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留在陶家村值守。”
“属下领命!”飞云得令,也不在意众人疑惑的目光,大步走了出去。
这下,村民们面面相觑,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尴尬地笑着。从谢景明与飞云两人的对话中不难听出,这谢景明至少是皇上的儿子,但就在不久前,这些村民们还对着他颐指气使。
众人沉默了,不知道谢景明会不会怪罪于他们。
谢景明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明白他们心中所虑,道了一声:“不知者无罪,看病吧。”
此话一出,众人的表情立刻放松了下来,又朝着风澜汐挤了过去。
当然,也有几个胆大的,向着谢景明问道:“村长死了?”
“嗯。”谢景明只是应了一声,并没有多说。
那几人面具惋惜之色,喃喃自语道:“可惜了,村长平时也没得罪什么了,难道真因为那几只猪?”
话一出口,方知失言,几人纷纷捂住嘴,不再吭声。
凤仪宫。
宫门紧闭,谢景云一时也无法出宫玩乐,正在与柳文惠共同用着早膳。
“太子出去了,就连新婚的五皇子也出去抗时疫去了,你不打算请命出去一下?”柳文惠放下碗筷,淡淡问道。
“区区一个时疫,哪里需要这么多人,儿臣才不去呢。万一死在外面怎么办?”谢景云头也不抬,只顾低头吃饭。
柳文惠只觉气血上涌,若不是这把椅子在背后给她撑着,她怕是要气晕过去了。
如此胆小,怎么斗得过谢景明?
“别吃了,给本宫滚回你房间里去!”
谢景云不明所以,茫然道:“母后这又怎么了?儿臣最近也没惹祸呀。”
见柳文惠半晌没有说话,谢景云匆忙起身,放下那碗筷麻溜似的不见了踪影。
“女人真可怕。”
柳文惠心中挣扎万分,只觉烦闷无比,一下子将所有人遣至殿在,她只想一个人静静。
每次一有烦心事,柳文惠的头疾就会发作。今日也是一样,她伸出双手在两边的太阳穴上轻轻揉着。
“看样子,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这头疼的老毛病还是没有治好。”
声音乍一响起,柳文惠立马变了神色,眼睛里全是恐惧,她僵在原地,不敢回头。
却见一个人,如鬼魅一般闪至她的面前,低头捧起她的脸,笑道:“区区几年不见,你便不记得我了吗?”
那人明明是笑着,柳文惠却只感到深入寒冬的凉意,“你……还活着?”
“看样子,你很希望我死啊。”那人的声音有几分惋惜,“可惜了,不能如你如愿。”
“你知道吗?我最喜欢你这般畏惧我的模样,它是如此令人沉醉。”那人闭上眼睛,仿佛在回忆着什么,很是享受。
就在此刻,柳文惠突然跑了出去,刚要开口大叫,就被那人一把捂住了嘴巴。
柳文惠瞳孔猛然放大,眼泪顺着脸颊慢慢留下。
男人亲手拭去她脸上的泪水,由于距离挨得很近,柳文惠都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在自己脸上流转。
“你,到底要干什么?”柳文惠深知,今日是逃不过了。
“我?呵呵……”
男人突然笑了,令柳文惠不颤而栗。
“你说呢?”他俯在柳文惠的耳边,吹了一口气。
接着,就看见那男人一把横抱起柳文惠往床榻而去。
柳文惠心如死灰,闭上了眼睛。
男人一把将她扔到床上,目光死死盯着柳文惠,一字一句道:“服侍我。”
柳文惠不为所动,只是这样看着他,眼里有说不尽的恨意。
男人一把压了上去,狠狠掐住她的脖子,嘲笑道:“别以为当了几年皇后,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你别忘了,你和你娘一样,永远都是下贱之人!”
“你不是柳文惠,永远也不是!”
突然被戳到痛处,柳文惠反手便甩了那男人一巴掌。
男人只是愣了片刻,不怒反笑,“这才是我认识的你,文音。”
所有宫人都在殿外,柳文惠不传唤她们,她们自然不会进来打扰,也更不可能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地上散乱着一堆衣服,柳文惠如同一具死尸,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男人站在床前穿着衣服,带着满足的口吻道:“你还是和从前一样,令人着迷,难怪谢安在沈璃死后不久就立你为后。”
说到沈璃,那人的眼里闪过一丝恨意。
“来日方长,今日我就先走了。”
只留下一句话,那男人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柳文惠颓然地躺在床上,今日的,往日的,那种被历史遗忘的屈辱感再次涌上心头。
“丝丝,丝丝……”柳文惠的声音,都虚弱了许多。
丝丝听到动静,立马跑了过来,看到柳文惠衣不蔽体地躺在床上,更别说上面有许多深浅不一的伤痕。
“娘娘,这是怎么了!”她一把冲了过去,拿起被子盖在柳文惠的身上。
“他回来了。”
丝丝的手一顿,眼睛中的骇然却是与之前的柳文惠无异。
第94章 永乐县主
李相夷照看着京郊城外义诊的患者,风澜汐负责陶家村人员的医治,两方同时进行,确保时疫不再扩散开来。
这时疫虽然来势汹汹,幸好李相夷发觉及时,对症下药,并无多少人因此丧命。
谢景明依着那老婆婆所指的位置,派人去后山寻找那被埋葬了的死猪。
结果出人意料,除了被翻的不成样子的泥土,地底下什么都没有。
那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有人抢先一步,将这些死猪运走了,只是这行为看上去未免有些匪夷所思。
便是谢景明,也猜不透其中意思。他只能确定一件事情,那就是此次时疫确是人为,而非天灾。
这个人应该就是杀死村长的神秘人,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谢景明百思不得其解。
时疫渐渐平稳下来,那些原本家中有事的太医们也开始跳了出来,表示要为朝廷尽献自己的绵薄之力。
谢安听罢,其实心中嗤之以鼻,但面上却没有露出分毫。他坐在龙椅之上,静静地看着那群跳梁小丑演戏。
太医院,平常并不在谢安的注意下。经此一事,谢安发现其中蛀虫颇多,不乏只拿俸禄不做事的自私自利之人。
谢安听着所有人把话说完,这才开口。他不仅没有准许他们的“请求”,更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这些人痛骂了一番。
不仅如此,谢安还颁发了一道圣旨,命李相夷为太医院院使。
此诏一出,众人窃窃私语,古往今来凡入太医院任职者,必须经过考试。李相夷不仅没有参加考试,更是一跃成为太医院首领,史无前例,自然有许多人心生不服。
“皇上,此举怕是不妥,李相夷虽……”那人话还没有说完,便见谢安一个眼神扫了过来。
“是你们治好了朕的病?”
“还是你们发现了时疫?”
“此次时疫,你们又做了什么贡献?”
谢安一连串的发问,倒叫许多人愣在原地,无言以对。
“既然技不如人,与其在这里埋怨,还不如多多研究学术。”说这些话的时候,谢安的神色极为平静,语气也是十分淡然,可那眼神里的不屑和不悦,却是实打实地告诉众人,“你们若是在此事上再逼逼,可就不要怪朕发火了。”
朝堂之上,瞬间鸦雀无声。
京郊城外,高陉带着圣旨笑眯眯地来找李相夷。
“恭喜李院使。”
此时,李相夷正在挨个查看病人身体的恢复情况,听到高陉说话,不由面露疑惑。
“敢问高公公,喜从何来?”
“李相夷接旨!”众人齐刷刷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李相夷妙手回春,又有医者仁心,特封为太医院院使。”
“钦此!”
“李院使,接旨吧?”
大家都在为李相夷高兴,唯有他自己,面露难色,“难道我从此就要过上每天点卯的生活了?”
高陉见李相夷愣在原地,以为他是太激动了,推了一把道:“看样子,李院使是高兴过头了。”
如今这圣旨都下来了,李相夷哪有拒绝的道理,他牵强道:“可不是,高兴坏了。”
眼看着人群散去,高陉凑到李相夷身边,偷偷说道:“皇上说了,知道你爱自由,特许你七天内只需进宫点卯一次。”
李相夷原本还哭丧着的脸,立马露出了一抹大笑容,高声叫道:“谢主隆恩!”
周遭的人乍然回头,心想这人的反射弧未免也太长了些。
陶家村,风澜汐原本只是来治疗时疫。但后来,那些村民听说不要钱,但凡身上有点毛病都找风澜汐看看。
原本想着,这里惹上时疫人员不多,风澜汐并未让谢景明增派人手。眼下好了,时疫人不多,病人一大堆,风澜汐忙的脚不沾地,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除了李相夷,其他人如何嘉奖也是个问题,谢景明也奉旨进宫去了。
今日在场的,除了谢安,也就谢景明、谢景云和谢景贤。
“依儿臣之见,救人治病本就是太医院那帮人的本职,倒无需嘉奖。”第一个开口的是谢景云。
谢安敲了敲桌子,沉吟了片刻,“此处出去的都是老太医了,他们如此不顾危险,最后什么也没有,岂不是让他们寒心。”
“太医院院使已给了李相夷,副院使的位置却也是悬空已久,不如就从此次人院中挑选出一个能力出众,资历最深的担任此职。”
“至于其他人,若职位太低,则往前晋一级,职位已然没有进步空间,赏赐些金银,父皇以为如何?”
谢景贤的方法倒是中规中矩,谢安肯定地点了点头。
谢景明却迟迟没有开口,他只想知道谢安对风澜汐的赏赐又是什么。
“父皇,此次时疫,风相千金出力不少于李相夷,陶家村那些人都是她医治的。现下,她都还在陶家村。”谢景贤看了谢景明一眼,主动开口说道。
“风澜汐呀?朕有所耳闻,但她马上要成为太子妃了,实在没什么好赏赐的,到时候多赏点金银就罢了。”
对于这个答案,谢景明并不满意。此刻,他站了出来,“父皇,儿臣有话说。”
“哦?你想说什么。”
谢景明撩起衣摆,跪着道:“风澜汐此次功劳,儿臣全都看在眼里,区区金银不足以彰显她的功绩。儿臣肯请父皇,封风澜汐为永乐县主。”
“永乐?那可是毗邻京城,最富有的一块地方了,谢景明你是真敢想!”谢景云第一个跳了出来,表示反对。
谢景贤却是多多少少明白谢景明此举的用意,政治斗争从来都是需要人牺牲的。若风澜汐能多些身份,自然也能多保全自己一点。
“儿臣以为,此举倒也不算过分。”谢景贤在一旁附和道。
“她马上就要成为你的太子妃了,区区县主的名头能高过太子妃去?”谢安表情冷淡,语气还算温和。
“太子妃,不过是她依着儿臣的身份冠上的,但若得了永乐县主的封号,那是她此次应得的,是独属于她自己的荣耀。”
第95章 财迷本性
在场几人,突然都沉默了下来。
女子讲究三从四德,身份自然也是随着娘家和夫家变动,从来没有人说女子可以只做自己,有独属于自己的身份名牌。
谢安没有说话,谢景明也没有起身,就这样跪在地上。
“若朕不同意,你就这样跪着?”气氛降到了冰点,便是谢景云,此刻也不敢出声落井下石。
“儿臣,只是在做一件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但倔强如谢景明,又怎么会轻易低头?
这一刻,谢安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沈璃,犯起倔来也是这个样子。
谢安闭上眼睛,回忆起了过去。
想当初,他与沈璃也有过短暂的恩爱时光,只是沈璃这人性子太刚烈,凡事不爱低头。次数多了,谢安也就烦了。
谢景明小的时候,长相更偏向沈璃,谢安每次看到这张脸,心里就难受,久而久之也就不爱见谢景明。
这个现象,一直到谢景明长大后,身上沈璃的影子越来越少才有所改善。
“你对她,当真是上心。”这句话,听上去不似嘲讽,不似夸赞。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你果真还是更像你的母后一点。”
提起沈璃,谢景明心中掀起一阵波澜,抿了抿嘴终究没有开口。
“不过是区区一个县主,那就如你所愿吧。”
说完这话,高陉便扶着谢安离开了。
“多谢父皇。”谢景明的头重重磕在地上。
“哼!”谢安走后,谢景云也拂袖而去。
“大哥。”只有谢景贤,走到谢景明身边,关切地扶住他的手臂。
由于长时间跪在地上,谢景明的膝盖有些麻木,站起来的速度也不是很快,幸好有谢景贤在旁搀扶着。
“多谢。”
谢景明轻轻拂开谢景贤的手,微微一笑,“我该去找她了。”
他从容地向外而去,仿佛刚才的事情都不曾发生过。
陶家村,经过多日的医治,风澜汐总算得到了片刻休息。
此时,她正躺在躺椅上晒着太阳,日头微热,风澜汐拿起手帕盖在脸上,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大约是这温度实在过于舒服,没一会儿风澜汐便悄然睡去。
谢景明刚到的时候,就看见一阵风吹起风澜汐脸上的帕子,露出一张清丽的脸庞。
许是最近劳累过度,风澜汐的脸色看上去不是很好。
谢景明有些心疼,他轻轻蹲下身子,抚上风澜汐的脸,又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吻。
随即,他站起身来,左右寻找合适的位置,为风澜汐遮挡阳光。
偶有人路过,看见是谢景明,便装作没看见的样子,跑的飞快。
风澜汐一睁开眼睛,就看到谢景明宛若一尊大佛,直挺挺地站在她的面前。
“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醒我?”风澜汐挣扎从椅子上爬了起来,谢景明抢先一步扶着她坐了起来。
他蹲下身子,与她的视线并齐,“没多久,看你睡得正香,不忍心打扰你。”
即便隔了点距离,风澜汐都能感受到谢景明身上的热气。
“想必是来了很久了。”但谢景明不说,风澜汐自然不会戳穿他。
“我来是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
“哦?什么好消息?”
“此次你在时疫中贡献不少,谢安特封你为永乐县主,估摸着圣旨这两日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