慰灵碑除了纪念的节日外，很少有人来此，更别说如此恶劣的天气，但这都不能阻止那位年轻的忍者。
旗木卡卡西站在慰灵碑前，脑袋耷拉着，白色长发被打湿，紧贴着头皮，水珠顺着发丝滴落在地表，发出几乎听不见的滴答声。
他任由漫天大雨冲刷着身躯，像是以此洗去一身铅华或血腥气，亦或者采取这种自虐的形式让自己看清过去和未来。
世间被大雨覆盖，木叶在大雨的攻击下一蹶不振，别说反抗，就连呜咽声都不敢发出，这处慰灵碑也受到感染，一颗接着一颗，一串接着一串的雨滴打在坚硬的石碑上，像是无声合奏了一首悲悯，沉寂，绝望的吊唁之曲。
他没有心情欣赏，准确来说，他的心思根本不在此地，自然无法欣赏此曲。
他的脑海中翻来覆去播放着带土临死的笑容，还有琳死前那副解放，歉意和后悔的复杂表情。
巨石的滚落声，雷切的鸣叫声，还有队友的告别声都清晰的响彻耳畔。
“会感冒的哦。”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抬眸看去，只见菖蒲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侧，举着一把黑色大伞替他挡雨，大半个身子暴露在伞外，被淋了个透。
“你……”
话还未说完，被她打断，“卡卡西桑，要一直这样下去吗？”
卡卡西的眼中黯淡无光，没有正面回答，“我是个无能的人。”
救不了带土，也没能救下琳。
不是无能是什么？
菖蒲见不得卡卡西这样，一手将食盒放在台阶上，一手强硬地将伞柄塞进他的手中，卡卡西双手握着伞柄不明所以之际，菖蒲展开双手抱住了他。
一个略带凉意的怀抱。
“我想，你大概需要一个怀抱。”
菖蒲一米五五，卡卡西一米七五，足足二十公分的距离，导致她刚好到卡卡西的下巴。
胸口处贴着一个毛绒绒的脑袋，带着潮湿雨气的少女馨香萦绕在鼻尖，卡卡西脑袋有点宕机，脸颊不受控制地烧起来，他第一次觉得下雨天如此燥热，热的他口干舌燥。
他不懂菖蒲为何突然如此，但听到她的问话时，才明白对方只是在安慰他。
升上来的热意转眼间消了下去，他腾出一只手想推开她同时表明自己并不脆弱时，却瞧见菖蒲的后背已经被雨水完全打湿，犹豫再三，轻柔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又将伞身往她的位置偏了偏。
“不必如此，人总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
关心不被理解，菖蒲也不觉得一片好心喂了狗，只是抬头直勾勾盯着卡卡西的异色双眸道：“请你放过自己，好吗？”
卡卡西怔住，从带土和琳离世后，为数不多的朋友和同期同学都劝过他，无一例外劝他想开，他还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劝说。
放过自己？
如何放过？
他不知道，但天天来看看他们，他的内心才会好受一点。
菖蒲的关心和担忧，他都看在眼里，拒绝的话会伤她的心，不拒绝的话，他对不起带土和琳。
两项选择之下，卡卡西紧绷的嘴角抬起，双眸也弯成月牙，看起来跟平时没有两样。
“我知道了哦，但如今的我没办法答应，也许以后会实现吧。”
他将选择丢给了未来的他。
这样的话语并不能糊弄菖蒲，她不悦地皱眉道：“卡卡西，不想笑的话可以不笑。”
“笑容无法掩饰悲伤。”
被戳穿的卡卡西不再微笑，表情很是无奈，“嘛，被你看穿了。”
菖蒲收紧了双手，“我更愿意你抱着我这个朋友大哭一场，而不是日日折磨自己。”
卡卡西叹了一口气，低头回抱了菖蒲，既没有如菖蒲想象中哭出声，也没有沉默的一言不发，只是陈诉事实。
“菖蒲，下雨了。”
菖蒲愣了一会，才道：“嗯，但它总会停的。”
……
修炼写轮眼对于宇智波本族人来说都很难，更别说卡卡西一个外族人，卡卡西从未如此清晰的知道修行写轮眼的难度。
他沮丧不已，找到水门吐露，水门开解了他一番。
“我当年修炼螺旋丸这种无属性的忍术都花了三年时间，你学习血继限界只会更难。”
“不必有过多的心理负担，慢慢学吧。”
卡卡西找回自信，再次踏上修行之路。
夏去秋来，木叶披上了金黄色的外衣，在微风中翩翩起舞。
慰灵碑周围的树木也逐渐凋零，即使每日都有专人打扫这里，但卡卡西来时脚下还是踩着厚厚的枯黄落叶。
但今天，意外的见到了一个熟人。
“阿飞？”
阿飞正站在野原琳的墓碑前，低头沉思，脚边是他昨日献上的鸢尾花。
带土听到背后的声音，转过头来笑着打招呼：“啊，卡卡西。”
卡卡西捡起鸢尾花整理了下，蹲下身，与今天新买的百合花一起放在了琳的墓前。
带土开始甩锅，“我来的时候鸢尾花就已经在地上了。”
其实是他丢的。
“这几日风大，应该是风吹的。”卡卡西起身道：“你怎么在这里？”
带土早就想好了说辞：“我来看我叔叔，偶然间走到这里，才发现她就是你们口中跟我一个姓氏的女孩。”
“真是有缘分呢。”
卡卡西知道对方的身世，也没有怀疑，忽视了带土的存在，面对着墓碑，自顾自地说起最近的事情。
“琳，我最近过得挺好的，不知道你在净土过得如何？带土有没有欺负你？”
一旁的带土：胡说什么，他怎么可能欺负琳？
卡卡西可不管带土的内心想法是怎样的，“带土那家伙总是犯蠢，也就只有你能管住他。”
带土：你才蠢！
“老师和师母都很好，鸣人也很可爱，天赋不错，小小年纪已经在学习忍术了，他以后会超过老师也说不定。”
“我最近跟着富岳大人学习写轮眼，基本上没什么进展，不过你不用担心，都是小伤，不碍事。”
“还有……”
带土知道卡卡西在学习写轮眼，但他并不清楚其中的内幕，他打听过，最近暗部加了不少宇智波，四代似乎是和宇智波富岳做了一些交易。
四代这是在培养下一个火影候选人？
他要不要捣乱呢？
可这样做似乎对他没有什么好处？
带土正在沉思时，卡卡西已经结束自言自语，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却不是出去的路，他疑惑道：“你去哪？”
卡卡西边走边道：“我还有一个队友，去跟他聊聊。”
身为他队友的带土：……我不像再听一遍。
当然，他肯定不会说出来，不知情队友就在身边的卡卡西面对刻在慰灵碑上的“宇智波带土”这个名字，将近况又告知了一遍。
带土看着卡卡西那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走过去道：“听菖蒲说，你每日都来，想念故人的确是人之常情，但你日日如此，只会害了你自己。”
“这样做，毫无意义。”
“那什么才叫有意义？”卡卡西偏头反问道：“如果你是我，你会怎样做？”
带土的表情从一开始的平静变得扭曲狰狞，往日清亮的嗓音变得嘶哑，“如果是我的话，我会颠覆这个世界，创造一个有他们的世界。”
这样的话语，卡卡西听过，是在他和阿飞第一次相见时。
【是世界的错。】
那时他认为阿飞疑似是个精神病患者，但后来的相处打消了这个念头，但今天，阿飞再次说起时，卡卡西确定了想法。
带土等了许久没有等到卡卡西的反应，他深呼吸几下，将自己从失控的边缘拉回，却看见卡卡西不知什么时候拿出纸笔，在小本子上写着什么。
“你在干什么？”
卡卡西听见带土的声音，说了一句他听不懂的话：“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带土：？
“撕拉”一声，卡卡西撕下白纸一把塞在了带土手中，带土正准备去看时，却被卡卡西一把抱住。
什么情况？
没头没脑的拥抱让带土懵逼了，正想询问，“卡卡西，你……”
卡卡西松开他大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本正经道：“好兄弟，我是你永远的后盾。”
说完，一个瞬身术就跑了。
带土：？？？
十万个为什么萦绕在心头，带土带着疑问打开已经被他攥成一团的白纸，只见上面写了两句话：
【木叶医院精神科主任远藤医生，专攻精神类疾病，医术精湛，妙手回春。】
【不容错过。】
带土：……
卡卡西，你踏马！
绝交！！！！！！
……
新年，大雪纷飞。
即便他们都知道阿飞的真实身份，但去年他们邀请了阿飞，今年也不例外。照样是一起打扫卫生，一起做饭，一起吃晚饭，饭后聚在一起聊天。
这一年的光景，带土没有做任何出格的事情，众人的演技一个比一个精湛，丝毫没有让带土察觉什么。
深夜降临，带土，卡卡西和菖蒲父女俩向水门一家告辞。
四人走在冷清的大街上，带土和一乐在前，卡卡西和菖蒲在后。
寒风从脖颈里灌进来，冷的发抖，菖蒲正想重新系围巾，但手指僵硬地厉害怎么都系不好，卡卡西见状，不由分说替她重新缠了一圈又一圈，完了还不忘将她的长发拿出来。
“好了，这样就不冷了。”
“谢谢。”菖蒲怔怔地看着他，视线落在他空荡荡的脖颈道：“怎么不戴我送你的围巾？”
卡卡西摸了一下脖子，歉意道：“这个啊，被帕克弄脏了，洗了还没干。”
“原来如此。”
“你们两个在后面聊什么呢？”带土的话语传到他们耳中。
卡卡西应道：“没什么。”
带土才不信，他可没有忘记他的初衷，当一个亮的不能再亮的电灯泡！
他掉头走到两人跟前，一手挽着一个，拖着他们前行。
卡卡西和带土身高差不多，带土迈一步，卡卡西跟着上，但可为难了菖蒲，她个子本就小，只能小跑才能勉强跟上。
一乐看着别扭的三人，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慢点，菖蒲跟不上。”卡卡西道。
带土这才放慢速度。
行至一路口，打过招呼后，四人分道扬镳。
当两人准备离开时，却被菖蒲拦了下来。
“前面那一段路的路灯坏了，你们两个要小心些。”
卡卡西朝前望去，黑漆漆的街道如同张着血盆大口的猛兽，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正想说不必担心，却被带土抢先：“不用担心我，要是有危险的话，我第一时间把卡卡西推出去挡枪。”
菖蒲：“……”
一乐：“……”
卡卡西：……我谢谢你。
小插曲过后，两人正欲离去时，又被菖蒲拦了下来，她纠结一阵后，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握住卡卡西的手，道：“未来瞬息万变，回忆过往时，也不要忘记过好每一天。”
“卡卡西桑，请坚持不懈地一直朝前走下去！”
卡卡西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硬要比喻的话，那就是在寒冷的冬天吃了一碗热乎乎的一乐拉面。
他的双眼弯成月牙状，将菖蒲笑靥如花的面孔印在眼眸中。
“啊，我知道了。”
十七年来，他失去了很多，但得到的也不少。
想必，今年的春天一定很温暖。
菖蒲站在原地，和一乐一同注视着两人的远去，他们的交谈声也传入耳中。
“卡卡西，你是不是在和菖蒲小姐谈恋爱？”
“没有。”
“狡辩，你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死鸭子嘴硬。”
“……”
第25章 二十五碗拉面、护送任务
又是一年，时间来到了木叶52年。
带土无比郁闷，算一算他在木叶卧底的日子也过去了两年多，快三年，鸣人都带大了，但菖蒲身上的秘密还是什么都没查出来。
他不禁怀疑卧底生涯是否还要继续。
黑绝这时候道：“带土，何必跟她死磕？月之眼计划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此时是深夜，带土躺在公寓的床上，双手放在脑后，眼睛紧盯着天花板，床边的黑白绝双双单膝跪地。
听到黑绝的劝告，他换了个姿势偏头道：“死磕？我只是在未雨绸缪罢了。月之眼计划不容有失，之前她就破坏了我的九尾计划，焉知往后不会破坏月之眼计划？”
虽是疑问句，却带着浓浓的不容置喙。
但黑绝是什么人？不对，他都不算人。
上千年都熬过来了，也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带土这点威严还不够看的。
黑绝道：“那就杀了她，一了百了。”
一直未曾答话的白绝跳脚道：“不行，要是杀了她，我还怎么吃一乐拉面？”
黑绝斜眼一瞥，而后和白绝悍然分体，没好气道：“口腹之欲哪里比得上月之眼计划？”
“可是……”白绝委屈道：“对我来说，一乐拉面就是唯一啊。”
黑绝怒视他，“那我先送你去见斑大人，免得你日后为了一乐拉面被背叛我们！”
涉及到小命，白绝立马双手捂嘴，表示不要杀他，但一双湿漉漉的眸子却直勾勾地盯着带土，这模样活脱脱一个可怜小修狗。
带土并没有因此心软，他只是道出了关键问题，“斑说过，留她一命。作为斑意志的你，要抗命吗？”
贸然被提问的黑绝感到了威胁，但他早就想好了回答，“我作为斑的意志，一切以月之眼计划为重，一切有可能破坏月之眼计划的危险都要铲除，包括你。”
黑绝摊牌了，不装了，只差明晃晃地说我就是斑派来监视你的。
瞬间，带土的脸色阴沉得不像话。
这是他和黑绝头一次因为立场问题正面对峙，往日的关系是上下级，黑绝作为下属是挺好用的，可惜他衷心的人不是他。
“呵……”带土的嘴角扯出一抹笑，从床上坐起，“如果斑复活后要是问起菖蒲，你就死无葬身之地。”
“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清楚。”
黑绝丝毫不虚，“斑大人要是复活的话，我随他处置，但菖蒲一定得死，再说了……”
他顿了一下，玩味道：“你难道真的会让斑大人复活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