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的一抽，裤子的褶皱不增一毫，心里的褶皱却深了一分。
“你走的时候帮我扔了。”
沈彦川把包装纸捏在手心，塑料O@作响，他的心声也如此：“我刚坐下才一分钟吧，你就赶我走？说话也阴阳怪气的。”
池柚咬着棒冰，不顾口腔舌头被冻得瑟缩发抖，不停地咀嚼低温，以此液化掉动乱的真心，让它变成一滩水，让它不要逃出来。
“因为不想跟你在一块。”
“为什么？”
“你已经出局了。”
池柚明白，偶有动摇是人之常情，毕竟眼前这人的影子在她三分之一的生命里无处不在，但落子无悔，这是围棋最基础的规定。
第39章 “你关心我啊？”
复杂的情绪在心里横冲直撞，更多的还是不甘心与愤怒。沈彦川扔掉了包装纸，刚才认真检查过的配料表变得皱皱巴巴，难以分辨。
“你是在闹脾气吗？我为了你已经和管梦说清楚了。”
池柚敛睫，遮住了眼中暗动的情绪：“没有。”
“那为什么要说出这种话来刺激我？”沈彦川肉眼可见地激动起来，他的声音变成锯子伐木，重复又粗暴。
池柚捡起包装纸，把小木棒塞进里面，单手撑着沙滩站起来，神色一暗，有些懒怠：“你问我答，哪有什么刺激不刺激的。”
铃声响了，池柚这才反映过来手机没拿。
弯腰的瞬间，沈彦川拿走了她的手机。
屏幕上赫然写着“黎泽弟弟”四字。
手机边缘的指甲泛了白，沈彦川抬头，把屏幕转向她，克制着怒火，咬牙一字一顿道：“你们私联？”
迎着太阳光的池柚需要眯着眼睛，越想看清沈彦川的表情就越感到烦躁，但还是情绪稳定地对他说：“手机给我，我会解释。”
沈彦川显然不信，自嘲着接通了电话。
黎泽听到了沈彦川的声音，他走到室外没有收音器的地方，问他：“你们在拍摄？”
“对。”
黎泽把电话挂了，往回走的时候心里一阵忐忑。
搞砸了，秘密被发现了。黎泽倒不是忐忑沈彦川或节目组会怎么想，重要的是她会怎么想。
池柚短暂地闭了闭眼睛，随着深呼吸睁开眼睛，出现BUG就要修复，作为一个高手可不怕什么牵一发而动全身。
再说，她一次也没有回过黎泽，所有的通话记录和短信都是单向的。
她很“清白”。
池柚把手机夺了回来，在备忘录里打了一串字。
沈彦川瞳孔缩聚，眸光邃暗。
【我十岁就认识他了。】
池柚把包装纸扔进垃圾桶，目光一转，发现节目组的人不看着取景器都看着她，被发现了，又像打地鼠游戏一样，目光一击就纷纷低下了头。池柚回头看了一眼还呆坐在沙滩上的沈彦川，虽然接下来可能会发生很多事，但心里……还挺平静的。
一回去就看到黎泽站在门口，着急小狗本狗。
黎泽有些紧张，也有些结巴，像做错事的小孩不知道该如何道歉不如先讨个好：“我那个……要不先……吃饭吧。”
“节目组那边你去解释。”
黎泽看到她这般冷漠反应，一阵心慌后点了点头：“好，我马上。”
池柚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刚才虎得不行，现在又这么乖了？但看他这个样子，心里也莫名其妙地动摇了。
“我难道会消失吗？这么多人，这么多镜头。”说出来的瞬间，池柚后知后觉发现语气有些埋怨。
黎泽欲言又止，看她又不敢看她。她的眼睛像漩涡一样，看久了会晕眩。
池柚很有耐心地等着，然后听到他轻轻地说了一句，“你会消失的。”
轻到她怀疑自己没听清。
紧接着他又说：“这次是我的失误，我会处理好的。”
知道他腕大，节目组不会为难他，连带着自己也能沾光。明明晓得这是小事，刚才咄咄逼人非得让他摆出犯错了的愧疚模样，反倒是她在为难了。池柚闷笑了一声，缓解气氛：“行了，饭在哪里？短信里不是说可丰盛了。”
绷着的弦慢慢放松了下来，但马上又变成了紧张的服务员，有模有样地说：“跟我来。”
管梦刚吃好，正收拾自己的餐具，看到黎泽寻回了自己的意中人。
真般配啊，磕到了……
她羡慕得不行，以至于两个人正朝着自己走来，池柚在跟她打招呼，她差点没反应过来。
“你已经吃好了啊？”
管梦回过神，拿起餐盘，语气还跟往常一样：“嗯，柚子姐你快吃吧。”
“你做了这么多！”
烤过的欧包上面堆满了芝麻菜和滑蛋虾仁，还另做了水果版的，铺上一层果酱一半蓝莓一半芭乐，色彩看得人赏心悦目。热的有燕麦粥和鲜肉锅贴，时蔬海苔虾饼和一些面点。
“这是速冻蒸了一下。”黎泽指着漂亮的小面点。
“幸好，我还以为你自己做的，谢谢你给同为人类的我留了一些脸面。”
两人笑笑，这个气氛也融不下管梦，她独自走向厨房，把用过的餐具洗了。在早上也快逼近三十度的气温，水龙头流下的水依旧冰凉，管梦把盘子放在沥水架上，水滴下来的声音盖住了不远处的聊天声，管梦没抬头就离开了，怕看到黎泽眼底缱绻的星河，只照着一个人。
单身狗，哪里都融不下我，管梦感慨道，不过好歹还蹭了一顿饭，不亏。
“我以为大家早上都睡着。”
池柚知道他在解释，但莫名其妙不想听，大概她也觉得自己刚才走掉十分“幼稚”，马上转移了话题：“你昨晚没熬夜吧？”
“嗯，睡得很实。”
“白天别睡，慢慢作息就调整回来了。”
黎泽放下筷子，目光闪烁了一下：“你关心我啊？”
“这算关心？”池柚皱了皱眉。
“算啊。”话尾有些小雀跃。
池柚无奈：“那就关心呗，关心年轻人不熬夜健康生活是我们长辈的职责。”
黎泽笑了笑，眼睛眯起狡黠又好看的弧度：“那我们白天要不要去哪里玩？池柚姐不是最关心年轻人了吗？”
池柚：“……”
不过后面下午的确出去玩了，工作人员有意引导集体活动，沙滩排球或飞盘之类的，运动最适合展现原始魅力，也因为是最后几天了，大家都同意了。
运动白痴池柚看着黎泽吃瘪的样子，马上投了沙滩排球一票。
来上节目的男人，没个八块腹肌敢在镜头上站着吗？
池柚带着墨镜，似笑非笑地扫过那五个男人。
果然还是得脱衣服，她跟节目组的想法不谋而合。
黎泽和沈彦川的腹肌不相上下呢。
“池小姐，你不换泳衣吗？”
池柚以为自己听错了，对着工作人员重复了一遍：“泳衣？”
“对啊，上镜好看点，不过这个随你，就是看其他人都穿了来问一下你。”
池柚有些不高兴，但没表现出来，只是强调了一句：“我就穿这个。”
“好的。”碍于黎泽的关系，节目组对池柚也格外客气。
池柚走到场地，她换衣服换得最快，在原地等了一会，四位女嘉宾才过来了。
戚淼淼年纪最小，穿了一套长袖泳衣，白蓝拼接，露出细腰一截，很青春活力。还有两位穿的类似连衣裙式的泳衣，还算日常，露个美背，背链很性感，身材展现得刚刚好。管梦虽然也是连体泳衣，但腰腹和背部都被切割了若隐若现的透视，胸口V领开得有些大，总之怎么看都不太适合沙滩排球。
其实再回头看这四个女生的穿搭，都不太适合运动。
为了曲线面料紧绷地贴在皮肤上，面料应该也不会是速干的。
“早知道不吃Brunch了，感觉肚子鼓鼓的。”
“你贴着那个会移位吗？我怎么感觉移位了。”
“别说啦，没事的，美美的。”
……
池柚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看着前面的镜头正从下到上凝视着曼妙的身体，最美的那位却并不自信，反而一直抓着头发假装整理被风吹乱的发型，有些局促感。
戚淼淼问：“柚子姐你不换衣服吗？”
“我换了啊。”
戚淼淼眨巴眨巴眼睛，懂她话里的意思，但是不懂她这么做的意思，不过小姑娘还是很有分寸感的，不干涉别人的事，只好干笑了两声。
说完，池柚和管梦视线撞了撞，但对方很快就偏过头去和旁边人讲话。
抽签的时候，池柚站在管梦旁边，她个子高，视线一飘就能看到她的事业线。她挠了挠后脑勺，怎么会有种替别人难受的毛病。
十个人抽签分组，签是节目组准备的，他们四个人加叶冉一组。
池柚坦白自己不会，叫他们给她安排在一个不捣乱的位置。
“哪有什么不捣乱的位置，实在不行你看到球就跑。”
沈彦川的语气并不是很激烈，但池柚听着觉得像在发脾气，装着憨憨地点了点头：“好啊。”
大家分散开来，黎泽特地先去找被沈彦川一句话只好站在原地等球来再行动的池柚：“你站我后面，试试，反正就玩玩。”
黎泽的话让池柚心里踏实了不少：“行。”
管梦站在不远处，池柚的视线总是忍不住往她那边看，她的视线也开始凝视起来，注意到她笔直又白皙的双腿插在沙滩上，像搁浅的鱼一般不自在，左手挂在右肩上，刚好挡住了胸口的春光，她眯着眼睛似乎觉得午后的阳光太过耀眼。
还是人的目光太刺眼了。
池柚最后还是趁比赛没开始走到她旁边问了她一句：“要不要换衣服，我帮你说。”
管梦被人看穿后，面露窘迫，但还是嘴硬说着：“这是我自己的牌子。”
池柚一听，能理解但还是好心再提醒了一句：“状态不对的话，可能会弄巧成拙。”
网络上什么人都有，什么话都能说。
我是符号化的漂亮可爱胸大屁股翘，但你也知道，这个世界不缺这种人。
管梦如此一想，倒也放开多了，干一行爱一行呗。她朝池柚笑了笑：“谢谢你，我没关系的。”
池柚也只好作罢，回到了原来的位置，表情沉重。黎泽转过头看着她，眼里有些担忧。
代恒彬第二次发球失败，沈彦川叉着腰看向黎泽。因为他走到了池柚旁边，用着只能两个人听得到的音量：“是不是衣服的问题？我去说。”
池柚没想到他会敏感这个问题，突然想到他小说里泥泞中的各色女性，他能有这个意识倒也不奇怪。但池柚也只能顺着管梦的意思说：“她作宣传用的。”
“没关系吗？”
“她说没关系。”池柚突然反应过来，你们不是前任吗？怎么要我做这个传话筒。
“我去说吧。”
池柚马上拉住黎泽的手：“你别，大家都看着我们，你突然又去找她，她会难堪的。”
沈彦川看不下去了，半开玩笑的生气：“讲悄悄话呢，大家都等着呢。”
黎泽看着池柚，薄唇抿出一线好看的弧度，很令人安心的一个笑：“我找节目组说去。”
第40章 “那他现在就是我的情敌了。”
“不好意思啊大家，先暂停一下，我跟节目组沟通个事，”黎泽往场外走去，经过沈彦川的时候，对他抱歉地笑了笑，“对不起啊沈哥。”
沈彦川烦躁地看着这个事儿精，一头雾水地看着女嘉宾都被节目组叫去了，又一脸奇怪地看着女嘉宾们原模原样地回来了。
不知道整的是一个什么事，但黎泽明显比他想象得有本事多了。
管梦执意要宣传自己身上的衣服，叶冉是珠宝设计师，简单的泳衣和大面积的露肤度能最大程度地展现她的背链，安瑜和叶冉已经处成了闺蜜，帮忙带了同系列的项链和手链。至于戚淼淼，她压根就没觉得自己的泳衣有什么问题，她明明是除了池柚以外是最保守的一位。
什么样的泳衣都没有任何问题，自信地秀身材，大方地表达美完全是可以的。池柚如果在她们的表情找不到一丝不舒服，她也不会提出来。
池柚看着一排又一排的镜头，觉得自己敏感一点没事，她在男性当道的职场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知道女性被物化后潜移默化又深远持久的影响，不光是影响自身，更是整个群体。但她无权干涉每个人的选择，将心比心自己如果是她们，说不定也会抓住这个巨大的曝光度来为自己变现。
她突然觉得有些无力，不是身体上的，敏锐地感受到了一些嫌她多管闲事的视线，加上黎泽掺和进来，不知道有没有得罪节目组。
毕竟这场春光盛宴，没有节目组的功劳也实在说不过来。
又会想其他女生会不会觉得是自己没穿泳衣，想拉大家下水。
随便吧，池柚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反正马上就结束了。
“我是觉得大家穿成这样很漂亮但是不太适合运动，我说太冒犯，就想着让池柚姐来说，”黎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我考虑不周，我们回去吧，大家小心点，不要受伤就好。”
池柚对上黎泽的视线，她有一瞬间脑袋一片空白，模糊地感觉自己飘到了空中，站在云朵上却有了安全感的初体验。
黎泽放慢脚步，和池柚并肩，笑笑说：“希望你不要觉得我抢你功劳了。”
他明明就是看出了她的顾虑，但玩笑开得让人很舒服。
池柚觉得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小勾子，将她的心勾住拖向他。她眼里有了波澜，光影晃动，弯了弯眼角说：“谢谢你。”
“那就请我吃饭？”
“……”
比赛继续开始，赌上晚上的大餐。
对面三男两女，综合能力不要太强。池柚一个菜鸡，明明听了黎泽的话有颗想尝试的心，但脚步还是牢牢听从沈彦川的安排，球来了，跑！
黎泽接到球，转了力度，轻轻地抛向她：“试试。”
我不想试啊！
池柚想逃的脚步只能不协调地转回去，手明明做好垫球的动作，又因为球的到来马上松开了，直接抱住了球，一秒尴尬后，把球扔向了对面，不幸地被网稳稳拦截。
是把排球当躲避球玩了……
池柚尬在原地，自己都觉得好笑。
大家对池柚还是很宽容的，此起彼伏的鼓励鼓励，反正玩嘛。
“可以的啊，下次我传得再慢点。”
池柚有心无力，对黎泽投降道：“你别传给我了。”
“试试嘛。”
池柚做什么事都要完美，一直做不好那就避开，运动烂是从小到大的问题，她懒得迎难而上，冲黎泽说：“你饶了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