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月礼——橘子帕帕【完结】
时间:2023-07-15 17:20:44

  这些年她装作豁达通透,想必心中也是时刻记挂着婉儿的,难道母亲已经病入膏肓了吗?
  思及此处,苏文和甚至觉得自己也有些摇摇欲坠。
  不过没等他胡思乱想太久,却听苏老夫人缓缓道:“我不会认错,这是我的东西,当年...我把它给了婉儿,如何会在什么小皇子手里?”
  老夫人虽然陷入悲伤不能自拔,影绰绰也自觉这当中许是有什么错漏,因而一直侧耳听着苏文和与苏晓月的对话。她知悉前因后果后,更是痛哭起来。
  “莫非...莫非是婉儿已经...”
  是了,这是她祖传的一对簪子,她如何都不会认错。
  两支簪子做工用料一致,唯有那末尾处,一支雕成了玉兰,另一支则是茉莉。
  当年鲜有这样精巧的工艺,祖上如何传下来的,就连老夫人的母亲也说不清楚,只晓得大宋国开朝时便有这对宝贝,后来据传是祖上立了功,当时的皇上赏赐下来的,后来就作为传家珍宝留了下来。
  到了老夫人这辈,只有她一个女儿,但她却固执执拗,硬要顺从婚约嫁给当时只是布衣的苏老太爷,甚至因此被逐出了家门。
  她出嫁时,还是她娘亲疼她,悄悄将那对玉簪藏进了她的包裹中。
  后来苏老夫人有了一双儿女,本想把这两支簪子代代相传下去。
  没想到女儿的性子同自己一般,还是走上了离家私奔的老路。
  苏婉儿临走前,是老夫人亲自将那玉兰花簪给了她,嘱咐她将来传给自己的孩儿。
  苏晓月年幼时,十分调皮,还总是哭闹,唯有一次偶然见到那剩下的精巧美丽的茉莉花簪时止了哭。
  老夫人只得了这一个孙女,自然疼爱有加,便任由她拿在手里把玩。
  这宝贝连苏文和都没见过,自然也就不知其中缘由。
  老夫人将当年之事向众人娓娓道来,言罢又开始泫然欲泣。
  听到老夫人此言,一家人都是震惊不已。
  还是苏文和反应快,忙对苏晓月说:“月儿,你快想办法去见见那位小皇子,问问他这花簪从何而来?怎会成了他的宝贝?”
  离散多年,终于有了妹妹的消息,苏文和此时什么都顾不得了,只想赶快打听到她的下落。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怎可在此贸然揣测?
  苏晓月没有回应她爹的话。
  此时此刻,她的心中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
  哪里还需要再问?她再明白不过了,这簪子的主人,初识时云畴便同她讲过的。
  那个来自宋国的温柔女子,想要像风筝一样再次回到宋国天空的坚强女子,自己生活不济、却仍要给他人提供遮蔽护佑的善良女子――芸娘。
  明明素未谋面却与她命运紧紧相连的姑姑,苏婉儿。
  她丝毫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地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告予了爹娘和祖母。
  苏文和越听越怒,实在难忍,拍案而起:“好啊,什么行商?什么普通百姓?骗得我苏家好苦!骗得婉儿好苦!竟将她囚禁起来做个下等的仆妇,岂有此理!是何人如此大胆?我要去彻查,替婉儿主持公道!”
  从孙女口中确定女儿尚在人世,倒叫老夫人恢复了理智。无论如何,只要人还活着就好。
  “文和,你糊涂。能将她□□于云国皇宫的,还能有何人?”老夫人一下想通其中关节,苏文和也是一点就透。
  “是云国皇帝?可是...他为何如此大费周章?亲自潜入我宋国掳走一个女子?不,婉儿不是普通的女子,是为了预言!又是那该死的预言!”
  被老夫人一语惊醒,众人这才反应过来,难道所谓两情相悦,所谓私奔,不过是为了苏婉儿设下的骗局?
  是了,那样名动天下的才女,也就只有令其倾心,才能叫她心甘情愿地追随吧。
  苏文和犹记得婉儿同他提起那人时,满心的倾慕崇拜,还叫他嫉妒不已,一个平平无奇的行商何德何能折服他的妹妹?
  云帝此人实在可怕,他竟能将女儿心思也计算进去,设好陷阱等人上钩。
  “不行,我要去救婉儿!她在那云国不知受了多少苦,我这个做兄长的,做兄长的...”
  苏文和哽咽起来,一想到自己视若珍宝的妹妹在异国举步维艰,他便心如刀割。
  “唉,这都是她的命啊!你如何能救?你敢禀明圣上,当年我们犯下的可是欺君之罪,只怕整个苏家都会万劫不复。除此之外,那云国远在千里之外,我们又哪能接近半分?更别提层层守备的云国皇宫了。此事还需从长计议,还是先办好月儿的婚事再说吧。”
  老夫人哀叹一声,也是万般无奈。
  没错!苏晓月眼前一亮,林铮定有办法的。眼前没有别的办法,也只能如此。
  此事只有苏家几人知晓,后来几日,苏文和始终心事重重,动辄哀叹红了眼眶。
  其他人见了,也只当他是因为不舍女儿出嫁,人人都知晓苏大人多疼惜他家的宝贝闺女,是以也并未多疑。
第七十九章 暗流涌动
  大婚前日,宫里派来了两个教习嬷嬷。
  皇子大婚与寻常百姓不同,一步一步都要按照严格的规矩行事。
  对于这些繁琐的准备,苏晓月也没有抱怨太多,自是依礼而行,做得有板有眼。
  在京城的日子已经教会她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官家小姐,要做皇子妃,这些规矩总要伴她一生的,只能顺从。
  到了正日清晨,苏晓月早早就被装扮妥当,嬷嬷们便回了宫,只等着人来迎娶。
  由于林家代养皇子有功,皇上格外开恩,允林铮自林府而出,再至苏家将苏晓月接到皇宫去。
  照理皇子成年后本应有自己的府邸,但林铮刚刚认亲回朝,一时仓促,宋帝又不愿将就委屈了儿子。这才破了例,在宫中举行大礼。
  放眼前朝,除了将将即位的太子,还从未有过此先例。
  群臣私下也是议论纷纷,看来这风头无两的元朗皇子,十有八九已经得了帝心。
  宫中各处挂满了红绸,为平日庄严肃穆的宫殿增添了不少喜庆的氛围。
  新郎官不在,宋帝也还未到,上首三位皇子已经落座,倒叫旁人看出了几分意味不明。
  大皇子不知从何处拿来一瓶酒,已经开始自斟自饮。
  现下离宴席开始还尚早,他却已喝得半醉了。
  宋西固面颊上挂着两坨潮红,两眼发直,愣愣地盯着那大殿廊柱上的红缎出神。
  几个原本站在他这边的老臣见状,均是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
  这大皇子是最年长的一个,自幼也算个是聪慧的孩子,就是这性子也太急躁了些。
  一遇上丁点儿的挫败就是这副郁郁寡欢的样子,实在难成大器。
  瞧瞧人家二皇子,到底是有着世家血脉,颇具风度不说,几次大事也算办得漂亮。
  虽说现今皇上屡次给元朗皇子造势,但他毕竟没什么根基,也难保是陛下在借机试探,未必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而这位从前觉得城府颇深的二皇子,或许最终能如愿以偿也未可知。莫不如...
  这些老狐狸们反复盘算着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可不到最后一刻,还是难下决断。
  他们下意识都觉得林铮的背后是林Z在撑腰,而他本人虽是良才,却未必能有为君的本事。
  然而皇上费尽心力如此打压庄家,多年才有了成效,难道还会任由林家独大吗?
  宋瑾瑜如沐春风地微微笑着,像是在看众人,又像是什么也没看。
  他岂会不知近来朝中的波动,可是却不如宋西固那般心急。
  父皇可不是那种会为了一时愧疚交付江山的糊涂蛋,他想要的是整个天下,而他宋瑾瑜,志向亦是如此。
  林铮虽是劲敌,但也只有与这种旗鼓相当的人竞争,赢得后才有胜利的快感。
  和宋西固那草包争了多年,他甚至都有些觉得平白浪费了自己的本事。
  现下他更加关心的,是京中那些愈发多起来的云国人,他们究竟在图谋什么?
  宋西固回过神来,抬眼瞧了瞧对面的宋瑾瑜,嘴角扯起一抹冷笑。
  他晃晃悠悠地起身,走到后者身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二皇子并未起身,只是淡淡一笑道:“皇兄有何吩咐?”
  他这副轻描淡写的样子令本就心烦意乱的宋西固更加恼火,只觉得他从头到脚都在轻视自己。
  他一冲动,只觉得气血上涌,一把伸出手抓住了宋瑾瑜的衣领,却没有下步动作。
  宋西固在伸出手时就后悔了。
  这不是平常,父皇有多重视这场婚事,他一清二楚,否则也不会成日买醉消愁。
  他若敢在这大殿上闹事,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碍于颜面,加上酒后动作有些迟缓,却没有及时收回手来。
  二皇子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轻轻抬手制止了意图上前的护卫,仍是面带微笑地对着宋西固说:“看来大皇兄同我一般,都为元朗皇弟感到高兴,还未开宴就吃醉了。”
  他并未刻意压低声音,周围已经有些臣子们注意到了这里,不时瞥着这边,却无人过来劝解。
  这点酒宋西固哪能真醉?
  他不过是心中烦闷,找些排解。
  宋瑾瑜三言两语便给他扣了个不省人事的帽子,他虽然恼怒,但也只能咽下这口气。
  眼见看向他们这边的人越来越多,大皇子只好憋屈地松开了手。
  二皇子毫不在意那被扯得有些褶皱的衣领,若无其事地平整了几下,也不看他,只噙着笑坐着。
  “你这就甘心了吗?前月我大婚时,父皇只随意赏了盘子夜明珠,而他凭什么?你瞧这宫里张灯结彩的样子,不知道的,还当是新帝纳后呢!”宋西固忿忿不平道。
  先前眼见争取苏晓月不得,宫里又多了皇子,他为求自保只好与礼部侍郎家的千金结了亲。
  那女子无趣的很,成日哭哭啼啼的,叫他如今连家都不愿回。
  更令他不满的是,父皇那般应付了他的婚事,轮到林铮时,却非要大操大办,好不隆重。
  他越说越过分,隐隐竟对皇上也不敬起来。
  “皇兄慎言!”
  宋瑾瑜暗骂蠢货,这事他也有所耳闻,那日他人未到场,却也意思性地派人送了贺礼。
  恐怕等他大婚时,父皇的态度也比对大皇子强不得多少。
  虽然他心中也有不平,但这等事哪能摆到面上来说?
  被有心人看了,免不得要编排几句,皇子们容不得新归的兄弟,事事都要斤斤计较,有理也成没理了。
  他定定神,仍旧温声道:“父皇如何安排,自有他的用意。吾等为子为臣的,不该妄自揣测。皇兄的话,我权当没听见,也愿皇兄好自为之。吉时将至,还是快快入座吧!”
  宋西固本以为有了林铮这个共同的敌人,宋瑾瑜会同他一道抱怨两句,或许能趁机谋求共利也说不定。
  没想到这人软硬不吃,想来还是看不起自己。
  他碰了一鼻子灰,定定地看他一阵儿,冷哼一声便灰溜溜地回了座位。
  他转身走后,二皇子轻啜一口茶,不露痕迹地瞥了一眼身旁的宋珏诚。
  过了年他便九岁了,许是因为勤动,他长高了些,肉嘟嘟的脸颊也消减了不少,隐隐有了几分少年郎的模样。
  方才二人这番话,他竟像没听见似的,眼观鼻鼻观心地笑盈盈坐着,毫无波动。
  宋瑾瑜心道:这孩子与那二人关系那般好,大皇子句句诋毁林铮,若是依着他从前的性子,恐怕早就闹开了。不曾想...
  思及此处,他看着宋西固的背影轻笑一声,这位大皇兄的城府,恐怕还不及个奶娃娃,心里也对宋珏诚多了几分警惕。
  女眷这边,亦是风起云涌。
  庄妃解了禁足,仍是挨着太后坐在上首。
  也不知怎的,她今日心情似是出奇地好,眉眼间都是笑意,看起来愈发妩媚。
  不知道的,还当是她的儿子要娶亲一般。
  自打赐婚过后,宫中暗地里便有些流言,说是去岁这预言一事,是庄妃娘娘为了助二皇子立储,旧事重提刻意安排的。
  流言愈传愈凶,彼时庄妃还在禁足,无人平息,后来甚至都传到了太后的耳中去。
  传言太后娘娘大发雷霆,甚至要废了庄氏的妃位。
  可惜无凭无据,还是皇上顾念旧情,再三替她作保。
  后来不知怎的,竟连禁足也解了。
  纵使如此,庄妃还是失了不少人心。
  她本就脾气古怪,加之如今庄家这棵大树已经腐朽,更加没人愿与她来往。
  如今她空有妃位,命妇们却还是更愿巴结那历来喜与人为善的宸妃。
  一朝得势一朝失势,庄妃自能体会其中落差,这些日子深居简出,也鲜少如从前那般,三不五时作些幺蛾子,倒叫太后等人俱都有些刮目相看。
  本来今日宋帝知她心气小,从前就总和林后过不去,不愿她在喜宴上闹事,特允她不必来的。
  可她不仅坚决要来贺喜,还特意打扮得十分隆重,只是那白面似的脸更加苍白如纸,配上那通红的口脂,看起来鬼气森森的。
  有人背地里嘲笑,亦有人想起曾经受过的怨气,想要发作出来。
  “哼,也不知神气什么,母子俩都是给人作配的命。为他人作嫁衣裳这等子事,一个赛一个做得漂亮极了。”
  这女人肠子直,本在与旁边的人抱怨,只觉越说越痛快,声便没收住。
  闹糟糟的大殿中一下子安静起来。
  一时人人自危,生怕庄妃娘娘发作。
  先前那出声的妇人更是腿都软了,身旁几人刻意离她远了些,倒叫她愈发显眼起来,不知所措地坐在原地。
  庄妃像刚听见那嘲讽似的,直勾勾地转过头,盯着那妇人。
  就在她支撑不住,几乎要跪地磕头认罪的时候,庄妃却突然咧开嘴,朝她笑了。
  她这一笑,气氛更加阴冷,直叫一旁的太后都忍不住一哆嗦。
  可庄妃笑过却没有如众人想象中的大发雷霆,而是继续喜滋滋地端坐着,似是十分期待这喜宴开始的样子。
  太后稳了稳心神,责备地瞧了那命妇一眼,这等口无遮拦之人,叫她也十分不喜。
  见贵人没有追究,她只得老老实实地缩在一旁,哪里还敢多言。
  无论缘起何事,能与苏家结亲,太后打心眼里觉得高兴。
  尘埃落定,想来她是看开了,倒颇有几分风骨,叫她也有些意外。
  看来这些年在宫中的日子,倒叫庄妃成长了不少。
第八十章 祸至
  眼瞅着吉时已过,宋帝仍未出现,大殿中免不得窃窃私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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