安听到了声音,从外走了进来,“阿爹醒了?”
顾慎行蹙眉,“什么时辰了?”
“阿爹你睡了快十个时辰了。”
“什么?”顾慎行不敢信,自己长这么大就没睡那么久过。
顾安指了指地上的两坨还未打干的印子,“阿爹中蛊了,傀儡蛊,是子蛊,母蛊应该在陆挽歌的身上。”
顾慎行感觉一阵恶心,虫子在自己身体里钻啊喂,“那我会变成傀儡吗?你快走,让人拿链子把阿爹绑起来!”
顾安倒了杯茶递给了床上有些激动的人,“我已经将蛊解了,无事了,明日还要阿爹守城,怎么能让她得逞。”
顾慎行回想了顾安曾经说过的梦,“所以梦中的我成为蛊人应该是与这傀儡蛊有关系吧?”
顾安颔首,“不错,陆挽歌应该是想用傀儡蛊控制您,等到子蛊控制您的大脑,将您引去周国,再给您下血毒,服下蛊草,自然是变成了为她所驱的蛊人。”
一番判断说的顾慎行狠狠捶了一下床,“毒女,简直丧心病狂,阿影,那河边的蛊草如何了?”
“蛊草已经被大师兄都除去了,”啊,感觉大师兄真是厉害的很,不过大师兄是怎么有凹面镜的,又是怎么知道凹面镜聚焦的。
顾安粗略说了蛊草着火一事的原因,顾慎行听的眼睛一亮,“元衡果然不愧是奸将,奸诈的很呐。”
顾安闻言抽了抽唇角,感觉大师兄好像不太会喜欢这句表扬的样子啊。
“阿爹有没有感觉还有哪里不舒服的?”
顾慎行一掀被子就从床上翻了下来,腿脚有力的甩着,“阿爹壮的很,明日还能与那活死人大战三万回合。”
顾安也没有揭穿顾慎行,傀儡蛊在体内呆了那么久,气血都有些亏损,怎么可能恢复的这么快。
只是将方才拿进来的食盒打开,“阿爹,我用生地当归炖了排骨汤,您吃一些吧。”
顾慎行一听,女儿给他煲的,“哎,来了来了。”
顾慎行哪里舍得让女儿看着自己吃,顾安也是炖的双人份的,二人其乐融融用过了晚膳,就各自回了房。
明日有一场硬战要打,君京带来的所有人,四千人都在太守府中换好了铠甲,已经将小黑火药分发下去了。
几人不信这种小珠子威力能有多大,但是影郡王的本事众所皆知,也就老老实实地揣好了。
趁着天黑,投石机被尽数运上了城墙,是经过君临川改造设计过的投石机,近日白天才运到,大小刚好可以放下大黑火药。
危机意识让顾安睡的更沉,但也起的更早,翌日天还未亮,顾安已经换上了银面,提了长枪出门。
顾安到了城门口的时候,顾慎行也已经到了,“阿影,所有人都服完提草做成的药丸了,”顾安点头。
城墙上的守卫传来急报,城外的河里涌起一群又一群的人,那些人状态诡异,从河里出来后都聚集在了河边。
此时的顾慎行恍然大悟,与身边的银面少年对视一眼,“这就是周国的探子找不到那些活死人的原因。”
顾安与顾慎行疾步上了城墙,“路挽歌将活死人藏在了地下,周国晋城的地下是空的,那是一个活死人大营。”
河边的活死人越来越多,从河里爬出来的越来越多,这就难怪路挽歌要在河边种蛊草了,蛊草养蛊,蛊入地下,实则是在养地底下的活死人。
顾慎行手紧紧扣在了背后的大刀上,他刀剑都会,只是这活死人更适合用刀砍,省力,“对亏元衡除蛊草除的及时。”
顾安没有说话,手中紧握着长枪,紧紧盯着晋城城门。
直到那活死人挤满了河边,不再有新的从地底下爬上来,那河边甚至有的活死人以为地方小互相打了起来。
朝阳城中的百姓被吼叫声从梦中惊醒,纷纷出了门,见这么多的将士们在城墙门口,有些害怕。
太守忙让大家都回屋子里去,等今日过后就好。
“太守,是不是活死人来了?这叫声好可怕,”有个胆大的青年高声问道,一听到活死人,百姓都躁动了起来。
他们听说了,莲河村、林丙村和洛水镇因为活死人的原因你,整村的人都死了,他们害怕啊。
太守没有隐瞒百姓们,“是,但是大家放心,顾将军在,影郡王也在,朝阳城绝不会破的!”
百姓间的骚动与听到活死人绝望的气息,被影郡王三个字压了下去,“我们相信影郡王,”但是众人并没有回家。
都站在了家门门口看着城墙上那个手持长枪背对着他们的小少年。
城墙里传来了一阵笛音,悠扬缠绵,周国晋城城门打开,城墙上一名红衣女子坐在了高台上。
打这么远的距离,顾安都看的到那红衣女子的腿在阳光下若隐若现。
红衣女子红袖轻扬,笛音停下,铃铛声响起。
河边的活死人整整齐齐地站在了一起,低下了头,不再动弹,只有垂下来的胳膊偶尔晃了晃。
顾安翻身上了城墙高处,站在了君国的旗帜旁,银面少年银甲附身,站在了君字旗旁,红色的披风被风吹的猎猎作响。
陆挽歌难以置信地看着对面城墙上的少年,不可能,她此次是来这里不为多少人知道,顾影怎么可能知道。
手中紧了紧短笛,顾家双生子果然都该去死,一个个的都在坏她的好事。
持起短笛,置于唇边,开始吹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