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真当事情被纪琼笙说出来的时候,贺昕璇却觉得无比难堪,唇色都跟着又白了瞬。
看着面前眸眼又隐隐有泪意的贺昕璇,纪琼笙嗤笑了声,高看了。
看来小半年的时间可不能让一个千金大小姐成长。
纪琼笙交叠了腿,垂下眼把玩着自己的指甲:“真想要我离开去找沈昭京。他要是开口,跟我说分手,我保证不回头。”
“至于么,,让我现在说分手。”
面前的女人抬起了头,平静的眸光落在贺昕璇身上,贺昕璇心里陡然一惊,只觉那眼神比上次在包厢里的,还可怕。
一晃神。
她眉眼又弯了弯,一字一顿。
无端听出鬼魅的凉。
“我费尽心思追到的人,你觉得我会让?”
第37章
工作彻底交接完毕。
要回彰城了。
郾城房子里的东西还没收拾好。
还有几天便大年三十了。街道上挂上了灯笼,红艳流转,倒映流光。开始比以往的街道热闹了许多。
纪琼笙下班的时候,天色已然浸了黑。她从台阶一步一步下来。
不远处,有人等着她。
沈昭京穿着一身风衣,沉黑的眼柔了些,墨黑的夜色融在他身后,凉薄的眉眼轻抬,出落来一股清落的矜贵然。
他朝她走来,步子不紧不慢地迈来。
嗓音灌着雪松般的凉,含了半分笑。
“笙笙,带你去看雪。”
纪琼笙怔了怔:“现在?”
郾城和彰城这边常年不见雪,他们这地方热,温度太高,不至于有雪。
沈昭京牵过她的手,漫淡地点点头,拉着她走。
“去瑞士。”
“三十前一晚回来。”
纪琼笙唇畔一扬,眼底浸了凌凌笑意:“沈先生,你从哪学来的那么多浪漫把戏?”
沈昭京唇角扬了扬,染了几许笑,眸光在纪琼笙脸上落了落,嗓音平淡:“这些,倒还不至于学。”
沈昭京微微低了头,凑近了纪琼笙耳畔,温热的呼吸吐露在她耳畔,泛起几丝痒意。
嗓音勾着凉:“无师自通。”
纪琼笙笑意沾上眉眼,仰头亲了亲沈昭京的下巴。
飞机十四个小时,再坐了车。
一下地,入眼茫茫的白,森绿的树覆上一层厚厚的白雪,被压得树枝往下垂。小镇上的木屋交亘错落,白天,镇里寂静。
漫天的雪飘飘洋洋落下。头发没一会便沾上白色的雪。沈昭京不知哪来的伞,纯黑的伞面撑开,挡了雪。
等走到旅馆,伞上的雪落了厚厚一层,在门外簌簌落下。
简单吃了点。
睡了一觉。
再醒来已经是晚上。
晚上的夜景堪称一绝。
雪已经停了。
沈昭京拉着纪琼笙出了旅馆,踩在厚厚的雪上,沿着路边的灯一路往上,走到了雪坡上。
站在上面俯瞰,整个小镇净落眼底。高耸的树,雪沾着树枝往下舒展,露出中间一柱森黑的躯干。小镇徜徉错落,温黄的灯光闪烁,像是自底下照上来的,发出一整簇的光晕,缓慢向四周散开。
往远处,向上,大片大片的森绿的树蔓延开来,绿意混着朦胧的白,再往上,白意跃在眼前,簇然的白大面积铺展,半露森森然的石。
纪琼笙不禁慨叹,“沈昭京,好美。”
沈昭京勾着她的腰,目光落在她身上,看着她惊叹的神情,一时间竟觉有点有趣,看惯了她谈笑风生,万种风情的样子。
偶然的呆意还真招人。
将她脸上的碎发勾到一边,嗓音低低的应:“嗯,笙笙喜欢便成。”
瞥见他的目光几近没往雪景上落。
纪琼笙捅了捅沈昭京:“你来过这了?”
这地方,美倒是真的美。
可惜换他以前,怕是还没这么大的情趣来这,沈昭京摇了摇头,“没,怎么了?”
纪琼笙眉眼弯了弯:“看你好像不太感兴趣的样子。”
沈昭京低低笑了声,指尖触上纪琼笙的下巴,冰凉的触感无端的有些颤栗。他凑了近,薄唇若有若无地贴近纪琼笙的唇。
嗓音沾上哑,含若有若无的笑意。
“最感兴趣的”
“不是在这了么。”
雪又开始下。
他身后的雪簌簌地落下,沾上他背脊,落了一片。
他高深的眉骨在此时此刻更觉深凉,沉黑的眼盯着她,含着溺毙的深情。
身上的血液奔涌不自觉地快了些,纪琼笙下巴往上抬了抬,触上那唇。
唇齿交缠。
漫天大雪里。
无比的冷凉,寒气往四肢里灌。
他们好似为对方渡了最后一口热气。
热意便从脚底升回来,无比热切的燃烧至咽喉。
回去的路上,纪琼笙的手放进沈昭京的口袋,沈昭京的手包着她手,不时拉扯一下她的骨指。
“沈昭京。你信古话吗?”
沈昭京眉目不明地瞧她一眼:“何解?”
“一起看过雪的人会白老到头啊。”
纪琼笙笑盈盈地开口。
她本身是不信这些乱七八糟的话的。
这么多对一一应验了那些话,却还不是没走到尽头。
只是又莫名胡思乱想想到了这。
沈昭京眼上隐隐含了笑:“笙笙信这些东西?”
果然,他也不信。
纪琼笙摇了摇头,狐狸眼泛出笑波:“当然不信。”
“事在人为啊。”
旅馆的暖气开的足,进了门衣服便脱了大半,只剩下一件薄薄的v领毛衣。
沈昭京不紧不慢地将大衣放好,压着纪琼笙,膝盖微屈,俯身,在椅子上亲她。
冰凉的指尖在她腰窝盘旋。
逐渐攀上去。
纪琼笙攀着沈昭京的肩膀,轻捶了捶了他。
“还没洗澡。”
沈昭京熟稔地解开了东西。
浸了凉的嗓音不急不缓。
“那就一起。”
窗外的雪下的大,屋内的灯火通明,暖黄的光在头顶盘旋。
雪花颤巍巍地落在地上,慢慢地濡湿了地,晕开一片水渍。
第38章
在瑞士玩了两三天,沈昭京带纪琼笙回了国。
临近过节,也没有搬家的欲望了,纪父纪母也说在郾城过完这个年就行,索性没搬。
沈昭京回了自己家,纪琼笙回了郾城。
他外公一家在美国,过几日还须去美国一趟,沈昭京前几日提过一嘴,说要不要带纪琼笙一起去,反正上次他们二老也粗粗见了一面。
见面礼上次她走得时候便丢在酒店,沈昭京后来给她了,还真是一点“小心意”,一条宝石项链。
纪琼笙受不起,顺便提了提让沈昭京把这条一起带回去,她便不去了。
沈昭京接到手里放掌心把玩,往上抛了抛,语气平淡:“我外婆那多的是,不缺你这一个。不喜欢?我去再要一个。”
明知她不是这意思,纪琼笙无力反驳,知道他真的可能干出来这事,“别,我要。”
沈昭京眉间起了漫淡笑意,刮蹭了下纪琼笙耳垂:“日后要收的礼可更多,笙笙多适应些。”
纪琼笙没好气地打了打他的手,心下却淡淡想着,怕是没有这机会吧。
-
大年三十。
纪父做了年夜饭,包了饺子,吃了顿热闹的年夜饭。纪琼笙去了自己房间,沈昭京方才给自己来过一通电话。
纪琼笙拨回去。
他的嗓音浸了凉,唤她:“笙笙。”
纪琼笙弯着眉应:“沈昭京,新年快乐。”
“嗯,笙笙新年快乐。”
听纪琼笙聊了点家常,扯了些杂七杂八的事儿。
她问:“沈昭京,你家在干嘛?”
沈昭京靠在阳台,市区不让放鞭炮,寂静。冷凉的月色落在他箭头:“在家族聚会。”
“嫌吵,便出来了。”
倒符合他的性格,纪琼笙弯着眉:“你家有没有小孩?是不是很吵?”
沈昭京低笑:“嗯,有,很吵。”
纪琼笙与他聊了大抵半个多小时,后催他别在外面受冻,赶紧回去,这才挂了电话。
其实沈昭京没在沈家,在自己市区的一处住所里。
两小时前,跟沈母吵了一架。
沈父有谱,过年前几天都待在家里。两个人在家里冷漠地像两个陌生人。
沈昭京没兴趣看见他们两个人,去老宅前一天才回了家里。
沈母出乎意料地什么都没说,只温和地和他聊了一会天。
沈昭京漫淡地想,这样过完整个年倒也无妨。
回了老宅。
沈昭京一进门就看见了个陌生女人。
没多想。
沈父是只有他一个儿子,沈家可不止一个。
直到沈母笑盈盈地挽着那女人的手聊天,拉到他跟前介绍。
“儿子,这是金伯父家的金秀,刚回国呢。”
那女人长什么样记不清了,落落大方地朝他一笑:“你好,沈昭京,久仰大名。”
沈昭京心下不无荒唐,兀自地哂笑一声。
没应话。
在场的气氛本来其乐融融的,却因着他这一声笑冷寂了下来。
他从美国回来,做事比那帮富家子弟狠的多,也最不讲人情这东西。偌大个沈家,虽他这一辈排行老三,却连敢在他面前开个玩笑的人都没。
他面色难辨,眼底冷然,一家子的人倏地冷了气氛。
沈老爷子缓了气氛,嗓音雄浑:“昭京,愣着干什么?”
沈母的笑意也隐隐僵在嘴角,没敢相信他当着一大家子的面也给她这么落面子。
沈昭京慢条斯理的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轻轻笑一声:“爷爷,过年的家宴有外人,不合适吧。”
沈老爷子顿了顿:“人家小姑娘不是刚回来?一起吃顿饭而已。”
沈昭京不置可否,没再说话。
他本来坐在沈老爷子旁边,另一边是那个女人。沈昭京挑了个远点的位置坐。
沈老爷子没再开口,只皱了皱眉。
沈母吃饭的脸色一直隐隐有些难看,隐忍地没再开口。沈父神色淡然,照旧挂着温和笑意,似是还劝慰了沈母几句。
沈昭京神色也冷淡,一顿饭吃的气氛沉闷。
饭后,沈昭京放了筷子,出去了。
到底是看在沈老爷子的面子上,毕竟是家宴,沈昭京没走,站在走廊抽烟。
身旁有人靠近。
话语故作轻松。
“那个女人究竟有多厉害才能让你这么喜欢她?”
沈昭京掸了掸烟灰,冷然的眼扫了她一眼,嗤笑了声。看来刚才他给她落的面子算轻的。
“你几岁?”
金秀怔了怔,没想到话题跳的那么快。却还是答了。
“27。”
沈昭京冷凉的视线往下落,深黑的眼翻涌出不屑。
“金小姐的行为。”
“凭着金小姐的年龄不难判断吧。”
“知三当三。”
“不知道金家的家教教给了金小姐什么。”
平淡的语言却叫金秀整张脸都白了白。
金秀颤抖着唇:“不是的,沈昭京。伯母只告诉我你之前有一个喜欢的女人,但是已经分了。今天看你的反应,我只是以为,你们被伯母强行拆散,你还没忘掉她而已...”
“伯母也跟我说过,她之前找人去找过那个人的,说她很盛气凌人,根本配不上你...”
猩红的烟管一瞬间被掐灭,灰白的烟灰一瞬间在沉黑的夜里飘散开来。
沈昭京沉黑的眼一瞬间冷然,恍若浸了冰,嗓音沉沉,极其冷冽。
“她,找了人?”
金秀吓了一跳,白着唇点点头,“是,是啊。”
沈昭京极淡地笑了声,无端的冷戾。
一个婚姻被葬送在利益底下的人,明明心里痛不欲生,却还是想让自己的儿子重蹈覆辙。
可笑啊。
第39章
沈昭京发了消息,在原地等了会儿,眉眼沉沉地走进主厅。
那一瞬,眉眼收敛,一如既往。
嗓音蕴着沉,“妈,外公打了电话,找你。”
沈母一瞬间有些诧异,后又想到许是想商量去美国的事,便没起疑,笑着应了声。
她起身,跟着沈昭京到外面。
冬日的夜又寂又冷。
老宅里灯火通明,红艳的光在灯笼里流转。
沈母想到金秀刚才出来找沈昭京了,便问:“你一个人回来的?金秀呢?”
沈昭京微垂着眼,有一搭没一搭地摩着打火机的滚轮,深蓝的火焰在空中跃起,舔舐上冰冷的空气,他没作声。
沈母察觉出点不对来,眉目渐渐冷却。
“你外公没找你?”
沈昭京轻笑了声,嗓音凉凉:“是我找您。”
沈昭京抽空看了眼手机,助理大过年的也效率不低,已经发来了资料。
“沈总,确有此事,夫人在一个月前见了贺昕璇小姐,后贺小姐去了郾城一趟。”
沈母蹙着眉:“怎么了?”
按下心里的烦躁,沈昭京抬了眼,平静地问沈母:“妈,还记得三年前发生什么了吗”
“记得啊,你的猫是三年前死的吧?”沈母一顿,想到那年,沈昭京的猫的尸体在后花园被找到,沈家上下没一个人敢出声。沈昭京把前因后果查了个清。
上下牵扯到的人多少都受了罚。
还有别的人参与。
是个生意人。前几年在沈昭京手里栽了跟头,心有不忿,听说沈昭京有只极宠爱的猫,想报复。
那人做餐饮的,在彰城也算有名。
沈氏不做这个。
那日知道的时候,沈昭京没动静。
沉了一个月。
沈氏推出了个重磅,开始做餐饮了。
一下子火起来。
那人的店便经营惨淡了,想着有本金,东山再起,还有机会。
那日召开董事会,那人在主位等董事们来。
却未曾想,来的人,只沈昭京一个人。
他眉眼似笑非笑,指尖轻叩桌面,嗓音轻淡:“王总,好久不见。”
这招是真狠。
直接把那人的后路断了个干净,大刀阔斧地吞并公司,并入沈氏。