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短裙女比她大两岁,在会所已经工作一年了。
瘦男孩和她同岁。
他们从小沉浸在烟酒情-色之中,却在路上与池柚擦肩而过,又小跑过来给她递卫生巾。
瘦男孩脱掉自己T恤,露出两行排骨,腼腆地笑着:“借你,哦不,给你挡挡。”
超短裙女说:“我这个卫生巾比较便宜,你最好快点换啊。”
再见面的时候,池柚看到他们被醉汉打,池柚报警了。
好像也没什么用,但和他们成为了朋友。
又被打了……像池柚这种一直将自己真面目藏得死死的人,一旦压制不住自己的理智,她狠得比谁都厉害。
黎泽看她冷着眉目,瞳孔有汹涌的火喷薄而出。她转身抄起一个啤酒瓶,然后大步向前走。
池柚被拦住了,她转头,看到了一个小男生。
“走,我报警了。”
陈遇叫了一声:“警察!”
她们三个深知这事被爸妈知道就完蛋了,立马扭头就跑。
池柚被一个十岁小男生拽着离开,啤酒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滚落了一路星光。
跑到差不多安全的地方,池柚挣开他的手。
“不是……”她喘着粗气,“你来凑什么热闹啊?”
“姐姐,我没有恶意,”黎泽低着头,不敢看她,“你以前帮过我,我希望你一直好好的。”
池柚皱了皱眉:“我没帮过你。”
“那我也希望你好好的。”
池柚烦躁无比的心脏突然被击打了一下,也许是因为她一直没被祝福过,头一次听到,立马像蚌壳一样紧闭了心门。
闪躲的眼神暴露了她的心际,她沉默了好一会,软了语气:“好了,我送你回去。”
后面池柚按部就班地在棋室,学校,家三点一线,黎泽觉得她的病好像没有完全痊愈,但起码在好转。
他为她松了一口气,却不知道自己的厄运在悄然而至。
黎泽第一次意识自己对池柚的喜欢,是男女的那种喜欢,是在高中。
有女同学跟他告白,他用过很多借口,有个借口特别好用。
“我有喜欢的人了。”
当他脱口而出这句话时,脑海闪过她的身影。
黎泽知道:这不是借口,我对她的喜欢变质了。
青春期时,会有一些急切产生,生疏青涩的欲望。
黎泽做过最坏的梦,是池柚摸了摸他的脸,那天他被边民昌打破了脑袋,血流了半张脸。
梦中的池柚帮他擦干净了血迹。
那段时间,他失去了对池柚单方面的联系,他有很多事情急需解决,“爷爷奶奶”抢人的问题,妈妈的官司,自己怎么独自生活,还有好好学习。
等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池柚考上了大学。
黎泽度过了非常黑暗,但疯狂努力的高中三年。
人一直被压抑着,他开始对文字产生兴趣,因为他掌控不了命运,但可以利用文字做命运的主人。
他开始开启和享受上帝视角。
《同谋》出现了。
他当时的语文老师很早就注意到这个孩子的应试作文写得很有灵气,一天上课抓包他写小说,看了几页,被天赋震撼到了。
她问黎泽:“你能做到不影响成绩吗?”
黎泽点了点头。
“那你就写,写完它,我帮你投投出版社看。”
同一时刻,Eric在爱丁堡大学文学院毕业,进入出版业,但国外作家经纪人趋于饱和,挖新作者这活挺难干的。他虽然早就移民,但一口流利的东北话说明锅包肉没少吃,眼看中国文学圈,作家经纪人可谓是少之又少,一个念头,飞回国了。
《同谋》送进了Eric就职的出版公司,他看完后第一时间去见了黎泽。
还是个未成年……
未来可期!前途一片光明!
Eric忽悠黎泽无果,就去忽悠唐老师,忽悠成功。黎泽又十分信任老师,于是间接忽悠成功了。
他成了黎泽的经纪人。
快高考的时候他去找目标院校,翻到A大页面,正好他们在毕业典礼直播,黎泽进去看了一眼。
在他关掉页面的时候,镜头转向了观众席。
就那么一秒,他看到了她。
穿着学士服,对着镜头挥手,在笑。
好像在对他说:“我在这里啊。”
等他再点进去的时候,镜头已经切换了。
是幻觉吗?黎泽觉得不是,他清楚地记得她,连梦里都能看清她的脸,这一定不是幻觉。
他疯狂翻阅了A大官网,公众号,微博……终于找到了。
计算机系优秀毕业生,池柚。
黎泽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铮然落地。
高三那年的暑假黎泽拿到了A大的录取通知书,同时也获得了一笔相当大数目的稿费。
他仍然没有池柚的任何消息,这很正常,她毕业了,当然离开了校园。
黎泽坐在计算机系的教室里,思考着:我怎么会这么喜欢她?我看不到她,听不到她的声音,闻不到她的味道,可是我还是很喜欢她。
那句话说的对,年少时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
突然教室里闯进一个人,慌慌张张的,一见到他,跟碰到什么喜事似的,咧开嘴角,坐到了他身边。
“还好还好没迟到,王老师还没来啊?”
“我……”
“G,怎么就咱俩?组会不是9点开吗?”程正拉开书包,把里面的早饭掏了出来。
“我不是,我是大一……”
“大一就被拉过来干白活?你们也真是苦,但苦不过我们研一啊。”
“不好意思,我金融系的。”
“金融系……”程正转了转眼珠子,吃了口手抓饼,“这又合起来搞什么项目呢?”
“不是,我金融系,走错了教室。”
程正愣了一下,连忙打开手机看了一眼群里消息,看完拔腿就跑:“完蛋了,走错教室了。”
黎泽拿起他的手抓饼,扔也不是,追也不是。
有了这层缘分,隔天黎泽就去请程正吃早饭,多请了几顿饭后,他知道了他想知道的事。
池柚恋爱了,很幸福很甜蜜。
沈彦川在A大读研,黎泽见过他,一个很高大帅气的男人,最重要的是,他看起来很阳光开朗。
朋友、情侣、夫妻好像性格互补一点会更好。
黎泽心里堵得慌,感觉她找了一个很不错的男人,起码比他好。
终于有一天,他看到了她。
池柚朝他挥手,笑着走了过来。
黎泽的心脏跳到嗓子眼,堵住了自己想说的话。该说什么呢?好久不见吗,还是你还记得我?
但池柚只是笑着和他擦肩而过,拉住了后面沈彦川的手。
“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啊。”
“走啦,我请你吃饭。”
“请问跟你在一起的是叫沈彦川这个人呢还是一个叫工作的玩意?”
“约会提工作是吧,G,我好像有个程序没写完……”
“走走走,好饿啊。”
沈彦川推着她离开了黎泽的视线。
她看起来很开心,笑得很快乐。黎泽也笑了,低着头看着脚边的一块石头,踢了踢,他与石头的距离远了,他跟她也是。
这才是现实嘛,终点是无疾而终的终。
黎泽是一个创造虚拟人物,设定命运和结局的上帝。
他知道,他和她本身就是没有结局的。
他祈祷,女主角池柚,男主角沈彦川,结局是他们会一直幸福下去。
当然,祈祷归祈祷,希望归希望,偶尔他也会冒出一些阴暗的想法,为了压制下去,他写了《谋杀回忆》。
里面有个恶角,名字叫颜一川,他设定女主角把他杀死了。
然后池柚就带着这本书来找他签名了。
黎泽一开始非常高兴,紧张得手心出汗,但池柚说:“您好,我男朋友是你的粉丝,能不能麻烦你写个生日快乐。”
黎泽的签字笔掉在了桌上,滚落至地面,两个人静静地对视着,距离不过半米。
他想:你把人家男友写死了,当然要过来报仇了。
签字笔又回到了他手上,黎泽写下对沈彦川的祝福,环境吵闹,他那微不可闻的叹息只有自己能听到。
“也祝你生日快乐。”
池柚对他笑了笑,这是黎泽收到的第一个专属于她对我的笑。
上下睫毛缓缓贴合又分开,眼睛自动开了慢镜头,看她一步一步走得轻慢且悠长,离他越来越远。
她没看过我的书,还是我的致谢太隐晦了?
总之,不该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自作多情是为我来的。
沈彦川在纪录片里说“女朋友变成老婆啦”时,黎泽的IP宇宙雏形出现,多本小说开始筹备影视化,他赚来了一个天文数字。
黎泽找Eric喝酒,他问:“认识你这么多年了,怎么不谈恋爱?”
“你不也是,你还比我年轻,你咋不谈?”
“你没有喜欢的人吗?”
“有啊,粉红色的毛爷爷。”
“……”
“看来你有喜欢的人,致谢里的那位吧?”
黎泽没否认,只是说:“马上就要没有了。”
“为什么这么说?”
“快结婚了。”
Eric笑笑:“你看看这圈子里的人,搞文艺的道德底线有几个高的,借着感悟人生的幌子乱搞男女关系,结婚了还双双出轨呢,况且你这还没结。”
“你别带坏我。”
“哪能呢,你是好小孩,就是有时候太蔫了点。”
“蔫?”
“除了写小说,干什么都蔫蔫的,”Eric调侃他,“哎,你对你那喜欢的人也蔫蔫的吗?”
黎泽沉默了一下:“没有。”
“真的吗?我不信,你看着就像是被人追的样子,哪能你追别人呢,蔫成这样,对方也觉得没劲。”
黎泽白了他一眼:“你看着像是没人追的样,看你一眼就觉得没劲。”
但Eric说的对,他就是梅雨天气墙上的苔藓,蔫得很。
我太怂了。
我一定会失败的。
金钱和才华给了他一点底气,但现在勇敢是不是已经来不及了。
纪录片上线和录制导演彩蛋有时差,黎泽想她现在是不是已经结婚了。
他叫程正出来吃饭。
程正了然:“没别的事也不会来叫我,这次又想知道什么?”
“她结婚了吗?”
“这我倒真不知道,我们同学一场,泛泛之交,结婚了也不可能叫我,”程正拿起手机,点开池柚的头像,“看,朋友圈还是一条都没有,虽然她不发朋友圈,但结婚这么大的事应该会发吧。”
黎泽沉默。
“你真想知道,我帮你问问其他同学。”
“不用了。”
程正认识他也好几年了,眼看这毛头小子越长越大,钱越赚越多,但还是永远闷骚,天天打听也没见他行动过。
“好神奇啊,我从来没遇到过你这种人,都这么久了,怎么还喜欢呢?”
黎泽解释不了,只能说:“就是喜欢。”
“好像电脑里的ROM,Read-Only memory,只读储存器,用来存储和保存永久数据,不能更改,也不能删除,她变成你的永久数据了。”
在心里占据着一个角落,念念不忘,回响也只在这一席之地里。
“听起来挺浪漫的。”
“麦通大楼离你家不是挺近的,”程正说,“你想知道,自己看一眼不就得了。”
那我就去看一眼。
在送了快五六十次外卖时,他接到了一个必须要送到顶楼的外卖。
他坐上了电梯,奇迹出现了。
她着急关电梯门的手是右手,没有戒指。
扯外卖单子的手是左手,没有戒指。
黎泽隐秘地呼出了一口气,咬住口腔中的软肉,疼痛让他清醒,这不是梦。
又坐同一班电梯下去,她在躲人,抢走了自己的头盔,他叫了一声“池柚”。
她扭头,黎泽决定勇敢。
果不其然,“喜欢你”都没说出口就被划线了。
他抽着烟看池柚和沈彦川在湖边接吻。
他想:我跟她有很多故事,但我不是男主角,甚至连男N号也算不上,那些故事随风而逝了,不是插曲,也不是片段,更不是回忆,我这人跟那些故事一样,在她生命里是不存在的。
这次真的要放弃了吗?
上帝,帮帮我吧,你从来都没帮过我。
这次,上帝应该听到了他的声音。
虽然恋综结束后,池柚还是没选他。
但黎泽想,这十天的接触,也许是他自作多情,但的确是有过男女之间的暧昧吧。
他要继续勇敢,把摇摇欲坠的“姐弟”关系从他们之间划掉,变成情侣,变成夫妻,变成一辈子相伴的关系。
但池柚说:“我想要一个符合我需求的‘伴侣’。”
Eric说的没错,他们这种搞文艺创作的道德底线都不怎么高。
不过男未婚女未嫁,炮友又怎么了,看着还有转正的机会。
黎泽抚摸着她泛着潮气的背,不轻不重,从下往上一节一节数着她的脊梁骨节,想问“你喜欢我吗?”但话到嘴边变成:“我怎么样?”
“嗯……”池柚夹着最后一口烟放到他嘴边,不着调地说,“不太清楚,再做一次?”
虽然炮友关系怎么着也不怎么光明,但因为黎泽床品很好,会学习,举一反三,服务意识为先,硬件又不错。
所以,池柚的享受是需要付出一些代价的,他开始侵入她的生活。
“你平常就吃这些吗?”
“不怎么吃,我经常待公司,一日三餐都食堂解决。”
“没吃腻吗?我给你做饭吧。”
“炮友之间,不能是做饭的关系吧。”
黎泽微垂着脑袋,压制住叫嚣的心声,然后抬头:“那是什么关系?”
那天池柚休息,在他家,他们第一次体验黑夜颠倒在白天是什么感受,外面阳光那么好,旖旎室内,她是湿泥,他是自下而上的一场大雨。
攀着、涌着,池柚感觉自己的灵魂在白夜里被撞成千片万片。
池柚直觉他这话问得很不正经,因为他正用手指勾住她的吊带,往上勾,不让它下落。
“去做饭。”
“炮友之间不是做饭的关系。”
“爱做不做……”池柚去捞手机,刚想说自己点外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