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之恩也回过神来,看他焦急的样子便问:“说什么了?你倒是说呀。”
翠竹把眼一闭一副豁出去了的样子,说:“他们都在说小姐不贞不洁,以一个女子之身在军营里鬼混,清白早就没了,回到京城,居然还敢肖想太子,简直是没脸没皮。”
薛之恩听了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十分乐呵,反过来安慰翠竹:“说就说呗,反正嘴长在他们脸上,我们也管不着,这种流言蜚语,传着传着,没几天就不会再有人提及,不要生气。”
翠竹仍然愤愤不平:“那他们也不能这么说小姐啊!而且在战场上拼死拼活的保护他们,没想到护住的却是一群白眼狼。”
薛之恩穿好男装,洗漱完毕,随便吃了两口早饭便拉着翠竹出了门,她倒想看看外面传成了什么样。
不用说,薛之恩也知道这些流言蜚语是谁传出来的,到目前为止,京城里她得罪的人也就那么一个,她倒要看看那个人能翻出什么花样。
二人并没有刻意去听留言,而是开启了逛吃逛吃模式,从街东头一直吃到街西头,凡是她看上的都会买一些尝尝。虽然有着以前的记忆,但是作为一个去过现代的人,美食的诱惑还是抗拒不了的,这些纯天然手工制作的美食,总是能时不时戳中薛之恩的味蕾,让她欲罢不能。
终于来到一间酒楼门口,门口的匾额上写着“翠福楼”三个字,就它了。
因为不是饭点,翠福楼里的客人并不多,三三两两的客人坐在桌前,讨论着自己薛之恩短短两年就当上从二品大将军的事,好话没有几句,满嘴喷粪的不少。
这时有一个身形略瘦弱,手拿折扇,身穿青衫,看上去斯斯文文,像个书生的男子站了起来,他向众位拱拱手,说:“诸位兄台好,近日,学生听闻有人在诋毁薛小将军,想站起来说句公道话,薛小将军在边关浴血奋战,保护后方百姓安宁,是我靳元的英雄,守护战神,她绝对不是像市井上说的那样的人。”说着说着,甚至还带出一丝火气。
一个络腮胡子的大汉,立刻站起来大声反驳:“什么狗屁战神,一个臭娘们在军营里想捞点军功还不容易,指不定是怎么当上将军的呢?嘿嘿嘿。”说完还搓搓手,笑得一脸猥琐。
还有几人跟着他笑,一个身高不足六尺,却肥头大耳的男人,笑着附和:“这位兄弟所言极是,之前还把她吹嘘得以一千人抵十万,后来又说什么打败了图格,以我看那些都是薛将军硬塞在她身上的功劳还差不多。一个娘们儿还想当将军,指不定使了什么下作手段。”说完还向周围人使了个眼色,果然传出几声附和。
这些人并不知道薛之恩是薛凤鸣的亲生女儿,收买他们的人也没有告诉他们薛之恩的真正身份,他们便以为薛之恩只是薛家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戚。
当然也不知道年前在茶楼门口惩治孙炳昌的事,要是知道,他们也不敢这么放肆,也不想想,薛之恩连礼部尚书的嫡子都不放在眼里,他们这些市井小民在她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薛之恩把这一切都看进眼里,说不生气是假的,国公府世代忠良,就连皇帝都给几分薄面,没想到一个市井小民竟然敢在酒楼里公然侮辱国公府大将军,看来这背后的势力不小啊!想她堂堂华夏兵王,竟然被这些奸佞小人当面诋毁,这要是让她以前的战友知道了,指不定怎么笑话她呢?呵呵!我华夏民众无论走到哪里,都容不得他人欺辱,哪怕是到了古代!
第一个站出来说话的书生脸都气红了:“你们这群人真是忘恩负义.过河拆桥,丢了天下男人的脸。”从书生的言语中可以看出,他并不擅长与人吵架,更不善于恶言相向,这大概是他能骂出来的最恶毒的言语了吧?反而是那些人,荤素不忌,什么脏的臭的都能骂出来,气得书生直想要拂袖离去。
那个肥胖男并不想放过他,对周围人说:“这个书呆子指不定看上了了那娘们儿,站出来为她说话,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揍他。”说完,便让自己身边的小厮摁住书生,附和的人一个个蠢蠢欲动,就要上前。吓得没有参与的人,赶紧跑出翠福楼,整个大堂里就剩下了他们和薛之恩一桌。
“住手!”薛之恩抱臂站起,挑衅地望着这些人,“一群大老爷们围攻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和小爷打一场。”
“哟呵,哪里来的小孩?大人的事你也敢管,断奶了没?你娘叫你回家吃奶呢,哈哈哈。”听了他的话,其余人爆笑出声。
薛之恩这会儿也不生气,抄起手里的筷子折成几段,“嗖嗖嗖”几下,摁住书生的几只手从手背到手心全部插着筷子,疼得他们迅速抽回手,抱着手臂嗷嗷直叫。
肥胖男一看薛之恩这架势便知道,这是个厉害角色,便软下话来说:“这位公子,我等也是奉命行事,请公子不要插手,您今天的茶钱算小的了。”说完,还向薛之恩抱了抱拳。
翠竹想要上去跟他理论,被薛之恩拉住,摁坐在凳子上。翠竹不会武功,她怕她上去吃了亏。
薛之恩走到翠福楼门口,门口已经聚集了很多看热闹的百姓,人们大都不认识薛之恩,并不知道她就是话题的中心人物,还在小声地讨论着关于薛之恩是否清白的话题,大都是不相信,甚至还有人指着肥胖男在骂。百姓可不管谁针对谁,他们只知道谁保护了他们,谁就是他们的英雄,诋毁他们的英雄就是不行。
薛之恩就站在门口不动,大厅里的肥胖男和他的同伙也跨不出门口去,有些着急。
一盏茶的功夫,大理寺清许秉臣带着衙役们匆匆赶来,原来是刚刚逃走的百姓去大理寺报了案,说酒楼里有人闹事。许秉臣原本想派手下人前来,一听是诋毁薛小将军,便放下手中的活马不停蹄地亲自赶来了。
到了翠福楼门口,许秉臣立刻向薛之恩行礼:“下官见过薛小将军,刚刚有人报案说,这里有人闹事,不知这里发生了什么事,还劳薛小将军亲自在门口守着。”
薛之恩一看是许秉臣来了,也不废话,直接把那个肥胖男从里面滴溜出来。一两百斤的大胖子,在十四岁的薛之恩手里拎着,像拎一团棉花一样轻松,围观的人不由倒抽一口冷气,这位公子力气也太大了。
第65章 审问
不对,刚刚许大人叫他什么来着?薛小将军?难道她就是薛小将军吗?没想到这么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公子居然是个女子,太不可思议了。
百姓们立刻跪地向薛之恩行礼,薛之恩让他们赶紧起来,毕竟,这些百姓在不认识她的情况下,就在维护她,她岂能让人寒心?
肥胖男和他背后的随从从听到“薛小将军”四个字的时候,就已经吓瘫了,跪在地上磕头,都不敢抬起来,哪有在背后说人坏话,直接说到人脸前头去更恐怖的?心里泛起两个字:完了!
重众位百姓在被叫起后都没有走,站在边上看热闹了,且人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薛之恩瞥了一眼肥胖男,话都懒得说。
许秉臣见薛之恩没有说话,便上前盘问:“姓甚名谁,家住哪里,如实招来。”
肥胖男哆哆嗦嗦地趴伏在地,脸色腊白,浑身冒汗,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许秉臣一看他这个样子,便气不打一处来:“大胆刁民,公然辱骂朝廷二品大员就足够打五十大板,再不从实招来,我们便先回大理寺打板子。”
一听说要打板子,肥胖男更是怂的一批,他定了定神,吞吞吐吐地说:“小,小人乃是西,西街柳林巷张员外的儿子,张禾,小人知道错了,求大人开恩。”说完,便砰砰砰地不住磕头。
百姓们纷纷对着他指指点点,还说什么怪不得吃那么胖,一般人家还真养不出这一身膘,原来是投了个好胎,生在了富贵人家。
许秉臣最不耻这种怂货,没好气的问:“你刚才那嚣张的劲去哪了?先说说是谁让你败坏薛小将军的名声的,胆敢有一句虚言,本官定不轻饶。”
张禾仍然在打哆嗦,他背后的随从们更是大气也不敢出。
张禾更害怕了,他以前招猫逗狗,吃喝嫖赌,欺男霸女都没有人敢管,因为他家跟右丞相府有着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关系。但是这一次却是踢到铁板了。
“说!”许秉臣大喝一声,吓得他更是哆哆嗦嗦,两眼一翻便晕了过去。
薛之恩看了一眼翠竹,翠竹会意,立刻招来小二,从后厨里提来一桶水,一股脑全倒在了张禾的头上,张禾背后的随从们想拦不敢拦,哆哆嗦嗦跪在一边。
张禾被泼醒,一时脑袋有些发懵。
薛之恩不屑地看着张禾,悠悠地说:“本将军是个娘们怎么了?本将军在半夜里偷袭敌营的时候,尔等还不知道在哪个温柔乡里放浪形骸。本将军带着将士们到处找食物的时候,尔等还在大鱼大肉,把酒言欢。本将军和将士们穿着盔甲,站在寒风里受冻的时候,尔等绫罗绸缎加身,碳盆手炉取暖。本将军打败图格,与蛮族签订互不侵犯的盟约,保我靳玉几十年不被侵犯的时候,不知道作为大老爷们的你在干啥?本将军一次次受到陛下嘉奖,反而惹来了尔等的不满,觉得本将军只是个娘们儿。呵,可曾想过,没有我这个娘们,你们哪个愿意到战场上与敌人拼杀?”薛之恩可不想像以前她看过的小说里那些穿越女主一样,遇到事情就知道忍着忍着,忍个P,不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好生活来之不易,他们更不知道对保家卫国者的感激。
“说的好!”不知何时,靳玉泽带着陈雨寒他们走了过来,当然也少不了薛之忠和薛之逍。几位各有千秋的公子往那翠福楼门口一站,瞬间把翠福楼都衬托得高大上起来。
说话的是季杰,他是不能看到薛之恩受委屈的,他们共同守护的妹妹,敬仰的将军,岂能让随便什么人欺凌?那不是在打他们的脸吗?
靳玉泽也不多话,一挥手,暗卫们便向西街柳林巷飞去,半盏茶时间不到,暗卫们便把张员外和他的夫人和其余儿女们都抓了过来。
这一家子人都是珠圆玉润,肥头大耳的。靳玉泽开口:“张员外,纵容儿子当街辱骂二品大将军,是对陛下的封赏不满,还是对律法的挑衅?”
这一口大帽子盖下来,哪一条都是抄家灭门,吓得张员外连连磕头,嘴里一直在喊:“草民不敢,草民没有,草民冤枉。”
靳玉泽盯着他说:“是吗?你不妨问问你的儿子都干了什么?”
张员外赶紧跪挪到儿子身边,问他怎么回事?张禾哆哆嗦嗦不敢说话,嘴唇都咬破了。张员外恨铁不成钢地踢了他两脚,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再不说全家可能都要被砍头。
张禾一看事情瞒不住了,他也不想死,便说:“是,是右丞相府的丫鬟萍儿给我一百两银子,让我散,散布的谣言,而我刚好手头紧,便应下了这个差事,没想到,没想到……”
“没想到刚好被我这个正主当头撞上是吧?”薛之恩冷笑着说。
百姓们顿时炸开了锅。
“这个萍儿是个什么人?他怎么敢如此诋毁将军?”
“嗨,他一个丫鬟哪里会有那么多钱?摆明了是有人指使的呗!”
“诶诶诶,我知道这个萍儿,她是右丞相府大小姐的贴身婢女,在大小姐面前很得脸的,你说他会不会是疯奉了……”
“嘘,你可不要乱说,丞相大人一向爱民如子,他的女儿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呢?再说了,你是怎样认识萍儿的?”
“我家邻居的堂哥的侄子就在丞相府里当小厮,之前就听她说过,大小姐和薛小将军好像在一次宫宴上发生过矛盾,好像是因为薛小将军跟太子走得近,惹这位大小姐生气了。”
“薛小将军和太子走的近,不是很正常的吗?好像太子还是薛小将军手底下的将呢?”
“你不知道,听说这位大小姐喜欢太子,一直以太子妃之居……”
话越传越多,也离真相越来越近,最后群情激愤,都在骂这个大小姐不要脸,无媒无聘无说合,就巴巴地往太子身上贴,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呸!
张员外一家人被许秉臣带走了。许乘风被抓了壮丁,去右丞相府抓萍儿。薛之恩则带着靳玉泽等人要了楼上的一个雅间继续吃饭。
事情得发展越来越不受控制,丁真儿派出去的躲在人群里的小厮一看事情发展势头不对,赶紧跑回府里向她禀报。
第66章 萍儿
丁真儿听了先是有些慌,能砸的都给砸碎了,屋里一片狼藉。但是她很快冷静下来,这件事情既然已经牵涉到萍儿,那么就到萍儿这里截止好了,让她办个事都办不好,留着也没什么用了。自己绝对不能受到牵连,毕竟萍儿知道自己很多事,绝对不能让她把自己供出来。
想到这里,她叫来两个小厮,向小厮交代了些事,又每人给了五十两,两人便千恩万谢,屁颠屁颠的跑走了。
当许乘风来到右丞相府的时候,丁允听说了,急忙出来迎接,知道什么事之后,丁允简直不敢相信,急忙差人去叫萍儿。
一盏茶的时间,下人慌慌张张地跑来,边跑还边嚷嚷:“大事不好了,少爷,萍儿投井自尽了,下人打水的时候发现了她的尸体,便把她捞了上来。”这个下人一边说一边战战兢兢,看来被吓得不轻。
二人一愣,随即齐齐站起,向着萍儿的尸体处走去。
院子里,丁珍儿在拿着帕子,假模假式地抹着眼泪,边哭还边说着:“萍儿,你怎么那么傻?有什么事情你跟我说呀,何必想不开走上这条路,你还这么年轻啊,呜呜呜。”边哭还边偷看许乘风, 嗯,这位公子长得也很好看,只是比着太子稍微逊色了一点。
若是没有太子的珠玉在前,说不定自己还真能看上他,心里掠过一丝可惜。
殊不知,她的所有表情都未能逃过许乘风的眼睛,她打量的目光太赤裸,许乘风想不注意到都难,对这样的女人,真是一点好感都生不起来。
许乘风要上去检查萍儿的尸体,被丁真儿拦住,死活不让他检查,边抱着尸身边哭:“萍儿和小女子从小一起长大,她一个黄花大闺女,从来没有被男人碰过,如今她人都死了,就让她安安心心干干净净地走吧,望这位大人能够体谅小女子对萍儿的爱护之心。”
丁真儿哭的梨花带雨,可惜激不起许乘风的一点怜悯之心,他只觉得厌恶,而且他觉得萍儿的事肯定事出有因,绝不像他看到的那么简单。
丁允目光幽深,他看到此情景,也知道事情不像眼前看到那么简单,但是他不能把自己的妹妹拖下水,毕竟她就这么一个妹妹,虽然这个妹妹已经被父母给娇惯坏了。
丁允拉开丁真儿,让许乘风上前查看。许乘风粗略地扫视一遍尸体,尸体上的女人穿着一等丫鬟的服饰,面容姣好,身材纤细,只是脸上好似挂着一抹惊恐的表情,应该是在生前受到了惊吓。
许乘风大致看完以后,让人把萍儿的尸体抬回去,丁真儿又要上前阻拦,丁允让人把她送回屋。
许乘风走后,丁允来到丁真儿的房间,让所有的下人都出去,便沉着脸问丁真儿是怎么回事。
刚开始丁真儿紧咬牙关什么都不愿意说,直到丁允威胁她,再不说以后不再给她月例,而且从今以后直到出嫁前不许出房间门,说白了就是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