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抓着椅子放到蒋老爷子对面，坐下去的瞬间整个人就懒散的靠在椅背上，双腿交叠的时候，蒋老爷子发现了哪儿奇怪……
这男人的双腿是假肢！
他这个应该不是仿生假肢，所以当裤子贴上假腿看起来就十分的奇怪。
“老爷子，你说你们活的好好的，为什么偏要伸张什么正义，逞什么英雄？到头来得到什么了？一个冷冰冰的勋章？嗤！这破玩意，你想要多少我能给你做多少！”
蒋老爷子怎么能容忍别人污辱他们的信仰。
他刚要反驳，男子突然双手撑着膝盖俯身看向蒋老爷子。
笑着问道：“你儿子死的特惨吧！双腿上的肉都被削掉了。”
当年蒋老爷子参与作战指挥是假身份。
如今的身份是绝对保密的，这人怎么知道？！
还有一点 ，他知道自己儿子是因公殉职。
但是……不是说被枪击瞬死的吗？
什么肉都被削掉了？
怎么可能。
蒋老爷子知道自己不能顺着对方的话说，否则就有可能中了对方的全套。
可他有一种预感，他失去的那段记忆，可能没他想的那么简单。
他几乎将自己的牙齿咬碎，还是问出口了：“你在胡说什么？”
“胡说？怎么可能是胡说，当初我可是全都看在眼里的！”
第119章 “你，不是死了吗！”
蒋老爷子觉得他这话是胡扯，他儿子去世有二十多年了，面前这人顶多三十左右，当年一个孩子从哪儿看见的？
“不信？”男人歪头看向蒋老爷子，布满红血丝的眼里带着点疯，“我特意选的这个位置，当年你儿子被剥皮削肉，从楼上掉下来，身体砸了个稀巴烂。因为死的太惨，原来这地方就变成了凶宅，后来拆了，没开发起来就变成现在的城中村了。”
“啊，你说现在去院子里挖挖，能不能挖到带着你儿子血的土？”男人说着站起来，满眼的兴奋。
这人虽然看起来很疯，可不知道为什么，蒋老爷子觉得他可能没说谎。
心慌的几乎要跳出来。
一种恐怖的想法冒了出来。
他也不知道是身上疼的还是心里恐惧的，身体开始止不住的细微颤抖。
他用力踢了一下自己断了的右腿，疼的他几乎痉挛，这才压下身体的颤抖。
无论何时，曾经身为军人的他，都不能被恐惧支配！
“老爷子还挺硬气？”男人似乎看透了蒋老爷子心中的想法。
他又坐回椅子，一副不着急和他慢慢谈的样子。
“你是不是在想，你儿子死的那场行动是你指挥的，就算是你失去记忆，但如果他死的那么惨烈，周围的人也应该告诉你是不是？所以你凭借这一点觉得我在撒谎？”
男人咧开嘴角，笑的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魔。
“老爷子，我活不久了，没必要骗你。”男人说着掀开上衣，腰腹位置已经发黑溃烂。
“你到底要干什么？”即便蒋老爷子已经心乱如麻，可他仍旧不表露出一点。
如果他露出一点崩溃的神情，这场博弈他就输了。
“干什么？死之前想要拉着仇家死，可结果发现你个老东西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你死不死还有什么意思？”
男人突然情绪暴躁起来，猛地站起来。
他凶狠的看向蒋老爷子，歇斯底里的吼道：“你怎么能忘记？都是你，毁了我的人生！小时候家里穷，我差点被送去当人妖，是舅舅把我接走了我才过上好日子，可是这好日子还没过上几天，你们就来了！把所有都毁了！”
“你们那是犯罪，自然要……啊……”蒋老爷子还没说完，男人就一刀狠狠扎在他的大腿上，还用力的剜了剜。
蒋老爷子瞬间惨叫出声，又硬生生的忍住。
他疼的浑身都在颤抖，眼睛都发花了。
“这就受不了了？那天舅舅被你们逼到绝境，他抓了你儿子，原本没想折磨他的，你当时不是最高指挥官吗？就是让你将我们的亲人放出来这点小小的要求你都不满足，那自然你的亲人也得尝尝人间疾苦了。”
男人说着又疯狂的笑起来，明显精神不太正常，笑着笑着，牵扯到腹部的伤口，他低头闷闷的咳嗽起来。
“那天，直到舅舅把你儿子双腿上的肉全都削了下来，你都没松口，可真是铁石心肠啊！”
蒋老爷子顿时脸上血色褪尽。
是，这样吗？
居然是这样！
“啊，还有个有意思的事儿，你们可能不知道吧？我拨通了你家的视频电话，每切下来一块肉就让舅舅给他们看看，电话里有女人的尖叫，是你的儿媳妇吧？还有个毛头小子在喊，应该是你的孙子吧？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蒋老爷子只觉得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凝固住了。
他动作剧烈的抬起头看向男人，张了张惨白的唇，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终于明白了蒋千山和他之间无形的隔阂是因为什么。
蒋千山应该恨他的。
可是在发现他有危险的时候，这个傻孩子还飞扑过来替他挡枪。
应该死的是他啊！
蒋老爷子原本清明的双眼顿时变得浑浊，泪水控制不住的往外涌。
脑袋疼的要死，那些被他遗忘的记忆山呼海啸般的席卷而来。
是真的！
这个男人说的是真的！
当时他站在楼下，看着自己儿子的肉被一片一片的扔下来……
他心如刀绞，可却不能因为自己的儿子向犯罪分子妥协。
这里不远就是华缅边境，如果放了这帮人，他们就会迅速潜入缅国，再想抓捕不知道又要经过多少年的布防。
那之前因为坤涂曼集团而牺牲的战友就白白失去性命了！
他当时还心存侥幸，只有有命在，后半生他就算背着儿子当他的腿也要弥补他！
可还没等到谈判专家赶来，他儿子就撞向罪犯从楼上坠下来了。
当时这里还是六层楼，他的儿子，就在他面前不远处摔的稀烂……
他，全都想起来了。
这么多年，他居然就任由自己的孙子独自活在痛苦当中。
他无论是当爸爸，还是当爷爷，都是极其不合格的！
他就是个老混蛋！
“想起来了？”男人歪着头笑的古怪，似乎越发的兴奋了，“想起来就好了！那咱们再玩一下当年的游戏啊？你说他们会因为你放了卡图吗？”
这男人说的是，卡图・坤涂曼，就是这次陆灼阳逮捕归案的最后一个骨干成员。
杀了陆灼阳爸爸、妈妈、妹妹的罪魁祸首！
“你做梦！”蒋老爷子一开口，几乎呕出一口血来。
“那咱们就试试？”男人说着拿出蒋老爷子的手机，仔细的看了看，“千山？放在了特别关心里，那就拨给他好了！”
“你个小王八蛋！有种你冲我来！”蒋老爷子因为太过于激动，浑身剧烈的颤抖起来，他拼死挣扎，想要起身，却被男人一脚踩在断腿上，瞬间疼得他开始抽搐。
蒋百川离开的时候，将蒋千山的手机也拿过来了。
就是怕劫匪拨打电话，没想到这会电话居然真的响了，还是视频通话。
“我爷爷的手机！手机还在我爷爷身上， 赶快定位！”蒋百川说完拿起手机，技术人员已经就位，冲他点了一下头，他立马接通。
当视频通了，那个男人看见蒋百川的瞬间，整个人都愣住了。
紧接着眼里爆发出浓烈的恨意。
他嘶吼道：“你，不是死了吗！”
第120章 但，这次，爸爸保住了你的儿子
看见屏幕里的人，蒋百川也很是诧异，只是他面上没有显露一点，在镜头捕捉不到的地方却握紧了拳头。
这人居然是Z，蒋百川在高卢国卧底时候接触过的恐怖雇佣兵组织成员，可他不是在联合行动中死在了吗？
两年前，剿灭坤涂曼集团和恐怖组织的过程中，穷凶极恶的罪犯引爆了炸弹。
楼房倒塌，几乎所有人都被掩埋在其中，蒋百川也是运气好，只断了一条腿。
而当时虽然没有找到Z的全尸，但在废墟中找到他两条残破的断腿和手指，因此判定了他死亡。
没想到……他居然活了下来！
怪不得看监控的时候觉得这罪犯的双腿那么古怪，原来是假肢！
这个早就丧失人性的雇佣兵居然活了来！
“我当初以为你死在废墟里了，还到处打探你的消息，J，不，应该叫你什么？蒋公子？”
Z死死的盯着蒋百川，突然想到什么侧头看向蒋老爷子。
怪不得当年遇见J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人有些眼熟。
这么一想，像啊！
确实像蒋家人！
“哈哈，你居然是蒋家人？蒋老头你还真舍得啊！都死了一个儿子了，居然还让孙子做卧底！啊？对了，你是谁呢？”Z突然躬身向前，“是当年在手机前听……”
Z还没说完，蒋老爷子突然发出一声怒吼：“你在胡说什么！”
蒋老爷子绝对不能让他再说下去。
这些悲痛往事，只有他们知道就够了！
不能再把蒋百川卷进来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蒋百川面色沉着，就在认出J的一瞬间他就收敛了身上的匪气，一板一眼，尽量伪装自己。
技术人员这时比了个手势，示意蒋百川位置已经查到，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吸引罪犯的注意力，为潜伏在四周的特种兵制造机会。
“你到现在还在装什么？！啊！你说你不是J，那你给我看你脖子后面的烙印啊！”Z突然疯狂的扯开上衣领口，锁骨上，赫然有一枚狰狞恐怖的黑色骷髅烙印。
“给我看啊！”Z情绪突然失控，见蒋百川不动，举起手中的匕首地上蒋老爷子的大腿，“啊！看来你也想玩当年的游戏！J，我记得你和我说过，你们国家古代的凌迟要割3385刀，你说……他能挺多少刀？”
“王八蛋！老子饶不了你！”蒋百川看着Z已经把刀按在爷爷的耳朵上，猛然暴起，脑袋快速转动怎么才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如果没有办法，只能承认自己的身份拖延时间了。
“哈？！J，这才像你，装的斯斯文文的，让我看着想吐，所以现在还不承认吗？”Z说着手下用力，伴随着蒋老爷子的一声闷哼，鲜红的血喷到了手机屏幕上，有星星点点遮挡了镜头。
入目仿佛起了一层红色的薄雾。
蒋百川咬紧牙齿忍住怒吼。
身侧的兄弟一把按住他的胳膊，让他冷静。
“啊！我突然想到一个更有趣的事。”Z神经兮兮一副找到玩具的孩子样，满眼兴奋，“我现在是不能把你怎么样了，但是，你说如果我把你承认是卧底的视频发到外网上，你说你将来的日子会不会很精彩？J，你不是说过我们是兄弟，那不是应该同甘共苦吗？我都要死了！你为什么还能好好活着，做你的蒋家公子！”
“你个疯子！”
“啧，信号真差！”Z说着往窗户边走了两步，举起手机左右晃晃，“不过，咱们得先玩当年的游戏。”
就在此刻，原本奄奄一息的蒋老爷子突然好似燃烧了所有的生命，猛地站起来，重重的撞向Z。
这一刻，蒋老爷子突然理解了当年儿子撞向犯人的举动。
他要保护他挚爱的亲人。
身体飞出去的瞬间，蒋老爷子缓缓闭上眼，露出慈祥的笑容。
他希望死后能有另一个世界。
也不是放不下这一身老骨头。
就是，希望能有个可能……
他想再见一面自己的儿子。
年轻时他满腔热血，将自己的大半生都献给了祖国。
明明是他心爱的妻子拼死生下的儿子，他却没有照顾好。
记忆里，还是那个会笑着叫他爸爸张开手要抱抱的小屁孩。
但之后……他因为任务缺失了他童年和少年时期。
等孩子长大成人了，两人分别忙着任务，他又羞于表达。
如今想想，好像他还从来没有夸过他一句。
要是能再见面，他想和他说一句：儿子，你是爸爸的骄傲。
虽然上次没能保护你。
但，这次，爸爸保住了你的儿子。
也……算是有那么一点称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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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蒋百川看着手机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镜头下，那瘦弱苍老的身躯撞向Z，两人猛地砸向破旧的阳台玻璃。
而这时，手机落地，画面变成淡蓝色的天花板，明明是宁明平和的画面。
可玻璃破碎的声音却让在场所有人都悲痛欲绝。
人……掉下去了。
“爷爷！”蒋百川嘶吼一声，转身疯了一般的往外跑，王崇立马拿着钥匙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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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医院里，蒋千山从手术室里被推了出来。
他虽然还处于昏迷状态，却仿佛梦到了什么不安的画面，深深的拧起眉头。
低声呢喃一句：“爷爷，我从来没有怪过你……真的……”
第121章 “一辈子太短，得是生生世世！”
露城军区医院里。
蒋老爷子坐在床上笑眯眯的看着海恬给他削苹果，“哎呀，玉儿啊，你这手上的伤还没好利索，你给爷爷削什么苹果啊！让川子那个臭小子削！”
海恬还没来得及说话，躺在隔壁床的蒋千山轻咳了一声：“老爷子，这苹果是给我削的。”
蒋老爷子：……这孩子，还是沉默寡言装逼的时候比较可爱！
海恬立马将苹果一分为二，一人一半缓解这尴尬的气氛。
“爷爷和大哥都有！”
“哎呦，我们玉儿就是乖，还是女娃娃好啊！爷爷不是催婚催育啊！你们以后要是要孩子，是个女娃娃就好了，像你一样乖巧贴心，不过玉儿啊，你在这儿照顾爷爷，你电影的宣传怎么办？不参加可以吗？”
蒋老爷子可是海恬的事业粉，他还希望在有生之年看见海恬夺得影后成为一线女星呢！
想到这儿，他就有些无奈。
海恬这小丫头哪儿都好，就是骨子里太要强，他都说要给她找找资源，但她非要靠自己。
“爷爷，我正要和你们说这事儿呢，我明天就得跟着剧组跑宣传了，嗯……可能得一星期后再来看你们。”
“哎呀哎呀，我们有什么好看的！你快去，事业重要！”
蒋老爷子一听海恬终于要去干事业了，立马开心的苹果都不吃了，刚想戴上老花镜看看手机，才想起来自己少了一只耳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