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汐然以去洗手间的理由让两人先去一步，随后自己则走出了工厂。
往外没走两步，她果然看到了今天所见的那个男孩。
男孩躲得很隐蔽，正坐在地上大口吃着东西，手里紧握着馒头，生怕被人抢走一样。
听到脚步声，男孩猛地起身，后退几步，警惕地盯向叶汐然，双手紧攥成拳，做好了随时应战的准备。
见男孩这副样子，叶汐然有些于心不忍。
她轻声开口，“这已经不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了，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冷冷地扫了她一眼，转过头去，自顾自地吃着馒头。
“昨晚在海边的人是你吧？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呢？”
男孩依旧不理睬，一脸漠然。
“你的家在哪？”
就在叶汐然以为男孩是聋哑人时，他倏地开口，声音响亮清脆，“不用你管。”
瘦瘦的脸上满是倔强，眉宇之间偷着一股子犀利感。
这张脸，越发熟悉。
叶汐然笑着，从包里拿出来一个蛋糕，伸手递了过去，“你要不要吃这个？”
闻见蛋糕香气，男孩动摇了，可眼神里布满了质疑，仿佛在怀疑蛋糕有毒。
看到男生此举，叶汐然完全能理解。
这男孩看起来像是从小流浪长大，对于不熟悉的陌生人给的东西，自然是要多加防备，免得被小人算计。
只是可怜了他年纪尚小，就要提心吊胆地生活。
“你放心，蛋糕没毒。”
说着，叶汐然撕下一小块蛋糕放进嘴里，咀嚼起来。
确定叶汐然咽下蛋糕后，男孩这才缓缓上前，一把夺走蛋糕，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像是享受难得的美味。
“慢点吃。”
等男孩吃完，叶汐然温柔笑着，“现在你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了吧？我们可以认识一下，交个朋友。”
男孩抬眼，眼底的警惕消散了些。
“我没名字，我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
“那你父母呢？”
“没有父母。”
果然如她所想，这男孩是个孤儿。
“那你……”
叶汐然话还未说完，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呼声。
“叶总，您在哪呢？叶总。”
“叶总，您在这边吗？”
听到他人的声音，男孩起身，一溜烟儿地跑走了，消失在拐角处。
被打断了聊天，叶汐然微微皱眉，有些不快。
她走过去，声音清冷，“我就在这，找我有什么事？”
“叶总，看您迟迟没有回来，王总和顾总都担心您是不是找不到路了，所以特意让我来找您回去。”
叶汐然扫了眼，淡漠道：“还能丢了不成？”
完罢，她径直离开了。
回到餐厅，王兴业正同顾诀夜聊天。
顾诀夜自恃骄傲，说起话来带着一股子高高在上的意味，王兴业倒是个能忍的，脸上风轻云淡，似乎并不在意。
见叶汐然前来，顾诀夜收起轻视的眼神，笑着关心，“汐然，你去哪了？”
汐然。
听到这暧昧亲昵的称呼，在场其他人相视一看。
两人关系不一般啊。
叶汐然敛眉，强压内心反感，没有表现出任何嫌恶。
“我出去了一趟，想看看外面的风景。”
许是看出叶汐然眼底的冷淡，王兴业趁势说着，“叶总，准备的饭菜都要凉了，您尽快坐下吃点吧，免得饿肚子。”
叶汐然轻嗯一声，坐了下去。
吃饭间，叶汐然开口，“目前你们的布料在我和顾总这里基本过关了，但后面还有其他专业团队来考察。如果双方合作的话，我希望大家都本着共赢的目的做事，不要做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丑事。”
有了上次的教训，她必然要把丑话说在前头。
“如果因为你们工厂的问题导致我们的产品有纰漏的话，我们是会要你们赔付赔偿金的。”
王兴业笑着点头，“那自然是应该的，我们会尽全力保证质量。”
叶汐然挑眉，“好。”
第176章 覆灭的真相
返程路上，叶汐然坐在后排，扶额望着窗外。
顾诀夜坐在另一侧，眼神时有时无地落在叶汐然精致的侧脸上。
“调研已经结束，顾总，我看我们明天就可以回去了。”叶汐然轻声道。
看出叶汐然心思已定，顾诀夜自知不好多说什么，便同意了。
另一边。
蜿蜒曲折的小路上，一辆黑色豪车缓慢行驶着。
坐在后排的男人紧拧着眉宇，深邃的目光注视着前方，如迷雾一样，叫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雾津开着车，透过后视镜瞟了一眼，恭敬开口，“宴爷，马上就到了。”
周寒宴轻嗯一声，眉宇冷峻，夹杂着几丝复杂。
二十分钟后，豪车抵达一栋破旧的小区楼房。
望着墙上掉落的漆皮和地上凹凸不平的坑洼，雾津露出些许担忧，“宴爷，要不然我把她给您带过来？”
“不用了，”周寒宴沉声拒绝，“我自己去见她。”
对方曾是叶家的人，他要保持几分起码的尊敬，才能拿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绕过小区里狭窄弯曲的路，走上三楼，两人终于找到了文件上的地址：5号楼303。
看着破旧的铁门，周寒宴抬手，轻轻敲了敲，生怕一用力就会掉下来般。
房间里传来走路的拖沓声。
随后，门被打开。
望着面前西装革履的周寒宴，女人脸色微变，看出他并非寻常人。
“请问你找谁？”
周寒宴上下扫了女人一眼，薄唇轻启，“你就是林小虹？”
女人露出几分担忧，“我是，你们找谁？”
“我是叶汐然的丈夫。”
闻言，林小虹瞳孔放大，无比震惊。
她当然记得谁是叶汐然。
“你，你真的是大小姐的丈夫？”
周寒宴没有解释，径直把手机里结婚证的照片亮出来，“现在可以相信了吧？”
看到那鲜红的结婚证，林小虹这才放松警惕，眼眶湿润起来。
“大小姐她现在过得还好吗？”
“她很好，”周寒宴敛起眉宇，“我这次找你来，是想向你了解当初叶家覆灭的事，希望你如实告知。”
那段回忆瞬间冲击到林小虹的脑海里，她眼眶更红。
“你们进来吧，我会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们。”
进入房间，林小虹把自己的一双儿女送进卧室里，为周寒宴沏了杯茶水。
她窘迫地搓着手，“我们家比较简陋，希望你不要介意。”
周寒宴瞥了眼茶水，微微点头，“无碍。你在叶家做工的时候，是不是曾经听到过汐然父母的谈话？他们究竟说了什么？”
林小虹紧握着茶杯，哽咽着，“那时候叶先生和叶夫人感情很好，但是因为突然破产，他们吵了一架。叶先生说要把女儿送出去，让她不跟着吃苦，叶夫人舍不得。”
“还有呢？”
“后来我听到叶先生说，叶家破产都是顾家一手策划的，还说顾天赐早就瞄准了叶家的公司，就等着项目终止之后吞并公司的。”
周寒宴眸光一沉，抬眼质问，“你确定当时说的是顾天赐？”
林小虹点头，表情坚定，“我很确定，绝对不会有错，因为第二天顾天赐还来过叶家，在书房里和叶先生说了很长时间的话。我只记得顾天赐走的时候，叶先生很生气。”
顾天赐城府极深，又自恃孤高，想来他见汐然父亲的最后一面，就是为了挑衅和炫耀，谁也不会知道他们究竟谈了些什么。
“之后呢？”
林小虹摇摇头，“叶家破产之后，没过多久叶先生就病倒了，等叶先生去世之后，叶夫人也跟着去了。”
说起曾经的光景，林小虹不禁啜泣起来，“叶先生和叶夫人都是很好的人啊。”
顾家！
周寒宴攥了攥掌心，平定情绪后询问，“如果需要让你去做证人，你愿意吗？”
林小虹毫不犹豫，“我愿意，叶先生和叶夫人对我很好，我必须要报答他们。”
“现在还不是最佳时机，你先安心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等有需要的话，我会来找你。”周寒宴沉声道。
“好。”
基本了解后，周寒宴起身离开。
林小虹刚准备去送，就被雾津拦下了。
“这张卡是我们少爷的一点心意，里面的钱够你们一家人吃穿不愁了。”
“我怎么能要你们的钱，不行的……”
雾津直接把卡放在桌上，“这也是我们少爷对你的感谢，不用推辞。”
林小虹泪流满面，“谢谢，谢谢你们。”
……
等回到酒店时，天色逐渐黯淡。
叶汐然简单地整理了文件后，揉了揉发酸的脖颈，起身往外走去。
看着夜色朦胧，她情不自禁地走出酒店，想一个人享受这难得的安逸。
清风吹拂，撩动心波。
叶汐然突然很想知道周寒宴在做什么，然而拿起电话，她犹豫片刻后还是收了回去，不像听到昨晚的声音。
再者，周寒宴想联系她的话，自然会主动联络。
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途经一条昏暗的小巷时，从里面走出来两个浑身酒气的醉汉，手里还握着酒瓶。
看见叶汐然，两人两眼发光。
相对一眼，一前一后走到了叶汐然面前，拦住了她的路。
“美女，这是准备去哪啊？”
“要不要一起喝点酒？我们兄弟两个最喜欢和你这样的美女喝酒了。”
说着，其中一个男人还动起手来。
叶汐然灵活地闪过身子，厌恶地盯着两人，语气冰冷，“我没时间陪你们喝酒，给我让开。”
“呦，还挺有脾气。”
面前的男人奸笑着上前，嘴巴一张一合地吐着酒气，惹人厌恶。
“我说妹妹，你不想陪我们喝酒也行，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家不安全，就让我们哥俩送你回家吧。”
那男人的咸猪手伸过来，搭在了叶汐然的肩头。
叶汐然直接甩开男人的手，冷声开口，“赶紧给我滚开，否则，我就报警了。”
“报警？”
两个男人得逞地狂笑起来，“还威胁我们？你倒是报警啊，我就喜欢像你这样性子火辣的。”
话刚落，不远处就传来清亮的声音。
“警察来了！”
第177章 救我一次
紧接着，一个身影高瘦的男孩跑来，表情焦灼地对他们喊道：“警察过来了。”
是今天见到的那个男孩！
叶汐然一怔，很是惊讶。
两个醉汉冲着男孩嗤了一声，“小屁孩，你当我们两个是傻子啊？警察呢？警察在哪呢？让警察现在就过来抓我们。”
男孩一听，震惊地指着两人的身后，“你们看，警察过来了。”
两个醉汉回头。
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哪有警察……”
等他们重新回头的时候，男孩已经拉着叶汐然跑远了。
“他妈的，敢骗我们！”
“追！”
两个醉汉踉踉跄跄地追在后面，借着酒劲更来了精神。
叶汐然穿着高跟鞋不太方便，很快就被他们追了上来。
“我跑不动了，你快跑。”
男孩看了她一眼，断然拒绝，“不行！”
随即，男孩抓起地上的砖块，用尽全力冲着那两个醉汉砸了过去，醉汉躲闪不及，他趁势拉着叶汐然跑走了。
待到拐角处，男孩拉着叶汐然躲进了一处幽闭的小角落里，昏暗的光线把小角落遮挡得严严实实。
男孩冲着叶汐然竖起食指，“嘘，小声点。”
叶汐然点点头。
两个醉汉很快追上来，然而并未发现叶汐然和男孩的身影。
“让他们跑了。”
“他妈的，下回再碰见他们，一定饶不了他们！”
听到两个醉汉离开的声音，男孩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确认他们走远之后才冲着叶汐然招招手，“他们走了，快出来。”
叶汐然握上男孩的手，走了出去。
“他们这回找不到我们了。”
叶汐然轻笑，这男孩倒是机灵得很，脑袋里有股子聪明劲。
“刚才谢谢你救了我。”
男孩转过头去，语气倔强，“不用谢。”
“你吃过晚饭了吗？要不要一起去吃点东西？”叶汐然主动邀请。
“我不吃。”
话音刚落，男孩的肚子就咕咕地叫了起来。
他顿感尴尬地摸了摸肚子，低着头一阵脸红。
叶汐然越发觉得他可爱，笑意盈盈地开口，“那我有点饿了，你能不能陪我去吃点东西？你刚刚救了我，我们可是朋友了。”
男孩皱着眉头思考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张口，“那就陪你去吧。”
餐厅里。
叶汐然温柔地注视着面前狼吞虎咽的男孩，轻声说着，“慢点吃，你想吃的话我们再点就好。”
看着男孩小脸饿得消瘦，她内心升起同情。
或许这对于男孩来说，是唯一一个不需要费力就能吃到的晚餐。
男孩吃饱了，心满意足地摸了摸肚子，抬手准备抹抹嘴角。
叶汐然忙制止了他，拿起纸巾为他擦了擦嘴角。
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温柔，男孩有些愣怔，呆呆地看着叶汐然。
“这回我们都是朋友了，你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了吧？”
男孩低了低头，有些失落，“我，我没名字。”
“人们都叫我小脏孩，这算不算我的名字？”
叶汐然微有惊讶，“那你父母呢？”
“我也不知道，我生下来就没见过他们，我从小就是自己长大的。”
男孩使劲地捏着手掌，直到把手心搓得发红也没停下。
叶汐然蹙眉，目光多了几分怜悯，没想到这男孩的身世比自己想象得还要可怜。
“那你住在哪？”
男孩毫不犹豫，“城郊北的桥洞下面，那里就是我家。”
叶汐然攥了攥掌心，内心微动。
想了半晌，她询问性地开口，“我帮你联系一个福利院吧？你可以住进去，那里有很多和你一样大的朋友，你也不用担心你的吃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