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只扫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那些照片里，夏静怡的脸都快肿成猪头了，看得人心里蓦地一紧。
霍景枭察觉到她的异常，轻轻捏了捏她的细腰，安抚的顺了顺。
黎骆看着照片怔愣良久，此刻再否认也没用了。
他清了清嗓子：“我们只是发生了一点争执，不过她流产跟我没关系，是她自己从楼梯上摔下去的。”
话音一落，沈念目露诧异。
在她的印象里，黎骆是一个情绪稳定、风度翩翩的男人，暴力这两个字永远和他搭不上边。
黎骆神色落寞，双眸满含苦楚：“我会让她发道歉声明，你能不能原谅她一次，我保证她以后都不会再烦你了。”
沈念和霍景枭对视一眼，霍景枭脸色平静。
他倒是想一次弄死夏静怡，但一切以小姑娘为主。
如果她不想追究，那至少明面上他不会强硬插手，不然肯定会惹她不高兴。
沈念垂眸思索了一瞬，淡声说：“抱歉，我已经原谅她很多次了。”
黎骆黑眸暗淡，嘴巴微张，他还想再说什么，霍景枭已经牵起沈念的手，沉声吩咐：“张伯，送客。”
那一瞬间，黎骆感觉自己坠入了冰窖，全身发冷，控制不住的颤抖着。
他失魂落魄的回到医院，在看到夏静怡时，心中积压的怨恨爆发。
深更半夜，病房里响起了夏静怡的哀嚎痛哭声。
林舒月在黎骆捏着玻璃碎片时出现了，她微扬下巴，淡淡的扫了眼满地狼藉，“别闹出人命了。”
黎骆顿了一下，扔开玻璃碎片，甩了甩手上的血迹，头也不回的走出病房。
夏静怡像一条垂死挣扎的臭虫，四肢并用的爬到林舒月面前，抓住她的裙角。
“舒月……救救我。”
林舒月温柔的扶起她，嗓音清冷：“我当然会救你，别怕，你只需要帮我做一件事。”
夏静怡猛地打了个寒颤。
直觉告诉她，林舒月要让她做的不是什么好事。
-
沈念今日起的早。
她靠在客厅的沙发上，摆弄手机。
秦悠给她转发了一条微博。
夏静怡竟然道歉了，不过网上还是一片骂声。
“这女人是怕了吧？因为沈画家报警了。”
“沈念实惨，隔三差五就要被人拉出来造谣。”
“对对对，而且造谣的内容都是小三、爬床之类的。”
“这些人是懂怎么毁掉一个女生。”
“幸好公关还行，不然这里边随便一个谣言都可以让她坠入深渊。”
“楼上别担心，沈画家的初恋是霍氏掌权人，试问谁能毁掉她？”
“这次霍总没出手，我猜他一定在家哄老婆。”
网友猜错了。
霍景枭确实在家，只不过是沈念在哄他。
“你再呆一天也没意义，快走吧，那边还在等你。”
霍景枭没说话，幽沉的视线落在她脸上，带着不满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沈念无奈的靠进他怀里，“我不想耽误你的工作。”
霍景枭低磁的嗓音在头顶响起：“没有耽误。”
沈念抿唇。
骗谁呢？
许泽都哭着给她打电话了，说霍景枭要是再不过去，他就得跳楼了。
沈念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唇角，“我自己能处理好，相信我。”
霍景枭幽眸微暗，强势的扣紧她，低头含住她红润的唇瓣。
不远处的张伯将手挡在眼前，嘴里嘟囔着：“非礼勿视……”
片刻后，张伯的手分开一个缝隙，偷瞄门口难舍难分的两人。
不由得感叹，年轻真好啊。
霍景枭啄了一下沈念的唇瓣，嗓音暗哑：“我尽快处理完。”
话落，他长腿一迈，大步走向备好的车。
黑色的迈巴赫在视野里慢慢消失。
沈念倚靠在门框上，摇头失笑。
万万没想到，霍景枭也会有这么粘人的一天。
……
此刻，市中心医院里，警方带走了夏静怡。
夏静怡表现的异常冷静。
上警车前，她看向林荫小道上坐着的林舒月，眸含恳切，好像林舒月是她的救命稻草一样。
林舒月小幅度的点点头，她才收回视线。
另一边，沈念开车去了工作室。
一踏进门，“砰”的一声巨响，她吓的抖了抖。
空中飘下五颜六色的彩带，高慧几人笑容满面的拎着礼炮。
“帮你去去晦气。”高慧上前抱了抱她。
沈念扬唇一笑，拍了拍头上的彩带：“有心了，晚上你带他们聚一下，走我的账就行。”
一群人年轻人立马欢呼起来。
高慧做了个请的手势，沈念跟着她上楼。
二楼的会客室里，高慧站在落地窗前，抿了一口咖啡：“怎么每次你都能化险为夷？”
沈念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的翻着平板，并没有发现高慧话里的不对劲，她随口敷衍了句：“运气好。”
高慧挑眉，她不相信运气会一直好下去。
“这次挑事的那个人是叫夏静怡吧？”
沈念头也不抬的嗯了一声。
高慧慢悠悠说：“也不知道她背后有谁撑腰，进去不到半小时就被放出来了。”
沈念滑动屏幕的手指顿住。
高慧笑着揶揄道：“不过你也别太担心，你家那位要是出手了，让她再进去就是分分钟钟的事。”
第84章 起火
沈念收起平板，细长的手指抵在太阳穴。
以夏静怡的能力，她不可能这么快就摆平，这件事背后应该少不了林舒月的操控。
不过高慧说的对，如果跟霍景枭开口了，那这事也简单。
可那没用的自尊心又开始作祟了。
正想的出神，楼梯口传来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哒哒声，秦悠跟一阵风似的扑向她。
“沈小念！你是不是忘了今天下午要和我去商场？”
沈念一阵头疼。
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秦悠说不知道要送她什么生日礼物，干脆让她自己选。
沈念原本很期待，心里盘算着高低要刷爆她一张卡。
可现在因为夏静怡的事，兴趣全无。
秦悠看出她的不对劲，皱眉问：“谁惹你不高兴了？”
说完瞥了眼一旁的高慧。
两人这是第一次见面，可秦悠总觉得眼前这个女人，跟吐着信子的毒蛇一样，让人毛骨悚然。
秦悠冷淡道：“可以麻烦你先出去一下吗？”
高慧点点头走了。
秦悠立刻趴在沈念耳边嘀咕：“你觉不觉得她的眼睛有点像你？”
沈念：“没有吧，我觉得不太像。”
“眼型是不一样，谁能比得过你这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不过总感觉眼神有点像。”
“这种感觉就像你在路上遇到一对姐妹，她们的五官一点也不像，但你还是能从一些细节里看出她们是亲戚。”
沈念沉默。
她早没有亲戚了，沈家本来就人丁稀少，至于她妈妈，好像是生了她以后就和娘家没有联系了。
秦悠察觉到她情绪低落，懊恼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
“走吧，给你买礼物去，今天我心情好，你随便刷。”
秦悠拉起她。
两人到了商场，沈念一路都在走神。
秦悠将一款铂金包递到她眼前，委屈巴巴：“沈小念，这包一百多万呢，你赏脸看一眼成不？”
沈念回神，摸了摸包，“就这个吧，这个好。”
敷衍程度连一旁的导购都看不下去了，导购温声说：“我们店里刚到了新品，是全球限量款，您可以再看看。”
秦悠把包递给导购，脸拉的老长。
沈念一看就知道她是真不高兴了，赶忙拉着她走出店门。
“干嘛？不是说很好吗？又不要啦？”秦悠没好气的甩开她。
沈念无奈的说：“先欠着，今天是真没心情，夏静怡出来了，好像是林舒月在背后帮忙打点。”
“什么？！”秦悠拔高了嗓音：“怎么哪都有这个晦气女人？”
“你先别着急，我让我爸帮忙打听……”
话说到一半，秦悠直勾勾的盯着她。
“不对啊，你家那位是摆设？”
沈念垂下眼睫，小脸严肃。
两人多年朋友，秦悠用脚趾头都能猜到她心里那点小九九。
“你那倔脾气也该改改了，跟我见外就算了，你跟他见什么外？他是你老公，是你男人！”
秦悠咬牙切齿，当年她想帮沈念交学费，结果人转头就去摆摊卖画自力更生。
这事她记一辈子。
“知道了，我这不是在考虑嘛。”沈念小声嘀咕。
其实她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从小要强惯了，现在让她去跟霍景枭说你帮帮我。
这对她来说很难，只要想想都觉得脸烫。
“别想了，再想那小娘们都要爬到你头顶了！”
沈念心想也没那么严重，不过看秦悠快气炸了，她挽住秦悠的胳膊安抚道：“行行行，我今晚就跟他说。”
晚上沈念回到家，盯着手机看了半天，手指在屏幕上戳动。
聊天框里，一行字被她删删减减，来来回回几遍，还是没发出去。
而远在M国的霍景枭寒眸微眯，看着那行不断跳跃的“对方正在输入中……”
快半小时了，就算是写情书也该到结尾了。
［想说什么？］
霍景枭的消息突然跳出来，沈念吓的手指一抖。
像是条件反射般回了句：［没事。］
［确定？］
沈念爬进被窝，心想晚点说也行，现在说了他还得跑回国一趟，麻烦。
她就这么自我安慰着。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向霍景枭伸出手。
可惜这个世上没有后悔药。
当晚，沈念接到了高慧的电话，高慧还未开口她就觉得心慌。
半夜来电，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果然，高慧慌慌张张的声音响起：“工作室起火了！我，我他妈差点死在里边！”
沈念心下一紧，连忙爬下床穿好鞋，“先报警，我现在过去。”
“报了。”高慧的嗓音沙哑：“老板，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沈念眼皮一跳，拎着车钥匙就往外跑。
她到工作室才明白，高慧让她做好心理准备是什么意思。
黑烟冲上云霄，融进无尽的黑夜里。
工作室成了一堆废墟，周围拉满警戒线，虽是半夜，围观人群却跟一窝蜂似的聚集在一起。
高慧看到警戒线外的她，一拐一瘸的走来。
她灰头土脸，紧身T恤破了几个口子，牛仔裤也摔破了，露出的膝盖还在渗血。
沈念稳了稳心绪，可声音还是发颤：“你大半夜来工作室干嘛？”
高慧撩了把头发，“我来接待客户，最近有个客户特别奇怪，说自己是夜猫子，非要约在半夜看画。”
“一开始我拒绝了她，可她一直缠着我，还说价格不是问题……”
“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没跟我说？”沈念厉声打断她。
周慧也冷下脸来：“当初我们就谈好了，对外的事全权交给我，我他妈大半夜不睡觉跑来帮你卖画，还差点死了，你就这态度？”
沈念咬咬牙，极力压下心中的怒火。
现在争执这些没有任何意义，她冷声问：“到底怎么回事？”
高慧从裤兜里掏出一支烟，偏头点上，夹着烟的手微微颤抖，看起来吓的不轻。
“那个客户有点眼熟，但我没多想，带她进了展厅，中途她突然说肚子疼，要借用卫生间，我就领着她去了，然后回会客室泡茶。”
“她半天没出来，我有点担心，跑去卫生间一看，黑烟差点呛死我。”
沈念望向前方，眼眸冰冷，“卫生间起火，这太扯了。”
第85章 能不能帮帮我
高慧低着头：“我带她去了你那间休息室，消防小哥说起火源是浴室的热水器。”
沈念不敢置信的瞪着她，“带客户去那间破旧的休息室，你怎么想的？”
高慧呢喃道：“当时离休息室最近，我……”
沈念抬手打断她，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
沉默良久后，她问：“你说客户有点眼熟，认出是谁了吗？”
高慧立刻说：“夏静怡。”
沈念的瞳孔猛然放大，居然是她！
高慧继续说：“不过我也不确定，我只是在微博上见过她的照片，并没有见过真人。”
沈念一言不发的握紧拳头。
所有心血都被这场大火烧没了，不管纵火的人是谁，她都要把人揪出来千刀万剐！
没有人能感同身受创作的艰辛，灵感枯竭时的头痛欲裂，提起画笔时的肩背酸痛、手腕发胀，盯着画布时的眼睛干涩。
要没日没夜的忍受这些，才能完成一幅画。
现在一场大火，所有作品化为灰烬。
冰凉的眼泪滑过面颊，沈念埋下头，眼泪跟珠子似的滚落。
高慧掐灭烟蒂，脸上闪过一抹快意。
“叮铃”一声，微信弹出一条消息。
夏静怡：［想报仇吗？来这里。］
紧接着她发了一个定位过来。
沈念擦干眼泪，头也不回的坐上车，重重的踩下油门。
黑色宾利在车道上疾速飞驰，掀起阵阵烟尘。
……
一个小时后，沈念到了定位地点。
此时快要日出了，远处的朝霞染红了半边天。
沈念立在烂尾楼顶楼，她的对面站着一脸猖狂的夏静怡。
夏静怡脸上的伤还没好透，笑容格外狰狞：“火是我放的，感觉怎么样？快要气死了吧？看到你不好过，我真很开心。”
夏静怡此刻一点也不怕沈念，也不把霍景枭放在眼里。
林舒月早为她安排好了一切。
等日出，她就要和黎骆坐上前往Y国的飞机，这辈子都不回来了。
林舒月够大方，在Y国帮她准备好一切，一辈子不愁吃穿。
“怎么不说话？气傻了？”
“实话告诉你吧，我要走了，临走前我还特意送你一份大礼，你得感恩戴德的下跪才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