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可还顺利？”
“边走边说。”谢景明想起池清城还一个人在崇华宫，拉起风澜汐的手就往那边而去。
李相夷早就收拾好了包裹，跟在两人后面也走了出去。
崇华宫这里，目前看上去文贵妃更具有优势。
“贵妃娘娘，我不过是与你做个交易，你何必如此大动干戈？”池清城依旧保持着进来的姿势，手放在池清理的喉咙上不曾放开。
“母妃，救我！”池清理此刻哪还顾及什么颜面，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闭嘴！蠢货，怎么就叫别人把你抓了！”文贵妃心疼池清理不假，恨其不争气也是事实。
好好一手牌，被池清理搅和地稀巴烂。
“交易向来是等价的，你是想换你母后的自由呢？还是你那个衷心的下属。人可不能太贪心。”
池清城看着眼前的两人，面露痛苦之色，两个人对他都十分重要。他不是没有想过，直接闯入地牢救人，但他研究过了，没有那钥匙，他根本无法带二人出去。
权衡之下，他才想了这一折中的法子。
“主子，属下跟随你这么多年，今日若死在这里也是死得其所，不用顾虑我，娘娘比较重要。”不知何时，路临已经醒了过来，就听见文氏让池清城二选一。
他如何能让池清城陷入这两难的境地？遂主动开口劝说。
“路临……”
池清城喉咙里像卡了什么东西在里面，剩下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我选……”
“那若是两个人呢？”大家正在寻找声音的来源，就看到空中有一身影略过，待大家回过神时，那人已经到了文贵妃面前。
“不好！保护娘娘。”
但谢景明的刀已经抵在文贵妃的脸上，“都给我住手！否则你们这主子的脸恐怕要毁了。”
文贵妃此时才回过神来，“啊！”冰冷的匕首在脸上划过，她的心也开始发凉。
“少侠哪里人？只要你肯放了本宫，无论是金银还是权势，我都可以许给你。”
“哈哈。”谢景明仰天长笑，“那不好意思了，我最不缺的就是这些东西了。”
说罢，他不再理会文贵妃，转而看向池清城，“你说你欠了我这么大人情，到时候得怎么还呀？”
池清城的内心确实充满了感激，本来谢景明愿为他出宫已是仁至义尽，如今又为他挟持了文贵妃。
“大恩大德，我铭记在心。”
“行了，以后别惦记我媳妇就行。”
这话恰巧被赶过来的风澜汐听到，她心中嘀咕，“谢景明真是一个记仇的人。”
文贵妃与池清理都在池清城手中，局势一下开朗了起来。对方失了主心骨，文贵妃又担心自己的性命，立马要求放了成氏和路临。
两边交换人马之际，谢景明刚一松开文贵妃的手，她却突然对着池清城出手。
他此刻正在接过成皇后，根本无暇顾及。此刻，注意到这变化的只有成皇后。她一个转身，挡在了池清城的前面。
“噗……”一口鲜血喷了出去，成皇后也倒在了地上。
“母后！”池清城立马抱着她，不停擦拭成氏的嘴角，“李叔！”
李相夷早就看到动静，赶了过来。
变化发生的太快，谢景明生平最讨厌这等出尔反尔之人，立马擒住文贵妃。
文贵妃的脸上前所未有的决绝，“本宫没想跑，只是既然要死了，总要拉个人陪葬。”
李相夷搭上成皇后的手，眉头不展，过了许久才开口道：“即便没有这一掌，娘娘也活不了几天了。”
“什么意思？”池清城不明白，明明他昨日见到母后的时候，除了脸色差了点，并没有其他问题。
“哈哈哈……”文贵妃笑了，如同恶魔般，她开口道：“早在她被本宫抓了那一刻，我便已经给她服下了慢性毒药。”
“解药呢？解药呢！”池清城抱着成氏，质问文贵妃。
“解药？早被我扔了。”
池清城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怒火，冲到文贵妃面前，手狠狠掐上她的脸，“为什么？我从未想过要你们性命，你为什么要置我母后于死地？”
“真是好笑！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般天真，以为这世上都是好人？我儿若是功成，留下你们不是养虎为患？若是不成，我们还能苟活于世？就算你愿意，你可问过池莫群愿意吗！”
文贵妃字字句句，直击人心。
第54章 认亲现场
池清城瘫坐在地上，喃喃道：“那你为什么不连我一起毒死？”
“你以为本宫不想？”文贵妃恶狠狠地说道：“还不是哪几个多事的下人，竟然偷偷换了送去给你的东西。”
“无妨，不听从主子吩咐的已经被拿去喂狗了。”即便是到了现在，文贵妃仍旧没有意识到自己有什么错误。
“城儿。”地上的成皇后微弱地呼唤着池清城。
“母后，儿子在。”池清城任成氏的手抚上自己的脸颊，“母后这一辈子，有你这么一个儿子，知足了。只是接下来的路，母后不能陪你一起走了。”
“帝王之路，布满鲜血和孤独。”
“我好想……再……见你……父皇一面。”成氏的眼皮开始耷拉，手渐渐垂了下来。
“母后！母后……”
“皇上到！”
池莫群走在最前方，一眼就看到躺在血泊中的城氏，他不顾自己的身体，跑了过去了。
“你怎么不等等我？”池莫群想起，若问他心中所爱是谁，他摇头表示没有。
但至此刻他才明白，原来痛失所爱是如此心痛，滚烫的眼泪如雨一般落下，淋在成氏的脸颊。
他的心早就被眼前的女子填满而不自知。
成氏拼着最后一口气，握住池莫群的手，“下一辈子，我们只做一对寻常夫妻，可好？”
“好……。”
听到池莫群的回答，成氏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再也没有了呼吸。
池清城早已泣不成声，风澜汐与谢景明早就受过这等丧母之痛，此刻也是不忍直视。
尤其风澜汐，她本就是个感性之人，眼眶湿润，泪珠在里面打转。
谢景明看见她这样，心疼地搂住她，“想哭就哭吧。”
池莫群并非一人前来，跟在他身后的还有御林军的人。
随着他大手一挥，文贵妃还有池清理都被抓了起来，一干宫人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动弹。
文贵妃已经失去了理智，满脸不可置信地看向池莫群，“你不是中毒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又过了一会，她自顾自嘲笑道：“原来，你根本就没有中毒，一切不过是用来蒙蔽我而已。”
可惜，此刻的池莫群沉浸在悲痛当中，根本没有理会她。
可文贵妃怎么会死心呢？她突然指着吃清城笑道：“你看，无论是谁，都不过是你父皇手中的一颗棋子。明明，御林军还在他手，他也没有中毒，有解救你们母子的能力。偏偏要在一切尘埃落定之际，才跑出来收尾。”
“你说，他究竟是爱你们，还是不爱你们呢？”
“住口！”池清城的态度，已经告诉文贵妃，他将这话听了进去。
文贵妃满意地笑了。
可是池清理还在地上苦苦挣扎，“父皇，救救儿子，儿子不是有意的，都是母妃唆使的。”为保命，他将所有的过错都推给了文贵妃。
文贵妃的眼里，有失望，有悲伤，最后只化作一句，“原以为是你父皇偏心，现在看来你的确不如他。”
“罢了，母子一场，就让我最后再帮你一次。”
“请皇上看在昔日情分，留我儿一命。臣妾愿以性命，赎今日之罪。”文贵妃知道，池莫群会看她的。
下一秒，文贵妃挣脱开旁人的束缚，一头撞向了刀刃。刀直插入心脏，文贵妃躺在地上，双眼无神的望向天空。
“解脱了……”
池清理呆若木鸡，不知是被吓傻了还是其他，除了疯狂地捶打着自己，嘴巴里更是发出“啊啊啊”的声音。
“小成，我带你回家。”池莫群本就身体不佳，硬撑着身体抱起成氏，踉跄着走了几步，便一头栽在了地上。
“父皇，父皇……”周围一片混乱，池莫群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醒来时，池莫群已经回到了乾清殿，围在他周围的除了言公公和池清城还有风澜汐三人。
“父皇为何不早点告诉儿臣？”池清城再次哽咽，他已经从言公公口中了解清楚了这一切。
原来，池莫群的寿命也不过这几天了。
池清城对他的怨恨，此时也早就消散了。
“你都知道了，老匹夫藏不住秘密可不行。”池莫群沙哑开口，“城儿，你很优秀，却不够果决。”
“面对敌人，仁慈是对自己最大的残忍。经此一事，朕相信你以后一定会是个明君。”
“云离交给你，朕很放心。”
这是风澜汐第一次正眼瞧着眼前这个，她应该唤做舅舅的人。
此刻他面容憔悴，瘦骨嶙峋，鬓间有许多白发。明明与风眠差不多年纪，却比他看上去要苍老地多。
在此之前，风澜汐对他充满了怨恨，恨他不作为，恨他不去寻找自己的母亲，让她郁郁而终，英年早逝。
但到了这一刻，所有的怨恨都已经消失了，她只希望眼前这个人能活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她缓缓上前，眼睛红红的，“不知你是否还记得池莫离。”
池莫群一愣，抬起头来，看到一双熟悉的眼睛，那是他妹妹池莫离的眼睛。圆圆的眼睛藏在弯弯的眉毛下面，大眼逵猩瘢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发光。
“你是……”池莫群不敢问下去。
“我是她的女儿，她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都走了，一个个都走了。”池莫群没有太大意外，“自她走后，我一气之下不准所有人打探她的消息。”
“可她是我唯一的妹妹呀……”
“后来，我便派人在私底下偷偷打探她的消息，可没有人知道的她的踪迹。我就在想，她肯定是生我的气躲起来不肯见我。”
“可是除了死人，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到杳无音讯？”
“我不敢去想，久而久之，我再也不派人打探。”
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你……可以坐到我前面来吗？”池莫群小心翼翼，深怕遭到风澜汐的拒绝。
谢景明鼓励她道，“去吧。”
风澜汐缓步上前，在床沿边坐下。
池莫群的手抚摸上她的脸颊，风澜汐明显感觉到异物感，她一看那是一双粗糙的大手，布满了茧子。
“太像了，实在太像了。”
第55章 回家
“你叫什么？”
“风澜汐。”
“洞庭波澜洗天吼，衡岳葱苍挂南斗。你母亲生前最爱这首诗，想不到竟然给你取名字也用上了。”
池莫群的眼神游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大家都静静地看着，没有人出声打扰。
过了许久，他才开口，是遗憾惋惜，亦是庆幸，“虽然我没见上你母亲最后一面，但见到了你，此生便不算太遗憾。”
带风澜汐来之前，池清城是忐忑的。说实在的，他也琢磨不透池莫群的想法。但现在看来，还好他做了这个草率的决定，让池莫群的人生不至于那么遗憾。
池莫群一开始便注意到了站在风澜汐身边的俊朗少年，谢景明。
论样貌，谢景明的样子比他的爱子池清城更要俊俏几分。看着风澜汐刚刚与他亲昵的模样，池莫群的心中已经有了几分推断。
为验证心中猜测，池莫群问道：“我看咱们澜汐应该及笄了吧？是否婚配？若没有，这云离上下的好男人任凭挑选。”
风澜汐还未开口，谢景明早就按捺不住，站了出来。
“实在不好意思，汐儿已经是我的未婚妻了。”宣示主权这种事情，谢景明向来是冲在前面的。
此刻，他的心中对池莫群父子越发不待见，一个要给风澜汐乱点鸳鸯谱，一个更是上赶着要当女婿，当真都是可恶至极。
“哦？此话当真？”池莫群并不完全相信谢景明，又对着风澜汐问道。
“嗯，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既如此，那我就不插手了。”本以为这话题到这里就结束了，没想到池莫群又来一句，“小伙子哪里高就？若是没什么合适的，不如来我云离？”
“舅舅啊，你可知他是谁吗？哪有一国太子来敌国打工的？”风澜汐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话唠，是池家男人的“优秀”基因。
“咳咳……”池清成假装咳嗽，缓解一下场上尴尬的气氛。
“李叔，不如你再给我父皇瞧瞧？”虽然宫中太医已经断言，池莫群只有几日寿命，但他还是心存希冀，希望只是误诊。
李相夷上前，把着脉好一会，摇了摇头。
池清城的心跌到了谷底，池莫群一眼便看出了他情绪的变化，宽慰道：“万般皆是命。”
“好了，都先出去吧。”
“澜汐，我可以和你的未婚夫聊聊吗？”
风澜汐将目光转向谢景明，谢景明应了声“好。”
其余人都推到了殿门口，偌大的房间只剩下池莫群和谢景明。
“这次的事情，太子殿下肯出手相助城儿，老夫感激不尽。”池莫群没有了往日上位者的威严，此刻的他只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来感激他人。
池莫群一语点破谢景明的身份，谢景明并不意味，毕竟是老狐狸，只是看向池莫群的目光多了几分欣赏和探究。
“我虽没见过你，却与你母后有过数面之缘，你与她长得很像。”池莫群这话，算是解答了为何他会识得谢景明。
“你让我留下，怕是有什么话要嘱托？”
“我这一生，对不起城儿的母亲，也对不起莫离。弥留之际，还能见到她的骨血，是上苍垂怜。”
“老夫，没有以后了，也看不到澜汐成婚。”
“我从小便在这后宫争斗中，知晓其中残酷。无论你对澜汐的爱意能保持多久，我都希望你能好好待她，不要伤害她。”
“后宫的女人，失了君王的宠爱和被休弃的女人有什么差别，甚至更可怜。”
“你放心，我已允诺过，一生一世一双人，后宫不纳妃嫔，只有一妻。”谢景明言辞恳切，句句真心。
“好好好，你小子比我们这些老匹夫厉害。”池莫群难得露出了赞赏的表情，大概是说了许多话，他的眼神透露着些许疲惫。
“转告城儿，我死后，将我与他母妃合葬在一起。”
“生未同衾死同穴。”
谢景明突然意识到不好，对外不断叫着“池清城”，自己则上前打探池莫群的身体，想方设法护住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