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瘦削，苍白，主席台上的灯光洒下来，照着她的马尾有些凌乱。
她站起来挺直腰背，接过杨老师手中的话筒。
不像杨老师一般拖泥带水，话筒刚刚放到嘴边，她的声音已然传遍整个校园。
“我选五号。”杨依的声音中满是肯定：“五号就是张扬。”
这般肯定，场上场下都有些恍惚。
客串主持人也是播音特长的学生，当然认识杨依这个尖子生，还在一边起哄：“确定吗？杨依你确定吗？”
“再给你一次机会，杨依，你确定五号就是张扬吗？”
这话有太多意思，不少学生都觉得杨依选错了，不然主持人哪会这么说。
周围窃窃私语。
“我觉得一号是，张扬平常就是那么坐着的。”
“不可能，三号才是，你看头发，张扬的头发就是那么打理的。”
太多质疑，就连杨老师也有些不确定，看向杨依。
偏偏这时主持人又加一把火：“杨依，还有五秒你就不能改答案了哦。”
“五、四、三......”
周围的质疑更多，大声喊着三号，一号，四号......
杨依抬起话筒，轻微的电流声传送着她的呼吸，沙沙的声音缓缓传出。
“五号，五号一定是张扬。”语气中全是笃定。
“二、一。”主持人的声音还没落下，台上的五号已经一跃而起，扔掉面具，扯开校服扔到台下，拿起一旁的吉他，旋律匆匆即将开始又一场狂欢。
台下已然尖叫一片：“张扬，张扬......”
杨依将话筒关好放在主持人边上，悄无声息回到位置上，抬头时正好看到张扬正注视着她。
他嘴角又勾起一抹坏笑，引得无数女生尖叫。
晚会结束后还有一节晚自习，老师也知道学生没心思学习，干脆都回了家，杨老师也没让杨依再坐到讲台上。
孙莹从激动中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杨依，她怎么就能确定五号一定是张扬。
明明当时三号的发型和张扬唱上一首歌时一模一样，就连孙莹都觉得三号才是张扬。
为什么？
杨依也不知道，可能只是因为那五个人戴着面具上场时，她一眼扫去，唯有五号的双眼一直看着她，仿佛在说：杨依杨依，我在这里呀。
但这话不能告诉孙莹，杨依摇摇头：“直觉吧，你知道的，我直觉很准的。”
孙莹想想也是，杨依直觉准到学校中午有没有糖醋排骨都知道，想来这一次也是运气。
孙莹得了一个答案赶紧去和张扬后援团分享，杨依就乖乖坐在椅子上写着数学试卷，看起来周围一切都不会耽误她学习。
孙莹从后援团那边听了一堆故事要和杨依分享，见到杨依这么努力，又回去接着和别人说话，依依看着对张扬无感，还是算了吧。
安利要有限度的！
最后一节晚自习铃声响起之前就有不少人离开，杨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忙着算最后一道大题，等她写下最终答案时，班上只剩了她一个。
杨依刚要丢下笔，教室的灯被突然关掉。
笔从手间滑落，往日胆小如鼠的杨依却无一丝害怕。
“张扬！”她的语气中甚至有些撒娇味道，只是她没能察觉。
张扬的声音响起：“书呆子，就知道学习，把灯给你关了看你怎么写。”
杨依默默翻个白眼：“卷子都写完了。”
话刚说完，灯就亮了起来，明暗之间，杨依眨巴眨巴眼睛。
张扬飞快跑来：“你作业写完了？”往日不是还有一份英语要写吗？
杨依不说话，把没写的英语试卷丢进书包，示意他把地上的铅笔捡起来。
张扬不好意思弯腰捡笔，放到她桌上：“你现在作业写完，能不能听我唱一首歌？”
他怕杨依不答应，甚至还蹲下靠在她桌边仰起头，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杨依看着他的眼睛，突然发现他的眼睛很好看，眼珠黑黑的，睫毛长长的。她垂下眼帘：“可以。”
又是一样的路途，只不过下楼梯和上楼梯时，不再是张扬直接抓过她的手，带着强迫味道；而是他伸出胳膊，她将手搭上。
到了张扬专属的小教室，这里面已然干净许多，还有着别人东西，但景扬专属角落已经被他隔了出来。
有一个高脚椅还有一个靠背椅，景扬从书包翻出坐垫，依旧是那个胖猫坐垫。
“这里没有暖气，有些冷。”张扬铺好坐垫才让杨依坐下。
杨依坐下后，张扬还从书包里掏出一个保温杯：“这是我从老王办公室接的热水，一节晚自习也不知道凉了没有。”
他拧开瓶盖：“我泡了花茶，你要不要尝一尝？”
杨依下意识接过，热气缭绕间：“你唱了两首歌嗓子会不会痛？要不要喝一些？”她又将花茶递给他。
张扬笑容更大：“不用，我不喝这个。”
他不喝又泡了花茶，是为谁准备的呢？
杨依喝着温热的花茶，水温刚好，让她冰凉的双手双脚有了一丝暖意。花香淡淡的甜甜的，这味道让她舒服得眯起眼睛。
音乐声就在此时响起，缓缓地，慢慢地。
杨依睁开眼睛看向张扬，此时的他已经将晚会时的造型全部洗去，只有柔软的黑发听话的挂在耳边，看起来蓬蓬地，很好摸。
“我闻到花香”
“也对你远望”
旋律明明和第一次听的差不多，歌词改变后这其中仿佛多了些什么，杨依又喝下一口花茶，怎么感觉茶也有些甜。
“你的笑我天天模仿”
“你的一举一动我太在意”
“对你充满坏心思”
“喜欢你，喜欢你”
“我喜欢你”
“要我怎么告诉你”
“我想要和你在一起”
“陪着你”
“和你永远在一起”
“你说，可不可以”
花茶不知何时被松开洒落在地，索性里面已经没有多少热水。
保温杯在地上转了两圈，却得不到教室中两人任何一个人的目光。
杨依根本不敢抬头去看张扬，她知道他现在一定非常认真的看着她，可，可是，张扬怎么能对她唱这首歌呢？
不对，也不是不能唱，为什么不唱原来的版本呢？
也不对，只是一首歌而已，他应该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让她听听而已。
杨依对自己说了几遍，才鼓起勇气抬头，撞到了一双满是欢喜的眼睛。
那双眼，她不久前觉得很好看，能将人吸进去的深邃。
现在那双眼满是喜悦还有激动，更多的是期待。
更亮更吸引人，几乎要将杨依所有的神智都吸进去。
她几乎就要答应。
杨依知道自己应该躲开，这样就可以装作不知道，可这样的一双眼，它属于张扬，她无法躲开。
吉他被丢在一边，张扬站了起来，杨依也赶快站起来，想要走到门口，她想走出去就好，走出去就好，忘了这发生的一切，明天一会会好的。
肩膀却被人按住，她无力坐回椅子上，往日挺直的腰背也有些微低。
“刚刚的歌，还有一句歌词。”
张扬的声音仿佛仿佛救命稻草，她连忙抬头：“还有什么歌词？”
她仰起头，顶灯打在她的脸上，映出盈盈白，她的眼睛也会说话，嘴唇有些红，刚刚是不是又在咬着嘴唇？
张扬一米八的个子在杨依面前缓缓低下，最终单膝跪地，终于和坐在椅子上的杨依平视。
“我想要和你在一起”
“陪着你”
“和你永远在一起”
“你说，可不可以”
他的清唱更为干净，没有吉他的声音，歌词中满满情意。
杨依没说话，却挪不开眼睛。
她看着他张嘴：“还差一个回答。”
听到他说：“杨依，还差一个回答。”
“杨依，张扬还差一个回答。”
那一晚杨依失眠了，十八年来的第一次。
第25章 开始
从机场回来的赵宁一会哭一会笑，往日善解人意的杨依路上很是沉默，赵宁也不曾注意。走到一半，赵宁才稳定好情绪，和杨依分享着今天发生的故事。
“依依姐，你都不知道景扬今天多过分！”
“他竟然让一个男生穿着和他差不多的衣服走VIP通道，我们都以为那就是景扬，等到人都要上车了，那人把口罩一摘我们才知道根本不是景扬。”
“我们后来也不知道景扬去了哪”
“依依姐你说是不是很过分！那么多人去等他。”
不用杨依调解，赵宁已经自我安慰。
“不过倒是没人生气，毕竟景扬的习惯大家都知道，佛系嘛，这次也是被粉丝追的太急了。”
“他还挺聪明的。”
杨依听了赵宁的话没有丝毫反应，赵宁也不在意，坐在一边刷起了手机，很快景扬和苏婷的热搜就被她看到，赵宁嘟囔了几句，随即看到之后的澄清也就没当回事。
却不知道身边的杨依，连再次点开热搜的勇气都没有。
景扬是在机场看着杨依开车离开后，才上到红旗车上。
时间紧迫，他本该马上离开机场，但遇上了杨依，又是这样的打算经纪人他们离开后，他再驱车离开。
可那一抹蓝终究让他顿住脚步，他卑微地蹲在角落，渴望地看着杨依，地下停车场光线不好，他看得隐隐约约。
这里只有他们，她和他。
杨依在这呆了许久，景扬也顾不得手中电话一直震动，直至那人离开后，他才失望地上车。
这才发现小李发来消息已经被发现，粉丝更激动，几个人被围在机场，而且小白杨在机场到处找人，他们一时脱不了身。
景扬赶紧驱车离开，正好和一波粉丝遇到，幸好借车的朋友做了防窥窗户，不然景扬要被抓个正着。
待到一行人都从机场离开后联系上，景扬这才发现自己和苏婷上了热搜，这怎么搞得，都这么久了还没撤？
白杨的杨就是假扮他的小李，路上账号都是一些定时内容。
景扬将车停到一边，皱眉看着热搜，突然想到停车场上的那抹蓝
杨依会不会看到，她又会怎么想？
景扬突然有些慌，急急忙忙联系小李，把澄清发出来。
这一次本该也是用调皮的话澄清，但因为景扬的重视，甚至还用了公函。
澄清虽晚，但依旧来到。
小白羊们痛哭流涕，看苏婷很有些恨铁不成钢：我们都这么努力了，怎么你还拿不下！
苏婷也很无奈，本以为景扬顺水推舟，谁知道晚到的澄清是一份公函，简直就是啪啪啪打自己脸。
不少圈中虚假姐妹花都过来冷嘲热讽，苏婷再怎么喜欢也有点生气。
回到公司的杨依一丝力气都没有，赵宁给她点的外卖一口没动全被她自己当成了下午餐，杨依坐在沙发上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期间廖远进来一趟，，缓缓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盖在她身上。
动作轻柔，生怕把她吵醒。
其后但凡有人有事找杨依，廖远将能推的都推掉，不能推的就记下来，等着杨依醒来。
他又去茶水间泡了一杯苦苦地咖啡，缓缓咽下，他要学的还有很多。
杨依清楚地知道自己又回到了高中校园。
她走在校园的廊道上有些恍惚，这时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那天张扬表白后的那几天。
张扬表白后，杨依不曾说话，两人就一直沉默着。在她上楼时，张扬突然大喊一声杨依。
终于那个一晚上不曾抬头的女孩子满脸震惊看向他。
张扬快步走到她身边，抬起她又要低下去的头颅。
“杨依，明天我就要去培训，可能很久都不能回来。”
“你可不可以快一点给我答案。”
少年的眼中满是希望：“快一点好不好？我会一直等你。”
那时的杨依也不知怎么回到家，洗漱什么的更是像机械一般。
她满脑子想着，张扬怎么会喜欢她啊？那样他们是不是就不能做朋友？
原来，她也是会被张扬那么喜欢的一个人啊。
少女的骄傲又一次涌起，心中满是甜蜜。
只是她最近真的没有看到张扬。
走在校园廊道能看到柳树已经在悄悄发芽，杨依想起自己的生日也要到了，她的十八岁成人礼。
她出生时正是柳树长出新叶之际，爸爸本想给她起名杨柳，却被妈妈堵了回去，说起《诗经》里：昔我往矣，杨柳依依......就此给她取名杨依。
对于生日杨依很是平淡，毕竟她每年生日没什么惊喜，不过一个生日蛋糕，还有几个亲戚的大红包。
倒是孙莹最近在偷偷摸摸准备，杨依倒有些期待。
至于张扬，杨依心中也是有那样一点期待的：如果他在的话，会不会给她准备礼物呀？
生日那天正好是周六，往日一直盯着学习的父母破天荒带她请了一天假，穿上许久不穿过的长裙，外面套上外套刚刚好。
一向觉得牛排味道不怎么样的父母，带着杨依去吃了一顿法式大餐，虽然杨依也不怎么能品味鹅肝的美味。
逛街购物，在这一天父母把她重成了小公主，只是小公主天黑后回到家还是有些遗憾。
怎么，那个人，他还没回来啊。
和爸爸妈妈说了晚安，杨依洗漱好回到房间，身上穿着可爱的兔子睡衣，是妈妈昨天就买好，也洗干净放在她床边的。
可爱的兔子睡衣，还有爸爸买来的新书包，杨依都很喜欢，今天玩了一天她本该早早休息，和爸爸妈妈说了晚安，杨依洗漱好回到房间，身上穿着可爱的兔子睡衣，是妈妈昨天就买好，也洗干净放在她床边的。
可爱的兔子睡衣，还有爸爸买来的新书包，杨依都很喜欢，今天玩了一天她本该早早休息，毕竟明天回学校还有好多卷子要补，现在离高考不过两三个月，是每一天都不能耽误的。
今天都让她先睡，明天再补，杨依看着小钟表，已然是晚上十点半，离她的生日过去，还有一个半小时。
杨依掏出一套数学卷子，一个半小时，够她写一份。
函数，平面......杨依很快沉浸在数学的海洋，今天几乎没怎么用脑，写起卷子来很是轻松，将最后一道大题写完后，她伸下懒腰，扫过小钟表，已然是十一点半。
还有半个小时自己的生日就要过去了啊。
杨依站起身走到窗户处，向远方望去，放松一下眼睛，却一眼看到那个骑着单车的男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