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潋月得偿所愿,美滋滋地带着人去了兰苑。
眼看着她离开,池清羽这才开口,“或许,我该唤你一声表姐。”
“你都知道了?”
“嗯,哥哥在信中都告诉我了。”
池清城这张嘴,果然是管不住的。
“但这件事情,我目前并不打算公开,所以人前你还是叫我风小姐,或者澜澜都可以。”
“好。”池清羽善解人意地点了点头。
“那你今日来所为何事?”
苏潋月前车之鉴在前,池清羽倒有些不好意思,扭捏了半天才开口道:“实不相瞒,我也是来借宿的。”
风澜汐瞳孔猛然放大,自嘲道:“我这兰苑,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吃香了?”
“皇上准我自行选择住处,宫里规矩丹顿,实在拘束。那使馆冷清清的,我也待不习惯。”
“思来想去,也就表姐这住处甚合我意。哥哥信中说,让我们互帮互助,我知道表姐定然不会拒绝我的。”
这一顶帽子扣下来,风澜汐却是不好张嘴说不行了。
其实,池清羽还是存了私心的。一来,她实在不想见那令人厌恶的三皇子,二来,她与溯光常见面,在宫里总归是不便。
“罢了罢了,收留一个也是收,两个也是收。”风澜汐只能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白鹭,去把西厢房也收拾出来。”
“既如此,那你就在我这先安心住下吧。”
“谢谢表姐。”其实池清羽比风澜汐年幼不了多少,只是这左一句表姐,右一句表姐,让风澜汐有了种长姐如母的感觉。
两拨人马进进出出,这风府半天没消停下来。
等风眠公差回来,就看到这府里又多了两个小姑娘,找人一打听才知发生了何事,吩咐下人好生照料,倒也没说其他。
夜里,风澜汐躺在床上准备入睡,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澜澜,睡了没?”
“还没。”
马上,苏潋月穿着一身里衣,裹着条棉被就跑了进来。
“也不怕冻着,快上来。”
苏潋月得令,立马抱着被子滚上了床。
“我睡不着。”
风澜汐看了她一眼,“说吧。你呀,只有心里藏着事情,才会失眠,否则哪一次不是倒头就睡?”
“嘿嘿……”别说,苏潋月此刻笑起来,确实看着不大聪明的模样。
“你和太子殿下进展到哪一步了?风小姐为爱闯九阴,太子不顾重伤救妻,你们两人的故事可在京城传遍了。”
“有那么夸张?”风澜汐有些不太相信。
“你要是不信,改明儿我带你去酒馆茶舍看看,我这都是简略了的。”
“咳咳……”
“好吧。”风澜汐只能用咳嗽来解释内心的尴尬。
“不过,你连个心上人都没有,问我这个做什么?我就算告诉你,也是对牛弹琴。”
“心上人,谁说我没有!”苏潋月矢口否认。
“好啊!你个苏小姐,我不过不在半个多月,你都有心上人了,速速招来。”风澜汐说着,就开始上手。
苏潋月最是怕痒,在风澜汐的攻击下开口求饶,“好妹妹,我说就是了。”
一听正经事,风澜汐已经躺不住了,干脆坐起来侧耳倾听。
“我告诉你,你可不许告诉旁人。”苏潋月故作凶狠地警告道,随即又补充了一句,“最多只能告诉你的太子殿下。”
“一切,还得从那天街上说起。”
苏潋月讲得认真,风澜汐也听得仔细。
“所以,你的意中人是五皇子?”
“倒也谈不上意中人,就是觉得他有点不一样。”
风澜汐替她担忧道,“这可就难办了,就五皇子那身板,别说比武招亲了,可能接你爹一拳就得趴下。”
第61章 谢礼
“扯那么远做什么,兴许人家对我压根没那意思。”
刚刚谈起谢景贤,苏潋月还眉飞色舞,此时却已经是恹恹的。
原来无论男女,在情爱面前都会变得没有自信。
“你素日里是个大胆的,不妨找他,亲自问一问?”风澜汐中肯地建议。
“不好吧……万一他对我无意,以后岂不是很尴尬。”
其实此举确有风险,若谢景贤是个正人君子倒也无妨,但要是个小人,将此事宣扬出去,于苏潋月而言确实不太好。
“别急,船到桥头自然直,晚上先好好睡一觉。”
第二日,风澜汐三人正在吃早饭,白鹭从外面回来,看着苏潋月面露难色,不知该如何开口。
“直说无妨。”风澜汐首先发现白鹭的异样,出声道。
“苏小姐,你家老爷虎贲大将军当真张贴了告示,要为你比武招亲。”
“什么!澜澜,我真是活不下去了。”苏潋月仰面大哭,风澜汐只能先安慰她。
池清羽体会过这种婚姻被他人支配的无力感,她虽与苏潋月不过刚认识,此时也心生同情,“苏小姐莫急,也许还有转机呢。”
说到转机,风澜汐灵光乍现,“也许眼下还真是个契机。”
“你听我说,潋月。”
苏潋月停止哭泣,她看到风澜汐正一本正经地看着她。
“是认命还是反抗,你自己决定。”
“我才不要认命呢!”苏潋月气鼓鼓地说道,她脸上的泪痕还未干涸,看上去竟与那蒙了灰的猫有些相像。
“那你就听我的……”后面她们说了什么,池清羽没有听见,因为那二人当着她的面说起了悄悄话。
池清羽自然没什么好生气的,人本就亲疏有别,且每个人心中多少藏着点秘密。只不过,她出身皇室,见多了勾心斗角,这种友情令她生出了几分羡慕。
“能行么?”
苏潋月听完风澜汐的计划,仍有疑虑。
“最坏能有现在这个结果差吗?”风澜汐一语惊醒梦中人。
“行,就听你的。”
虎贲大将军府,苏胜此刻正被他母亲罚跪在地,低头挨训。
“你个竖子,前两日我以为你只是说说,谁知道你竟然来真的。月儿才多大,多留在家中几年怎么了?你要是养不起她,以后她房里的开支全从我的私账走。”
眼看着母亲大动肝火,苏胜每每张嘴想要辩解,却被她的眼神挡了回来。无奈,苏胜只能将求救的目光转向自己的夫人刘漪然,这个中隐情她是明白的。
刘漪然示意胜苏胜少安毋躁,眼看着老夫人骂痛快了,气通顺了,端上一杯热茶,体贴道:“母亲渴了吧?先喝口热水润润嗓子。”
“夫君这事确实做的不妥,为这事我上午还和他吵过架。”刘漪然先是顺着老夫人的意,一起指责了苏胜一番。
而后,她才娓娓道来,“但夫君与我说了各种缘由,我倒也觉得此时这是最好的方法。”
老夫人眸子微动,“这是何意?”
“母亲是知道的,我们向来是太子一派。如今朝堂之上,唯有三皇子谢景云与太子一争高低,皇上态度不明,任由柳氏一派作乱。”
“前阵子,三皇子更三番五次透露出来,要纳月儿为侧妃。”
“侧妃!他好大的口气!”老夫人一听自己放在心尖上的宝贝孙女,要去给人家做妾,一下子火冒三丈,拐杖锤在地上好多下。
“依着圣上对他的宠爱,他若真要如此,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夫君才想了这么个愚笨的法子,赶紧把月儿的婚事定下来,这样就算那三皇子真有什么想法,也是无济于事。”
刘漪然解释了这一通,老夫人的怒火才算稍稍平息了些。
“那些来比武招亲,能有什么好货色?事情再紧急,也不能如此作践孩子呀?”眼下,老夫人是心痛。
“母亲说的是。”苏胜终于开口说话,见母亲不再怒目而视,才接着说道:“儿子早就想好了,到时候我会安排自己人进去守擂台,这招亲就是个形式。”
“毕竟,以三皇子的性子,是断然不会上台比武的。”
“也就是让月儿与某个人先订下婚书,等这阵子风波过去,还请母亲为她好好择婿。”
老夫人心里明白,确实也没有比眼前更好的法子了,“只能先委屈月儿一阵子了。”
太子府,谢景明自一回来,手头便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忙的焦头烂额。在风府盯梢的人过来回禀,风府如今热闹的很,一下子住进了苏潋月和池清羽两个人。
“这下,她有的忙了。”
说话间,风澜汐走了进来。
谢景明脸上露出诧异神色,“你怎么来了?”按理,她眼下应该很忙。
自那晚风澜汐来府上为谢景明送饭后,这府里便有了一个默契,凡是风澜汐进府,不能阻拦,无须通传。
风澜汐说话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尤其她与谢景明现在已经互明心迹,许多事更不会藏着掖着。
“我想让李叔给五皇子治治腿。”
“嗯?”谢景明抬头,不解道:“怎么突然想到他了。”
风澜汐便将心中计划一一道出。
谢景明听罢,恍然大悟,“原来是激将法。”
“没办法,为了潋月的终身幸福,只能试一试了。”
“行,我明日就让李叔去给五弟看看。”
“好,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先回去了。”
“这就回去了?”谢景明的语气里多少带着点失落,他假意自嘲,“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我在汐儿的心里,终究是没有姐妹重要。”
风澜汐的脚还没迈出门槛,就听到谢景明一连串的叹息。
她突然回头,跑了过去,樱桃小嘴在谢景明的脸上轻轻一点,留下抹浅浅的口脂印,“这是我的谢礼。”说完,就跑的不见了踪迹。
谢景明的手抚上刚刚风澜汐碰过的地方,嘴里喃喃道:“还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你给我等着,看本宫到时候不将你吃干抹净!”
第62章 不治而愈
虎贲大将军要为女儿招亲的告示张罗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不少人跃跃欲试。
告示上说:大将军爱女心切,不愿女儿嫁人,特招赘婿。
赘婿?不少人对此嗤之以鼻,但大将军府的赘婿岂是一般人家可以比的?有权势的人家不一定会去,但是对普通百姓而言那可是咸鱼翻身的好时机啊!
谢景贤爱慕苏潋月,自然派人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所以,苏胜真的要为苏潋月招婿。”
下人低个头,没有吭声。
“行了,你下去吧。”
“比武,比武……”谢景贤摸了摸自己的双腿,“残废了这么多年,寻遍名医都没有用,一朝站了起来岂不是惹人笑话?”
只有谢景贤和余嫔清楚,所谓的腿疾刚开始确实是真的。为此,余嫔为他找了不少大夫,都没有用。
因这腿,谢景贤变得自卑敏感,渐渐不再出来活动。后来偶然一次,余嫔找到一位江湖术士,本是秉着试一试的心态,却真的治好了他腿的毛病。
难得能够站起来,谢景贤自然很高兴,马上就要冲出宫去,跑到谢安面前报喜,却被余嫔喝令制止。
“往后,你就还是坐在轮椅上。”
“为什么?”年幼的谢景贤,充满了不解与不甘。
余嫔抱着她,泪眼朦胧,“就当母妃求你,好吗?”
谢景贤面无表情地回到轮椅上坐下,“一切,依母亲就是了。”
后来,谢景贤才知道因着他腿疾,柳氏没有找过他们的麻烦,得以安生这么多年,也明白余嫔的良苦用心。
“可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谢景贤用手重重地捶打自己的双腿,试图用肉体上的疼痛来缓解内心的痛苦。
“太子殿下。”门口的宫人见到谢景明也是十分惊讶。
李相夷昨晚就被告知,今天要去给一个双腿残疾的人看诊。他生性爱挑战,听说这人多年站不起来,十分具有挑战性,一夜未眠。
谢景贤在里面早就听到了宫人的通传,收敛了神色,脸上恢复平静,推着轮椅缓缓行至门口,“太子哥哥,今日怎么过来了?”
大约是因为那日谢景明帮他争到了一个机会,也可能是因为他说的那番话。总而言之,谢景贤对谢景明除了感激之外,也有点亲切感,所以依着岁数叫他一声“太子哥哥。”
“前阵子在云县觅得一名医,想着你腿疾多年未有良策,今日特带过来给你瞧瞧。”
头一次听谢景明夸自己名医,李相夷反而有些受宠若惊,腼腆说道:“不过略懂皮毛。”
其实,除了风澜汐的目的,谢景明还带着自己的私心。
那日,谢景良告诉他,谢安的身体出现问题,症状与当年母后十分相似。但谢安为人谨慎,只相信宫中的太医,他纵使想代李相夷过去看看,谢安也是不会同意的。
但若李相夷能够解了谢景贤的顽疾,有这医术摆在这里,再带去给谢安,也许就顺利多了。
三人神色各异,怀揣不同心思。
眼下,当属谢景贤最为慌张。他的腿疾是装的,若这位名医真有点手段,几下便能瞧分明。
不过,由于谢景明这一出,谢景贤心里萌生了另一个想法。
“若我和他摊牌,他是否能为我守住这个秘密?”
“你傻呀,他既然握住你的把柄,以后不是任他摆布。”
“可只有这样,你才有机会争取自己的所爱之人。”
“但是,这意味着从此刻开始,你将正式加入这波诡云谲的朝堂纷争。”
谢景贤的脑袋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你一句我一句,令他不甚其烦。
谢景明自不会清楚他在想这些,只以为他有所顾忌,又想起风澜汐告诉他,这谢景贤与苏潋月的渊源,提点了一句,“良医如良人,可遇而不可求。”
这一句,谢景贤如醍醐灌顶。人生不过数十载寿命,每一次都犹豫不决,最后不过落得一场空,何不努力一博,兴许还能心愿达成。
“可否请这位大夫先出去一下,我有些话想告诉大哥。”
谢景明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转头对着李相夷说道:“那你先去殿外等我。”
李相夷这病还没看上,反倒被请了出去,心中也不免有些纳闷。
“五弟是有什么话要告诉我吗?”
在谢景明的注视下,谢景贤从轮椅上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到地上,来去自如,与常人并无任何不同。
谢景明只是惊讶了片刻,随后想到一词“藏拙”,突然理解了谢景贤。
“行,那我便带着李叔回去了。”
“大哥莫急,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这时,谢景贤才将心中的想法告诉谢景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